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溟咽了咽唾沫,说:“姑娘原本就是极美的,值得大家的喜爱。”
“不是的。”江淡月摇摇头。
圣女体质,是双向的。只要对方心中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喜爱,那对方的理想型就会变成她的模样,对她无法自拔。
倘若对方对她并没有好感,那在对方眼中,她就失去了那一层滤镜。虽美,但不再完美。
大家那一丝喜爱,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常追着她的少主背后所代表的的东西。
就连任风约本人,也是受到了潜意识里“江清清”的影响。
她所得到的欢呼,都是假的。
她这样的骗子,配不上大家的情感。
江淡月闷了一口酒,清醒一下。
圣女梦画美名远扬,又不参加复试和决赛,初试分数非常高。
江淡月和温静玉互相竞争,她们二人目前分数,还差一点就能超过圣女画像。
只要江淡月和温静玉有决赛分数,就能压过她。
总会有东西是真的。
江淡月思绪飘散,忽然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他来了。”江淡月说。
“我避一下。”佑溟闪身退出。
“回来。”江淡月语气坚定。
佑溟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
“招待客人。”江淡月说。
——
事实证明,爬了一次窗户,就会爬无数次。任风约好像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感觉,江淡月住在一楼,他也要从窗户走。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江淡月抱着胳膊,对趴在她窗户上的任风约调侃道。
晚风吹得他脸有点发红,任风约认真想了想,“朋友?”
江淡月嘴角勾着轻浅的笑意,“少主,朋友是可以走正门的。”
任风约嘿嘿一笑,“下次一定。”
“好香的酒,是雀寻恩的果酿?”任风约翻进来,鼻子嗅了嗅空气,赞叹道。
江淡月:“少主敏锐,云雀少爷送来不少风味果酿。不知少主喜欢什么口味的。佑溟,去拿。”
任风约摆摆手,“先不用了,关叔最近老是盯着我。要是被他发现我偷偷跑出来喝酒,他又要说我了。”
佑溟正在桌前泡茶,他手法灵活沏茶,小小茶壶在他手里好像有生命一样。
任风约上下端详,“兄弟,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咱俩之前是不是见过。”
佑溟不动声色答:“医馆见过。”
任风约冥思苦想,说:“你的声音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
佑溟:“医馆听过。”
“奇怪。”任风约手指挡在眼前,将佑溟的头盖住,比量着.。
江淡月和佑溟默默对视一眼。
江淡月:“少主,吃晚膳了吗,来些甜点如何。”
佑溟应声去拿酥糖,摆在任风约面前。
任风约不太喜欢吃甜食,拗不过江淡月殷切的目光,吃了几块,“你不用叫我少主。叫我阿约就好。”
“阿约,阿月,听起来像我的名字。”江淡月嗓音轻柔,挠得任风约心里直痒痒。
江淡月:“我既是云雀少爷的朋友,不如我和他一样,称呼你,任弟,如何?”
“不行!”任风约突然站起来,“不好,不好听,换一个!”
江淡月抬眸看向他,“开玩笑的。”
佑溟低头在一旁倒水。
房间陷入安静。
“算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任风约泄了气一般,闷闷不乐坐下了。
这个修真世界里,重辈分,轻年龄。雀寻恩来到鬼域就已经百岁,屈于少主的淫威,叫他一声“哥”。
江淡月今年一百五十一岁了,任风约才二十岁。江亦通生前广结“善”缘,辈分高,若真要论起来,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
小孩总是在一些大人想不到的地方钻牛角尖。
江淡月想。
“雀寻恩跟我说,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没拿满分。”任风约吃了半盒酥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江淡月轻轻蹙起眉头,故作忧思,“我不希望少主因为我,让魔主改变比赛奖品。这对美人们不公平。”
“啊?”任风约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我……”
江淡月:“少主在初试时的喊话,我听到了。淡月生是百香楼的人,死由百香楼收尸,婚嫁非我做主,不能常伴少主左右,也不会因此进入魔殿。”
“请少主勿要因为我,耽误正常比赛流程。大家都希望有一场公平的对决。”
任风约把酥糖咬得脆响。
这件事在魔殿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他六姨都写信问候他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居然能惊动父亲给他开路。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江淡月柔声道:“少主心悦我吗?”
“没有!”任风约下意识喊出来。
——喊完他就傻住了。
她刚刚问的什么?
任风约:“你再问我一遍。”
江淡月不回答他,拉住了佑溟的胳膊。
“少主,你猜他是谁。”
佑溟挺直后背。
“你的护卫。”任风约瞄了一眼,补充,“百香楼的。”
江淡月看着他。
任风约被她看得不自信了,小心翼翼问,“他是谁?”
江淡月信誓旦旦道:“百香楼内支持内部消化。大家都以为他是我的护卫,其实他是我的……”
“丈夫?!”任风约弹起来。
江淡月弱弱道:“……男宠。”
“……”佑溟停顿,微笑,行礼,“请姑娘吩咐。”
任风约瞪大眼睛。
雀寻恩曾和他讲过,百香楼民风淳朴,娱乐设施齐全,情爱观念奔放。
他一直没在意这件事,没想到江淡月也收养男宠!
任风约不可思议打量佑溟。
佑溟皮笑肉不笑。
江淡月:“少主,您现在,就是给我最好的答案。”
她不忠、不义、不洁。年轻人心气高,接受快,调整快。滤镜上得快,破得也快。
奖励一改,这次比赛性质就变了。有些人,就算没有名次,也不会让江淡月进入魔殿。决赛会有很多人插一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要她的性命。
她和任风约的路还长,不该牵扯到一起。
她希望任风约能清醒一点。不要把这玩笑一般的情感放在她身上。
至于任风约会怎么想。
管他呢,她又体会不到。
江淡月把任风约送走了,走窗户路。
江淡月站在窗户前吹风,远远看着他飞过几个屋顶,被瓦片绊倒,摔了个大跟头。
任风约气得一拳把瓦片打穿,不小心踩空掉进去,把整栋房子的人都惊醒了。
他狼狈钻出来,往前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掉回头,翻回江淡月的院子里,摘掉衣衫上的芦草,敲响了门。
江淡月示意佑溟取医药箱,打开门。
任风约招手,“好朋友当然要走正门了。”
江淡月:“……”
“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
“魔主,拿少主的婚事做赌注,是否有些不妥。”关仕半跪在殿前,双手抱拳。
将魔主的指令安排下去后,关仕越想越不对劲,连夜赶回了魔殿。
“魔主此举,是为了试探江淡月吗。”关仕追问。
“决赛流程已经发给她们了,三宫六宗蠢蠢欲动。魔主,江淡月的身体确实非常虚弱,她说她并不想进入魔殿,或许是我们猜错了。”
任霆一身黑色睡袍,掀开珠帘走出来,“她和何舒关系不错。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利用阿约疗伤呢。”
任霆请关仕站起来,“自从闻鉴真君死后,江亦通近一百五十年不敢露面。我听说,他收了一个徒弟,身体不太好,一直到处给徒弟找灵药。”
“魔主怀疑那个徒弟是她。”关仕蹙眉。
任霆说:“江亦通与火莲有关。”
火莲,是当初绑架任风约时,乔装魔殿侍卫的夏波身上搜出的印记——一块火莲形状的铁印。
此组织行动不留痕迹,到处宣扬破坏鬼域妖岭和谐的言论,行为非常恶劣。
魔殿以火莲代称。
任霆眼眸深沉,“会场出现了火莲的踪迹。他们既然自称神通广大,那就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谁第一,谁死。”
——
复试前十进入决赛。
被淘汰的人越来越多,美人居反而更热闹了。
大家都在讨论,谁会那么幸运嫁入魔殿,谁会那么倒霉拿到仙肌丸。
离梦宫嗅准商机,紧急设立押注窗口,邀请各位美人下注。
三甲会花落谁家呢?
江淡月闻着钱味去了。
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赌她们十个能活下来几个。
“二比一?太亏了。”江淡月问了温静玉的牌子,狠狠心掏出她珍藏的二百蓝灵石补助。
“都押了吧,苍蝇腿也是肉。”
“江淡月你是在羞辱我吗!”温静玉碰巧路过,看到江淡月的下注,头快气炸了。
温静玉大手一挥,“十万红灵石!押温静玉!”
江淡月低低浅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押我呢。”
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雀寻恩开着七彩鸟车来倒钱了!
温静玉眼都快被闪瞎了,比又比不过,她咬牙切齿丢下一句,“鸟族迟早破产!”
金山上的雀寻恩:“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那几天,江淡月半夜做梦都要起来骂他一句,
“他不如直接给我!”
决赛前一晚,江淡月的窗边射上一只穿云箭。
佑溟取下来,箭上有一卷信。
佑溟:“姑娘,和那日一样。”
在百香楼时,江淡月受桃秩委托,前去安抚任风约。百香楼的门匾上突然插上这样的一只箭,是神秘人发来的威胁信。
江淡月展开信纸。
这爆炸一般的字迹,一般人写不出来。
“是初格。”江淡月说。
初格请她今晚子时一人来膳堂柴房一叙,她知道她命不久矣,临死前打算请江淡月帮她精准报仇。
她要告诉江淡月,她们的幕后主使——神秘人是谁。
“初格竟然这么聪明。这个条件,我都无法拒绝。” 江淡月惊喜道。
“姑娘,当心有诈。”佑溟说。
书信最后一行:不要念给佑溟听!
江淡月与佑溟面面相觑。
江淡月:“啊,我的习惯都被她摸到了。”
——
江淡月如约来到膳堂。熟练的躲藏技巧,她避开了所有人。
偏宫的膳堂很大,在里面开一个运动会都绰绰有余。这里的饭做得很好吃,美人们都把这里当做八卦据点。
佑溟经常会来,有时他来不及回去做饭,会给江淡月打包一些好吃的。
柴房的位置比较偏僻,没有灯,费了她好一会儿工夫。
月光下,柴房里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她试探喊道,“初格?”
人影一闪而过,江淡月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顷刻间翻天覆地,她被擒住了!
柴房漆黑,江淡月视线被挡住。
这个人有野兽一般的力量,压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不一会,一个毛茸茸东西蹭上江淡月腰,似乎非常难受,上下磨蹭着,挠得江淡月发痒。
江淡月:?
房间有一个怪异的香味,江淡月仔细辨别,是一种媚香。
初格给她挖得一手好坑。
“阿约?”江淡月小声呼唤。
任风约飘出去的魂被叫回来一些,闷闷答应一声。
江淡月手腕被他抓住,能动的只剩了头。
“阿约,换个位置好吗。”她后背抵着柴火,痛死了。
乌云散去,微亮的月光洒进窗户,江淡月看清了他的脸。
任风约的眼睛里没有白膜,像宝石一般闪耀。
他满眼只有江淡月,小心翼翼俯下身,在江淡月下唇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碰了一下。他全身烫的厉害,害羞得把脸埋进江淡月的脖颈里,鼻尖蹭着江淡月的碎发。
“清清……”任风约念叨着。
江淡月:???
她成替身了?
江淡月顺势贴在任风约耳边,吸取他的玄气。
“阿约,你怎么忘记了,你要放江清清自由。”江淡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