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当周逾应着大冒险的要求,在真真假假的起哄声中,给她念着网上随便搜来的表白信的时候,辛轶只是垂着眼,心跳声剧烈,沉默地想着她会点头,即便是被嘲笑也没关系。
就算是给他的另一种方式的表白,给她的学生时代画上一段句号了。
一篇稿子周逾连断句都断得不对地念完,这个行为也已经将这个事情是个玩笑的意思传达得很明显。
她的朋友们和一些并不熟的女生也在一旁看着,各怀心思地看着她,在周逾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辛轶还是垂眼弯了下唇,微笑着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帮起哄的男生突然静了一秒。
因为彼此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大冒险的玩笑,更知道周逾和这个女生压根没什么交集,于是几个男生
互相看了一眼,恶劣的笑意浮在脸上,只是还不等哄笑声开始,周逾就站在那“嗯”了声,说了个:“好。”
两个人就这样地因为这一场乌龙事件在一起,辛轶却没产生什么周逾帮她解围而产生那种暧昧错觉。
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很清晰地感觉到,周逾对恋爱这个事情并不放在心上,谈不谈恋爱,和谁谈恋爱,周逾都不在乎,就像问他要不要吃一碗蛋炒饭一样回答简单,甚至如果那天那群男生指的是另一个女孩,他也许也是这样。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辛轶一直觉得周逾有个喜欢但没在一起的女孩,没什么证据,只是直觉,所以他才会是这个态度,像是除了谁其他人都只是无所谓的将就了。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女孩是江诗,她也一直紧张地防备着。
交往的这段时间,她努力在“好女友”的标准范围内做到最后,周逾也像个男朋友一样大多数时候陪着她,可她还是在西港的一次次相处和周逾的抉择中悄无声息地崩溃麻木。
人是贪心的,在这段感情关系确定前,辛轶还没想过那么多,想要那么多,但逐渐就不是这样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直到后面她的最后一次试探,提了分手。
只他不喜欢她的这一点,就已经让她不会有任何的赢面。
当时听说这些的时候,江诗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箱,戴着墨镜蹲在那最后检查一次,赶下午去美国的飞机。
她对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并不感兴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听着毫无波澜,对周逾是真的和辛轶有过恋爱关系还是逢场作戏也没什么额外的感想。
她喜欢周逾只是喜欢,很简单的那种喜欢,他的情感史又或是其他的并不在她的想法范围内。
尤里娜在视频通话里看她:“哈尼,别说你是要大老远地跑过去照顾他啊,他爸妈生意忙都没过去,你还专程在学校请半个月的假,再一厢情愿也不带你这样的,多辛苦啊。”
江诗闻言挑了下鼻梁上的墨镜,朝她看过去:“我想趁他残了睡他行不行?”
尤里娜态度瞬间转变:“行。”
一猜尤里娜就是这个德行,没等她继续说什么,江诗直接过去把视频通话挂了。
从南城到纽约,一共飞行了二十多个小时。
她请假的事没有告知家里,只是因为在得知他出车祸的消息后有些想他,也担心他,于是就这么买了票,直接过去了,连带着心情忐忑地直到落地,她才有些紧张地给周逾发信息,告诉他自己来了纽约。
因为没提前打招呼,江诗甚至不确定他希不希望自己过来。
在等周逾回消息过来的那十几分钟,她站在纽约街头,闻着叫人有些头昏脑胀的叶子味,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了。
但对面直接回了通电话过来。
“哇,好感动啊。”周逾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笑:“哪儿呢?让人过去接你。”
听见他说话的那一瞬间,江诗甚至有些
想哭。
七月的纽约阳光轻微灼热,她拎着箱子,在附近一家店坐了一会儿,吃了午饭,没等太久就见到了来接她的人,周逾的舍友,叫张年晚,她见过照片。
“是不是诗诗?周逾的青梅竹马?”张年晚开着车过来,见了江诗自来熟地问着,带着些偏嗲的新加坡口音。
“啊,是。”江诗摘下脸上的墨镜,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一眼,点了头。
“那走吧。”张年晚心情不错地招呼着,像是寻到了新的泡妞目标似的,穿着件骚里骚气的花衬衫,给她拉开了车门,说道:“周逾刚出车祸,在家休养着,让我过来接你。”
正巧周逾给她发了车牌号过来,她点头,又“嗯”了声,表示知道。
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周逾也会三天两头地和她分享点美国大学那边的事,比如跟她掰扯宁愿到纽约大街要饭也不想写的宗教学作业,又或是生活不易,在那被迫地学会了点下厨技能,他挑食,在纽约待半年,差点被饿死。
但他唯独没讲这次车祸的事,江诗还是回家时从她爸妈那听说的,这一天距离周逾出车祸,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
枫树叶O@作响,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车开着一路往他们住处的方向过去。
从过来纽约后,周逾一直和另外两人合住在西尔普社区的一栋泳池别墅里,占地很大,房间上下两层大概有十间。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距离,等到江诗到那的时候,周逾已经坐在后院子泳池的边缘等着了。
他懒懒地敲着打石膏的那条腿,穿件普通的白T恤,敲在前面的矮台上,旁边还放了保姆切过来的一盘水果,整个人坐在阳光下,半边遮阳伞挡了一半的光线,见到江诗后招手让她过来。
“胆子真大啊江诗。”周逾有些戏谑地看她:“敢自己一个人跑纽约来了。”
“之前又不是没来过。”江诗随便找了个借口:“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肉麻的寒暄环节,跟昨天还在南城一块玩似的,江诗只自觉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插了块水果放进嘴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伤得怎么样了?”
“还行,残不了。”周逾这么回,舒服地靠在那,看着江诗除了吃水果就不知道干些什么,笑了下:“你爸妈知不知道你来?”
“还不知道。”江诗有点心虚地声音低了些的回,摘了墨镜放在桌面,理所当然地看他眼:“你也别说漏嘴了。”
“行。”
就这么一人一嘴地说着,直到吃完小半盘水果,江诗才有了点落地到纽约的真实感。
风细微吹着头顶的遮阳伞,江诗抬起眼,被阳光晃得眼睛微眯,她看着周逾脸上的两处车祸擦伤,眨了下睫毛,语气放轻松:“出车祸怎么没跟我说?”
两处面积不算大的擦伤放在上面,一块在下巴,一块在侧额,不仅没丑,还给这人添了点人模狗样的不羁。
因为那句询问,在江诗的注视下,周逾重新
转过了头,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一句实话也没地逗她:“怕有人直接找来纽约呗。”
内涵她呢。
别墅大,三面都有露台,周逾住在二楼的单条走廊,其余两个舍友一个住一楼,另一个张年晚刚好和他是对角线的距离,有多远离了多远,互不打扰的私人空间。
江诗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了周逾的隔壁,一是住在一起两人都安心,二是别墅内还有其他两个男孩,住得跟他们离太近也不方便。
虽然江诗嘴上和尤里娜扯得五花八门,但实际上她的确是抱着来看望他的想法才到纽约的,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待他旁边跟他一块玩玩游戏陪陪他也不错。
不知道周逾想不想,但她挺想的。
白天大多数的时间里,别墅的另外两个都要去学校上课,这里就只剩江诗和周逾两个,外加一个过来照顾的保姆。
那保姆是周逾出车祸后临时找的,南美洲人,不怎么会做中国菜,墨西哥风味也有些一般,顿顿周逾吃得比她还少。
就这么过了两天,江诗有些看不下去他连健康也不在意地混着活法,于是挺认真地在社交软件搜简易的家常菜做法,最后收藏了两道觉得成功率挺高的菜,叫了跑腿服务,在超市买了堆食材回来。
那会周逾就单手拄着拐杖,倚在厨房旁的岛台边缘,看着江诗把做菜视频投到上方的那个小液晶屏上,边看边按着步骤做。
“土豆丝吃吗?感觉这个好像最简单。”江诗穿着件宽松T恤和休闲短裤,齐胸挑染了的长发被松松挽起来,边抬眼看着视频中的步骤边问他。
“吃啊。”周逾回她。
“土豆炖牛肉好像也不难。”
“两盘土豆?”
“那改个蔬菜?”
“都行。”
最后江诗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像模像样地折腾出了三菜一汤,周逾就坐在她身后岛台的位置,从头看到了尾,一脸感动样地说着:“我一定边流着泪边吃完。”
一道土豆牛肉,一道番茄炒蛋,一道清炒蔬菜。
因为是第一次下厨,动筷子前江诗还特意拍了照留念,打算等回去了再先斩后奏地告诉她爸妈,顺便把这照片分享给他们。
第一口是周逾动的,他吃了一口后,江诗表情认真地坐在他对面,问:“还行吗?”
周逾嚼着那块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地扯了下唇,“嗯”了声:“你也尝尝。”
江诗半信半疑地夹了块,放到嘴里味同嚼蜡,还带着点似乎没处理干净的难闻气味,三道菜,总共就番茄炒蛋还算得上能吃。
“我再给你重新订个餐好了。”江诗说着,让他等了三个小时还这么难吃,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拿出手机,打算搜一搜附近的中餐馆。
“没事,挺饿的了,就这么吃好了。”周逾把那道还算能吃的番茄炒蛋推到她面前,自己吃了另外两盘。
像是受到了鼓励,江诗对下厨这事一下子就有点来了兴趣,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半边开放式厨房忙活,还心血来潮地开了烤箱和微波炉,只不过最后做出来能吃的很少。
周逾也不让她自己在厨房那待,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岛台那陪她,身残志坚地帮她榨个青柠汁帮个忙,或者就干脆什么忙也帮不上地随便评价跟她闲聊两句。
“江诗。”周逾坐在那,挺悠闲地一腿屈膝,一腿打了石膏的只能往前伸着。
他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后还是轻声问:“你不会暗恋我吧?”
“......”
“傻逼。”
第83章 江诗篇
在纽约待的那不到十天里,严谨来算,江诗总共只下了三回厨。
也没其他原因,她原本就是假把式上阵,在第四回 的时候就意料之中的出现了意外情况,不小心菜刀打滑,割破了食指。
好在别墅内有个常备的医疗箱,周逾简单给她包扎止血,缠着绷带时顺便勒令禁止她再下厨房,就订中餐馆的餐就行,他饿不死。
江诗坐在那,挽着的发也有些松了,大半部分垂在一侧的肩头,看着周逾挺熟练地给她操作着包扎,她出声问:“我们不用去医院?”
她都要快疼死了。
那会已经是包扎的最后环节,周逾捧着她的手给她缠着,边抬眼看了她一眼,说:“按照美国这边医院的效率,等你等到医生时,这伤口也差不多结痂了。”
“......”江诗只好“哦”了一声,把这伤口完全交给了他。
过半晌她又问:“处理不好会不会有增生?”
周逾沉默了一会儿,看她:“要不再给你拆了,这会去医院?”
江诗:“......还是算了。”
两人就这么友好相处待了几天,要是没之后那些事,这一趟对她来说应该也是段不错的记忆。
但之后的事就像是一罐蜂蜜里撂进了大把的玻璃渣子,连带着以后的日子里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那天张年晚从学校上完课回来,挺高兴地进来,顺手将买回来的一袋啤酒饮料递到周逾面前,江诗也拿过去了一罐。
当时他们就坐在一楼的客厅,灯光照在泳池那波光粼粼,张年晚喝了两口饮料后,把手机上打开的社交软件摊到了周逾面前,随意地聊着:“哎周逾,你记不记得就上个月,说长得还行的那韩国妹妹?”
周逾当时正帮江诗手中的啤酒撬开瓶盖,给她递过去,收回手时垂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她今天找我要你联系方式呢?”张年晚朝他扬下眉,一副好哥们办事周到的模样:“我把你公开账号推给她了。”
这算是独属于男生间的话题,江诗只垂眼坐在一旁默默地听,喝了口啤酒,风拂过裙角和脸颊碎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逾在国内的时候人缘就不错,学生会主席当了差不多两年,左右逢源的本事算是说来就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异性缘。
“她主页还挺多自拍呢。”张年晚就把手机放在桌面,三个人的视线中间,抬手慢慢往下刷着:“看起来纯纯的。”
周逾只笑了声,也在风里喝了口酒,没多大反应地收回了眼,直到张年晚和那女孩已经开始聊起来,才抬胳膊捣了他一下,让他重新转过来,故意拿腔捏调地说着:“她说想要你私人联系方式,约你吃饭呢,我给不给?”
绿植旁边照明的灯光下,江诗从头到尾就只是在旁边坐着,听着,只偶尔睫毛动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听地在那自顾自地抠着啤酒瓶上的标签纸。
周逾靠在月亮椅的椅背上,视线看了
江诗一眼,意思不明地只回了个:随你。
张年晚拿着手机回:那我直接给过去了??[,你记得通过。”
加好友这环节进行的很快,像是预谋很久了,张年晚这边刚把联系方式发过去,周逾撂在一旁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那边的好友申请加过来。
夜风还在轻轻吹着,周逾捧着脸看了江诗一眼,刚巧江诗也下意识地抬眼想去看他的反应,视线这么猝不及防地凑上。
她条件反射地重新垂眼避开他视线,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避得太明显,于是又抬起了眼,换成自然地把脑袋凑过去:“谁啊,长得纯纯的?”
“一个韩国过来留学的。”周逾这么回,边说,边直接同意了那条申请。
张年晚那边和那女孩的第一程聊天已经结束,他又将手机切回了她的主页,看那些动态,最后做了个算是导火索的行为。
他把显示着照片的手机忽地抬到江诗脸侧,对比地看了眼,评价了句:“跟诗诗还挺像的呢,纯纯的,但鼻子嘴巴好像没诗诗好看。”
“......”
张年晚只单纯闲着没事地拿两人对比了眼,客观又带着些新朋友间故意的夸奖成分。
但不知道是哪个字惹到了江诗,半分钟后,像是试图尽量保持表情但保持失败,于是懒得管了,江诗忽然脸色难看地起了身,一个字也没说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她怎么了?”张年晚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位新朋友忽然就有了脾气,按理女孩子听到这些夸奖的话就算不觉得开心,也不至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