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靠近姽婳,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停在一个危险又熟悉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又因为那点局里而始终不得其法靠近。
姽婳盯着奚芜,他漆黑的眼睛就像古井,看得久了,好像能被他拉进这份爱与罪的漩涡里。
拉住他的衣袖,姽婳狠狠磕了下去。
她一般不用这种杀人一千自伤八百的人损招,但奚芜这次惹恼她了。
换来奚芜的一阵轻笑,他的胸膛一阵轻颤,把做了坏事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偷抱在怀里。
奚芜身上的鲜血逐渐浸湿她的红裙,他看着布料一点点变成近乎黑色的血红,对于他的杰作感到很满意。
“你的伤口在流血。”姽婳发现了不对,奚芜的天赋是不死之身,按理来说早就应该痊愈,可现在这么久,为什么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这不对。
她心一急,竟忘了避讳,妖力直接探上奚芜的灵府——糟了,等等,她居然没有被弹开。
姽婳错愕地看着奚芜,他面容虚弱,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见她看他,还冲她挑眉,好像在说:看吧。
疯子,真的是疯子。
姽婳吞了吞口水,也想借此遏制住自己的贪欲:“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我想杀了你,利用你破关,易如反掌。懂了吧,我没你想象得那么乖顺,你别考验我。”
她认真申明,她经不起任何诱惑。
奚芜长睫一扫,带着点略微的困惑:“我的血肉,不都是你的吗?”
乱说什么ʝʂց……姽婳的反驳卡在吼间,她突然想到奚芜这句话没说错。
察觉她的犹豫,奚芜轻笑,轻声蛊惑道:“不是想要破关成为妖神?不用那么辛苦,找我就好。”
能别骚了吗?你身上还淌血,这样会显得她很像变态啊。
姽婳:“你先治伤,别卖惨,我知道你有办法。”
奚芜顺势躺下去,白色的床帘随着他的动作散开,挡住了细碎的阳光,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有双全之法。”
说完,一改之前的强势和骗了就是骗了的执拗,只是看着她,“决定权在你。”
姽婳审视着他,不可能这么简单,双修不会只有这一次,所以,他想用这种修行的法子绑住她。
他确实算计得好,知道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妖力,其余一切都可以排在之后,所以他不惜把自己当作祭品,来换她入局。
姽婳:“我真想杀了你。”
她摆脱不了奚芜对她的纠缠,早知如此,当初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楼晏,让他把自己送去奚芜身边,才惹来这个疯子。
不能就这么下去,她已经对他生了怜惜,再往下是什么……姽婳仿佛看见深渊在冲她咧开嘴角笑。
奚芜叹气,眸色微动,带着姽婳不懂的感情,声音缥缈得像来自几个世纪之外:“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向来绝对的人不是我。”
他说动她了。
姽婳掐着奚芜的脖子,慢慢地靠近他,妖力探进了他的灵府。
她的灵府应该不会像奚芜这样没节操,连一点没拦就让奚芜闯进来。
确实挣扎了,可奚芜纯净的神力在获得灵府的首肯后,竟然也直接进去了。
又换来他一声轻笑,因姽婳抓着他的脖子,这次颤动分外明显,烫得姽婳瞬间丢开。
奚芜也不恼,把她慢慢笼在怀里,呈衣服强势保护的姿态,又不会不让她难受。
奚芜:“别分心。”
好像他真的在指导她修炼。
姽婳抿了抿唇,与他神魂交融,在他的灵府中看到了一株缘萝花。
难怪她能进来,原来这花一早种下。她越来越看不懂奚芜了。
……
姽婳醒来时,奚芜还睡着。
她不敢动,生怕奚芜这是在设计诈他,静静等了很久之后,见他还没睁眼的意思,姽婳才确定他还在睡。
修罗道的那些怨气,经他梳理净化成纯净的妖力,悉数都给了她。
只需破了这劫,引来雷劫,她就能真的踏步妖神之位。
姽婳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破半神的感觉好像并没有她想象得开心,明明她一直都在期待,可现在……
姽婳看了眼奚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他。要是奚芜知道了应该会很得意,他终于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可她不准备让他知道,就让他一个人算计去吧。
察觉她要走,奚芜拉住了姽婳的衣摆。
因为神魂遭遇重创,他还昏着,可身体还是因为姽婳想走做出反应。
他的心乱不乱不知道,但姽婳的心很乱。
姽婳对奚芜的好感,比不上她对奚芜的惧。
他总是棋高一着,不动声色把所有人算计进去。莫名的感觉告诉姽婳,奚芜背后藏着秘密,这秘密犹如潘多拉魔盒,最好不要轻易打开。
姽婳又问了自己的一个问题,如果是亓官芜呢?
他也城府如渊,可他是人类,她是大妖,他不管再怎么算计都在她的手心里,翻不出浪花,她愿意的。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姽婳大惊,她真的得跑路了,要是还待在这里,她就是那只被煮的青蛙。
大难临头还不知道死期将近,这爱太疯狂也太绝望,她只是喜欢玩弄感情,并不是真的想把自己搭进去。现在他爱她,如果有一天不爱了,或者说她想回现代,但奚芜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姽婳不敢想她的下场。
跑!一定要跑。
手起刀落,奚芜手里的那点红裙碎裂,像极了姽婳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决心。
绑住她腰的漂亮腰链也被她解下,扔在他身上。
匆匆逃窜,没走两步,姽婳又折了回来。
忍痛撕下一片花瓣粗鲁喂进奚芜嘴里,温养他的神魂。
刚走出竹屋,在旁边逮小鸟的阿玄就跑过来,“小婳……”
雀跃的声音在看到姽婳人之后变成了疑惑,“好奇怪。”
阿玄围着姽婳走了一圈,动物天生的直接让他感觉到姽婳不止变强了,身上还有了奚芜的气息。
姽婳:“让开。”
“好啊。”阿玄退到一边,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扒住姽婳的腿,“不行你不能走,你这样走了主人会把我炖成猫羹。”
好啊,她反骨也上来了,越不让跑,她就越要跑,看谁能拦得住她。
姽婳磨牙,阴恻恻的,“好啊,你站着不动,我把你打得半死不活,这样你见奚芜,他绝对不会怪你。”
阿玄的猫耳抖了抖,从猫科的钳子音变成了夹子,“小婳你这样好像主人,能不能别学了,我害怕。”
姽婳恼羞成怒:“滚。”
阿玄:“不行真的不行,干脆你带我走吧,有你在,主人就看不到我了,就算被逮到主人也不会杀猫。”
甩又甩不掉,怕奚芜醒来突然站在她身后问她干什么,姽婳小心翼翼转头,被身后的白门帘吓了一跳。
确定奚芜没有醒来之后,姽婳当机立断抓住阿玄放在肩上,跑路了。
当渣女,也很考验心性。
她欠奚芜的东西海了去,能帮的她绝对帮,但是绝对不可以把自己搭进去,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跑了会儿,确定奚芜说不上来。
姽婳又看到了在四处找她的天兵。
她抱着黑猫,闪身躲进云层里,和身穿银甲的天兵错身而过。
黑猫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毛都炸了,冷静了会儿没冷静下来,“好啊,你和主任犯天条居然不带我,你真不够意思。”
姽婳:“再多嘴我就扔了你。”
黑猫闭嘴了,但没闭太久,“然后呢,我们去哪?”
姽婳眼里闪过兴味,“去魔界。”
听闻楼晏绑了碧裳,这么大的热闹她总该去看看。
第55章
姽婳带着阿玄,和他回到了魔界。
一抬头还是红色的天空,可是姽婳的心境已经不像第一次来魔界那么无助。
阿玄变成黑猫,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小婳我们去哪?”
姽婳眯了眯眼,这个她早就算好,“去魔界的藏书阁。”
这里有妖类修炼的方法,楼晏刚刚当上魔尊的时候,还是挺有上进心的,后面神魔大战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眼里只有爱情,再无对魔界的看法。
阿玄看着黑压压魔宫外墙的侍卫,还没多言,就看见姽婳一挥袖,带着它化成一道红光,飞进了魔宫。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废柴,进出魔宫对她易如反掌。
“等等,这是什么。”魔宫的行路上,有妖将向姽婳来的方向看,“怎么闻到了猫妖的味道。”
他身边的魔将也循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鼻尖微微耸动,大掌拍到人肩上:“你闻错了,什么味都没有。还是快些走吧,近日以来尊上总因为姽婳妃的事愁眉不减,今天又听说她闹自杀,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免得真出了什么,闹出不对。”
就在他们眼前而不被发现的姽婳听完了全程,她抱着阿玄,笑了下:“有的玩了。”
阿玄抖了抖耳朵,“小婳你能不能别学主人这么笑了,我看着害怕。”
姽婳的笑容瞬间趋近于零:“别提他。”
阿玄:“你们吵架了?”
黑猫的脑袋显然是不明白人类之前复杂的感情。
姽婳也没想清楚自己的心,这个问题不难,可连带着奚芜这个人就成了一团乱麻,让她说不清道不明,“不说这个,我带你去看热闹。”
她看不懂魔宫的布局,索性就跟在这两位妖将魔将的身后,还听着他俩絮絮叨叨地讲,那天她给楼晏挡剑后,楼晏就疯了。
后又从人间绑回碧裳,在指导她是碧裳的情况下,因为她的脸和对姽婳神态动作的模仿,硬是让她学姽婳。
阿玄听着听着,也来了点兴趣,“这个乐子,好像真的很有意思。”
还未进殿门,就听到了碧裳……啊不对,是姽婳的声音。
[姽婳]:“我一见了尊上就心生欢喜,想必定然是极喜欢尊上。”
姽婳听得一乐,这不是她当初洗脑楼晏时说ʝʂց的屁话吗?
她就是随口说说,当初究竟说了哪些话,她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楼晏还记得这么清楚,别是写了本书,发给碧裳让她背下。
妖将和魔将站在门口请命,姽婳没有理睬,抱着阿玄径直走进了黑黝黝的魔殿。
这里她曾住过。
一进门,楼晏坐下案几后,案几上摆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坛,东倒西歪掉在桌上,还有的摔在地上,裂成一地的碎片。
不知道楼晏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而碧裳坐在他身侧的案几后,身上的红裙大了好多,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双眼微微凹陷,人已经累极了。
楼晏一坛酒摔在地上,酒香顿时填满整座大殿,但他的心情可没有这么美妙,单手一挥,掐住碧裳的脖子,冷眼道:“她不是这样说的,重新学。”
碧裳也是活该,她当初若不冒领姽婳的救命之恩,又拿着救命之恩逼迫楼晏为她做事,一步步一件件,正好导致了姽婳的死亡,楼晏搜魂数十载都找不到一点消息。
他把这种痛苦,转移在了碧裳身上。
碧裳兴许是被他折磨怕了,往日一个做事不计后果,被宠坏了的孩子,现在竟也学会了害怕和服软。她拢了拢宽大的衣裙,发上金灿灿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嘴角扯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见了尊上就心生欢喜,想必定然是极喜欢尊上。”
楼晏抿了一口酒。
碧裳暗自松了口气,又说:“我喜欢尊上,愿意为了尊上做任何事。”
谁料这句话点燃了楼晏,他红着眼尾拉起[姽婳]的手,她仿若细枝一样的手腕被勒红箍紧:“不许,本尊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本尊只想要你陪在本尊身边。”
不无聊吗?这样的剧情已经上演过万千次。楼晏一次次想要改变当初的悲剧,可试一次就被伤一次,伤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要麻木了。
[姽婳]的脸变得模糊,楼晏丢开碧裳的手腕,碧裳也低着头抿进唇。这种折磨永远都不会结束,楼晏下一次发疯,这一切都将重演,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只能说都是福报。
楼晏抱起酒坛,呛得肺都快要咳出来,酒渍也洒了一身:“你还是不像她。”
这么多人里,只有姽婳会劝他,让他爱护魔界子民,说他是魔界之主,不能单凭自己的想法任性做事,让魔界人生活艰苦。
只有她会这么劝他,她才是真的爱他。
碧裳的头越发下沉,她最开始听到楼晏这么说,想的是赶紧道歉,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结果下一秒就被楼晏怒抓着脖子抵在墙上,差点要了半条命。
碧裳现在都还记得楼晏发的疯,“姽婳她才不会道歉,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怎么敢用她的脸给我道歉,不像不像还是不像,非要我杀了你抽了你的灵魂练成傀儡才肯听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