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百分百肯定她的真实性。”
“是有什么记录吗....”
“我见过她!”
异端女巫的声音还没有落地。
茉莉手中端着金樽酒杯,杯子里澄亮的液体散发诱人的醇香。
弥漫在唇齿间酒水微醺的气息,莫名的令人心情愉悦。
“你见过她?”
茉莉微微挑眉。
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样。
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额轻轻抬起来琥珀色眸子闪烁着猜不透的光辉,随即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
哑然失笑。
“别说笑了!”
“你怎么会见过她?你知道传说中异端女巫存在多久了....”
“她最近的记录都在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你才多大啊....”
“哈~....对不起....我太失礼了....实在是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
要真见过。
怎么会连她本尊,坐在对面都认不出来。
跟屠戮亚图斯特的家族刽子手一起用餐,满桌色香诱人的食物精致的餐盘盛满了族人的头颅。
杯中装着他们的油脂鲜血。
真不知道兰德直到一切时候,会不会扣烂自己的喉咙。
异端女巫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年轻面容,脸上无奈的嗤笑也带着几分真意。
恶毒又黑暗。
“虽然说出来是挺不可思议。”
“但是我真的见过她。”
“虽然只是魔法石里,记录的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背影。”
即使被嘲笑也丝毫不会觉得尴尬。
兰德坐在餐桌上良好的礼仪教养让他整个人有种异样的说服力。
令人不甘轻视。
“可能是上次我的突兀出现,惊扰到了您。”
“我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亚图斯特家族遗留的血脉,也是两百年前被摧毁北境之狼的遗族。”
重新提到这个姓氏,茉莉嘴角的笑意止住了。
因为面前兰德那张坚毅的面容,一瞬间记忆中的面容重叠了一样。
同样是坐在餐桌对面,跟她一本正经的辩解,弥漫在主城毒瘴一定有办法解决的索菲亚。
当时少女餐桌坐在对面的时候。
没有这么大的餐桌氛围,摆在面前的餐点也没有现在精致。
只有大块大块香气四溢烤肉,以及酸的令人打哆嗦的酸黄瓜,以及在北境极寒之地极其珍惜的水果。
切成小块分着吃。
干瘪的,是她根本就不会留下触碰的糟糕东西。
“我是见过,虽然没有亲眼。”
“但是我祖父埃德加确实亲眼见过,在那个大雪风飞令人窒息的恐怖黄昏。”
“调动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趿着白色魔鬼漂浮在天上的时候。”
“千里冰原直接一瞬,星辰天幕调转。”
看着索菲亚在残破的焦炭余灰中。
烧的残肢扭曲的样子,提到当年那些记忆片段,茉莉似乎还能闻到。
当年火场上残留灰烬味道。
致命的火焰烧了三天三夜,即使异端女巫呼吸间都能感觉到灼烧肺腑的高温,
残留火焰尚未完全熄灭,空气里充斥着焦炭与肉类烧臭的味道,同时还加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人肉香。
令人毛骨悚然。
掌握异端之力星辰女巫,带着深藏在北境冰原地下魔兽,血淋淋的头颅回来的时候。
鲜血长长的拖了一地。
极致的冰雪纯粹的白,混迹着灼目不详的血色。
满地疮痍。
茉莉最后看到就是。
她所熟悉的居所,她所熟悉的人,尽数化为灰烬。
在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少女,索菲亚努力的救治与庇佑下的民众,仿佛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破旧的木房子里。
他们紧紧注视外面的一切。
那一张张冻得乌青的脸,被黄色的毒瘴侵蚀几乎变色浑浊眼球,满含憎恶看着火刑中的焦炭。
以及缩在极地冰雪之中裹着破旧皮裘大衣里的埃德加。
面色惨白的告密者。
‘原来是他啊!’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斑驳记忆。
漫天风雪夹着窒息烟灰充斥肺腑的时候,弥漫在胸口的压抑。
淡薄的称呼。
异端女巫当初屠进北境之后,茉莉以为早已埋在暴风雪之下,冻成渣滓的埃里克。
那个被索菲亚抱回来,愚蠢又可耻的私生子。
长大了。
不只是长大了,还继承了铁血的亚图斯特家族。
旧日的记忆一瞬间如同潮水涌来,伴随着面前熟悉的面容与久远的血脉,在酒水与灯光衬映下苏醒。
茉莉仿佛又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极寒之地凛冽风雪夹杂着岩石之城里奇异的臭味。
跟在索菲亚身后。
像个小乞丐一样脏兮兮的埃德加,他有着不纯正的蓝眸和白发。
灰突突。
干巴巴的像稻草一样。
茉莉这么回忆着再去看兰德那张脸,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
跟记忆中永远明媚的少女索菲亚比起来,兰德的发色确实是不是那种类似于星光的白。
反而像是蒙上了阴霾,沾染泥土脏污的积雪一样。
......
抓着头发狠狠拽到地上的时候。
膝盖陷入碎瓷片刺骨尖锐的疼痛,艾伦翻滚在喉咙里下意识发出尖叫。
“啊——”
愉悦了施暴者的内心。
额头被砸到破口的马尔斯公爵。
神色的淡然的坐起身,他先是环视的了一下四周,然后摸了下然额头上的伤口。
嘴角的破口渗出血珠子滚在喉咙里的味道令他兴奋极了。
捉着漂亮金丝雀站起身。
而站在外面安静伺候的仆从护卫,却收到了大公爵的命令。
在夜色将天明的晨昏中,快马加鞭将命令送到了古堡之内。
一路快速穿过层层守卫。
命令递到牢门侍卫手中的时候,坚守地牢的特伦斯和狄克站在阴森寂静的监狱里。
两个人俱是一愣。
然后手里的这封公爵签的释放单,简直烫手烙铁一样。
烫的两个人都抓不住。
“怎么办?”
从关进去开始。
就没有人敢凑上去看过。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药物。
即使那个被丢进来金丝雀当时还活着,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早该饿死了。
就算不饿死。
那么重的鞭伤,感染也早死了。
所以特伦斯拿到命令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年长的队长狄克。
下巴上带着胡茬子,叼着粗制的卷烟狠狠抽了两口之后,狄克眯着眼睛将烟头狠狠丢在地上碾灭。
“不管活着,死的。”
“都得有个交代。”
当时那个濒死的金丝雀被丢进来的时候,不给食物和水源的命令是马尔斯公爵自己亲自下的。
没有人质疑残暴公爵的命令。
当初是,现在也是。
所以狄克和特伦斯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
两个人在胸口化了个十字架之后,然后慢慢走到肮脏监狱的最深处。
走到了那一闪连恶臭味都消散的牢门前。
就着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摸着满是木屑与铁锈的牢门,打开了那扇紧闭牢门。
空荡荡的监牢。
第105章 第105章
◎消失在死牢的笼中鸟◎
推搡之间重重撞到门框上。
发出了一声巨响。
特伦斯后脑勺狠狠撞在肮脏的岩壁上。
后脑勺清晰的剧痛, 温热的暖流涌向后脑,顺着伤口位置渗出的时候。
眼前的晕眩还没消失, 咆哮就已经出口了。
“狄克!你干什么?”
但是紧紧扼住他衣领的手,捏的咔咔作响。
令他窒息。
站在的面前死死掐着特伦斯脖子的队长狄克,额头上青筋暴起。
晦涩的眸子里血红,血红的。
饱经风霜的脸,咬紧鼓起的下颚线,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让那双晦涩的眸子下的,眼睑肌肉微微跳动,看起来像是杀人犯一样。
狰狞扭曲。
“你问我干什么?”
从牙缝里的挤出来的阴森质问。
空气里令人作呕的恶臭。
肮脏杂乱堆在一起的稻草,浸满了尸水长满了霉斑,黏答答的粘在一起。
内陷沉下去的发霉处。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问你那家伙去哪里去了?”
“那家伙!”
“他到哪里去了?”
笼罩沉沉夜色里的森严监牢。
恶臭熏天的地下空间里,豆大的烛火跳耀在墙壁上。
昏黄微弱光线。
像是恶魔的哑语一样,一切都蒙在黑暗里。
阴阴森森弥漫着恶臭的监牢里,各种秽物黏在一起的稻草,被握在手中的剑鞘挑开。
狄克把整个牢房翻了个底朝天。
都没有找到一点少年尸骨, 也没有找到一丝被拖拽来下的残破金发。
只翻出来了老鼠的尸骸。
被同类啃食干净的尸体半腐烂,余留骨架上一点血肉生满了蛆虫。
鲜血的味道, 以及同类尸体腐烂的臭味。
引来了新的纷争。
恶臭监牢里混迹着老鼠撕碎的皮毛,以及厮打中扯断的断尾。
落败者。
下颚骨都被咬掉,脑髓也被吸干净, 黑漆漆干瘪眼眶被爪的血淋淋....
那个场景很恶心。
而就是在这么个恶心的场景里,充斥死亡与灾病的监牢里。
找不到关押在这里金丝雀。
死亡的恐惧一下,就从陈尸在监牢的老鼠上,转移到了狄克身上。
紧紧扼住了咽喉。
豆大的冷汗森然而下, 瞬间浸湿了盔甲里面衬衫。
呼吸间的急促。
浑浊的意识与焦躁仿佛呆滞的大脑里一瞬间过了很多画面。
有他的家人, 朋友, 还有他今天晚上出门时候,抓着他小尾指摇晃着胳膊要,他明早下班的时候别忘记顺路买牛奶的女儿凯茜。
狄克一下整个脑袋里回忆的场景都弥漫上了鲜血的颜色。
一下子抓在特伦斯的手掌拽的更紧了,像是要掐死面前□□醺心的男人一样。
“他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接近那家伙吗?”
“不要接近他!不要看那张脸!不要靠近那个人!”
“不要私自接触大公爵的私有物!”
“你居然偷偷把那家伙放走!你是想害死我全家吗?”
马尔斯公爵本性就残暴。
死在这座阴森不见天日监牢里的人多了。
狄克每天都能听到罪犯濒死的呻-吟,从大声尖叫着各种辱骂,到后面绝境哀嚎....
到最后,从监牢深处拖出来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在地上划出长长暗色的血迹....
“放屁!”
“我TM什么时候偷偷带走了大公爵的私有物!”
“我压根就没有靠近过这里。”
特伦斯被揪着领子重重压在墙上。
因为窒息充血的原因脖颈涨的通红,再加上被压在墙上他跟狄克在进行力量角逐。
特伦斯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本来还意识不到严重的性他,脑袋已经转过来了。
“不要以为年把脏水泼在我身上,就能改变现状。”
“别忘了。”
特伦斯挣扎不脱,整张脸憋得通红。
他感觉黏腻腻的鲜血已经顺着短发,淌到了脖颈后面。
“这间牢门的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有....”
就在刚才。
在斑驳的牢房门口狄克从厚厚的铠甲腰间解下了牢门钥匙。
沉甸甸的钥匙串在豆大的烛火下,泛出森冷的光泽,有种鲜血凝固的沉重感。
提在手上“哗哗——”作响的时候。
特伦斯不光看清楚了牢房钥匙串,还看清楚沉甸甸的锁链紧紧缠绕在门扉上的样子。
绝对是完好的。
“呵~不要以为你血口喷人,就能把这口黑锅甩在我头上。”
“我没有监牢钥匙。”
“想进来,只能暴-力-砸锁,别跟我说刀刃砍在锁链上的声音,你听不到。”
特伦斯故意凑到狄克耳边的呼吸声。
潮热的。
带着挑衅,让人想按着他的脖子暴打。
“谁跟你说是暴-力-开-锁。”
“上次...你请我喝酒那回....”
“就有可能是你,把我灌醉了,悄悄从我这里偷了走了钥匙把人带出去的。”
狄克在那个血淋淋的金丝雀拖进来的时候。
瞥到了一眼。
灿烂的金发,少年纤细肮脏的身躯,以及无力垂落的手。
细的仿佛青草茎一样,风大一点都会被吹断。
狄克只看到一点点娇俏稚嫩的脸庞。
埋在阴影里,被死亡的阴霾占据特别迷人。
狄克这种常年听着囚犯哀求铁石心肠的人,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都有一瞬间恍惚。
而那阵恍惚过后,紧随着美色袭上心头的就是恐惧。
无尽的恐惧。
因为少年令人窒息的美貌,他都差点栽进去。
如果是特伦斯那家伙,刚刚到监牢里的年轻人,意志力不坚定。
一眼就会沉迷。
“我灌醉你?把人偷出?!”
“亏你说的出口。”
“你那天埋在酒桶里喝的畅快的时候。”
“根本就没有醉。”
“而且,我给你送完酒之后就离开了。”
“那天下班之后我去了教会,找柯利弗牧师那领草药,顺便请他给我瘫痪在床的外婆进行的治疗。”
“我一整天都跟柯利弗牧师在一起。”
“我有人证!”
特伦斯嘶吼着争辩。
涨的通红的脸上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