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赛博和甜宠的兼容性仍不太乐观——草莓撞撞【完结】
时间:2024-01-03 23:10:05

  其他几人见他突然格外勤快,正纳闷,扭头见到也从车斗里搬出个箱子的徐渺,一个激灵,突然涌出一股子使不完的劲,一个比一个利索,三下五除二把货给卸完了。
  又帮着把箱子拆开,水、主食、肉蛋奶分门别类堆进仓库,几人擦了把汗,余光瞥见徐渺跳进车斗,俨然要跟他们一块儿坐这小破车回去,不由一愣。
  正有些忸怩,推搡着让同事先上,再好的领导也不太敢坐她边上,几个乔装成便利店员工的安保员被排队购买食物的顾客叫住了。
  “辛苦你们了。”顾客衣服洗得发白,头发却梳得整齐,提着的包上有个黯淡的品牌logo,似乎昭示着曾经的体面。
  “不,不辛苦。”安保员有些懵,他们只是做分内的事,顾客用不着放心上的。
  “谢谢你们。”另一个顾客却也跟着说,“也谢谢店主。好人会有好报的。”
  “喝点水吧。”有人刚买完满满一大袋东西,比以前省了太多了,因此也不心疼,主动拧开一瓶干净清澈的矿泉水,递给干完活满头大汗的安保员。这家店的水也特别好,据说有人还拿去检测了,品质竟然达到了超标准的一级稀有水,和外城区常见的、或是辐射有些许超标、或是颜色泛黄泛红的水截然不同。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早点回去,天快黑了。”安保员慌忙跳进货车里,不给顾客再次“劝水”的机会,小货车一脚油门,咻一下蹿了出去。
  他们队长于穗宁三令五申讲过规矩,绝对不能拿普通人的东西,公司管饭包住,工资又高,老大还在车里看着,谁敢违规?
  更何况,看到顾客们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打心底里高兴,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徐渺坐在摇摇晃晃的车斗里,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朝望过来的顾客挥手,有个安保员还在小声嘟哝:“我怎么像捡到钱一样开心呢?”
第130章 棋盘
  安保员还在适应新工作带来的变化, 便利店规模已经不知不觉扩大,落在一部分人眼里,实在碍眼至极。
  这天, 凌晨两点的斐文迪,库伦大街的尽头, [小徐便利店]招牌仍然亮着,顾客一波接一波涌入店里, 像吃最后一顿饱饭一样拼命采购。谁知道这家店的价格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正常?能买当然要多买点。
  店员轮换值班, 不知道上了多少批货,依然填不满顾客黑洞般的购物袋。
  六十公里外的客流都被吸引来了,住得远的,转上三四次巴士都不嫌麻烦, 东西实在太便宜了, 又都是必需品。
  有人高兴, 有人就会不高兴。小徐是谁?哪号人物?没听说过。
  上来就破坏市场规则, 谁给她的胆子?不知道治安局制定了最低物价标准吗?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
  全身布满蓝绿电路纹路的义体人举着合金锤,带着十来名身着瓦蓝色高分子铠具的手下,踹碎玻璃移门,气势汹汹登场。
  店内倏然安静,正在采购的顾客抬起头,在短暂的吃惊后,神色微妙地望向这伙来势不善的凶恶之徒。
  老大狞笑四顾, 却发现顾客们眼中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慌张。
  他们不会在同情我吧?横行霸道惯了的他脑中掠过这个古怪的念头,下一秒被这个念头逗笑了。
  这肯定是在同情即将倒霉的老板啊, 什么小徐, 也敢在他“锤爷”的地盘撒野?
  他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这群肆无忌惮的街头小子立刻抄起家伙,狠狠砸向旁边的货架。
  边砸,老大边掏了掏耳朵,小拇指凑到唇边吹了吹人工耳蜗中积存的尘灰:“小徐啊,开店前打听清楚,别以为就你会做生意,你这种行为就是在扰乱市场,大家都要吃饭的。我是为你好啊,才特地过来提醒你。开门卖东西,该是什么价,就得是什么价。哪有一拍脑袋,任性妄为的呢?”
  他拨着指甲盖,等着小弟们捧场,却发现无人搭理,耳旁哐哐当当的打砸声响更是骤然停住。
  全身流淌着高科技光泽的改造人诧异抬眸,迎面对上十来道刺眼的红外线,刚刚还人畜无害的店员,不知何时人手一把18.5mm口径的霰.弹.枪,手指压在扳机上蓄势待发。柜台中央甚至还摆上了一挺小炮.台似的重机.枪,一炮轰过来即便他有防弹装甲也逃不掉轰成碎块的下场。
  不需要多说什么,火力已经摆明了道理在谁那里。
  刚刚还在教训小徐的义体人脸色空白了几秒,汗流浃背地小步倒退,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地悄悄退场。
  然而这家平平无奇的小徐便利店,进来容易,出去难。
  比板砖还厚的金属卷帘门轰然落地,把照亮整座都市的绚丽光线哐当砸了个稀巴烂,黑暗降临,“锤爷”手一软,西瓜大的合金锤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正好砸中一个手下脚趾,把她疼得原地跳脚。
  同伙一把捂住她嘴。
  不要命了啊!
  荷枪实弹的肌肉店员们倒也没因为她的鬼哭狼嚎就怒目而视,痛下杀手。
  他们甚至有条不紊引导顾客先到吧台边稍事休息,脸上带着温和从容的微笑,要不是漆黑的枪口还明晃晃对着闯入者的额头正中心,服务态度堪称业内标准,收个“宾至如归”的锦旗都不在话下。
  顾客们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老大却腿肚子直打哆嗦,听到头顶的监视器中传出道年轻的声音:“已经说完了吗?”他吓了一跳,差点就抱头跪地痛哭流涕“别杀我”。
  好在他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勉强稳住,什么都交代了:“都是治安官让我做的,要不是条子在背后挑唆,我怎么也不敢在徐总的地盘惹事啊,徐总想卖什么东西,出什么价格,哪轮得到我这种小人物多嘴。”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吹捧的话一箩筐倒出。
  却没人再搭理他。监视器上的红点一眨一眨,黑暗中响起了保险栓拉开的咔嚓声响。老大眼皮直跳,心都凉了半截。
  手下们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丢下武器,战战兢兢举起双手背在脑后。
  老大都怯场了,他们还硬撑什么?
  正当帮.派成员们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硬质仿真皮靴。廉价的化学涂层和EVA发泡底,隐隐散发出人工合成材料特有的味道,却被精心打理,擦拭得一尘不染。
  就这么一双劣质下等皮靴,放平常别说“锤爷”看不上,就是他的小弟都不愿意穿。
  但他却有种强烈的直觉,皮靴的主人就是“小徐”。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到来人止不住地疑惑,看这位的穿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强大的安保员跟随?
  自诩见多识广的他已经看出,这些战斗素养极高的店员,分明是只有大公司才培养得起的安保员。令行禁止的背后是充足的训练,保养得当的武器意味着雄厚的财力。
  这样一位美丽却清贫的女士,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呢?
  即便是那些治安官大人,也没有这样的家底。
  他正茫然,年轻女士的身后走出一名文雅的娃娃脸青年。他同样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仿佛更应该出现在整洁明亮的政府大楼,抱着文件和终端,做些他看不懂的高端工作。
  这个青年或许是个突破口。
  “锤爷”心定了定,讨好一笑,正想抱青年大腿,却见他朝年轻女士欠了欠身,得到对方首肯后,打开悬浮屏,念起了令他头皮发麻的文字。
  “赛锤,表面上是137号锤神帮的老大,实际上一直和治安局联系,为他们解决灰色地带的问题,也就是所谓的‘白手套’。”
  “盘踞库伦大街15年,违规收取摊位费、卫生费、清洁费、销售税、社会保险税等二十多种税费,通过□□等暴力手段威胁恐吓商户,阻止他们按照市场价格营业,帮助治安局操控物价。”
  “11年前,在治安局的指示下,利用群众恐慌心理,大力散播现有水源已经全部被污染的谣言,攻击本地水站,宣传罗非家族最新研发的绿色防辐射清洁水,导致水站倒闭,罗非家族则趁机吞并斐文迪水市场。”
  “从此廉价水成为历史,一度引发所谓的旱灾,每一次雨天外出都要缴纳额外的‘雨水费’。200万人受灾,38万人因水失业,25万人无水可饮,活生生渴死。”
  “5年前,同样在治安局的暗示下,打着‘人不应该限制猪的自由’的旗号,放火烧毁本地广受好评的猪场,宣传罗非家族的人造肉,导致斐文迪每500g肉价从15涨到80,一度达到100。”
  “这一年,斐文迪闹起了饥荒,穷人吃不起肉,中产无肉可买,流浪汉翻遍垃圾桶找不到一根烂菜叶,近20万人在饥饿与寒冷中离开人世。”
  “3年前,又收到治安局指示……”
  “你说的这些不能算我头上!”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赛锤做过的,他却觉得主要责任根本不在他,“我只是替治安官做事,所有事情的后果都不是我能预料到的,我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人,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想要带着兄弟们活下去的可怜人啊——”
  他不知是为了活命演戏、还是真情实感,竟然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青年只好闭上嘴巴,扭头望向年轻女士。在对方的示意下,他默默关闭悬浮屏,无声退到她身后。
  青年是已经从联邦政府辞职的肖璟,他所追随的对象自然就是徐渺。
  徐渺自上而下看了眼赛锤:“从前就不谈了,我们来说说现在。”
  听前半句,赛锤一脸如蒙大赦,到后半句,赦到一半的脸色又僵住。
  “治安官让你找人抗议环保问题,宣传可再生能源,要求浮空车改烧玉米、木薯、小麦为原材料的乙醇汽油。”
  “这些原材料有什么作用,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平静叙说事实,却让赛锤猛地收紧了瞳孔。
  她继续问:“贫民的主食变成了你们宣传的廉价能源,一根玉米涨价到20,饥荒正在蔓延,你的邻居在抢购食物,你却换上了最新款义体,钱从哪里来?你想做什么?你真的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吗?”
  几个问题切中要害,赛锤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吧台边的顾客默默看着这一幕,听到赛锤声音变得尖利:“物价涨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有枪谁就能活下去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生存法则,你想审判我,我认,但你敢审判那些治安官吗?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顾客们抓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心想管她审不审判,治安官来了再说,现在能捞到实惠就是好事。
  赛锤死死盯着徐渺,他了解这种人,有点本事,看不惯社会黑暗,以为能改变不公平的现象,实际上呢,还不是只能拿他们这些小人物出气。
  对付这种人,只要搬出所谓的公平正义,就能让他们哑口无言。
  拿捏了他们的道德感,就算他们有枪,也扣不动手里的扳机。
  赛锤将这种无用的道德感称之为软弱。
  他希望从徐渺脸上看出这种软弱。
  然而那张年轻的脸上竟没有丝毫动摇与气馁,甚至仿佛早有预料他会说出这番话。
  看着她的神情,他突然想起百年前奔赴荒野重建文明的战士,他一直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坚定。
  他没有想到,今天他会再次看到战士才会有的神情。
  而他也依然不懂支撑她的勇气。
  徐渺说:“你确实不是罪恶的根源,真正的始作俑者却也不是治安官。”
  “每当罗非家族决定开发某个方向的市场,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地扩大市场份额,不计任何代价地收割利益。”
  “普罗大众该吃什么,该喝什么,不取决于他们的想法,也不取决于自由市场,而是由罗非家族的资本意志决定。”
  “你们这些白手套和制定市场规章制度的治安官,就是组成资本意志的一颗颗螺丝钉。”
  “我们要拆除这台以利益为驱动力的邪恶机器,又怎么能不从一颗颗螺丝钉开始呢?”
  赛锤全身僵直,面无血色。他终于明白了,这家便利店根本就是故意放出的饵食,用来钓他们这些“螺丝钉”。
  年轻的战士已经决定打破陈腐的旧世界,道德感不会成为她的压力,反而会坚定她的意志。
  顾客们也都听明白了,“饥荒拯救者”是个多么可笑的骗局。
  罗非家族研发食品与能源,不是为了满足人类的生存需要,甚至可以说,他们越研发,穷人就过得越艰难。
  他们听到小徐店长说:“抗议能让一个有良知的人放弃利益,但能让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停止运转吗?”
  有顾客忍不住回答:“当然不能。”
  以利益为核心的财团,本质上是绝对理性的机器啊。
  赛锤的脊椎骨蹿过一阵凉意,四周无人吵嚷,所有人的表现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仿佛无波无澜的海面,海面下千万水滴汇聚的雄壮力量正在翻涌。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带着摧毁旧势力的庞大潜能。
  他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徐渺,旧势力要被摧毁,他自然也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但徐渺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
  “所以我们只能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没有更多煽动的话语,没有更多激烈的情绪,用最理智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所有人却像受到蛊惑一般,轻而柔和的声音聚在一起,形成瀑布般的轰鸣:“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直击灵魂的战栗,令赛锤在枪声响起前,就仿佛听到了丧钟长鸣。
  他倒在自己的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泊里,最后一个念头却是,他也想看一眼新世界。
  这天晚上,本应该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夜晚,有人尾随独行的下班族,有人把公司艺人送上权贵的餐桌,还有人冲进便利店想给不守规矩的小徐一个教训。
  在犯罪之都,这都是非常正常、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小事。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以一起发生过无数次的砸店事件为导火索,底层人的反攻拉开了序幕。
  史学家总结这段历史时,把这一晚称为“人类纪元的转折点”、“战后文明真正重建之日”、“未来命运的决定时刻”。
  但在此时,养尊处优的上层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尽管这支突然冒出的反抗军以正当防卫为理由,一路势如破竹地铲平了以锤神帮为首的众多帮.派,不到24小时就控制了斐文迪外城区。
  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起义见得多了,哪次不是主力部队一出动,反抗军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上层人认为他们并不自大,狮子捕猎也要用尽全力。面对来势汹汹的反抗军,他们谨慎地派出了精英队伍驻守内城区。
  针锋相对了半个月的巴莱财团和洛希尔财团更是放下恩怨,共同应敌。
  “饥荒拯救者”罗非财团承诺供应后勤物资,“世界最强安保”南氏财团愿意提供武器支援。
  虽然一线安保员有过抱怨,收到的粮食与武器像是积压的存货,质量实在称不上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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