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口中的难喝，是因为奥丽莲娜大人追求极致的药效，想要更早、更ʝʂց快地治愈你们的苦痛。”
“奥丽莲娜大人这般为你们考虑，可你们呢？不但不懂得感恩，还在伤她的心。”
于是有人开始道歉：
“是我们的无知伤害了奥丽莲娜大人。”
“请您原谅我们的愚钝。”
圣骑士：“只要你是真心诚意地悔改，善良的奥丽莲娜大人不会怪罪你的。”
他对奥丽莲娜笑了笑。
后者也对他笑了笑。
接着，她站了起来。
望向前来求助的信众们，真诚地对他们说道：
“制作一瓶治疗药，需要长达半年的时间。”
“治疗药中一共使用了491种药材。其中只有103种药材可以被直接使用。剩下的388种药材，经由我亲手晾晒、浸泡、加工、提炼，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重复着绝对不能出错的工序。”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怀着对父神的祷告，无比虔诚地希望它能带走你们的苦痛，让你们痊愈。”
“它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但是，现在——”
“我觉得你们，配不上它。”
大概没有人料到奥丽莲娜会这么做，于是当她把整整一箱的治疗药推离了桌面，让它自由落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箱珍贵的治疗药化为乌有。
而听到玻璃瓶在地面摔碎的声音，奥丽莲娜的心再一次得到了治愈。
她甚至闭上眼睛去感受这股被疗愈的幸福感。
这感觉……
真好。
第20章
伴随奥丽莲娜直接摔没了整整一箱的治疗药，今天的恩典日正式拉开序幕。
一如往常，她微笑着接待了第一位信徒。
“我是候选圣女奥丽莲娜，欢迎你来到恩典日，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第一位信徒面色惨白，他一直捂着手臂，等奥丽莲娜问起的时候，他揭开了棉布，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势。
“我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奥丽莲娜似乎是被可怕的伤口给吓到了，她的身体被吓得跳了一跳，还往后缩，手捂着嘴，震惊地慨叹：
“天呐，好严重的伤势啊。”
“是的，请立刻治疗我……”
奥丽莲娜：“你现在应该马上去向神殿的神官求助！我的天！你还傻傻地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呀！”
语气急切地对第一位信徒说完这一番话后，奥丽莲娜的的眼睛马上就落到了后方下一位信徒的身上，带着和接待第一位信徒时一模一样的微笑，说：
“好的，请第二位信徒上前。”
所有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第一位信徒，他本来苍白的脸庞顿时被急成了猪肝色。
所幸他的伤口是在手臂，于是才能气急败坏地对奥丽莲娜喊道：
“您……您不立刻治疗我吗？！”
奥丽莲娜模仿着他那结结巴巴的语气：“我……我该怎么立刻治疗你呢？”
她的手微微抬起，做出个“请君欣赏”的手势，示意他看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如你所见，你本来会得到的治疗药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了吗？！”
“这里是全部了。”
“想要吗？”
奥丽莲娜真诚地给出了最好的建议：
“那就跪在地板上舔吧。”
信徒好像快要气疯了，连好不容易凝血了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他质问奥丽莲娜：“他们的错误理应由他们自己承担，凭什么报应到我的身上？！这不公平！候选圣女奥丽莲娜！”
奥丽莲娜慢慢收起了笑容。
也许是因为眼底浓重的乌青，她不笑、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足以让后者心底发毛，不知不觉往后退了半步。
而这时，回答他的，同样是一句质问：
“你刚刚在做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
奥丽莲娜：“你是想说，你在没有附和他们的同时，没有反驳他们，也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冷静平淡地看着一切发生，任由他们诋毁我污蔑我，甚至点头附和，低头起哄。”
奥丽莲娜：“而在那之后，你还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厚脸皮地用那样天经地义的语气，命令我治疗你，是这样没错吗？”
信徒无法反驳。
他不服气的样子像是始终坚信自己无罪，但知道那样不能说服奥丽莲娜，于是他采取了更激进的方式：
“如果你不治疗我，我会死的，如果我死了，你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奥丽莲娜：“你会死的吗！？”
奥丽莲娜赶紧捂住嘴，掩盖一下子冲到了嘴边的窃笑。
当那窃喜的笑意不管怎么样都压不下去，她索性放弃了挣扎，像是幽灵一样站起了身。
下一秒，她居然爬到了桌子上面！伸手一拽，抓住信徒的衣领，直接把他揪到了跟前。
奥丽莲娜瞪大了眼睛，嘴边扬起诡异的弧度，问他：
“你相不相信？”
“就算我亲手杀了人，父神都不会对我皱一下眉头？”
如果不是信徒已经被吓傻，他这一刻可能已经尖叫出声了。
而不止是他，面对这样的奥丽莲娜，在场的所有人在震惊之余，又确确实实感到了害怕。
就连一开始那位为奥丽莲娜说话的圣骑士马特，也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旁边，笑着跟她说：
“……好了好了，奥丽莲娜大人，请不要再跟他开玩笑了，他已经很害怕，而且知道错了。”
因为是马特这么说了，所以奥丽莲娜才放开了信徒的衣领，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比谁都要听话乖巧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那个可怕的候选圣女只是幻觉。
因为马特，她甚至松口了。
“好吧，既然是马特为你开口说话，那我同意为你治疗。”
还不等人松口气——
“但在那之前，请你付钱。”
所有人愣住。
在恩典日，面对所有来求救的信徒，历代的圣女或候选圣女向来都是义诊。
如今不成文的规定突然要被打破……当然引起了众怒。
结果奥丽莲娜直接撂摊子不干了。
“我是欠了你们什么吗？还是你们前世救了我？”
“要是看了你们的脸色，我还要义务劳动，那我真的会觉得自己很愚蠢。”
“好了，愿意交钱的来这里排队，不肯？那就赶紧给我滚蛋。”
“你们不走吗？”
“好呀，那我走。”
“夏佐，走了。”
夏佐回头看了眼整整一教堂的错愕脸庞，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马特的脸上，之后转身追上了奥丽莲娜的步伐。
“好的，奥丽莲娜大人。”
第21章
见夏佐真的跟上来了，还跟长在后面的小尾巴似的，走出了一段路的奥丽莲娜猛然驻足，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瞪他。
“真是奇怪……你又不是不会生气，那为什么你还不生气？？”
“话说你为什么总是对别人发火，但从来不冲我发脾气！”
夏佐被她问懵了。
连着表情都有点愣愣的：“生气？我该生什么气？”
奥丽莲娜难以置信：“你不应该对我刚才做出的事情生气吗？我刚刚可是威逼又恐吓了那群信徒啊！”
然而没想到的是，夏佐居然用奥丽莲娜说过的话回应她：
“我要是生气了的话，那不就显得我很愚蠢吗？”
“……”
奥丽莲娜哑口无言。
她闭了闭眼睛，像是没眼再看到他。
“消失。”
“我不想见到你。”
一回生二回熟，夏佐消失的姿态无比丝滑。
“好的，奥丽莲娜大人。”
……
……
夏佐不是多话的人。
可因为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奥丽莲娜都几乎无时无刻不察觉到他的存在。
因此他消失后，奥丽莲娜会有种真的回到一个人的感觉。
是一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回应的安静。
而安静的时候，一直绷着的神经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下来，哪怕奥丽莲娜已经很努力地在支撑了，她还是在午后时分打了个盹。
于是便又进入了预知梦中。
奥丽莲娜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能力在进化，现在的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预知梦的到来，她可以重温过去的预知梦。
这是奥丽莲娜被第101次杀死的预知梦。
从第101次开始数，往后的44次，她都会被同一个人杀死。
而那个人，他叫马特。
……
马特是一位稍微年长的圣骑士。
他有点类似于家中亲切的长辈般的存在。
他对她很好。
他是奥丽莲娜最信任的人。
……
以前，如果说要从全世界找出一个永远不会伤害她的人，她想，这个人绝对非马特莫属。
跟沉默的大多数不同，他是少数几个会为她说话的人，就像今天恩典日在玫瑰堂，他当众站出来维护她，平定了骚乱，像是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了混乱的战场、奥丽莲娜的眼前。
“像救世主一样。”
奥丽莲娜本来从未如此想过。
这是马特自己亲口说的。
……
第一次被困在死亡轮回的365天中，奥丽莲娜也不是一直被动地被杀死。
当梦中的奥丽莲娜渐渐预知到只有死亡的未来后，她萌ʝʂց生了逃跑的想法、想要自救。
因为每一天都是在预告了真正的圣女诞生之后，又会很快由于被诋毁成恶魔而被关起来，像奥丽莲娜这种揍了别人一顿自己能发低烧的身体，根本逃不出坚固的牢笼。
她只能向别人求救。
其中很多次是向马特求救。
她在别人那里得到的是拒绝。
只有马特会说：“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你等我。”
梦中的奥丽莲娜很多次等到了马特的施救，与此同时，她也等来了……
“恶魔化身奥丽莲娜畏罪潜逃！”
“圣骑士马特已将其就地格杀！”
他得到功勋，成就圣名。
她身首分离，百死无生。
……
奥丽莲娜不知道马特是对“救人杀人”有什么执念。
每次他把她从暗牢救出去后，就会把她在另一个地方“放生”。
梦境中的奥丽莲娜以为希望就在前路，然而，才走出几步，死亡的预告声便在身后响起。
“跑起来吧奥丽莲娜。”
“如果不赶紧跑起来的话……”
“你可能会死的。”
当奥丽莲娜惊恐地转头往后望去，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
她看到的都是马特拔剑向她冲来的身影。
……
“马特，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对吗？我才是真正的圣女。”
奥丽莲娜：“不要再向他求救了……”
……
“马特，你能救救我吗？我不是恶魔的化身，我是被他们诬陷的。”
奥丽莲娜：“真的拜托了……不要再向他求救了……”
……
“马特，帮帮我……”
“马特，能不能为我拖延一点时间……”
“马特，我一定可以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圣女！”
奥丽莲娜：“我都说了，不要再向他求救了啊——！！！”
……
最后一次死在马特手里的时候，梦中的奥丽莲娜终于赶在被他杀死之前，问出了无数个死在他手里的奥丽莲娜，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救了我之后又要杀我？”
“难道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全都是骗我的吗？”
那也是马特唯一一次说出了真相。
“奥丽莲娜，我曾经侍奉过上一任的圣女。”
“看到她站在那里，受万人敬仰的样子时，我开始很好奇，当救世主的感觉是什么样。”
“所以，我选择了你。”
“我选择当你的救世主。”
“确实很像救世主一样，不是吗？”
剑锋即将刺入喉咙之时，摔倒在草地上的奥丽莲娜，仰视着全世界她最信任的人，问他：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恶魔的化身，对吗？”
而他是这么回答的：
“假如像你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恶魔的化身，那人类与恶魔的战争，恐怕早就以人类大获全胜结束了。”
“噗呲”
……
觉醒之后，不止是马特本人，奥丽莲娜也对“救人杀人”的处刑模式开始有了一个执念。
不止是让他死。
她只想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他。
其他人她能放放。
唯独马特，她只想让他立刻死。
第22章
“奥丽莲娜大人醒醒……奥丽莲娜大人……”
耳边的呼唤像是烦人的苍蝇嗡嗡作响，在温暖午后打了个盹的奥丽莲娜幽幽转醒。
她皱着眉，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午后的光线，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叫醒她的人是夏佐。
于是揉着发疼的脑袋，一边声线沙哑地问他：“怎么了吗？”
“我看到您哭了，觉得您应该在做噩梦，所以才叫醒您了。”
奥丽莲娜瞬间愣住。
“我……哭了吗？”
“是的，您流泪了。”
奥丽莲娜摸了摸脸颊。
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流泪了之后，她不禁陷入了沉默。
而本该在这个时候自觉消失的夏佐，他没有消失之余，默了默后，还主动问了奥丽莲娜一句：
“您是因为不想做噩梦……所以才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吗？”
……
……
奥丽莲娜觉得夏佐有时候很听话，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能没有一丝抱怨地去做。
可他有时候又真的很不听话，明明她已经说了很多遍“不要做多余的事”“你知道吧？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他却好像耳边吹过了一阵风，听完，便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