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解。”陆南思打了个响指,很快有人凑上来,她问,“这里有美瞳吗?要棕色系的。”
“有。”
化妆间应有尽有。
一切就绪后,唱晚穿着婚纱款步走出来的瞬间,连见惯了美人的陆南思都惊艳的睁大了双眼。
这场戏的内容比较简单,戏眼在任彦扮演的男主上,唱晚只需要走几步路就可以。
他一身狼狈地出现在青春时期恋人的婚礼现场,看着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向牧师,心如刀绞,却最终什么都没做,站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默默给予祝福。
他的青春也在这一天,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盛大落幕。
陆南思满意的看着镜头里的片段,忽然心思一动,发给了周惊寒。
陆南思:【视频】
【漂亮吗?般配吗?】
周惊寒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从周家出来,再一次和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他站在车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是陆南思的消息。
他本来没兴趣看那个视频的,眼神一扫,却发现封面居然是唱晚。
穿着婚纱的唱晚。
周惊寒眼皮一跳,点开视频。
拍摄那场戏的时候恰逢傍晚。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云霞满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落了一层金色的光,唱晚一袭白色的婚纱,长长的鱼尾拖在地上,裙摆上镶满了碎钻,像是娇娆夜色里的满天繁星,跌入柔软蓬松的云层里。
是瞬间夺人眼球的万千风华,亦是连他也要仰望的美丽。
周惊寒先是怔了一瞬,随后满腔怒火,在看到她手臂挽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时,达到巅峰。
男人冷凝的脸色寸寸崩裂,关在心底牢笼里的野兽,叫嚣着要将眼前一切全都撕裂,他浑身都缭绕着挡不住的暴烈戾气。
――啪
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周惊寒觉得自己心口都在抖,一脸阴鸷的打开车门,发动车子,一路狂飙驶向片场。
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佣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场。
奢华的跑车带起巨大的轰鸣,随意地停在路旁。
周惊寒一脸不耐烦地随手推开跑来拦他的两个工作人员,径直喝道:“把陆南思叫过来。”
周围的人被他的气势镇住,其中一个连忙跑去找来陆南思。
其中一个打光师问道:“导演,那位是谁啊?”
陆南思悠哉悠哉走过去,“一个路人。”
听到她回答的人都纳闷了,现在的路人都长成这样了吗?
刚刚也是随便碰到的一个路人,漂亮到直接上场演男主白月光,现在又碰到一个路人,帅到可以直接秒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清退众人后,两人站在角落里说话。
周惊寒面色冰寒,声音冷得掉渣,“我以为上次的条件已经谈好了。”
陆南思眨了眨眼睛,“诶呀,是吗?”
“我以为你的要求是不让她知道我们订婚的事情呢。”
周惊寒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眼神竟让陆南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装傻。”他一字一句问,“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陆南思仰着头,“我也没有办法,那条热搜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要你帮我撤掉。”
周惊寒觉得可笑至极,“你的事,为什么要我帮你?”
“谁让我家里人管我管的紧呢?他们巴不得这件事情闹大。我现在还没查出来谁放的消息,但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陆南思声音淡淡,“周家,陆家,都有可能。”
“凭我自己是没办法摆平的。”她垂着头,“我知道你肯定做得到。”
周惊寒冷嗤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陆南思一脸倔强,“就凭我抓到了你的软肋。”
“周惊寒,你起码装一下吧?这件事现在是只有我知道。”陆南思毫不示弱地回视,“倘若周叔叔知道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你威胁我?”
陆南思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目的是想跟你合作。”
“你迟早要和周叔叔摊牌,到时候,我可以帮你。”
......
周惊寒到休息室的时候,唱晚还没卸妆。
她从来没戴过美瞳,此刻眼睛很不舒服,化妆师好不容易把她的美瞳摘了下来,却发现她的眼睛已经红了,现在正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唱晚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总算觉得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消散了一些。
柏郁青站在她旁边,担忧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唱晚还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觉得舒服多了。”
柏郁青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光裸的肩头,“不舒服就告诉我。”
夕阳西斜,阳光堆积在她身上的白纱上,更显得纯洁耀眼,她坐在其中,仰着头无声落泪,像从童话世界里偷跑出来的精灵。
周惊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睛刺得生疼。
柏郁青率先发现他的存在,他告诉唱晚,“你老板来了。”
唱晚听见这几个字,眼睫一颤,彷徨无措的望了过去,碧绿澄澈的双眸对上男人深邃晦暗的目光。
周惊寒脑子里崩着一根弦,此刻胸闷气短,极其不适。
唱晚挪开视线,小声道:“...周总监,你是来找陆小姐的吗?她刚刚出去了...”
嗡的一声。
弦断了。
第92章 带走
他脸色阴沉地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光晕中的精灵,声音轻柔的不像话:“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
唱晚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周惊寒为什么不对劲。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称呼?
可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他的未婚妻,就在现场。
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个人应该要避嫌的。
柏郁青出来打圆场,“唱晚眼睛不太舒服...”
话还没说完便被周惊寒一个眼神逼退。
“没关系,已经好多了。”
唱晚小声打圆场。
周惊寒把唱晚肩上碍眼的外套扔给柏郁青,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拢得严严实实,之后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外大步离开。
唱晚小跑着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她惶恐不已,往外抽自己的手,生怕陆南思误会。
“周惊寒,你不要这个样子。”
周惊寒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察觉到她的抗拒,不仅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没走两步,唱晚的手突然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拉住。
“你哪位?”薛恪皱着眉头拉住唱晚,“你要带她去哪?”
周惊寒停下脚步看过去,发现居然是视频里她挽着的那个野男人,本就澎湃的怒火更是越烧越大。
他差点就要一脚踹过去了。
“放开。”
说话的是陆南思,“薛恪,放开,让他们走。”
薛恪愣了一瞬,听话的松开手,他回头看向陆南思,“导演,这...就让这个男人把她带走吗?不会出事吗?”
”出事?出什么事?“陆南思眯着眼睛轻笑,“没听见唱晚叫他什么吗?人家是上下级关系。”
此话一出,休息室里的几个人脸色精彩万分,唯有柏郁青一脸淡然,早在云安,他就已经看出了两人关系的不对劲。
陆南思一出现,唱晚觉得更加难堪,不知道她看了这个场景会怎么想。
唱晚垂着头,心虚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她用力挣脱开周惊寒的手,低着头看地板,努力放平声音:“...你找我有事吗?”
周惊寒脑子里嗡嗡作响,简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神色阴晴不定的盯着她乌黑的发丝。
陆南思尴尬地咳了声,毕竟刚刚才坑了他一把,现在就当着他的面开嘲讽实在影响自己在他心里的合作形象。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好形象。
“唱晚,他这么大动干戈的跑过来,肯定找你有事。”陆南思笑眯眯地挥挥手,“你们先去聊聊吧。”
唱晚诧异回头,犹疑道:“...你不介意吗?”
“啊?”陆南思一脸惊愕,问,“介意什么?”
唱晚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陆南思眼瞅着周惊寒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可以说沉的都要滴出水了。
你不介意吗?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知道陆南思和他的关系了吗?谁告诉她的?
她这是在怕陆南思吃醋不成?!!
周惊寒倒吸一口凉气,连肺都在发疼。
陆南思生怕周惊寒火气上来做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揉揉眉心,赶紧说道:“不介意不介意,我现在巴不得有个人能把这尊佛带走,我们这座小庙可供不起。”
“你把他带走了,我还得谢谢你。”
“......”
“现在能走了?”周惊寒面无表情地问。
唱晚顺着声音看过去,身体微微一颤,原来周惊寒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我...”
“唱晚。”一直沉默的柏郁青突然开口,这三个人说话的频道都不是同一个,难为他们还能聊这么久。
柏郁青心底觉得极为好笑,慢腾腾地添了最后一把火。
“去吧,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
唱晚侧头,“不会有事的。”
周惊寒缓缓把视线放到柏郁青身上,眸子里星火燎原,而对方只是温和的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
柏郁青年纪虽然比她大了不少,但保养的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沉稳儒雅,平和淡然,很容易招年轻小姑娘的喜欢。
某某。
那个可以被他压在内心深处久不见天光的名字,破开黑暗的土壤,再次生根发芽,枝干上布满了锋利的刺,一碰便扎了满手的血。
刺激的他无时无刻都想发疯。
“......”
“周惊寒,我要去换衣服。”唱晚还穿着婚纱,手指拢着他的大衣,“婚纱是剧组的服装,要还给他们的。”
周惊寒理智回笼,点了下头,立刻有工作人员试探着走上来,领着她往更衣室走去。
等唱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转过身,挑衅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柏郁青脸上,“听说柏先生结婚了?”
柏郁青面不改色,笑容和煦,“是的。”
周惊寒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语气也愈发刻薄毒辣:“既然结婚了,是不是应该和别家姑娘保持点距离?就算找二婚对象,也该找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吧?”
“天天在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面前晃悠,不觉得丢人吗?”
柏郁青平和问道:“我找多大的,周总监管得着吗?”
“......”
“而且据我所知。”柏郁青微微笑着,“唱晚和你的关系,应该是员工和老板吧?什么时候员工的恋爱情况,也轮得到老板来过问了?”
两人争锋相对,剑拔弩张,宛如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陆南思在心里感叹柏郁青真是瑞思拜,八成来头也不小,不然怎么可能敢这么嘲讽周惊寒。
“我换好了。”
唱晚从门后走出来,隐约察觉到屋子里不一般的气氛,她试探着开口,“现在走吗?”
周惊寒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走吧。”
“唱晚。”
听见这个声音,周惊寒脸一黑,这个柏郁青还有完没完?!
柏郁青说:“你父亲的东西还在我家,待会把你家地址发我,我抽空给你送过去。”
唱晚感激地点点头,“好,谢谢。”
周惊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拽着唱晚的手往外走。
看着二人的背影,柏郁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93章 一个吻
车内气氛凝重。
唱晚其实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但他看起来心情很差,所以她也不敢开口问。
一路沉默着到了西子湾小区楼下。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暗。
漆黑夜空上坠着几颗星子,像极了那件婚纱上镶着的碎钻。
她不过是穿着婚纱挽着别人走了个过场而已,那压根就不是真的,只是在拍戏罢了。
仅仅如此,仅仅如此!
他就恨不得将片场的天花板都给掀了。
还有那个柏郁青。
周惊寒闭了闭眼,脑袋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上次在云安的时候,他听得真切。
柏郁青是她高中和大学时期的资助人,常年居住在国外,最近几年才回到余同。
和唱晚描述的某某一般无二。
那个她从高中就喜欢的,某某。
这个人掌控了她从青涩懵懂时期到现在为止全部的极端感情,欢喜与悲伤,得与失,重逢与等待,冷与暖,有声与无声。
高中大学加起来整整七年。
七年时间,足够一个人浑身上下所有细胞更新换代一次。
他该拿什么去争?
“周惊寒?”
他停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唱晚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惊寒收回思绪,神情复杂难辨,眼神凝着她看不懂的晦涩幽暗,“没什么,走吧,我送你上楼。”
“噢,好。”唱晚愣愣地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又是一路沉默。
直到她按了指纹打开门,周惊寒都没有说过话,只是沉默地守在她身后。
唱晚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她站在玄关,脚边围着某某,鼓起勇气仰头直视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惊寒默了一瞬,眼中含着挣扎,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唱晚更疑惑了,“那你,来片场一趟,就是为了送我回家?”
“......”
周惊寒别开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句,“陆南思和我没关系。”
“......”
“什么?”唱晚心跳慢慢加速,“没有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有订婚。”周惊寒说,“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你只要知道,我跟她没有订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