“小全，你有意向到我们缉毒队来吗？”王队长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往上挤，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更小了，因此强硬的气场也弱起来，气氛缓和不少。
坐在一边的刘队此时不乐意了，嘿了一声，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老王，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挖人挖到我这里来了？你说弄专项联合行动小组，我也应了，现在小全是组长，人也算借用过去，现在转部门可就不厚道了啊？我还在这儿听着呢。”
“行行行，那这个专项联合行动组组长能不能调用到我们缉毒这边一段时间？”王队长虽说是看着全正思，但话却是冲着刘队长去。
笑面虎对老狐狸，感觉是有一场辩论要开始了。
全正思在领导的示意下默默退场。
看着全正思回来，武胜好奇地问：“思姐，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回来脸色奇奇怪怪的？”
“思姐好像是从老刘的办公室出来的。”李黎坐在办公桌前，默默补充。
武胜瞪大眼睛：“思姐，怎么了？老刘说啥了？批评你了？不对啊！刚刚还说你巾帼不让须眉呢！难道是有什么重任交给你？”
全正思坐回位子，看着摆在面前的资料，脑子里不住地回想当时第一次见李林方时对方的表现，不放过一丝细节。
从他进门，到说话和离开。
就像是场景回放似的，在脑子里一帧一帧地闪过。
等等，当时李林方出现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黄毛的反应很不对劲，他似乎很惊讶，那时候自己并没有过多在意，但目光确实瞟了一眼黄毛的方向。
“黄毛……小武！”全正思一拍武胜，“当时跟孙端寅打架的那个黄毛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黄毛？就是那个咋咋唬唬的小子？”
武胜在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之后，将他的信息调出来。
“这人叫陈越，22岁，无业，家庭关系简单，只有爸爸和妹妹。最近他常在原朗村附近晃荡，似乎是刚到那边混的。”
“陈越这个人，应该认识李林方，可以从他那边入手。”
她刚说完，就见武胜腾地一下站起来，看着她身后，“刘队，王队！”
“小全啊，你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王队长笑眯眯地询问。
对比王队长的笑意，反观一旁的刘队就显得脸色不太好了。
见此情景，全正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于是赶紧站起来，“王队，我想起来第一次见李林方时，有一个名叫陈越的社会人士见到他的反应很是奇怪。”
“真不错，等到了我们缉毒队后，也要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
刘队长咬牙：“老王，全正思只是暂时借给你们，再说了，她这个水平，去刑侦也是足够的！”
走了没几步的王队长又折转回来，拍拍刘队长的肩膀，小声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提醒提醒老方吗？我懂了！”
“呸！”
很少看见两个大领导在互相对呛，三个人默默吃了会儿瓜，却见自家领导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说：“小全啊，组织既然需要你，就是看中你的能力，等那边的事情了结了，你还能回我们这儿来。”
“是，刘队！”
没想到这专项联合行动小组组长的惊喜还没结束，暂调的事情又落在全正思头上，作为全正思背后的两个男人，武胜和李黎目瞪口呆，摇着头拍手。
“思姐这能力，果然在我们这里找猫找狗，还是屈才了。”
“思姐走了，这直播的任务交给谁呢？”武胜眼神一瞥。
全正思瞅着李黎的大高个儿，很是满意。
最近阶段，好看的警察小哥哥也是很吃香，她已经帮尚姐找好了下一任选手。
事情落定，全正思才得闲看手机，被孙端寅的未接来电给吓到了，十几个，看时间应该是她在领导办公室的时候。
估计是回家发现自己不在，微信上也没回复，锲而不舍打了十几个电话之后，终于想起来问问钱霁明。
微信最后的消息是，他知道姐姐去了单位，已经回家做好饭菜，做作业等她回家吃饭。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左右了，这时候全正思感受到了胃里火烧的灼热，今天就是临时到局里一趟，休假还没结束，她跟武胜打个招呼就打车回家了。
出租车上，她给孙端寅打了个电话，那边立马接通。
“端寅，你吃饭了吗？”
“姐姐，你吃饭了吗？”
不约而同的问话，让全正思失笑，率先说自己还没吃，“你别等我吃饭，我才刚从局里回来。”
“那我把冰箱里的西瓜先拿出来。”
全正思絮叨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她揉揉眉心，对于进缉毒大队后的日子没有什么预想，虽然走出刘队办公室以后，心里已经料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但真的明确了，全正思却又有些迷茫。
当警察是她的选择，这毋庸置疑，可当了几年治安警察之后，面对的几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之后，她扪心自问过，是否开始倦怠，是否也曾迷茫过，她是为了什么选择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职业。
人往高处走，全正思仰望者那些流血流汗的警种，却又想到自己背后的父母亲人，也释然过。
可现在，她有机会检验自己的能力，慢慢地，又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端寅，我要去缉毒大队了！”全正思一进门就满脸开心地握住孙端寅的手。
孙端寅也为她开心，“恭喜姐姐！”
然而，回过味来，孙端寅心下一惊，筷子夹着的菜掉了下去。
“姐姐，李哥他……不会是涉毒了吧？”
全正思本意是想吃完饭之后再说，可架不住孙端寅聪明，听到她进门说的话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虽然无法向你透露太多，我确实需要你这边关于李林方更详细的信息，在你所知范围之内，都要如数告知我。”
“李林方在原朗村，远远不止是一个餐馆老板这么简单。”全正思念了一句。
孙端寅点头：“是，李哥是有后台的，但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任何在原朗村能混下去的店子，都是有后台的，他们每个月交着保护费，后面的人保你店面不被人骚扰。村里的小混混，在李哥的店里不敢造次，归结到底的原因，就是后面的人。他们就像是原朗村的土皇帝，各自占山为营，很好笑，这个一个小小的村子，还被人争来抢去的。”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全正思拧着眉，看他的表情，显然对原朗村的状况很是清楚。
孙端寅自嘲地笑：“姐姐，我从小生活在这里，耳濡目染。说实话，要不是有奶奶，或许我也会成为原朗村那些混混之中的一员。可以说，奶奶就是勒住我的那最后一根缰绳，我离悬崖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在那里，你不欺负别人，也会有人来欺负你。”
全正思听着，想起孙端寅曾经提过的实战经验，他是经历过多少拳打脚踢，才能成长为能守护自己，甚至是帮助他人的大人。
“李哥出现的时机，想起来，算是及时雨，那时候我正因为受伤躺在医院，他带着那个划伤我的人过来道歉。”
孙端寅摸着自己的右腹部，摸到一道虬结的疤痕，就像是按了开关键，脑子里一时间涌出更多的画面来。
第49章 双胞胎 ◇
◎李林方是独生子女吗？◎
一呼吸, 腹部的伤口就抽着疼，孙端寅不好动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所事事。
陈意年一家才刚刚离开, 他们热闹一番后，便短暂留下他独自一人寂静。
奶奶还不知道他受伤，他拖陈意年找了个学校集训的理由，将奶奶骗了过去。
这段时间太累了, 就当是休息吧。
他将脑子放空还没多久, 就见警察带着人进来，第一次见这个面孔, 他体型有些虚胖, 一进门就将手指捏灭了烟头，孙端寅似乎都能闻见空气里，皮肉被烫熟的味道, 他忍不住皱眉，摩擦自己的手指。
“这么说来，李林方的手，是没有指纹的。”全正思当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一定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让人查不到自己，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警方还是其他人，暂时还不得而知。
“那个人是谁？划伤你的那个人。”
孙端寅略微想了下：“其实我不认识，当时很混乱, 到底是谁弄伤我, 根本不清楚, 但李哥带了人过来找我和解, 提出愿意道歉并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很大一笔钱，所以我签下了谅解书。”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全正思摸他的头，“不，你可以收下那笔钱，原本就是他该给你的赔偿。”
那时候的孙端寅，生活拮据，钱财对于他来说，比将人送进少管所里面去，更重要。
“从那以后，李哥就经常照顾我，那个弄伤我的人，我再也没见过。”孙端寅回忆到这儿，话语有些急切，“姐姐，我也不是为李哥辩解，但他真的涉毒了吗？”
其实种种迹象都在说明李哥的不对劲，孙端寅越想就越觉得失望，在全正思出现之前，他总是想跟在李哥身边，甚至还产生过辍学打工的念头，是李哥骂醒了他。
“端寅，现在我们还不明确，李林方也是在被搜捕中，如果……如果，”全正思深吸一口气，握住孙端寅的肩膀，虽然不想将这种可能说出口，但她还是严肃地告知她，“如果李林方联系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逞能，不要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事情，知道吗？”
孙端寅郑重其事地点头，或许李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善良的，但是他如果涉毒，就是危害了千千万万个家庭。
“姐姐，你放心，是非善恶我是懂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全正思并不想让孙端寅知道这些，但他是接触李林方最多的人之一，要着重注意一切李林方返回来寻找旧人的可能。
“端寅，搬过来之后，你还跟李林方有过联系吗？”全正思突然想到，赶紧问。
自从离开原朗村，孙端寅可以说是从此与那里断了联系，他搬家之前，去川菜馆找过李哥。
知道孙端寅要搬走，他还很开心地抄了几个菜，辣椒放多了，辣得孙端寅眼泪汪汪，李哥还笑他跟个小孩儿似的眼泪包。
“你是往高处走的人，不要屈居在这井底，我们是没得选择，路子已经走窄了，但你不一样。”
那时候的李哥，是真的把孙端寅当作心疼的小辈，一个劲儿地让他多吃点，自己则闷头一口口喝酒。
他眯瞪着眼睛，似乎已经喝醉了，“幺儿，你说是谁要资助你？”
李哥从未用川地的方言，那日却突然开口这么叫他，孙端寅只是有些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噙着开心的心情，说：“也是你见过的，那天去公安局见过的警察姐姐。”
听到是警察，李哥倒酒的动作有轻微的颤动，浪出一些酒水来，他心疼地用嘴去够杯子口，嘴里念叨着，“警察啊，警察好啊。”
“姐姐……”
见全正思陷入沉思之中，孙端寅打断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对劲的太多了。就如孙端寅所说，李林方从来就没有说过川地的方言，却在那晚酒后叫了他一声“幺儿”。
李林方是广地人，她也与他对过话，普通话确实很普通，听着让人有些难受，这样的人，有可能会在酒后说出川地的方言来吗？
可单凭这一点，也并不能验证全正思的猜测。
或许还要找到陈越，关于李林方这个人，需要更多的拼图，将他拼凑完整。
一个从广地去往四川的厨师，妻离子散，最后到了江榕市开了一家川菜馆，并成为制毒场所，他的这段人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
假期结束之后的日子，全正思的生活可谓是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可以说是住在局里。
换了个工作环境，跟着这堆大老爷们儿，在铺满资料的会议室里来回比对资料，将嫌疑人的人物关系和家庭背景一查再查。
“陈越那边我们已经重新调查过了，他交待的关于李林方的事情，跟我们调查的大差不差，他确实是一个帮厨出身，在原朗村有一定的势力，他背后的人陈越作为一个新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现在线索断在这里，”杜霖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续命，瞪着熬红的一双眼睛，看着几乎要将头埋进资料堆里的全正思，“小全，你现在还想再查李林方吗？”
对这个从治安队里调来的人，缉毒这边确实是有些意见的，他们多年的经验，就被这刚一来的新人推翻，甚至于领导都让他们配合这姑娘熬了几个大夜。
几个人招呼一声，三三两两结伴往外走，这夜还有得熬。
“等等，肯定还有遗漏的信息。”全正思头也不抬地回复，她对李林方故意暴露的态度实在是很难理解，只能在蛛丝马迹里寻找答案。
会议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杜霖站起来也有些头晕眼花，“小全，你先看着，我出去抽支烟。”
刚一出去，就看见走廊里挤着三个大男人，他走上去抽了一支烟点燃，吐出口气来，“你说，领导塞一个新人进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有人问：“你们听过她的名字吗？我就记得好像是上了微博热搜火起来，宣传做得挺好的。”
“那怎么转到缉毒这边来了？这也不对口啊！”
杜霖吞云吐雾，望着即将破晓的天空，窗外的路灯亮了一夜，电量有些不足，正闪烁着。
“杜哥！我找到了一个信息！”
全正思出现在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前，举着手里的一份旧报纸，“李林方的身份是存在问题的。”
面前是一则寻人启事，寥寥几句话，在大面积的报纸界面里，占据了一个小角落。
2008年的时候，川省发生过特大的地震，李林方的名字也曾经出现在新闻报道里，无法找到遗体。
李林方的妻子不死心，再次在报纸上登了启事寻人。
全正思指着报纸上面模糊的照片：“李林方此人的身份是否被冒充，我想我们可以联系这家报社，看看能不能找到照片原件。”
“李林方的妻子前几年因为癌症去世，我们这边无法得到更多他的信息，从报社入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杜霖点点头。
刚刚还在抱怨的人不禁露出一丝赞赏，果然能借到本部门的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同事们的动作很快，全正思在休息室里睡了一个囫囵觉起来，杜霖就带着照片回来了。
1寸的证件照投在幕布上，将男人的面部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确实与他们所寻找的李林方样貌相同。
杜霖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全正思，开口问道：“小全，李林方此人能堂而皇之地在原朗村这个旁边就是派出所的地界顶风作案，肯定是有心眼和计谋的，我们与很多毒贩打过交道，他们有些是农村妇女，有的是怀孕的母亲，甚至有些从小长在毒窝里的未成年人，在面对警方的调查时，表现出来的冷静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