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烛:“……”
他这个道歉既诚恳又荒唐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对戏了,说不出话了。
游熠看她安静不说话,也不哭了,轻轻揉了揉她头发说:“等我一下。”
游熠转身向外走,路过转角全身镜,稍作整理被许清烛抓乱的头发,开门,与门外的苏娥低语。
苏娥见游熠穿的整齐,应该没有和许清烛发生什么,长长松了口气,放心点了头,在门口稍等。
游熠接过苏娥递来的牛奶,关上门,再回来找许清烛,许清烛还坐在原位,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还有些泪盈盈的茫然。
想起上次他亲了她,她哭得很厉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嘴上说是为“没有初吻了”哭泣,实际是为他欺负她难过。
这次她却没有哭,看似真的对他没有那个心思了。
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身体,单纯的本能。
许清烛真的是个狠丫头,游熠再次想。
游熠将牛奶递到她手里,他坐到茶几上,缓了缓气息,先轻声对她说:“你没有男朋友。”
许清烛倏的抬头:“?”
他说的竟然是陈述句,是肯定句。
她张嘴就要说她怎么没有了,游熠徐声提醒她:“想好了再说。”
许清烛还要再脱口说她就是有,游熠抱着肩膀说:“有是吧,那你就来给我发个誓,发誓说你有男朋友,如果你说谎的话,明早起来你脸上长痘。”
“许老师,您敢发誓吗?”
许清烛张张嘴,闭上了。
不敢发,怕一语成谶,她明天还要拍戏的。
游熠看她不说话了,轻轻失笑,然后缓慢对她说:“我知道肖宇涟不是你男朋友,我才对你做出今天这事,没有要拉你一起背德的意思。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勾引有男朋友的女孩子。而且,我也不舍得让你陷入劈腿的内疚自责情绪里。”
“……”
许清烛有一点为她刚才演戏被拆穿的事情别扭心虚,挂不住面,还为他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竟然还不正经地配合她演戏的懊恼。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许清烛双手紧握牛奶杯,低头喝牛奶。
一边回想着,他刚刚好像提到了“勾引”这个词。
他为什么要用“勾引”这个词?
许清烛以余光悄悄扫了眼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三十岁的游熠,英俊非凡,潇洒倜傥,看似禁欲又好像没那么禁欲,敞着领口的黑衬衫被他穿得成熟又性感,像在酒吧里喝酒喝到半夜的浪荡子。
现在他岔腿坐在她眼前,弓腰靠近她,说话间喉结滚动,眼眸还红着,从用散漫的腔调不正经地说出要她保守秘密,变为此时用不紧不慢的腔调正经地说他为人很正派。
就,确实很像在勾引她。
渐渐的,许清烛想明白了,满脑袋里都是荒唐二字。
游熠这好像是,想和她发生关系?
她轻瞥向他空空的手腕,他进来时摘了表,好似就是想要睡一个姑娘的前奏,就差进来的时候把皮带也给抽开了。
而且,他还没有戴那条红绳,这是他办事的时候不想让自己有负罪感?
他今天把她推进房间之前,就在想着对她做点什么吗?
也是,他单身六年了,大概是有些欲望的,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说,他也想和她走肾不走心?
毕竟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他刚刚对她的行为又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应该就是因为他单身太久,才对她有了冲动。
她自诩自己身上还是挺香的,皮肤也很好,嫩嫩的,他对她的身体有欲望,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
许清烛证据确凿地捋顺了这个逻辑。
牛奶微热,她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慢慢咽下去,暖了胃,暖了血液,思路也通了。
游熠端详着许清烛的脸,看到她脸还有些红,并且她目光游离,避着不看他,低头看着牛奶杯,可能是讨厌他,也可能是难为情。
他弯腰,自下往上看着她,暂时不提这个话题了,想起方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事,他思忖着,边说:“以后我有空的时候,都会在片场陪你。”
许清烛诧异抬头:“什么?”
游熠看着她嘴角的牛奶,娓娓轻言:“清烛,我不想再发生今天的事,我会公开保护你。你不喜欢,不同意,不高兴,都没用,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一次,她芒果过敏,他做了些事,但他们只是知道不能惹游熠的妻子,不知道不能惹许清烛。
这一次,他向他们打听谁对许清烛起了坏心思,他们误以为他看上了许清烛这位明星,不知道他是要保护许清烛。
这两件事,让他没办法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他为了她的安全,不愿再看到她被人算计、欺负,不愿再看到她受委屈,所以他决定不再藏着掖着,他必须得把“许清烛是游熠的人”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游熠深深地看着许清烛,对她一字一顿地说:“许清烛,之前我尊重你。但以后,在这件事情上,你当我是王八蛋。”
他郑重其事道:“我独断专行,你怨我,恨我,都行,我依然会选择公开照顾你。我有时间的时候,会亲自在片场陪你。我没时间的时候,会安排人过来陪你。”
“你要是不想你粉丝知道你结过婚的事,我就不说你是我老婆,我会对外宣称我出轨,我是渣男,我不顾你拒绝,在单方面追你。”
“总之,许清烛,以后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会绑在一起。即便我挨你粉丝的骂,挨所有人的骂,我也不许任何人再动你分毫。”
许清烛怔怔地看着游熠。
她第一次在游熠眼里看到了不由分说的强硬,之前,他总是依着她的。
此时游熠如此掷地有声地和她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说,即便她恨他,即便她所有的粉丝恨他,他也要保护她。
其实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只是被林巧雯给叫到了包厢里,只有一个人对她说了两句失礼的话而已,他却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人,怎么比她爸还小题大做和专横啊。
“你,”许清烛咕哝说,“你可能没怎么接触过娱乐圈,其实饭局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不见得我真就会被……”
许清烛话未说完,就见到游熠的那一双眸子越发冷沉。
“你经常被请到这样的饭局?被人冒犯,被人欺负?”
许清烛:“……”
眼见游熠愈来愈阴冷的气场,许清烛忙说:“没有的,其实有娥姐在,我没真正遇到过被……欺负的事。”
许清烛顿了一下,是因为她其实是遇到过的,她此时没敢说,只继续说:“娥姐很厉害的,你也知道的。”
游熠脸上的阴霾驱散了些,他示意她再喝点牛奶,边放下话:“总之,你就当作我大惊小怪,但于我而言,哪怕是一句冒犯你的话,我也不想让你听见,不想你再受哪怕一句话的委屈。”
许清烛:“。”
就还挺,霸道的。
游熠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比如,如果她愿意的话,他陪她走肾不走心也行。
他知道她现在对他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如果她只喜欢他的身体,他也愿意。
坦然讲,他自己对这事并没太多想法,也没有经验。
大学以前在准备高考,有了解,但不沉迷。
大学以后的恋爱谈得很纯洁,部分精力在学习上,其余精力都发泄在赛车上。
之后这六年,他抑郁情绪很重,也没想过这事,不感兴趣,没碰过自己。
但刚才发生的事,他察觉到许清烛大概是喜欢他身体的,对他是有反应的,那么他愿意给她服务,让她在那一瞬间达到愉悦顶峰,愿意让她高兴。
他会在心理上很满足。
他没想过满足自己这事,想的都是满足这个小姑娘。
若说补偿,亏欠,歉疚,是有一些的,甚至他时常想到她给他献的血,他身体里还留着她的血液,便觉得他怎样满足她都可以。
哪怕服务她一辈子,他不和她发生实质性关系,他也是愿意的。
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若是说了,可能又要被她打一顿。
游熠今天把她推进房间里,本来是要跟她算一算她屡次用“男朋友”的话来气他的账,他也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收尾。
许清烛现在可能除了难为情,还夹着对他的讨厌,游熠便没再多说,起身去给苏娥开门。
苏娥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游熠的脸和眼睛微微发肿的样子,他刚刚还没这样,她立即大步冲进去看许清烛。
但许清烛已经恢复如常,正穿着完好的风衣,双手捧着牛奶,望着空气想事情。
苏娥放下紧张。
之后,游熠叮嘱了苏娥了两句,让苏娥在许清烛睡前,再安抚许清烛一下,他怕她被吓到,怕她晚上做噩梦。
港市这两天有雨,湿气大,叫她再多悉心照顾许清烛一些。
游熠说着,忽然想到,他似乎总在下雨天出现在她身边。
不知道雨后天晴的彩虹会在何时出现。
游熠还说让她们不用担心墙上有虫子,整个酒店都除虫了,在她们来之前就除过一次。
在她们入住后,在许清烛去片场的时候,也喷过药,也通了风。
游熠说这些的时候,其实苏娥都没太听进去,她一直在忍不住盯着游熠被打得不轻的脸看,在想象着刚才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游熠拿起门口柜子上的手表,慢条斯理地戴上。
这只表,他在包厢里动手的时候,屏幕磕碎了一块,他怕在不经意间划伤到她,才摘了放在这里。
戴好表,他偏头看向里面的许清烛。
许清烛没有看他,大概是又在对他动什么狠心思。
她打了他十来个巴掌,她一句关心问他疼不疼的话都没有。
他右手的掌心和手背也都是伤,她也没有一句关心问他疼不疼的话。
他手表坏了,她没发现。
甚至是,他今晚没有吃东西,她也没发现。
游熠暗自在心里回答了一声很疼,胃里和心里都很疼,而后轻轻启唇,对许清烛留下一句叹息的话:“清烛,红绳我摘了,永远都不会再戴了。”
许清烛惊诧地抬眼向他看过去,游熠已经开门离开。
确定她不再心疼他的这件事,游熠走得背脊僵硬。
从北方沭河县的雪地,到南方港市的雨中,一如孤魂。
第38章
一个月后, 京市。
剧组酒店1303房间的化妆镜前,许清烛正闭着眼听小曲儿,由着化妆师小姐姐在她脸上画伤效妆。
便携的小音箱里, 正在播放古筝曲《渔舟唱晚》,古筝声缓缓流淌, 曲调从舒缓悠扬渐渐变得轻松明快,令人听着舒心愉悦。
沭河县和港市的戏份全部拍完, 最后是拍京市的戏份,现在是收尾阶段,即将杀青。
许清烛早上六点起床做妆造, 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有点困,但心情还不错。
恰在化妆师小姐姐刚给她化完妆后, 酒店门被敲响, 苏娥去开门, 冲进来一个超级漂亮的身材丰满的大美女, 抱住了苏娥。
“娥姐, 好久不见啊。”美女笑道。
苏娥不适应被抱住, 轻轻推开:“好久不见,小烛正在里面,刚化完妆,马上要去片场了。”
美女说:“明白,就十分钟。”
苏娥点头。
许清烛在里面听见了声音, 喊着人:“是贝老师吗?”
编剧婕妮姓贝,全名贝婕妮, 她之前给许清烛写过以许清烛为原型的剧本,也给许清烛发过“疯批少女暗恋荷尔蒙大叔(暂定名)”的剧本文档作为留念。
在大学的时候, 婕妮是许清烛的同系学姐,很照顾许清烛,后来婕妮实在不爱演戏,才转的编剧,另外前两次婕妮提及的谷导,其实是婕妮亲妈。
许清烛和婕妮是很好的朋友,但上次两人见面是十一月末,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
婕妮扬声应着,边往里面大步走,先瞧见许清烛的背影,一愣:“你剪短头发了?还是戴的假发?”
许清烛的长发不见了,现在是齐肩发,烫出了弯,并做糟了发质。
许清烛回头,前面还有狗啃的齐刘海,她抓起两缕真头发给婕妮看:“前天新剪的,可以戴假发,但我觉得在镜头里看着还是有点假,就剪了。”
短发正好也是最后的戏,拍完就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