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一位帝王, 而是一位父亲，他道：“那要是三皇子登基，三皇子就会放过太子吗？”
“圣上，三皇子他不会的。”谢凌薄唇轻抿，如画的眉目轻轻蹙起：“其实圣上也明白太子殿下跟三皇子殿下的为人，只是在圣上心里，圣上更偏袒太子殿下。”
这一句话就戳到圣上的心窝了，从始至终，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背地里，圣上都百般纵容太子殿下，而对皇室其他皇子视而不见。
甚至在之前，圣上还帮着太子殿下打压三皇子殿下。
圣上不仅人彻底沉默下来，就连眸光都有些幽深：“子凌的意思朕明白了，子凌先退下吧。”
谢凌向圣上行一礼:“微臣先行告退。”
所以在看到谢凌清华儒雅的身影，谢老夫人站了起来:“子凌回来了。”
“祖母。”谢凌眉目温润，声线清浅，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张嬷嬷准备些热茶过来:“子凌刚从皇宫回来，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谢凌抚了抚官袖上的褶皱，淡淡道:“皇上对皇后娘娘还是念念不忘，今日回来的时候，圣上说让太子登基，是皇后娘娘生前的遗愿。”
谢老夫人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深吸口气:“那皇上是怎么想的，作为一个母亲，皇后娘娘想让太子登基是没有错，可一旦太子登基了，那这天下百姓该怎么办，皇室中的皇子跟公主该怎么办?”
听皇上这意思，有将江山交给自己儿子的意思，那他应该也清楚太子是个性子，他要是登基做了皇帝，首先容不下的就是他那些兄弟，公主可能还好一点，三皇子是首当其冲。
苏氏其实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等这一日真的来的时候，苏氏还是难掩心慌:“是啊，子凌，圣上是怎么想的?他该不会真因为对皇后娘娘的情意，所以不管太子殿下做什么，他都要让太子殿下登基吧。”
依着圣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意，圣上未必会做不出来，只是太子殿下要是登基，首先就不会放过三皇子府跟她们。
“未必。”谢凌唇角扯了扯，面色温润，仪态清贵的站起身:“祖母，天色也不早了，您跟母亲就早些歇息吧。”
谢老夫人闻弦知雅意，轻轻松了口气:“明日还要送皇后娘娘灵柩去皇后陵，是要早些歇息，子凌也快回去看看若若跟岁宜吧，你这七天没回来，倒是辛苦若若了，岁宜最近不知怎的，总是容易哭。”
这几日谢凌都没有顾上自己的妻女，他点点头:“孙儿先行告辞。”
谢凌走后，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苏氏:“你也别担心了，子凌那意思就是圣上还没有做决定，那事情肯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以前是皇后娘娘在世，圣上不管做什么都得顾及皇后娘娘的颜面，现如今，倒是不一定了。
想到如今京城的局势，苏氏是真害怕:“母亲，儿媳是害怕啊，你说以太子殿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要是登基了，会轻易放过我们吗。我们倒也罢了，但国公府加上旁支有多少人，岁宜也才刚出生，妾现在都不敢想。”
“皇权之下，哪有不怕的，但再怕也无用。要是最后登基的真是太子，那咱们就效仿之前的江州沈家。”谢老夫人看她一眼，道。
不过这只是最好的设想，太子殿下要是登基了，肯定不会给她们生路。
所以出于内心，谢老夫人肯定是盼着三皇子殿下能够登基。
有谢老夫人这句话，苏氏也有了主心骨，她那慌乱的瞳孔有了焦距:“那妾扶母亲回去歇着吧。”
谢老夫人和蔼笑笑:“也好。”
谢凌大步踏进屋内，妻子正在哄襁褓中的女儿，神态看起来异常温柔，谢凌心尖动了一下。
听到谢凌的脚步声，秦若微微抬起眼，朝他笑了一下：“夫君，宫里还好吗？”
“宫里一切都好，夫人放心。”谢凌唇角微微上扬，笑着朝她走去:“听说岁宜这两日闹你了？”
秦若眉眼灵动而温柔:“夫君又不是不知道岁宜，有点认生，胆子也有点小，所以可能是感知到了大人的情绪，这才有些闹腾。”
谢凌大手轻轻摸了一下小岁宜玉雪可爱的小脸:“等岁宜再大些，可以多带她出去转转，胆子自然会大些。”
秦若笑着应了下。
等过了一会，秦若突然开口：“夫君。”
谢凌语调微微上扬，修长白皙的手轻搭在她的玉肩上：“嗯?”
“要是最后登基的不是三皇子殿下，夫君会有事吗？”秦若深吸一口气，弯弯的杏眼儿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凌。
谢凌微微笑了笑，挑眉道:“我要有事，夫人难不成想带岁宜改嫁?”
秦若软声侬语，语气就像那温柔的春水，但又带着股坚定：“夫君又不正经，不管夫君有没有事，我跟岁宜都会一直陪着夫君。”
这几日，她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局势对她们很不利，所以姑娘哪怕在内宅，也会想很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谢凌眉目都染着笑，他温声哄自己的妻子:“为了夫人跟岁宜，我也不会有事的，明日要送皇后娘娘灵柩去皇后陵，夫人也要去，就早些歇下吧。”
乳娘们很有眼力见的将小小姐给抱下去。
这一晚，他们和衣而眠。
秦若刚睡下，谢凌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轻摸着她的脊背:“不管何时，夫人都不用怕。”
秦若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等她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身侧的位置已经凉了，可见男人很早就离开了。
珠儿带着丫鬟进来:“少夫人，大人已经先一步去皇宫了，但老夫人跟夫人都在门口等你，奴婢先替少夫人梳妆。”
“祖母，母亲。”
谢老夫人和颜悦色道:“走吧。”
皇后的葬礼办的隆重而热闹，陵寝之中，众人都在哭。
不管皇后娘娘生前如何，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一位好皇后。
秦若姿态虔诚的跪下去，也感念当初她刚入京时皇后娘娘对她的那一段照顾。
秦若也再一次见到了昭阳郡主，赵嘉看着眼前即便身着素衣也难掩貌美的女子，问:“谢少夫人，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眼下人都陆陆续续散了，秦若轻声答应:“昭阳郡主请。”
赵嘉哭了许多天，现在眼睛还是红的，她忍住哽咽，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姑母养在皇宫，那时候我知道姑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姑母虽然身份尊贵，但对我们这些小辈是真的好，她很爱皇上，也很爱自己的孩子，我一直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母。”
“那一次宴会，姑母提出让我去做谢大人的妾室，我起初是非常震惊的，但过后我又觉得悲哀，因为我知道姑母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表哥，但终究是一场空。”
秦若抿了抿唇，她自幼长在江南，她是难以想象一朝太子竟然这么容不得人，于是道:“有时候太过溺爱孩子也会造成祸患。”
“是啊，所以任凭女史怎么撰写姑母的一生，姑母这一生都是不值得的。”赵嘉何尝不知道太子的储君之位就是她姑母的一个心结，明明太子表哥就不适合做皇帝，可是姑母又想太子表哥做这个皇帝，所以日日殚精竭虑。
她既要担心太子表哥不成器，又担心皇帝姑父会废掉太子表哥，这才累垮了身子:“不知不觉竟然跟谢少夫人聊了这么久，本郡主就不打扰谢少夫人了。”
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跟谢少夫人宣泄一下心里的苦楚。
回京的路上，谢凌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妻子，替她倒了一杯莲心茶，道:“刚刚见了昭阳郡主?”
热茶灌到肚子里，秦若抿唇道:“夫君，妾身以后一定要做个好娘亲。”
谢凌哑然失笑:“夫人这做的还不够好?”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夫妻同心==
谢凌低头亲了一下妻子的脸颊, 嗓音温润道:“其实除了后天的培养，先天的性格也很重要，太子殿下的心性也不完全是纵容出来的。”
因为圣上跟皇后娘娘是纵容孩子, 但教导太子殿下的老师都是当世鸿儒，但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学到当世鸿儒高洁的品行跟礼贤下士的气度。
谢凌当初也是思虑许久, 才决定相帮三皇子。
但见妻子兴致有些不高, 谢凌微微笑道:“不过若若确实是一个好娘亲。”
秦若心情这才有些好转，将头埋到他怀里。
回去之后, 夫妻两先是去看了一下小岁宜，然后谢凌去了书房，而秦若则是去沐浴。
她肌肤莹白如玉，光滑细腻, 珠儿在她沐浴的时候替她轻轻揉着肩:“少夫人现在好受点了吗？”
少夫人这几日都在除了抱小小姐, 就是看府上的账本, 肩颈肯定是酸了。
秦若莞尔一笑，嗓音酥甜, 轻柔婉转:“好多了, 多谢珠儿姑娘。”
珠儿也忍不住笑:“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书房里面，谢凌一只手捏着奏章, 一只手轻轻叩着案桌, 那敲打的声音非常有规律。
杨益知道自己主子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喜人打扰, 只闷头在一边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概过了半炷香, 谢凌凤眸微眯，将手中的奏章递给杨益, 淡淡道:“你将这几个奏章送到御史那里去，他们知道怎么做。”
“是, 主子。”
杨益不敢大意，他知道主子是要收网了。
谢凌并没有看杨益的神色，继续道:“你再派个人去趟三皇子府，就说现在圣上眼下正是伤心的时候，三皇子跟三皇子妃要是有心，可以多进宫给圣上请安。”
“属下遵命。”
“明日，我要入宫给姑母请安，你让人安排一下。”
杨益点了点头，赶忙去办。
看来如今这京城局势都在主子的掌控之内。
夜色寂寥，谢凌在窗外站了一会才起身去正房，只有奶娘在门口候着，谢凌温声问:“少夫人呢？”
奶娘对着谢凌福了福身，道:“回大人，少夫人在里面沐浴呢。”
谢凌脚步轻缓的走进去。
温泉池的泉水非常清澈，水上面还飘着粉色的花瓣，隔着泉水，可以看到妻子细腻的肌肤跟纤细的腰肢。
谢凌脚步一顿，接着姿态闲适的朝妻子走过去。
珠儿余光看到谢凌的身影，刚想行礼:“奴婢……”
结果就被谢凌给制止了，因为谢凌看到妻子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均匀。
珠儿明白大人是不想打扰少夫人，于是低声道:“奴婢先行告退。”
谢凌白皙修长的手指覆上妻子细腻光滑的肌肤，动作轻柔的替她按着玉肩。
热气袅袅，打在人身上很舒服，秦若半睡半醒时，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她软声侬语，轻声道:“珠儿，再往旁边捏一捏。”
谢凌以言挪动了位置，轻轻替她揉着手腕，因为谢凌习武，所以手心带了薄茧，秦若察觉到不对劲，她睁开潋滟如水的眸子，正对上谢凌那俊美如画的脸庞，她眉眼有一瞬间的怔愣，娇嗔道:“夫君来了怎么也说一声?”
谢凌微微一笑，见她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便将她从水中打横抱起:“看夫人睡得正熟，所以没有打扰。”
秦若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整个身子依偎到他怀里。
谢凌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掂了掂，笑道：“夫人身子丰腴了不少。”
秦若顿时有些害羞，含娇带嗔的捶了捶他的胸口：“夫君这是觉得妾身胖了。”
“哪里。”谢凌将妻子放到拔步床上，觉得妻子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温声道:“夫人以前是太瘦了，现在就刚刚好。”
他的眼神透着深邃跟缱绻，秦若觉得自己脸颊都在烧，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细声细气的道“夫君还没有沐浴吧？”
“又调皮了。”
谢凌倒是不会跟自己妻子计较，他身姿清贵的起了身，去净房沐浴。
秦若弯弯的眉眼都带着笑，脸颊晕红。
许是因为今天一天都没有歇息，谢凌上床榻的时候秦若都没有察觉，直到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秦若下意识搂住他结实坚硬的腰，道:“夫君，岁宜这几日晚上会哭闹。”
见妻子还在那分心，谢凌轻声哄着她:“等会我去哄。”
这种朦朦胧胧的时候格外让人沉醉，秦若就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等到就半夜的时候，秦若才真正歇下。
而后半夜就是小岁宜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谢凌抱着自己妻子沐浴完之后，便披上一件衣袍去哄小岁宜。
他声音温和，哄小孩子的模样非常认真。
乳娘们就候在一边，觉得谢大人对这个女儿真是格外有耐心，也不知当初要是少夫人生得是小公子，谢大人还会不会这么耐心。
直到小岁宜不哭了，谢凌才回到正房。
翌日，谢凌正在更衣的时候，秦若睁开水蒙蒙的杏眼，问:“夫君是要去上朝吗？”
谢凌过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入宫探望一下姑母，岁宜被母亲那边的人抱走了，所以夫人可以再多睡一会。”
“那夫君快去吧。”秦若人都还没完全醒，听到这话直往被窝里钻，嗓音含糊不清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