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炭——银牙绿鱼【完結】
时间:2023-12-26 23:09:03

  不过那药确实有点用,祝梨没看剂量,只随手倒了几粒就着气泡水吃了,第二天醒来竟然真的没有头疼。
  她心情好了一点。要去的工厂离得有点远,考虑到来回车程要4个小时,祝梨挑了双平底鞋,从包柜里拎出个双肩包。
  到了楼下陈野已经等着了,身后不是大G,是一辆看着有些笨拙的奔驰商务车。
  陈野见她下来,自觉地把后排的门打开,“你换车了?”祝梨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车。
  “租的。”陈野语气淡淡,眼下有些发青。
  “哦。”祝梨侧身上车,嘴上也不饶人:“真丑。”
  不过确实比大G坐着舒服多了。
  祝梨把座椅调成半躺的角度,掏出手机开始每日跳一跳,陈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你左手边有btc的欧包。”
  “早餐。”
  祝梨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地扫了一眼:“知道了。”
  随即她又想到陈野之前的跳一跳成绩,边跳边打听,“哎,你之前那个跳一跳的分是怎么拿的啊?”
  前面有弯道,陈野转了一把方向盘,有些想叹气,他的称呼这是又降级了。
  从“陈总”直接滑铁卢到了“哎”。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祝梨那不服输的小表情,脸不红心不跳:“我写了个挂。”
  他确实写过,不算扯谎。
  祝梨一下来了兴趣,“那下次咱俩的挂比试一下,看谁的挂厉害。”说到兴头上,祝梨还随手拍了拍陈野的肩膀。
  下一秒又发觉自己在单方面与陈野冷战,面色不自然地顿了顿,迅速掰回那才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
  自己先把自己的提议否决,“算了,事业为先,除了业务往来我们还是少联系。”
  陈野:....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祝梨继续翘着二郎腿玩游戏,陈野继续开车,车内又恢复让人抓狂的宁静。
  也许是受心境影响,祝梨这次总是失手,小人让她摔死了几次之后她也烦了,冷酷地关掉游戏。
  她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刚关掉小程序,发现美云几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你和陈野昨天怎么了呀?】
  祝梨昨天有多不待见陈野,是个会喘气的都能看出来。美云和祝梨重归于好,那点八卦之心又涌了上来。
  【没怎么。】
  【怎么可能,你昨天看起来可烦他了。】美云讲究起老板来颇有打工人风范,一点也不留情。
  祝梨看着“昨天”这个字眼,呵呵一笑,真巧,今天也可烦他了。
  她又想起来昨天与陈野的嫌隙,居然有种过去了很久的感觉,她真诚的感叹,她和陈野之间翻篇可真够快的,只一个晚上就直接换了个新矛盾。
  【昨天的聚会我本来没想去的。】祝梨不是受虐狂,就算再想快点把陈野搞到手,也不会主动去一个自己不受待见的聚会。
  【然后陈野说你很想我,我就去了。结果就被大良和你轮番攻击。】
  因为有期待,所以在被事实打脸之后才会更生气。
  美云缓缓发过来一个流汗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她又发来几个【小狗下跪.jpg】,【我确实这么说了来着。】
  【但是说归说,我看见你的时候还是有点委屈,一委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末了,美云又如实的评价了一句:【但大良就是纯嘴贱,责任全在他。】
  祝梨抬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还在认真开车的陈野,突然觉得他头上多了一个“倒霉蛋”的光环。
  好像又没那么烦他了。
  唉,祝梨叹气,她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第16章
  祝梨拿起一旁的欧包,拆开外面的油纸是清淡的开心果香味。
  她看着纸袋上熟悉的招牌,扬了扬眉毛,没想到陈野还知道这种网红店。
  这个店是她一个朋友开的,当时开业的时候她还在微博po过照片。味道还不错,平时经常会喊她试些新品。
  “你昨天...”祝梨咽了口面包,打算给陈野一个沉冤的机会,“你昨天怎么想的。”
  “就...聚会的时候。”
  陈野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侧脸。
  “我在想,以后你和大良还是少见面。”
  两颗炸弹,还共用一条引线,一点火星溅上去所有人都得一起爆炸。
  祝梨赞许地点头,这个她同意,他俩少见几面说不定各自都能多活几年。要不然谁先被气死谁算完。
  “那美云呢,美云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虽然祝梨也不知道陈野能说什么,而且美云是她的朋友,和陈野没什么关系,但她劲上来了,她早就发现,刁难陈野是她的一贯乐趣。
  前面是红灯,陈野刹车挂空挡拉手刹一气呵成,“女人说话,男人不许插嘴。”
  他淡定地补充,“你说的。”
  祝梨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不过这话是她以前用来呛大良那个多嘴舌的,她语气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身子往前倾了倾:“你记性是真逆天。”
  这都记得?该不会每天写日记吧。
  陈野语气淡淡,“小时候喝了双份的补脑口服液。”
  “你信这个啊?”祝梨有些诧异,随即像是回忆直通了味觉般皱了皱眉,“我最烦喝那个了,还不如我姥的脑白金好喝。”
  她一直觉得补脑口服液有股口水味,居然有人能喝双份!祝梨有些怜悯地扫了陈野的后脑勺,估计是个可怜的鸡娃。
  她还记得那时候互联网不发达,这种口服液的风特别大,根本没人打假。她们学校是私立,老板其中一个产业就是口服液,每天都有人提着箱子来给他们发那种蓝瓶口服液,还要回收瓶子确保学生没有浪费。
  她只喝过一次后面就扔给别人喝了,但仍旧给她留下如此惊悚的印象,可想而知它有多难喝。
  想着想着,她朝陈野竖了个大拇指:“你真坚强。”
  陈野已经习惯她这样跳脱的思维,非常欣然接受了她的赞美。
  姑且,先算作赞美。
  去工厂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祝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野就在一个插着大红门的厂房外停下。
  “霍,真喜庆。”祝梨瞧着大红门上的麒麟,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照红了。
  车门自动缓缓打开,鼻子与空气刚一接触就闻到大铁门上很新的油漆味道,祝梨没忍住深吸了一口。
  真好闻。
  陈野长腿一迈,从驾驶位上下来,站在厂门口给对接人打电话,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外面是件蓝绿色格子衫,柔软的布料如实的袒露傲人的肩宽,他手拂在胯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痞气。
  祝梨肆无忌惮地看着,在米兰她跟着她导师常年混迹秀场,对身材的感知几乎麻木,每天各种黄金比例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那些在她的审美里扎根的标准,成了各项严谨的数字。
  是行业标准,是约定俗成的规章,但对她来说总归差点意思。
  她看过陈野不穿衣服的样子,简直是把她脑子里模糊的关于美的定义具象化了。
  她甚至觉得她自己画出来的也许都不如陈野精准。
  极品。
  陈野挂了电话,转过脸来,祝梨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上飘走。
  “你先坐会,张老板说一会就来。”外面有点晒,陈野掏出钥匙,把祝梨手边的门关上。
  祝梨原本就没有下车的意思,车内的空调还没关,温度很适宜。
  不过两三分钟,从红门里就钻出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野口中的张老板,他笑得看不见眼睛缝,还没走到人前就早早把手伸好备着。
  “陈总,样衣在厂房摆着呢,您来得可巧,这刚修改完。”
  “烦您带我过去看看。”陈野和他回握。
  张老板单手开路,带着陈野就要走,陈野微咳了一下,“等一下。”他转身开门,接过祝梨的背包,祝梨顺势从上面下来。
  “你好。”祝梨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我是他的设计师,祝梨。”
  张老板视线落在祝梨身上,又看了看陈野手中显眼的女士包,心里颇有微词,这公司还蛮新潮,从没见过老板给员工提包的。
  但他面上也不显,依旧笑得看不见眼睛缝,“好好,两位跟着我走。”
  这是一家规模中小型的厂子,毕竟EK的单量不大,不够给大厂子填牙缝的。过了院子进钢门,厂房和办公室连在一起,绕过流水线,是几间简陋的格子间。
  一个面容干净的中年妇女迎上来,笑容温和,把刚交上来的样衣平铺在办公桌上。
  她做事细致,还尽量将样衣上的褶皱抚平。
  祝梨视线静静地落在面前的样衣上,她觉得神奇,其实她的作品已经不少,但每次当图纸上的设计成为一件实质的服装时,她还是会有些异样的触动。
  这种触动像直觉一样,轻柔却经久不息。
  厂家做了两版出来,祝梨手抚在袖口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专业的锐利:“这里要做正肩。袖口不要太紧,根据图纸上的标准来。”
  陈野站在一旁,视线跟着祝梨的手动,也不插嘴,祝梨说一句他配合地点一下头,厂家就明白,好这里要改。
  到后面那女人干脆不再看陈野示意,直接记着祝梨说的。
  她早就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陈老板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有着微妙的默许感。
  祝梨将衣服拿起来,其实大体方向是合格的,就是细节上有些跑偏。祝梨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样衣做的是个男码,看不出效果。
  祝梨把样衣往陈野身上一扔,“你去试穿一下。”
  准头还不错,直接飞到了陈野的肩头上,陈野对祝梨稍显吆五喝六的语气没什么反应,伸手把样衣从肩头上抽下来。
  “有换衣间吗?”陈野看向张老板。
  张老板看向那个中年女人,最后遗憾摇头:“我们以前不做人穿的衣服,来拿货的也都不试穿,所以就没弄这玩意。”
  祝梨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瘆人呢。
  张老板看见祝梨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恍然发现自己话里的歧义了,连忙解释:“以前做宠物服装的,小猫小狗穿的衣服。”
  “你就在这里换呗,我们不看就是了。”祝梨率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还严谨地并齐了指头缝。
  果真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没一会祝梨就发现自己又想了个蠢主意,失去视觉之后,她的其他直觉变得格外敏感。
  她听见陈野脱衣服的声音,布料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
  明明往常几乎会被忽略掉的声响,此刻像放大了几十倍。
  就连平时需要凑近才能闻到的雪松味道,也变得清晰。
  温热的空气是个巨大的扩香石。
  声息终于微弱下来。
  祝梨感觉自己的手都酸了,“你好了没有?”
  “嗯。”陈野的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但祝梨却觉得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泊。
  她放下手,却发现里面就她和陈野两个人。
  张老板和中年女人原本站立的位置只有白炽灯的光线。
  这俩人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祝梨腹诽。
  陈野往前站了站,祝梨走过去,虽然这样衣被她挑出不少不合理的地方,但往陈野身上一套,依旧是妥帖的好看。
  考虑到这套衣服是EK的队服,参加比赛时,除了真正上场的时候,其他时候队员都要穿着这件,祝梨沿用了赛车服的形式,上面做成了Polo领。
  很常规的polo领,有两个扣子,好处就是显得人精神,规整,不好的地方就是脖子不长的人穿上会有些局促。
  这种顾虑在陈野身上就不存在,他的脖子纤长却不羸弱,扣子扣全了也只占脖子长度的一半,正好卡在喉结下面,有几分禁忌的性感。
  祝梨上手把扣子解开一个,微凉的指尖落在陈野有些微烫的皮肤上,两个人都下意识有些闪躲。
  祝梨把手收回来,“你把两颗扣子都解开我看看。”
  陈野低头,单手一揪,扣子又开了一颗,漏出脖子末端的那颗痣。
  祝梨眼神落在上面,然后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定在陈野那双微扬的凤眼上,“真不该让你来的。”
  她把本子往办公桌上一扔,“你这试穿根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陈野往那一站直接就是标准答案了。
  她其实一直觉得陈野穿着衣服最性感,尤其是穿着她设计出来的衣服。
  也许这一刻太熟悉,她突然想起陈野第一次穿上她设计出来的衣服时的情形。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像样的作品,她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用给美云做裙子剩下的布料,做了件内搭和外套,甚至内搭都是碎花料子。
  然后她随手扔给陈野让他试穿一下。
  陈野套上那套衣服之后,她第一次在做之外的场合吻了他。
  虽然最后还是一路吻到了床上。
  蛊惑,就应该用这个词,祝梨感觉那是她第一次被人蛊惑。
  她抬头,看向面前潦草套着一件并不熨帖的样衣的陈野,就像现在这样。
第17章
  “换下来吧。”祝梨将眼神移开,一种无名的失落从心底升腾而起。她推开门走出去,外面的自然光亮堂堂的,落在地上泛着金光。
  祝梨以前总觉得自己主意正,她也习惯于目的先行,但此时此刻她却看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感觉让她恐惧。
  王姐和张老板见她出来,笑着迎上来,“怎么样?还有需要改的地方吗?”
  “把扣子改成一个吧,圈口放点量。”祝梨比划了一下,最后选了个合适的词:“他们几个有点壮。脖子粗。”
  王姐一听就懂,“再放3cm可以吗?”
  “差不多。”
  王姐按着圆珠笔,往手上的皮本子上记着。
  远处的流水线还在赶工,缝纫机的声音极有节奏的震荡着,和祝梨混乱的心跳融合。她摸出口袋里的药盒,眼睛里有一分厌恶。
  “王姐,你和陈野说一声吧,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他。”祝梨的心力已经到达一种极限,只匆匆丢下这句就向外走了。
  王姐把本子收起来,一脸纳闷,这什么情况?
  陈野正好在这个时候推开门出来,已经换成了他自己的衣服,样衣搭在左臂上,头发因衣服穿脱搞得有几分凌乱。
  他看着祝梨的背影消失在铁门一侧,神情有一瞬的茫然,跨着大步把样衣扔到办公桌上。
  王姐头向外一扬,“她说在外面等你。”她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心里微微摇头。年轻人的爱情,她可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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