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的客厅应该是被特意收拾出来招待客人的，布置的很简单。
樊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谭思思，惊讶地打了招呼：“你好呀。”
“她在家里闹着一定要出来，就带着一起过来坐坐。”季清宁教着小姑娘：“思思，跟阿姨打招呼。”
谭思思大大方方地说道：“阿姨好。”
“你真可爱。”樊悦笑了笑，“可惜我今天只能请你吃面了，你可不要嫌弃。”没办法，他们家的物资都是后来从供应点换来的，种类比较单一。
请大家过来，也就是想意思一下。
季清宁将手里不透明的袋子递给樊悦：“家里种了一点菜，长得还行，我顺便拿了些过来。”
虽然是上门做客，但在这个时期，任何物资都是非常珍贵的，也不能真的就什么不带直接上门。
许妍也是这么想的，她带来的是一包真空包装的牛肉干，见状也跟着季清宁一块给了樊悦。
樊悦看着两份食材之后眼睛弯了弯：“看来今天有青菜牛肉面可以吃了，让我弟给你们大露一手，他现在煮面可熟练了。”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下，聊了没几句，季清宁直接问了出来：“怎么想起来要离开了，就算是家里物资不够了，也可以先去收容所待上一段时间，顶多就是辛苦一些。”
“也不全是。”
樊悦说着，物资的确也是他们很快要面对的问题，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些金饰的确是剩的不多了，但那只是一方面。
“我跟我弟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就算去了收容所，也不会混出什么名堂的，那还不如回去呢，也许，我爸妈还在家里呢，现在想想，收容所未必就有我们那山沟沟里好。”
季清宁态度中肯：“太冒险了。”
樊悦带着几分无所谓：“反正都是这种时候了，干什么不都是在冒险，难道去了收容所就一定能活下来吗？”
她又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放心吧，我们都在地图上把路线都给划好了，腿长在人身上，还能找不到一条活路了。”
季清宁抿了抿唇，活路是有的，但太冒险了。
谭思思对许妍还有印象，坐在一旁好奇地盯着许妍问：“你为什么没有带小松鼠一起过来？”
“它不喜欢吃面，所以没带来。”许妍没多想，随口说道。
“咦？”谭思思歪了歪头，奇怪地睁大了眼睛，“可是你以前告诉我，说它不挑食的呀！现在又变得挑食了吗？”
许妍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一茬，眼神一动，立刻找补回来：“除了面条以外它都喜欢吃的。”
谭思思点了点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原来是这样。”
“嗯。”
许妍抬头，正好和季清宁打量的目光撞上，在片刻之后又错开了。
眼看着樊悦的想法是不可动摇了，季清宁敛下眼眸：“你要是真的决定了要走，我家还有多出来的自行车，到时候可以借你们两辆。”
说的是借，可应该不会有还的一天了。
“真的吗？”樊悦眼睛一亮，激动道：“要是有车的话，我们回去的话应该能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
“真的。”季清宁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樊航的煮面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简单的清汤面加了菜和肉干，用的是一次性碗筷，看起来也很有卖相，放到现在的情况下来说，也很有诚意了。
许妍在之前就把该劝的都劝了，季清宁也不再提让他们留下的这个话题，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樊悦姐弟现在连自己都不能确定他们能离开的日期。
如果一定要走的话，许妍想，或许她到时候可以给他们一个建议，不出意外的话，温度将从四月底五月初开始降，天气彻底转变到零下之间，会有一两个月温度比较正常的时候。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出发，再加上季清宁要提供的自行车，物资方面准备好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赶回去......
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时候，得到了时间才行。
许妍回到家后，把电线往厨房里拉了一根，接上了风扇，还架上了需要烧火的灶炉，她想再做一部分窝头出来，不过她想稍微做上一点改动。
她把空间里剩下的猪肉取出来了一部分，用搅拌机打碎变成肉馅，然后加了一点简单的调味品。
杂粮面的面团是灰褐色的，和之前供应点发放的窝头颜色没什么两样，许妍就这么用一点点面皮，加上肉馅，包成肉团子，最后在下面按一下给它变成了窝头的形状，一锅一锅的蒸出来。
因为天气太热，稍微在外面放一会儿就会变质了，所以她只能盯着时间点及时把成品往空间里收。
一连忙活了好些天，直到把空间里剩下的猪肉消耗掉了三分之二她才停了手，然后把这些赶制出来的窝头都用小真空机一个个装了起来。
除此之外，她还在阳台窗户上贴了一个温度器，每天都会去观察一下上面的数字，白天的温度依旧维持在四十在五十之间。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外面的温度第一次降到了四十度之下，许妍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樊悦。
“最近几天好像开始降温了。”
樊悦听到这个消息也激动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开始降温了吗？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发了！”
许妍看着她，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樊悦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我们早在几个月前就决定了！”
过了两天，温度又稍稍降了一点。
樊悦迫不及待地从季清宁那里借到了自行车，收拾了他们能随身携带的比较重要的东西，准备实行他们酝酿了几个月的回家计划。
他们临走那天，在十八层的走廊里，樊悦将1803和1804的钥匙都给了许妍：“都交给你了，齐爷爷如果回来了，就帮我还给他，我们的屋子，你就看着办吧。”
这次，许妍接了钥匙应了：“好。”
然后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背包拿了出来，里面装了一部分窝头和牛肉干，还有几块她曾经领到救援物资里的压缩饼干。
许妍把背包递给樊悦，没有多解释，只是如她希望的那样说道：“一路顺风。”
樊悦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上前抱了一下许妍，然后接过了背包：“谢谢啦，再见。”
“再见。”
他们走了，两人拎着自行车下了楼。
许妍站在十八层的走廊窗户那头，能看到他们从单元楼里出来后，骑上了自行车，缓缓地驶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他们仍旧有选择，但是她没有，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樊悦他们走了还没有几天，收容所的执法人员就来到了天景小区，宣布这个小区即将被划进收容所范围，即将对所有房屋进行核查。
第30章
许妍在执法人员上门之前, 分别去了一趟1803和1804。
既然已经被圈进了收容所的范围，那没有人住的房子必定是留不住的，只要核实了是空房, 估计官方那边很快就会安排新的人员住进来。
1803和她之前来的时候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樊悦姐弟两个只是把随身的东西带走了, 剩下的沙发茶几之类的大型家具都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是他们后来想办法弄过来的, 还是原本就在这里的。
许妍只把他们放在客厅里的发电机和燃料收进了空间里，其他的东西没有再动, 那些没有保存的必要了。
之后她转身去了1804，这里的布置也和齐大爷走的时候一样, 因为樊悦经常喊她来一起打扫, 看起来也挺干净的。
都过去了那么久, 要是能回来的话，肯定早就回来了。
客厅的书架上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这些都是那个脾气有些执拗的老爷子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心血。
不知不觉中，这些书也充实了她的很多时间, 许妍也不想看到它们将来的结局就是被一页页撕下成为点火的材料之一，想了想，她把书架和书一齐都收进了空间里。
没了书架客厅了瞬间就空荡了起来, 她把这间屋子里的发电机和剩下的燃料以及一些其他或许能用得上的东西也一并都带走了。
1803和1804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空房间。
隔天，就有执法人员上门来了。
他们先是敲开了1801和1802的门，看见许妍和季清宁都出来了，又要去敲走廊那头的两户。
许妍直接告诉他们了：“那边两家现在没住人。”
“都没住人？确定？”执法人员里的一个高个子看了看许妍，依旧走过去挨个敲了门, 也喊了几声，确实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确认了这一层只有两户有人之后, 高个子从走廊那头折返回来，对许妍和季清宁说：“是这样的，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已经被划到收容所的范围内了，以后就会纳入管辖。”
“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恢复供电，并且会根据具体情况发放救助物资，给住户提供生活保障，希望你们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安排。”
许妍静静地看着他们，恢复供电，提供物资，听起来是很好的，可是肯定不会有天上白掉馅饼这回事。
季清宁已经开口问了：“你们说的安排是什么，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高个子男人道：“收容所内可供电的区域紧张，为了尽可能避免浪费，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一家一户，目前你们的这个小区已经评估出来标准，两室的户型会安排十二个人入住，三室的户型会安排十六个人入住。”
他继续道：“如果你们现在家里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这个数量，那我们在核实过后就不会再安排其他人员入住，如果没有达到的话，出于你们本来就在这里居住的原则，也可以给你们一个优先选择同住人的机会。”
听完之后，许妍用余光看了季清宁一眼，她想，这种规则，季清宁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果然，季清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里本来就是我家，我不同意你们的安排，也不想让任何人住进我们家里。”
许妍附和了一句：“我也不同意。”
也许他们不是第一个表现出反对的了，高个子执法人员脸上并没有显示过多的惊讶，语气熟练的说道：“你们最好认真的考虑一下，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虽然温度已经开始降了，各地的干旱也在有所缓解，但是就在不久之后，一场长时间的寒潮即将到来，甚至有可能和上次的高温一样持续一年之久。”
高个子男人话锋一转，“如果你们不接受收容所的安排，我们就不能把资源浪费在你们个人身上，那也就代表着，你们的房子将会被登记，之后不会恢复供电，寒潮来临时，也不会有供暖。”
执法人员很熟悉这个告知流程了，因为在这里住着的大多数人在听到要与其他人同住的消息时，第一反应都是反对，可一旦得知了单独占着房子就不能得到基地的救助救援时，就会松口改变想法，愿意退一步选择同住人。
可是今天不同。
季清宁听完之后只是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许妍也在一旁点点头就打算回家了，她知道书中会有这段剧情出现，所有并不感到惊讶。
两个人各回各家，只剩下三个执法人员在走廊里。
“这......都不同意？”
“......别管那么多，给他们都登记上吧，先安排那边的两间空房子，以后没物资受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改变想法了。”
*
执法人员走后没几天，走廊那头的两户就搬进来了很多人。
许妍特意戴上了口罩开门看过，那些原本留在1803和1804房子里的家具几乎都被暂时拉到了走廊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做工粗糙的上下铺架子床。
进出房间人男女老少都有，也不知道收容所是根据什么分配规则来的，他们大多人都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脸上都是黑乎乎几乎要看不出来原来的面孔。
那些人兴高采烈把架子床七手八脚的从步梯抬进屋子里，在房间里大声地议论着，说的是不知道哪里的方言。
许妍不过就是在走廊里多站了一会儿，一个扎着脏兮兮辫子的中年女人就神情紧张地盯着许妍，双手张开强势地护着走廊里被暂时放着的沙发和桌子，出声警告道：“你看什么看！这走廊里的东西都是我们屋里拉出来的，你要是敢趁我们不注意偷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女人这么一喊，屋里马上又出来了两个人，或趴或坐在那些大型家具上，直勾勾盯着许妍，警戒又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