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一身灰紫色的套装，长发用一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和田玉簪子在后脑勺低低挽了个髻，看起来职业干练又透露着贵气。
她的身后是一个个子高大强壮的男人，之前听蔚静介绍过，是宋经理的个人助理兼职保镖。
“都来了？那走吧。”宋禾香朝他们笑笑，一边微微扭头吩咐道，“去开车，就开我们那个商务车吧，还得带几个人。”
“是。”
还有人？温岁在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
一行人乘着电梯来到一楼，宋禾香的助理早就开了一辆七座的保姆车等在大堂门口，蔚静熟练地给温岁开门，“咱们俩女孩子往后边坐，前面让他们男的坐。”
没一会儿，两个人从外面也上了车，“宋经理好。”
整车都贴了防偷窥贴，加上又坐在后座，所以视线并不怎么好。温岁定睛一看，认出其中一个是昨天在研发室见过的Cris，另外一个男的虽然不认识，但穿着和他一眼的衣服，大概也是研发人员。
“你们好。”她主动和对方打招呼。
Cris一愣，随后朝后面点头致意，“你好，Wensy。”
大家在车上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开到了目的地。
先是前面的人下车，最后才是蔚静和温岁。温岁从车子里钻出，面前的大楼她再熟悉不过了，INT的主办公楼，也就是沈鹤所在公司的那幢大楼。
沈鹤他们公司是三方监造，SDD的代理商在本市没有办公场所，所以选取监理这种中立单位作为会议地点也可以理解。
“Wensy，”走在最前面的宋禾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喊她，“你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五分钟之后，她就知道了答案。
在宽敞的INT会议中心内，坐着好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雷驰在她倒是不意外，韩思淼也在倒是让她有点突然。
而站在举办方那一席，沈鹤满脸复杂地盯着她。
第83章 谈判（中）
会议室很大， 中间是一个椭圆形会议桌，大家以公司为分组坐在一起，正中间的那个男人要是温岁没记错的话， 就是INT的老大。
INT在三方监造领域已经是佼佼者，最近也在海外投厂参与一些新型行业，业务范围之广令人咂舌。
能请得动他们亚洲区老大亲自参加的会议，想必也是因为对SDD这个虽说是集团但背后是某皇室掌权的企业非常看重。
而在INT老大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人，应该就是这次的代理商代表。
温岁直接忽视那几道让人不爽的视线，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 头都不带动一下的。
“Wensy， ”坐在她旁边的宋禾香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走， 和我一起去认识一下。”
她赶紧站起身跟了上去，“是。”
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机会，之前这些人脉都被雷驰死死地握在手里，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认识，她对这个新老板的好感度又上升不少。
“何老大，好久不见啊。”宋禾香的语气很随意，一只手垂在身侧轻点桌面， 脸上挂着笑， “这是我们ZOE今后海外区的业务老大，认识一下， 温岁。”
INT素来冷面阎王之称的老大居然直接站起身主动朝温岁伸过手，“你好，我是何琼山。”
温岁受宠若惊地赶紧回握住， “你好你好，我是温岁。”
好家伙！
海外区的老大！
居然是她！
她简直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此刻内心的想法， 只想这次会议结束以后就去操场上跑十圈来抒发一下感情。
“禾香，上次见面还是你和平卫一起打网球吧，怎么后来都不来了？”
听这口气，何琼山和宋经理不仅认识，关系还相当亲近啊？果然，宋禾香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年纪大了膝盖不好，不玩这些。”
“你不早说，我认识个大夫对这种特别拿手，等会儿介绍给你，”何琼山说完转过头朝向站在一边的日本人，用英语说道，“您好，这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日本人打断了，“我认识她，我们以前在商学院是一个班的。”
这次连何琼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么巧？”
“那可不是，”宋禾香淡然一笑，“我以前可是很上进的。”
“是我自愧不如啊。”何琼山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大声，“那我也不用介绍你们认识了，你给渡边先生介绍一下你们新人。”
“这是我们海外部的经理，温岁，后期SDD的工作对接由她全权负责。”
宋禾香说着朝温岁瞥了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主动朝对方鞠躬，“你好，我是Wensy，渡边桑。”
日本人礼貌性地朝她笑笑，又和宋禾香寒暄两句，几个人才重新回到位置坐下。
这下温岁算是明白为什么宋禾香那么淡定了，这里都是她的老熟人，而且私交都不错，怎么都不会被亏待。
对面雷驰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冒出火，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行业封杀的人转眼间就和他坐在一张会议桌上进行商谈。
韩思淼倒是看起来比他镇定很多，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都到了吗？”何琼山坐在主席，目光轻扫一圈后开了腔，“这次的话，我们主要是进行一个开标前的协调。”
“各位都是有资历的大公司，因为这次的项目不仅量大，而且对交货期要求很严格，当然这些我们合同和信用证上都会有注明。”他说着朝旁边的渡边先生看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何琼山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们这次私下里的会议呢，就是和大家沟通一下产能问题，希望大家综合考虑排产和规格吨位，达到合理平衡啊。”
“何总考虑的周到。”雷驰在底下附和起来，“不过我们公司也是第一次和SDD合作，为了拿出诚意肯定是优先排产SDD的合同，务必让合同顺利进行的。”
“那先谢谢了。”何琼山朝雷驰笑笑，“不过肯定还是以各位为主，不要影响大家产能达标。”
“那现在，麻烦各位把年底到明年的大致产能预估下，包括选择的管体类型，我们统计一下到时候再根据这个来安排。”
温岁看和她一起来的Cris以及旁边的同事都打开电脑一个开始推算产能另一个进行具体产线生产类型分析，才知道他们才是来真正干活的。
自己就是过来露个脸认识一下大佬。
只是之前只以为投标以后就坐等开奖了，没想到还有大家坐在一起讨论这一出。
没一会儿，Cris就把电脑往宋禾香的面前摆好，一边向她展示道，“这是我们从现在开始到未来一年的产能，大概可以容纳下这个吨位，还有这些规格。”
温岁坐在另一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凑过去看，只能试图用余光轻瞥――
好家伙，把所有的吨位吃下来，还能有不少余量留给新单子。
除了家大业大这四个词，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宋禾香笑笑，把电脑回推过去，“好，你看着办，我们能拿多少。”后面一句话是看着温岁的眼睛说的。
温岁心领神会，前倾身体认真地研究起Cris的那张表格，对方也很配合的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
最后她总结出来，这次禾平重工的方针就是：我都能做，我都有产能，全部都要。
“好了，大家把表格整理给我一下。”何琼山说着朝沈鹤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立刻起身从旁边拿出一个平板，依次给每个公司的代表，“大家放心，这个都是对外保密的。”
从温岁旁边走过的时候，沈鹤脚步停顿了一下，“温……经理，好久不见。”
温岁只当没听见他后面半个话，露出标准职业的微笑，“已经填好了，麻烦给何总。”
沈鹤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走向下一个人。
这段简短的对话被坐在一边的宋禾香落在眼中，她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量了一圈，就在温岁踌躇着准备要是问起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已经重新转到另一边和Cris说话。
虽然这样，温岁还是有一种全然被看透的感觉，并且总觉得宋禾香看她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微妙。
“好了，辛苦大家。”何琼山见所有产能都已经报完，重新站起身，“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和渡边先生沟通一下，下半场的话还需要问几个问题。”
等二人离开会议室，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稍稍轻松了一点儿。
各个公司的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刚才的产能估算，也有不同公司但是互相关系不错的下座位进行交涉。
宋禾香已经借口出去找旧识离开了会议室，温岁坐在原地听Cris和另外一个研发两个人讨论刚才的产能，一边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也准备了一些应对万一雷驰或者韩思淼突然发疯，她应该怎么应对的预案。
意料之中，没等几分钟，原本坐在对面的雷驰就朝她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脸上是一贯和蔼的笑容，只是这次隐隐有些挂不住，“小温啊，没想到咱么能那么快又见面。”
“是啊，挺巧的。”温岁扯了扯嘴角，扭过头不准备再和他讲话。
“没想到啊，”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不过还是要祝贺你高升了。”
温岁用最后一点耐心回答他，“谢谢。”
雷驰见她不怎么想理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然站在旁边想要搭讪，“小温，你是现在代表ZOE吗？”
“那时候你在我们公司，你还和我说不知道这个公司是哪家的子公司呢，藏得挺好啊。”
“……”
温岁保持沉默。
“不过以前在公司我就挺看好你的，你知道吧，现在你也凭自己的努力――”
温岁终于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了他，“雷总，等会儿宋经理就回来了。”
他已经习惯温岁对他毕恭毕敬，一时间转换不过角色，下意识地训斥了一句，“回来怎么了？我又没和你说什么要紧事，再说了，你之前好歹也是我的下属……”
“没有要紧事就不要说了。”她站起身直视对面的男人。
周围公司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颜色，有几个人温岁也都见过，知道她和雷驰之前是上下级，都想听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雷驰尴尬地捂嘴低咳一声，视线紧张往大家的方向扫去，压低了声音，“你站起来做什么。”
“没事的话就不要说了。”温岁不管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借过，我出去一趟。”
她侧身绕开仍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雷驰，超会议室的大门外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有脚步声跟了上来，不由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人渣群英荟萃吗？
她自顾自往前走，后面的男人走路不紧不慢，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也不说话，像是故意在逗弄。
温岁忍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若无其事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快要拐弯进女厕所的时候，终于后面的男人忍不住先开了腔，“温岁，没想到啊。”
她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没被封杀是吗？”
第84章 谈判（下）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 ”韩思淼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惯用语调，“要封杀你的可从来不是我。”
“不好意思了。”
温岁转过头嫣然一笑，就在对面也笑着想接话的时候， 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和雷驰是一丘之貉呢。”
韩思淼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视线意味深长地定在温岁脸上，“温经理，之前没发现你说话还挺直接的啊。”
“还好吧。”温岁耸耸肩。
“不过我必须和你澄清这一点， 我和雷总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不存在什么‘一丘之貉’的关系， 你不要随意诽谤哦。”韩思淼话里藏着话， “难怪我再三邀请你来我的公司都不愿意， 原来是攀了大树。”
“嗯，你说的对。”她也不想和他多口舌纠缠，“还有事吗，咱们这样站在女厕所门口也挺不礼貌的。”
就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观点，洗手间恰巧走出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俩，韩思淼往旁边站了两步让她过去。
“温岁， 还是我太小看你了。”他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没想到你能凑上禾平重工，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外招过了， 还是有点手段的。”
“不过希望咱们之前的小摩擦一笔勾销，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温岁不是喜欢和人家口舌之争的人，但是听到韩思淼说这样的话， 她简直气得想笑。
他们俩之间那是小摩擦吗？
直接把她喊到酒店里去准备强扑，又把她工作都搞没了， 最后若无其事地和她说，“小摩擦”而已。
对他来说确实是小摩擦而已，毕竟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一时不代表一世，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得事付出点代价的。
韩思淼还没开口，就听到走廊不远处有人喊温岁的名字，“Wensy，Wensy你在这里吗？”
温岁听出这是蔚静的声音，往前快走两步回应道，“我在这里的，出来上个厕所。”
“好，那你等下去VIP办公室，宋经理在那边等你，我们都在。”
“嗯，我马上过来。”
她说完就绕开韩思淼想走，没想到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温岁，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
“韩总，”温岁再打断他的话，转身扬起头毫不畏惧地正对上他的眼睛，“这里是INT的大楼，不是酒店，”她意有所指，“这里有监控，每个人做了些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
“你也是，雷经理也是。”
“要不还是放手吧？”她说着视线瞥向自己的胳膊，“这样给人看见就误会了。”
“我不怕误会。”韩思淼勾起唇角想笑，看到另一边何琼山和渡边先生两个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只能放下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再说吧。”
温岁似是而非，那边何琼山已经看到了她，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小步快走朝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VIP办公室，公司里的几个人都在这里，宋禾香坐在中间，膝盖上还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看见门口的温岁，大家停下说话，朝她投来视线。
“Wensy你来了？坐。”宋禾香朝旁边看了一眼，蔚静立刻在沙发上挪出一点位置，让她坐了下来。
“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刚才我和何总也是叹了一下口风，对方的意思是渡边桑本来是优先考虑给我们全包的，但是出于某些因素，他还是准备分一些吨位给雷驰，”她说着看向温岁，“就是你的前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