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长孙蛮一口汤下去,总算腾出点空闲。她挑出一只青虾,自个儿在那儿剥得欢快。
  就是许久不见萧望舒出来,她闲暇之余又有点担心。
  长孙蛮一手摁住虾尾三截,“啪啪”两声,就在魏山扶叹为观止的目光中,从中剥出一个完整虾仁儿来。
  “……这怎么办到的?长孙蛮你实话实说,你这剥虾功夫练了有多少年了?”
  长孙蛮瞬间忘了自己上辈子苦练剥虾。
  她挺挺小胸脯,眼里写满对魏狗的不屑:“这还需要练吗?这不是很容易就办到了。喏,你看。”
  说着,她又手指一摁,“啪啪啪”,一只水光滑溜的青虾落在魏狗碗里。
  魏狗满是震惊。
  逗完魏山扶,长孙蛮又开始唉声叹气。
  小郎君学她模样,摁着青虾一阵捣鼓,还是没成功。
  “你说我娘在里面干什么呢?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呀。”
  魏狗忙着手上干活,没空搭理她。
  长孙蛮怒,一把端走青虾。刚失败一次想再练习的魏山扶一手抓个空。
  他茫然抬起头,刚瞅见长孙蛮,后者立刻开了一波嘲讽:“偷师学艺也不是这么干的吧?魏山扶,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练我的功夫,是打算以后给我剥虾吗?”
  魏山扶一个激灵。长孙蛮瞪。
  魏山扶捧起手里不忍直视的残缺虾仁儿,干巴巴憋出两句:“你……你赐教。也、也不是不可以。”
  “……??”
  长孙蛮怒而拍桌,踩在小胡床上,指着魏狗鼻子怒骂:“好家伙,我就知道你待在这儿不安好心!居然妄想图谋不轨?!”
  这一声嘹亮穿云,直把刚跨入门槛的萧望舒停在原地。
  她微偏头,目露疑惑,问:“何人在屋内?”
  王野已经接令暗中带人去并州。雅风跟在身后,轻声说:“是魏小郎君。小郡主明日生辰的事在府内传开了,魏小郎君又赶了过来,如今俩人正在用食呢。”
  没待雅风还说些什么,屋内小姑娘又嚎了一嗓子:“你说!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剥虾神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不快如实交代!”
  “……。”
  两人停在屋外,一时没有再进。
  雅风垂低头,没有大胆窥伺萧望舒的神色。
  萧望舒微微眯起眼。
  魏山扶……他跟阿蛮这一路上,确实走得太近了。
  七岁知礼,他俩现在早到了分席而食的年纪。
  萧望舒没有选择进去。
  她掉头往来路走,雅风连忙跟在身后。
  清幽风声中,萧望舒淡淡道:“阿蛮这段时日荒废学业,魏小郎君若还来找,就说她读书去了。”
  雅风知道这些话是讲给君侯听的。
  她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
  翌日。
  二月十五花朝节。
  长孙蛮昨夜跟魏山扶闹腾了许久,直到半夜才睡下。
  她向来觉多,又爱眠床。雅风等人初次侍奉她,没有经验,惟恐手重惹着她惊梦。
  故而一直待到日上三竿,长孙蛮都还在梦里跟周太公钓鱼。
  还是她娘雷厉风行。
  萧望舒坐在床边,扶着她腋窝把人从小褥子里捞出来。
  长孙蛮仍做垂梦挣扎,她闭紧眼睛,小短腿扑腾两下,直把床褥子整得十分凌乱。临到终了,萧望舒两手扶得稳稳的,她一点也没戏。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长孙蛮哼哼唧唧两声,往公主娘的怀里钻:“困……我再睡会儿。就一小会儿,娘……”
  这声“娘”叫得是缠绵悱恻,可见长孙蛮经验老道。
  萧望舒果真心软下来。
  她搂着小姑娘,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再不起来,午食就要过了。阿蛮今年的生辰也要偷偷溜走了。”
  长孙蛮费力睁开一只眼睛。模糊涣散的视线聚焦在一点。
  她看清了萧望舒那张上了妆靥的脸。
  长孙蛮总算想起来了,这里的习俗是中午过生辰宴。往年她闹着在夜里也做一桌,萧望舒虽然都随她折腾,可心里到底是只认古老习俗的。
  没法子,长孙蛮拱了拱屁股,忍痛把自己从床上扯出来。
  雅风等人松了口气。她们鱼贯而入,连忙为小姑娘穿衣打扮。
  没一会儿工夫,长孙蛮打着哈欠,在她娘面前转了个圈儿。鹅黄色的小裙子轻轻盈盈,露出她绣鞋上憨态可掬的小兔。
  萧望舒满意地点点头。
  她挥退众人,轻轻拉过长孙蛮。
  在小姑娘不解的目光中,萧望舒从脖上取过一串银链,小心戴在她脖间。
  长孙蛮低头,看清了是那只银鸟儿。
  “这是什么?”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长孙蛮摸摸银鸟,“就是这只鸟带来了孟旭,然后我们离开高平,去了朔方城。”
  萧望舒微抿唇角。
  她理正长孙蛮的衣襟,缓缓说道:“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号令公主府的所有人。”
  长孙蛮歪头,眼里疑惑:“它比玄鸟令还厉害吗?”
  萧望舒静了一静。她扶住小姑娘双肩,点头:“是的。在很久以前,它还是玄衡军的军符。”
  “可是玄衡军不是……”长孙蛮突然顿住了嘴。
  萧望舒眉眼不见波澜。
  长孙蛮低下头,抱住她腰,有些愧疚道:“对不起阿娘,我不是故意的。”
  萧望舒拍拍她头:“没事。今日是阿蛮的生辰,阿娘把它送过你。它曾护佑我多年,如今,希望它也能保护住你,一生平安健康。”
  “它有名字吗?”长孙蛮抬头问。
  “有的。”
  萧望舒勾起银链,指腹那只银鸟儿振翅欲飞。她轻轻说道:“它叫……衡。”
  ……
  长孙蛮每年生辰其实都过得大同小异。这其中缘故,跟她名字的来由也如出一辙――因为她生在花朝。
  花朝节下,众神出巡。这个时代大多信奉怪力乱神之说。小孩子身体弱,常有早夭,平常百姓认为是冲撞上了什么,总会给自家孩子取一两个贱名好养活。
  长孙蛮也不例外。她出生时就是个早产儿,哭声弱不说,还吃不进奶。万俟葵抱着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那会儿朝政混乱,萧望舒分不开身,经常半夜还摸进房里看看她的情况。
  太医署的人上了偏方,总算是让她不再吐奶了。可病歪歪养了没几个月,又吹风起了高热。长孙蛮那会儿觉得自己灵魂都烧糊涂了,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又要穿回去。
  还是万俟葵领了个神婆进府。大概是萧望舒也快认命了,竟也随她们弄去。
  没想到神婆又是撒花又是捧剑,在长孙蛮跟前来回蹦Q跳了几次大神,长孙蛮的病竟然夜里就好了。
  依神婆所言,她一个女儿生在花朝,着实生得娇,命太贵,府里又没有什么什么纯阳压制,长此以往总会招惹些东西觊觎。不如学一学民间百姓,取个贱名好养活。
  于是乎,她叫阿蛮。她娘每至花朝节这天,总会洗手采花,亲做花糕。还要命公主府上下在园中花枝悬彩,以祈平安。
  一如现在,长孙蛮百般无聊地坐在小胡床上。
  雅风站在她身旁,尽职尽责做好贴身婢女该做的事。渴了倒水,冷了添衣。
  体贴细致到长孙蛮都不觉怀疑自己是多生了两双手。
  不远处,公主娘正站在海棠树前,伸手采撷枝头初开的花蕊。
  认真仔细得似在审批政务。
  长孙蛮捧着脸,叹道:“就这么耗下去,我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吃上饭了。”
  雅风小声提醒她:“郡主,夫人是为了等您起床。”
  长孙蛮一噎。她坐直身,一本正经说道:“肯定不是因为我。我没起床那是因为你们没来叫我。你看,我娘一叫我就起来了。这可不能怪我赖床呀。”
  “……。”
  小姑娘说得挺有道理,可雅风总觉得莫名不对劲。
  她转过身去拿果盘,打算当个哑巴。
  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石桥上身姿颀长的男人。
  看样子站了许久,见雅风望过来,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长孙蛮还浑然不觉,她继续胡说八道:“所以说,我娘这么久才去采花,肯定不是因为我。咱们这么晚还没吃上饭,也不是因为我。我只是一个准备过生辰宴的小孩子。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完,她抬起对,对雅风甜甜一笑:“是吧,雅风姐姐!”
  “额,是。”雅风默默奉上果盘,试图堵住小人儿喋喋不休的嘴。
  本来这颗酸溜溜的橘子长孙蛮是不打算咽下的。
  结果她舌头一颤,眼睛一抖,一下瞄到了她爹。
  也不知道她爹不进园子干什么,光站在石桥上。
  今天倒是没穿素色,反而穿了一身紫袍,玉带金冠,衬得整个人更加斯文挺拔。
  完全看不出来不久之前这人还套马耍大刀冲杀敌阵。
  长孙蛮一个瑞思拜,一口吞下了橘子水。
  一瞬间,她酸得眼角乱飞,“哇”的一下从小胡床上跳了起来。
  不远处,海棠树红云重重,树旁提篮采花的萧望舒侧过身,她的面容隐在枝叶下,惟一双眼睛清冷赛雪。
  “阿蛮?”她扬声问。
  雅风着急给小姑娘清茶漱口,道:“无事无事,只被果儿酸着了。”
  长孙蛮不想被钉在耻辱柱上。
  之前被果儿噎着,如今被果儿酸着,她这辈子是跟果儿有仇吗。
  她脱了鞋,踩在小胡床上朝她娘挥着手,一通吱哇乱叫,活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皮猴。
  “不是,不是啊!是这颗橘子太酸太涩了!阿娘,阿爹府里的园匠还没有掌握冬日种植,这里的水果千万不要碰呀――”
  在几十年前,还有“不时不食”的古老习俗。可也不知道成宗他爹,也就是长孙蛮的曾祖父,脑子被哪个神人打通了,命太官园试行种植四季蔬果。推行到现在,长安皇室的冬日种植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发达,像冬天吃个甜瓜胡桃啥的,完全不是问题。
  可能是幽州太过苦寒,就连养出来的橘子也是不对味儿。以点看面,幽州之地实乃贫瘠,长孙蛮完全不能想象,公主娘这朵富贵花要是留在幽州怎么养得活。
  可惜她爹压根儿就没考虑到这点。
  萧望舒到底是看着长孙无妄了。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她娘率先移开视线,提着篮子往院内走去。
  长孙蛮拉着她娘裙摆,亦步亦趋跟进去。
  没一会儿,她爹也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坐在长孙蛮旁边。
  彼时萧望舒正在厅廊下淘洗花瓣。
  晴天艳阳,错落有致地透过廊隙,洒在她及腰的乌发。水珠从她手上垂落,一颗一颗,晶莹剔透。
  所以说老话说得好呀,看美人办事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她娘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厅廊下摆了一张软榻。
  长孙蛮盘着腿,使劲往后怼着自己屁股,企图把她爹往外挤挤。
  一阵工夫,她爹侧过头,对她挑挑眉,道:“屁股下有东西?”
  长孙蛮愣,“没,没啊。”
  “那你动来动去干什么?”
  “……。”鸡蛋跟石头果然不是一个量级。
  所以她在痴心妄想什么。
  长孙蛮含泪握拳。
  她抬头望了望日头,估摸着她娘的速度应该等不了多久。
  长孙蛮靠在她爹背上,垂着小脑袋歇口气。
  “哎呀――”
  长孙蛮还有些懵,没看明白她爹是怎么一个反手掏人,直接把她放怀里抱着。
  ……
  秉持着见者有份,她娘到底是没赶她爹走。
  一家三口坐在堂屋,吃着萧望舒亲手制作的花糕,观望雅风等人为花枝悬上彩绳。此为悬彩护花,花朝节里平常人家俱都会做的祈福之事。
  长孙蛮左手花糕,右手鱼肉,吃得是不亦乐乎。要不是她顺眼瞅到了盘子里蒸熟的青虾,长孙蛮都快忘了昨夜跟魏山扶闹腾了什么――她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
  反正今天她生辰她最大,长孙蛮小手一挥,当即拍板决定计划开始。
  萧望舒被这一拍板微惊了神。
  她这些时日睡得并不好,今日还上了薄妆,以掩疲色。
  她询问道:“怎么了?可是鱼刺没挑干净?”
  这活儿今天被长孙无妄承办。
  闻言男人手上一顿,筷子又在碟子上挑好的鱼肉翻了翻。
  长孙蛮摇摇头,她站起来,小裙子上的绣花一抖一抖。
  “不,我只是想起来,如此良辰美景,咱们还缺一样东西!”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良辰美景”此等浑词。
  萧望舒眉毛皱了皱,按下不提:“还缺什么?”
  “还缺――酒!”
  长孙蛮再拍桌案,豪情万丈:“美酒!咱们今晚一定要上美酒!”
  俗话酒后吐真言,她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误会解不开了。
  她丘比蛮今天就撂话在这儿了,你俩必须给我解!
  萧望舒眼角狠狠一抽。
  几乎是不假思索,她抬起手就想抽抽那个左右摇晃的屁股。
  但很快,有人拦住了她。
  长孙无妄朝她微微摇头,眼里写满了不赞同。
  对此,萧望舒别过眼,另一只手也招呼上来。她今天必须要抽她一顿,再好好问问,那个“良辰美景”是从哪里看得浑话!
  这段时日真是太松懈了!看看这人儿嘴里在说些什么!
  今天要不是生辰,早在长孙蛮说些浑话时,萧望舒就出声罚过了。
  忍到现在,实在不能再忍!
  长孙无妄叹口气。他飞快站起身,轻而易举地按住她另一只手。
  长孙蛮疑惑地看着他,小脸儿犹带欢快。
  “阿爹,你站起来作甚?”
  “坐久了,活动活动。”
  “可是……阿娘身后是花瓶,你如果要活动活动,那得小心一点。”长孙蛮苦口婆心叮嘱她爹,“千万不要打碎了,里面的花是阿娘才插上的。”
  长孙无妄面不改色应下。
  随后,在小姑娘一脸期待中,他传声道:“来人,上酒。再把果子蜜端上来。”
  他低眼看着萧望舒发顶,眼风扫了扫长孙蛮,也不知是在安抚谁:“今日阿蛮生辰,允许你喝一点果子蜜。但不许贪杯,小心夜里牙疼。”
  长孙蛮连连点头:“我肯定不会多喝。就吃一点点。”
  事情走到这一步,按理说应该可以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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