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此番就去会上一会。”袁绍曦痞气地扭动颈骨,正事聊完之后,到底还是发觉了赫连煜的反常,奇怪问他:“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赫连煜若有所思道:“你家里,还没给你说婆家要议亲吧?”
“谁?我?婆家?”女将军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来,“你有病吧,我这样的,议什么亲。”
虽然赫连煜原本也猜到多半是如此,但还是要听她亲口确认的好,“这么说你不准备嫁人了。”
“哈。”袁绍曦没忍住笑出了声,英气十足,“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敢娶老子的,腿都给他打折了。”
“老二,跟你说个事。”赫连煜闻言,朝她招了个手,兄弟两人一起撑着膝盖,身子往前倾了些许凑近对方。
赫连煜:“我打算把乐窈纳进府中,给她个名分。”
袁绍曦点头:“好事啊,恭喜。”
赫连煜接着道:“但我得先娶个正妻回去摆着,否则后面全是麻烦事。”
袁绍曦再点头:“那确实,娶呗,你看上谁了?找个性子好相与些的,省得以后跟仙女儿过不去。”
赫连煜:“我想赶在出征前将这事定下来,然后趁着这段时间让我母妃去张罗那些纳吉纳采什么的玩意,仗打完了回来就来直接成婚的那种。好兄弟,帮个忙如何。”
“帮什么?”袁绍曦听懵了,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我帮你找?这我可不在行啊,上京里谁家生的是姑娘我都不知道。”
“我都找过了,拎不出个合适的。”赫连煜摆手,直言道:“反正你也不打算嫁人,索性我把你娶了,我俩父亲多少年的老战友了,是你的话他们肯定没话说,甚至连陛下都不会太反对,我们将事简单些敲定下来,正好一起出征,到时候一起回京完婚。”
袁绍曦愣了有足足十来余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些虎狼之词。
女将军向后一个大仰远离他,惊恐道:“你这讲的什么狗屁鬼故事,你娶仙女就娶仙女,别搞我啊大哥。”
赫连煜瞧她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是心烦意乱,自知是个馊主意,烦躁道:“我要能直接娶她,还用绕这么大个弯子。”
袁绍曦浑身恶寒,往手臂搓了又搓,“你这不扯淡吗,说出去你自己觉得离谱吗?陛下的下巴都得叫你给惊脱臼,操蛋了我现在一想那个画面,太可怕了。”
赫连煜刚才也是一时堵了脑子才有了这么一个念头,现在清醒过来也觉得自己跟鬼上头了似的,“算了,当我没说。”
而后男人沉吟片刻,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又再抬头,看着她开口道:“那就还剩另一个办法。”
“什么?”袁绍曦蹙眉,觉得他现在不管说出什么来,对比那‘珠玉在前’的都是好办法。
赫连煜认真道:“如果能打赢这场仗,拿军功跟陛下求一场大婚。”
“这这这个靠谱!”袁绍曦猛地一拍手,附和道:“这个肯定行,那海寇是多少年的心腹大患了,此番你为主将,要真赢了,必有大赏,龙心大悦的时候求什么事情是求不来的。”
此话不假,若是赢了。
必须打赢,而且要大胜。
赫连煜的眸子逐渐变得深邃。
“好兄弟,一起上。”袁绍曦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必胜!!”
大军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骁骑大将军任三军主将,武英将军袁绍曦任前锋,另有三位正三品武官任副将,以及曾参加过上一次南海战役的元老将军随军任辎重将军一职。
五万大军,蓄势待发,直指南域海湾。
开拔的前一天,赫连煜抽空去了趟云海别院。
自从上回跟秦乐窈摊了牌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她躲他躲得更明显了,低着头站在那,好似他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生怕再被强行圈进怀里去。
年轻的大将军英武不凡,他一身戎装铠甲,头戴银黑飞鹰冠,满身的锐气与桀骜,站在阳光下,有种战神临世的既视感。
正要出门的秦乐窈站在柱子旁,下意识掉头往屋里走去回避他。
身后的男人一个箭步上来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秦乐窈后退了几步,推搡间被他就这么抵在了门墙上。
“跑什么,你至于吗。”赫连煜蹙眉瞧着她。
他的体格太过优越,战甲更是加重了身上逼人的戾气,秦乐窈被两条手臂怼在他身前狭小的抱里,空间都显得逼仄。
赫连煜虽然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强硬,但与她相处时候却还是希望能不要闹得那么僵,他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温烫的唇瓣相贴,在深入时候发现秦乐窈紧咬着齿关,并不配合。
男人伏着身子贴着她的嘴唇,试了几次都没能进入领地去,也不强来,在那整齐的贝齿上添了两下之后又往唇瓣上轻轻嘬了一口,稍稍离开了些。
“我要出征了,赶着见你一面,一会就去军营了。”他说话时候的热气撒在她嘴唇上,像一个忍耐的猎食者,静候一个猎物松懈的时机。
“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南海一战凶险,你就不怕我万一战死在外面,你连最后一句话都不愿跟我说说?”赫连煜指腹摩挲着她下颌上的软肉。
话到这个份上,尽管觉得他别有用心,秦乐窈也还是只能开口道:“不会――唔、”
唇缝刚一分开就被他趁机而入,凶猛激进,卷着这些时候积压的所有情绪,还有对未来的希冀与期盼,席卷城池,越吻越深。
秦乐窈被迫仰着脖颈,她能看到眼前男人忘情地闭着眼,全身心都在投入着感受这一刻的拥吻,像侵占,也像誓约。
赫连煜的喉结滚动着,吞咽着,一吻毕后魇足地与她贴着前额温存片刻,这才询问道:“刚才是想说什么?”
“不会的。”秦乐窈嘴里地每一寸都被他碾压搜寻过,唇瓣晶莹,还留有亲吻过后的余韵,慢慢道:“将军神勇,战无败绩。”
赫连煜轻笑了一声,说:“但那群海寇,大梁有史以来便从来无人战胜过,我确实心里没底。”
秦乐窈抬眸看了他一眼,赫连煜唇边还勾着浅笑,接着道:“说点好听的吉祥话听听。”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在这种春光明媚的午后,看起来竟是有些温柔,将军将上战场,此时此刻的秦乐窈顾及的便不是一己私欲了,她以寄托的目光认真道:“那就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嗯。”赫连煜点头,“你希望我赢,对吗。”
“当然。”秦乐窈跟着点头。
赫连煜笑了,又再往她唇瓣上亲了一下,烙印似的熨帖在一起许久,“好,等我回来。”
男人的大手往她发心揉了一把,便也不再流连不舍,转身离开了。
第63章 将军夫人
春去秋来大半载, 南海一战耗时整整七个月的时间,其中双方交锋的大小战役百余场,多少次化险为夷, 逆风翻盘,前线传来的每一次战报,都能牵动整个大梁朝堂的心弦。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威慑战。
胜了,便能挖除伴生在大梁境外多年的毒瘤;败了, 则会极大程度助长对方士气威风,陷入被动防守的局面,战线一旦被对方一鼓作气打入内部来,沿海十二城池恐都将受到战火牵连。
秦乐窈不知朝堂事, 这场战事将许多事情的节奏打乱,那些还未曾争出个足以盖棺定论的结果的争执,一拖大半载,她也没那心思去杞人忧天, 只日复一日地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家业。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 待到秋高气爽的时节, 秋风将湖中的鳌蟹吹得膏脂肥美,前线终于是传来了大捷的战报。
这场鏖战七月有余的战事赢得了全面的胜利,海寇被绞杀大半, 主力部队全军覆没,剩下的一些虾兵蟹将被驱赶至了南海外最偏远的小岛上,物资匮乏, 远离陆地,再也难成气候。
梁帝龙心大悦, 这伴随王朝数百年之久的心病被彻底挖除,普天同庆, 举国欢腾。
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天子携十八位肱骨重臣,亲自于城门相迎,开怀畅笑拍在赫连煜的肩膀上:“朕的大将军,创下了我大梁史书上的神话!”
骁骑大将军大胜南海群寇,自此役之后,赫连煜的身份地位有了质的飞跃,异姓王府小王爷的名号彻底被他自身的赫赫军功取代,京中再无人称小王爷,只有受万民敬仰的赫连大将军。
这一日,整个上京城里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的队伍从街头一直闹到街尾,整个京城里的老百姓都共同沉浸在这胜利的喜悦之中。
直到晚上入夜之后,秦乐窈还能依稀听见街上传来的那还未停歇的喧闹声。
这大半年时间因着赫连煜不在京中,她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宿在自己的酒庄里的,时隔许久再次回到云海别院中,秦乐窈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距离她与赫连煜定下的两年之约,只剩下了最后三个月的时间。
他离京之前二人之间的最后一次争吵,他说要将她纳入府中为妾,会择选正妻,最迟在明年开春时候正式迎她入府。
但时过境迁,即便当时的情绪再如何的炙烈浓郁,秦乐窈都相信,足以被这场冗长良久的生死战役耗尽。
说到底,她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不过是因为贵人初尝滋味,到底是生涩些,恍惚间动了占有欲,误以为是情爱,而后又因为自己的反抗忤逆,激生了胜负欲。
但这七个月的离别恰到好处,足够让他将自己忘在脑后。
或许今天晚上,这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将军都不会想起来要来这云海别院里。或许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
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秦乐窈心中有着期待与忐忑,这夜晚的时光便显得有些漫长难熬,直到外面街上的锣鼓声终于慢慢歇了下去,亥时将近,夜色与星光相辉映,天地万物都重归于寂静。
赫连煜还是没有来。
秦乐窈那颗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是平稳地放了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她唇边忍不住漾起笑来,一口气将将松懈下去,回身准备进内室休息。
便在此时,屋外秋风作响,被掩盖的脚步声带着酩酊的醉意,有人急不可耐地将那扇门大力破开,秦乐窈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首,看见那高大的男人像那天晚上一般,逆着月光,站在了她的门口。
赫连煜升官了,身上的战甲在庆功宴前已然换成了一品武将的麒麟祥纹朝服,他满身的酒气,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后就再也没有挪开过,此时此刻,满心满眼,就只容得下这一人。
秦乐窈有些意外地愣在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男人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两腿抄起抱在身前,时隔七个月之久,再次被他那炙热滚烫的温度辗转吮吻,带着浓厚的欲念与情愫,急切到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将、将军、唔、”秦乐窈有些不适应,那尝入嘴中微微苦涩的味道是酒意,他体温高得惊人,秦乐窈想借喘息的时刻先唤起男人的理智,但毫无疑问是失败了,她被他压着亲吻,从门口一路亲进内室中,扔在了床榻上。
屋里的灯火葳蕤,秋夜带着凉意,内室中却是燥热一片,这两具身体太久没有纠缠在一起,久到秦乐窈都已经快忘了这种被完完整整地制裁碾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回来了。”节奏的缝隙间,赫连煜用微哑的声音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实在太过想念,想念她在身边的日子,也想念她夜里那白玉一样的身体,这七个月不是赫连煜打过的最长时间的战役,但却是最为难熬的一次。
因为敌人的强大棘手,也因为尝试过那种日夜相伴如胶似漆的感觉之后,分离开来就比想象中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知道我这七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喘息着问她,某个瞬间的情难自抑,大开大合间引来了脚踝琉璃铃的激响。
秦乐窈难以耐受,只能张着檀口辅助呼吸,她脖子上潮红一片,思绪有些不太清晰地回答:“你、辛苦了、”
“快打赢的时候我就在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结果还是又被拖了一个多月……”
赫连煜往她脖颈上吮吻,“刚才在宫里的夜宴上,我跟陛下求了一件赏赐。”
秦乐窈早就没那余力去多思考些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地,疲累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他应允我了。”赫连煜低声笑着,带着筹谋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欢愉。
这一夜的风浪无休无止,原本赫连煜就处在最为血气方刚的年纪上,长久得不到舒缓的压抑,再次见到情人的喜悦,再加上那将要得逞的心愿,桩桩件件叠加在一起,秦乐窈想要他停歇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浴房里的热气氤氲,案桌上那分外合适的高度,再到床榻间凌乱纠缠在一起的被褥,到最后秦乐窈浑身瘫软,像一个能被他随意摆弄的牵丝娃娃,疲倦地伏在他的肩背上。
而就是这样,也仍然没法满足赫连煜那不知魇足的劲头,当她再一次察觉到身上的男人在苏醒,并且重新尝试着在她脊背亲吻的时候,秦乐窈疲惫地跟他求饶:“手可以吗。”
“可以。”赫连煜知道她这状态快到极限了,温柔地接受了爱侣的请求,他在她脸颊耳侧亲吻着,诱哄道:“来吧。”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屋外那几棵银杏树沙沙作响。
秦乐窈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盛宴,她伏在床上不想动弹,旁边的赫连煜单臂撑在她身侧,一手抚过羊脂玉般的脊背,多少个夜晚的悸动与念想,终于是又重新在这样的晚上躺在了她身边,真真切切的能够触摸到。
赫连煜唇边忍不住勾起了笑意来,又再往她颈窝间蹭着亲了几下,深嗅着属于秦乐窈独有的馨香。
七个多月的军旅之徒,武将难免变得粗糙,赫连煜回京路上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这么两下,秦乐窈迷糊过去的瞌睡硬是被他给扎醒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依稀看见男人的面相似乎是比之前要更加凌厉了,都说相由心生,这场战役,于赫连煜而言,也何尝不是一次蜕变。
秦乐窈是有些恍惚了,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也忘了说话,一双疲倦的眼睛半开半阖地慢慢眨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夜视力好像忽然间就变好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哪是什么夜视,分明就是天快亮了。
赫连煜捉着她的手往唇边亲了一下,温声道:“睡吧,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必然的结果。
秦乐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赫连煜此番功成名就,霎时间成了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之臣,各种大小宴会人情贺喜的且还要应付一段时间,无乩馆的门槛都险些要被踏破。
秦乐窈身上搭着一条薄毯,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床头柜里捞出了那避子的药丸服下。
外面的秋阳灿烂着,金秋十月,银杏黄了大半,渐变的颜色挂在枝头上,繁茂的枝叶间有鸟雀啾鸣,再两两盘旋着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