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就猜到会是这样,那少夫人想去的地方是哪里?”萧昀挑了挑眉,道。
秦若与东璃太子殿下不算熟稔,自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谢国公府的少夫人了,感谢太子殿下帮我一次,至于以后我会去哪里,就与太子殿下无关了。”
萧昀皱了皱眉,有些担心:“你该不会是要回到秦家吧?你要是回去的话,那谢大人肯定会很快找到你的。”
秦家那种人家,实在是太自私了。
“不回秦家。”
那本来也不是她的家。
萧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孤还以为少夫人是要回秦家呢,你要是回秦家,那还不如继续留在谢国公府。”
“现在离城门还有多久?”秦若揉了揉平坦的小腹,她不敢掀开帘子,浅声问。
萧昀将帘子一角给掀开:“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吧。”
接下来的一路都很安静,离城门越近,过往的一切在脑中越发清晰,秦若的小手无意识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因着是东璃太子殿下的马车,城门口的人不敢阻拦,登记之后直接放行了。
秦若轻轻松了口气,一路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守卫将马车停在距离城门口百里的地方,压低着声音,道:“太子殿下,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萧昀不免感到遗憾,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照在地面,别有一番朦胧之美,萧昀将秦若跟奶娘送上另一辆马车,真挚笑道:“那孤就送姑娘到这里了,以后山高路远,还望姑娘能够得偿所愿。”
“谢太子殿下。”秦若朝萧昀福了福身,盈盈动人:“太子殿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去吧。”萧昀就站在凉亭中目送女子离开。
他没有问她去哪儿,那是因为萧昀坚信,或许不久后她就会再回到京城,只不过等那个时候他已经回东璃了。
守卫见他们殿下都快成望夫石了,纳闷道:“太子殿下,你既然心仪秦姑娘,她如今也是自由身了,你为何不?”
他们殿下身份何等的尊贵,为了能帮到秦姑娘,殿下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么久,他不明白殿下为何就这么放秦姑娘走了。
明明这时候是最好的机会。
萧昀讽刺地笑了笑:“她想离开,那也得看谢宰辅跟谢国公府愿不愿意放她离开。”
而且他方才问姑娘去不去东璃,就是在试探姑娘的意思,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表明她对京城还有京城的人还有留恋。
她有自己的心之所向,萧昀自然不会勉强,但姑娘此番肯定是因为迫于局势才会离开,萧昀觉得正好趁这个机会让谢宰辅好好解决一下现在京城的事情,为此萧昀特地没有告诉她兄长是谁的事。
希望那个女子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眉间再无忧虑。
守卫恍然大悟,总算明白殿下为何要费这么一番周章:“太子殿下还是决定成全秦姑娘。”
他大概知道他们太子殿下为何助秦姑娘离京了,因为人们往往失去一件东西之后,会对这件东西更加珍惜。
“孤也不知自己对她是个什么感情,但比起占有,孤更想她余生美满。”这样的女子就该得到幸福,萧昀笑叹一声,再次摇了摇折扇:“走吧。”
再不走,他今晚就要被关在城门外了。
***
傍晚的时候,沈岸随谢凌走进谢国公府,管家朝二人拱了拱手:“大人,沈大人。”
“嗯。”
二人脚步都不带停顿,直接朝正房走去,此刻珠儿正在屋内来回踱步,见两人进来,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大人,沈大人。”
“少夫人呢?”谢凌撩起眼皮,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眉梢轻轻皱了皱。
珠儿急忙解释:“回大人,少夫人刚刚说身子不适,让奴婢去请郎中,结果等奴婢回来,就被告知少夫人突然有了兴致,想去茶馆,然后就出府了,奴婢正等着少夫人回来呢。”
还有郎中也在外面等着,这剩下的一句话珠儿没有说出口,因为大人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他眸色如墨,一字一顿道:“我不是说少夫人要是醒来,就让人告知我一声?”
沈岸眉梢微动,就连醒来都要告诉他一声,看来谢大人对他妹妹还是可以的。
许是因为沈岸也经常去茶楼喝茶,现在天色也不是特别晚,所以他并没有多想。相反谢凌此刻脸色非常冷凝,被他反问的珠儿吓得跪了下去:“大人,少夫人本来是没有醒的,是因为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派人来请少夫人进宫,然后少夫人就去了。回来之后少夫人就让奴婢去请郎中,等奴婢带着郎中回来的时候,少夫人已经去茶楼了,梅儿姐姐还说,少夫人说回来的时候要给大人您带点心呢。”
她要真去给他带点心,只怕他就算等到自己薨逝,他都等不来她给他买的点心。
谢凌头疼的厉害,骨节分明的指骨揉了揉额头。
沈岸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管是圣上,还是皇后娘娘,都对谢国公府极其看重,怎么前脚圣上传召了谢凌入宫,后面皇后娘娘就传召了他妹妹入宫,沈岸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夫人去的可是江畔茶肆?”
她在京城并不认识什么人,这个节骨眼上,她能去的地方就是江畔茶肆,要不就是南定侯府,她说去茶馆喝茶,那就肯定是江畔茶肆。
平日里少夫人也没少出门,珠儿当然不会问那么清楚:“奴婢不清楚。”
谢凌语气冷淡且沉:“自己去门外跪一个时辰。”
沈岸看向谢凌,他没男人想的多:“你是怀疑皇后娘娘对妹妹说了什么吗?”
“皇后娘娘肯定是对她说了什么。”谢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没有确定,所以整个人处在失控的边缘,他递给沈岸一块令牌:“这是我的令牌,麻烦大哥将江畔茶肆围起来,要是找不到人,就直接审问茶肆里面的林掌柜。”
沈岸皱了皱眉:“你……”
在他印象里,谢凌一直是那个儒雅温和、冷静自持的年轻宰辅,但是他此举未免太……
“我会在府里等谢国公府的马夫回来。”
要是她没有借这个机会离开,以后他们就好好过,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但她要真存了离开的心思……
沈岸觉得这话在理,他妹妹是坐马车去的茶馆,她去了哪里,谢国公府的马夫肯定是最清楚的。
沈岸接过他手里的令牌,大步往外走:“那我先去江畔茶肆。”
谢凌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这陈设分明还跟他进宫前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他妻子不见了。
沈岸走了没多久,谢凌也从正房离开,只吩咐一句让今日送少夫人去茶肆的马夫回来之后来书房见他。
侍卫本来想跟他说前不久少夫人来过了,可见主子脚步生风,脸色更是冷沉,就想着等主子心情好一点,再很他说。
夜色将至,书房一阵昏暗,谢凌轻阖着眸,靠在太师椅上。
再担心,这内阁的公文得处理,谢凌手刚伸过去,亏发现在他的公文下面,压了一张宣纸。
谢凌凤眸微动,伸手将那张宣纸拿出来,这一拿出来,谢凌太阳穴突突的跳,因为那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
“和离书。”
第50章
==第五十章 :后续==
书房昏暗, 谢凌点了烛火,烛光照的书房很是亮堂。
他细细的看着她写的和离书,妻子的字迹一向娟秀, 他只要扫一眼,就知道这和离书是她写的, 旁的话谢凌是一眼掠过, 唯独这最后的一句话,是盼望他能够早得佳人。
谢凌被这句话气笑了, 昭宁四年的除夕夜,妻子说盼望他能岁岁欢愉,当时他以为妻子是因为很爱他,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话, 可没曾想妻子后面的一句话是希望他能早遇佳人。
好一个早遇佳人……
谢凌笑过几声之后, 随手将这和离书搁到一旁的案桌上, 他如今明面上娶的人是她长姐,他当然会与之和离, 可是她以为她就能逃得掉吗。
这时, 门外响起了侍卫的叩门声——
“主子,马夫回来了。”
谢凌声线有些沙哑, 喊一声:“让他进来。”
谢凌还没开口, 气喘吁吁、皮肤黝黑的马夫重重的朝谢凌磕了个头:“奴才见过大人, 奴才罪该万死,今日下午少夫人说想去江畔茶肆喝茶, 奴才就为她准备了马车,后来到门口的时候, 少夫人让奴才等天黑的时候再去江畔茶肆接她,结果等奴才再去的时候, 根本没在茶馆找到少夫人,奴才现在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还是没有得到消息。”
天都黑了,还没找到少夫人,马夫能不慌呢,他担心少夫人被人掳走了。
要真是这样,他们都得以死谢罪。
可马夫半天都没听到大人的声音,刚想抬头觑一下大人的脸色,大人平静无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回来的时候沈太师可在江畔茶肆?”
马夫毕恭毕敬的回答:“奴才回来的时候,沈太师已经将江畔茶肆给围起来了。”
话未说完,谢凌已经率先往外走,背影颀长清贵:“去江畔茶肆。”
此刻江畔茶肆的大堂被沈岸带人团团围住,沈岸笑容恣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掌柜:“林掌柜,谢少夫人就是在你们江畔茶肆不见的,你今日要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这江畔茶肆能不能开就不知道了。”
林掌柜没有犹豫的朝沈岸磕了个响头:“小人从未见过谢少夫人,不明白沈太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说不见也是二小姐不见,谢少夫人不是大小姐吗,林掌柜根本没跟上这位沈太师的思路,所以疯狂否认。
沈岸见他油盐不进,清冷的眉梢涌上几分烦躁,刚准备开口,大堂中围着的人都低下头,对着来人道:“谢大人。”
谢凌抬了抬手,面目平静地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到了林掌柜眼前:“你没见过我夫人,那这枚玉佩你认识吧?你们那待字闺中的少东家,不就是江州秦家二小姐吗。”
这话犹如一根粗棍,给林掌柜当头一棒,他大概知道二小姐跟奶娘为何要离开京城了,二小姐对他有恩,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点骨气都没有,跑去出卖二小姐。
林掌柜作惊讶状,铁了心不想承认:“小人的少东家确实是秦家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不是嫁到南定侯府去了吗。”
见他还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谢凌嗤笑了一声:“在这世上,若非本官愿意,没有人能够在本官面前扯谎,林掌柜,你的种种反应都在告诉本官,你知道我夫人的下落。”
他会对妻子宽容,那是因为他愿意,但其他人,谢凌当然不会这么仁慈。
林掌柜一惊,他没想到谢大人这么火眼金睛,竟然能看出他在扯谎。
他确实已经猜到了所有,也知道二小姐是往城外去了,但他不敢将此事告诉谢大人,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小人什么都不知道,还望谢大人莫要为难小人。”
谢凌唇角扯了扯,所有人都说自己为难,都说自己是逼不得已,都说自己有难言之隐,那谁不是在为难他。
“本官不想为难林掌柜,只是想知道自己妻子的下落。”谢凌黑如墨潭的眸子落在林掌柜身上,拍了拍手,马上就有暗卫上去将林掌柜拿下:“既然林掌柜不肯说,那就只能换个方式让林掌柜开口了。”
林掌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谢大人,世人不是都说谢大人性情儒雅、脾气极好吗,他怎么就公然……
任凭林掌柜再惊愕,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谢国公府的暗卫带走。
谢凌只吩咐一句:“不要用刑。”
事情尚未有定论,沈岸想的就比谢凌多一点了:“只是一个茶肆的掌柜,妹妹还是这家茶肆的少东家,他怎么可能将妹妹带走,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将妹妹捉走了,想借此威胁谢国公府。”
比起前者,沈岸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谢国公府树大招风,所以他妹妹被人给抓走了。
“不是被人捉走,是她自愿走的。”谢凌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一下子否认了沈岸的猜测。
沈岸轻蹙了蹙眉,他妹妹一个闺阁女子,能走到哪儿去:“你为何如此笃定?”
“大哥看下这个吧。”谢凌并没有刻意瞒着沈岸,他微微敛眸,将妻子留下的宣纸递给沈岸。
沈岸拿着宣纸的手一顿,这是一份和离书。
沈岸一目十行,诚如谢凌所说,他妹妹是自愿走的,或许沈岸之前不懂他妹妹的心思,但看到这封和离书的时候,他懂了妹妹的心意。
他应该提前一点入宫向圣上言明妹妹的身世,圣上明面上是嫌他妹妹欺瞒了谢国公府上下,可说到底,还不是觉得他妹妹配不上谢国公府的嫡出公子。
要是圣上知道了他妹妹的身世,可能就不会如此了。
“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她能去哪儿呢。”沈岸深深地皱起了眉梢,突然想起了南定侯府:“妹妹那名义上的长姐不是还在京城,妹妹会不会去她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