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不是我的错……他们一见到去的人不是格洛莉亚而是我，就开始骂我，一点都不尊重我。他们嫌弃我做的治疗药不好喝，还逼我把治疗药全部摔碎，等没有治疗药了的时候，他们就说我连一瓶治疗药都不给他们。”
艾达：“什么？！！他们怎么那么过分！”
感觉自己错了立场，艾达赶紧找补：
“……你知道我上次去大神殿找哥哥的时候听见了什么吗？”
“他们说你是恶魔的化身。”
“哥哥身为圣殿骑士，他的前途无可限量，即便是从教会卸任，等待他的也是光明美好的前景，可如果和你捆绑在了一起……”
看着越哭越伤心的奥丽莲娜，艾达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她没法把之后的话全部说完，只好以一句结论收尾：
“你们……是没有ʝʂց未来的。”
……
在外面的时候有兜帽掩饰，但等回到了圣女殿，脱掉了披风，奥丽莲娜哭过的事情还是被夏佐给发现了。
看到她哭肿的眼睛，夏佐先是愣了下，接着说了声对不起，最后一脸阴沉地转身离开，像是要去找谁的样子。
奥丽莲娜拽住了他的衣角。
看着他隐忍又心疼的神色，她只是不由去想，要是夏佐被“污染”了，变成和她一样的样子……
他们是不是就能拥有未来了呢？
于是奥丽莲娜不禁满怀希望地问他：
“夏佐。”
“你愿意和我交换身体吗？”
如果被所有人看到，“他”杀了马特的话……
他们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吧？
第29章
奥丽莲娜突如其来的话直接把夏佐定在了原地。
他愕然回头，似乎是觉得自己理解错了意思，不禁反问道：
“交换……身体？”
奥丽莲娜颔首：“恩，交换身体。”
她对他张开了双臂，神色柔美如和煦朝阳。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夏佐。”
“你愿意吗？”
也许只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奥丽莲娜的姿态，太像是圣女殿玫瑰堂里的那尊父神雕像了，本来已经习惯了叫她娜娜的夏佐，不由自主地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我愿意的，奥丽莲娜大人。”
……
……
奥丽莲娜第一次尝试和夏佐交换身体便成功了。
选在了和预知梦一样的清晨，他们手牵手平躺在床上，当念完背下的咒语，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但灵魂却变得很轻。
当灵魂像是云一样慢慢飘了起来，离开了原本身体的那一刻……
突然遭遇了一道强劲的吸力！
哪怕奥丽莲娜还没有睁开眼，可不用去看，她也知道自己进入了夏佐的身体。
健康、强壮、自由
那种浑身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就像无论是什么都能做得到一样。
一个感冒可以半年都不好的奥丽莲娜，不禁忽然热泪盈眶。
见她一动不动，同样夏佐着急了。
“娜娜？”
“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奥丽莲娜摇摇头，擦了擦眼角，坐起了身。
“我没事，你怎么样？”
可就是在奥丽莲娜睁眼、并看到“夏佐”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没事。
明明那张脸是她自己的，她也早就在镜子里看习惯了，但为什么从夏佐的眼睛看过去时……
她会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激动？
“好漂亮”
“好可爱”
“好喜欢”
“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
她感觉心脏要从喉咙跳出去了。
这是残留在夏佐身体里的情绪吗？
原来他每次注视她时……都是这样的感觉吗？
想到这里，奥丽莲娜也不知道是她的反应，还是他身体的本能，红着张脸，她愣愣地说：“夏佐，一看到你，我的心脏就跳得好快。”
夏佐以为真的是她的心脏出了问题。
他立刻皱眉追问：“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有危险？是后遗症吗？要不要先把身体换回来？”
面对每问一个问题，便更凑近一点的“夏佐”，奥丽莲娜快要晕倒了。
她从来不知道嗅觉好居然是一件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明明是闻习惯了、甚至自己都闻不到了的淡淡香气，如今只是换了个鼻子……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奥丽莲娜：“……你是怎么忍住的？”
夏佐一头雾水：“什么？”
奥丽莲娜：“怎么忍住不去夸我可爱，不去摸我的头发摸我的脸颊？怎么保持住安全的距离，怎么能用好像什么冲动都没有的样子，和我对话？”
还有……
怎么能忍住不去说，那一句每次张口都好像要脱口而出的……
“好喜欢你”
当奥丽莲娜的话说到已经不能更加详细的这个份上，夏佐终于懂了。
如果羞耻被分为十级，那他现在已是当仁不让的十足十的羞耻。
他自动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脸红得要渗血，无颜面对奥丽莲娜。
夏佐：“……靠意志力。”
奥丽莲娜：“你忍耐得真辛苦。”
夏佐本来想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说也不辛苦。
可是看到一脸挣扎的“奥丽莲娜”……他能骗得了谁？
夏佐：“……确实很辛苦。”
奥丽莲娜：“我快疯了。”
面对眼泪汪汪的“奥丽莲娜”，夏佐也快要崩溃了，他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对不起。”
……
……
夏佐没有问奥丽莲娜是从哪里得知足以被称为禁术的咒语，也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和他交换身体。
他不是不好奇。
也不是不想问。
只是他觉得，即便他问了……
也不会得知真相。
于是，当奥丽莲娜问他，能不能暂时交换身体的时候，夏佐只是考虑了一下，然后便马上点头了。
他本来以为她可能想去某个地方，又或者是想完成一些事。
于是，在交换身体的第一天，当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
“我可以出去跑步吗？”
那一刻，他真的忍不住开怀大笑。
……
交换身体的时间并不能持续太久，通常是一到三个小时不等。
这一个月他们隔三差五便会交换身体。
而交换身体的第一天，奥丽莲娜居然真的出去跑了一个小时的步。
等她回来了之后，她一边笑着一边哭着跟他分享：
“你知道吗……我平常走多几步都觉得好累，可是今天……我围着圣女殿跑了整整一个小时，居然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这就是健康的感觉吗？我觉得走路轻盈又轻松，连着全世界好像都变得美好了。”
听完奥丽莲娜的话，夏佐只觉得很心疼。
他决定不止是帮她补觉，也要想办法锻炼一下她的身体。
第二次交换身体的时候，奥丽莲娜同样出去跑步了，不过这次不是只围着圣女殿跑，而是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他推荐的一座小山丘。
回来之后，她依然兴冲冲地和他分享：
“我看到你说的那个像是大象一样的石头了，还有人在它的鼻子两侧放了两颗松果充当眼睛。”
“山顶的风光真好，能眺望半个神圣都，我第一次去到那么高的地方。”
第三次交换身体的奥丽莲娜沉迷爬树。
“我看到雏鸟掉在了地上，想试一试看能不能送回去，真的只是试一试，结果不知不觉就顺着树干爬上去了。”
第四次交换身体的奥丽莲娜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还小心翼翼地看他眼色。
“那个……夏佐。”
“恩？”
“我打人了……但是是那个人的错，他抓住一个少女就把她往马车上拖，我情急之下就给了他一拳头，没想到直接把他给打晕了。”
听到她的讲述，夏佐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奥丽莲娜似乎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以为往后不能再交换身体了，于是顿时变得沮丧。
“你做得没有错。”
“但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我会担心你。”
“哦……”
她的脑袋快要埋到胸口上去了。
夏佐：“你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我教你怎么用，有身体记忆的话，你应该可以学会的。”
于是她人一下子高兴起来：“真的可以吗？！”
夏佐被她的快乐感染，不禁同样露出微笑：“当然可以。”
……
夏佐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奥丽莲娜腻味的那一天。
没有料到的是，在当月的最后一天，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奥丽莲娜全身湿透地回来了。
“哐当”一声。
是她手里的匕首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不同于往常的形兴高采烈，她沉抑地看着他，对他说：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等下换回来之后，我会去向大神殿申请把你调走。”
“你明天就走吧。”
“不要再回来了。”
第30章
就像是夏佐的妹妹说的那样。
她和夏佐，是没有未来的。
……
最后一次和夏佐交换身体的前夜，奥丽莲娜在预知梦中看到了。
她终于梦见了夏佐每一次对她说出“跟我走吧，娜娜”便完结的后续。
当世人发现圣殿骑士背叛了教会，他们说他的精神早已被恶魔的化身污染，为他惋惜，只因对不值得的人动了善念，便一朝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所有人都在为他痛惜。
而即使被夏佐救出了暗牢，奥丽莲娜也没有能活到最后。
她早在被救出之前便被人下毒、下咒，终究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没有未来。
她只会拖累他。
那天清晨从预知梦中醒来，奥丽莲娜本来想立刻把他赶走的。
可只是在看见他的脸庞，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眼，连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于是她不禁想：
拖累又怎么样呢？
她只想把他留在身边。
所以，最后一次交换身体的那天，奥丽莲娜本来是想按照计划，去杀了马特的。
不止是“杀了马特”。
而是被人发现，是“他”杀了马特。
……
为了杀死马特，奥丽莲娜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打ʝʂց探到了马特的日程，选好了处刑的地点，准备好了所有的工具，只差动手这一步了。
可就是在去大神殿找马特的时候……
隶属于教会的处刑者和“她”打了招呼。
“哟，圣殿骑士，今天又来领鞭子吗？”
领鞭子？
奥丽莲娜感到愕然，因为她从来没有从夏佐的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于是随便糊弄掉那几个偶遇的处刑者后，她去到了大神殿行刑的地方。
而今日执勤的处刑者也认识“她”，瞥了“她”一眼，意外地说：
“早上不是来过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于是奥丽莲娜瞬间就想起了每一个夏佐消失的早上。
然后……便明白了。
他依然忠于父神，忠于教会。
没有再提过教义，不代表他忘记了教义。
因此当违反了教会的守则，即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忠诚的他仍然主动接受了惩罚。
夏佐分明可以拒绝她。
却还是选择为了让她安稳入睡，守护在她的身边，之后第二日来大神殿接受惩罚。
也许是多次的交换身体，让奥丽莲娜的灵魂渐渐与他的身体契合，也唤醒了几丝消失的人性，在这一刻，奥丽莲娜体会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同时也感受到了……
她的阴暗。
她的卑劣。
交换身体的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为了让她变得更好而努力，帮她去吃她讨厌但是有营养的食物，帮她补觉，帮她锻炼身体，去做所有她讨厌做的事情。
然而……她每天都只想着要“污染”他，让他变成和她一样的人，然后永远在一起。
夏佐是第一个在预知梦中拯救了她的人。
他抓住她的手，想带她逃出生天。
可她却想把他拽下来，一同拖入泥泞。
……
交换身体的最后一天，奥丽莲娜终究没有能动手。
她连匕首都拿出来了，甚至在埋伏的地点蹲守到了马特。
可是……
没有能动手。
直到一路淋着雨，悄悄回到了圣女殿，回到了她的房间，那把紧紧握在手里的匕首才终于落了地。
迎着他愕然的神情，冷漠地说出了每一句赶人的话。
换回身体以后，奥丽莲娜没有再直视过他，就像最初的那样，仿佛房间里没有他这个人，对他视若无睹。
可突然响起的声音终究不能无视。
他问她：“结婚呢？”
奥丽莲娜扯了扯嘴角。
“那不都是开玩笑的事情吗？”
不止是自觉醒以来，而是活着的每一刻，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比现在更加伤心。
……
夏佐不知道为什么奥丽莲娜突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要赶走他，对他的态度一朝回到了从前。
可是他知道，她一定忘记了。
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是欢快还是悲伤，当那种情绪过分强烈时，便会残存在身体里，让重新回到自己身体的那个人得知对方在此之前的心情。
仅仅是换回身体的下一秒，夏佐便泪流满面。
他不是要故意哭着装可怜，求她回头，只是残留在身体的那种压抑的悲伤，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被悲伤支配。
于是他蹲在地上，仰头的时候，是沙哑着声线，流着眼泪对她说出挽留的话的。
“但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想要和你结婚，奥丽莲娜。”
“我不想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