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内播放的电影已经临近尾声,室内关着灯,只剩影片的微弱光芒闪烁。
爱情片的结局大多圆满,纵使悲剧出场,也能在演绎的过程中,给结尾画上句号。
在此之前,宋宜禾是不信的,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始终嗤之以鼻。
可时至今日,光晕拉长了他们相拥的身影,映落在墙面上的痕迹异常温馨。
宋宜禾终于确认,爱是可以排万难的,也同样能够得以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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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过后,室外就飘起小雨。
贺境时陪宋宜禾吃过饭,临走前,地面已经被雨水打湿,淅淅沥沥的雨幕遮挡住了视野。
等到他走后,宋宜禾回了房间。
主卧昨夜被折腾得彻底,贺境时没让瞿姐来收拾,中午换床单被套时依旧潮湿。
这会儿时间还早,房间空荡荡的,宋宜禾浑身疲乏,但不知怎么又莫名睡不着。
洗漱过后,她只好拿着电脑钻进被子里,靠在床头又找了部综艺,伴随着电脑传来的笑声,那点空虚感散去。
半个小时过去,窗外已经彻底黑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了声。
宋宜禾回神,拿过解锁。
是贺境时发来的视频。
点开一看,是他录制的包间内部画面,依旧是冷淡色调的风格,镜头有些散,但能清晰看出在场只有男人。
最后画面晃了下,是付衍无语的白眼。
宋宜禾轻笑:【你好好玩。】
贺境时很快回过消息:【很无聊。】
贺境时:【一直听付衍扯自己的屁事,黎思甜订婚的事情给了他重击。】
宋宜禾:【他跟黎思甜?】
贺境时:【对。】
贺境时:【不过是他单方面暗恋。】
微微惊讶一瞬,宋宜禾想到在病房里两人的互动:【那他可能有点儿过于委婉了。】
贺境时:【什么意思?】
宋宜禾:【女孩子是需要直接一些的,喜欢就要追,悄悄喜欢不算喜欢。】
那叫自我感动。
看到这条消息的贺境时抬眉,轻而易举就品出了宋宜禾话里的意思。
贺境时:【突然有点后悔。】
宋宜禾:【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大一那年同个学校,发现自己心动之后,就应该像这段时间一样去追求。
而不是浪费这么多年。
这话没办法告知,贺境时打了个岔,又问她在干什么,宋宜禾也拍了张照片。
宋宜禾:【朋友面前玩手机不礼貌的。】
宋宜禾:【在家等你^_^】
看到跟在后面的表情,贺境时失笑。
宋宜禾放下手机,将综艺切换至下一期,跳过片头时,她没忍住看了眼窗外。
黑压压的一片,风雨摇曳,像极了今年四月的那场特大暴雨。而这种场景放在电影里,势必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宋宜禾温吞地收回眼,看向电脑。
看完两期综艺后,时间已经快要八点半。宋宜禾伸了个懒腰,下床喝了点水,打算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手机又嗡地震动了两下。
想到贺境时百无聊赖戳手机的模样。
宋宜禾弯唇,忍不住地觉得他似乎比刚结婚那会儿要黏人得多。
这样想着,她随手点进微信。
但并没有未读消息。
宋宜禾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下滑通知栏,那一瞬间,两条意料之外的信息跃入眼帘。
笑意微滞,她收紧了指尖。
……
黑云乌压,雨势越大。
市中心会所内,这段时间难得几人聚齐,包间氛围极高。屏风后的麻将桌上,付衍手边的筹码已经输了又输,眼见快要到底。
几轮过后,好不容易接了张牌,他刚把手头没用的牌打出去。
“碰。”
左手边的贺境时捏着牌,懒洋洋地扔出手里那张,一笑:“你今晚怎么回事儿?”
付衍瞪他:“你又是怎么个事情?”
贺境时:“我得罪你了?”
“你他妈逮着我赢牌,这叫没得罪?”付衍愁眉苦脸,“知道今天耽搁你跟你老婆的恩爱时间了,但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心情。”
闻言,贺境时扯了扯唇:“这不是你该的。”
“对对对没错。”
两人三言两语下,最终被小粉毛赢了牌,他笑眯眯地收筹码:“还来吗?”
“来个屁!”付衍不太痛快地起身,扭头朝沙发喊了声,“来个人上桌。”
牌桌上重新组了四个人。
贺境时跟着付衍坐到沙发上,看眼时间,他倾身喝了口苏打水,视线瞥过付衍:“别丧个脸,这么多年这么多机会,自己抓不住怪谁。”
付衍看他:“你忘了表白不成功的例子了?”
“没忘。”贺境时往后靠,掏出兜里商柏谦去洗手间前给他的戒指盒,“反正你自己想清楚,表不表白最终都只有两个结果。”
“……”
贺境时撩起眼皮:“等她结婚,生了小孩儿,你们照旧会渐行渐远。”
这话一出,付衍沉默了。
贺境时垂眸扫过盒子里的戒指,切割精致的粉钻在会所光下熠熠发光,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戴在宋宜禾无名指间的样子。
从会所到九州湾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车程,外面还下着雨,路上必定会耽搁时间。
贺境时也没多留,收起戒指盒起身。
他刚站起,小粉毛从牌桌下来,随口问了句:“旁边有个台球室,去玩会儿不?”
贺境时没犹豫:“回家了。”
小粉毛:“?”
怔怔出神的付衍刚收敛起思绪,就听到这么一句,无语又纳闷:“你门禁这么早。”
贺境时扬唇,语调中不掩暗暗炫耀的意味,刻意往他肺管上戳:“羡慕了?”
付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而一整晚饱受摧残的贺境时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了,看他一眼:“九点还他妈敢不回家?”
“……”
“我又不是你,没人管。”
这话彻底激怒了付衍,他沉默两秒,撸起袖子就要朝贺境时扑来,面无表情道:“老子今天一定要跟你个狗决一死战。”
贺境时懒懒地笑。
手机响了声,他避开付衍的手往旁边让开,垂眸去看,只见宋宜禾发来消息。
是问他大概几点回家。
结婚后出来玩的次数并不少,但贺境时几乎没收到过宋宜禾的这种消息。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免多想了点。
这一想就想到了许志国。
贺境时扭头看向付衍:“之前让你找人送回川宁看着的那个,一直没动静吗?”
“没吧。”付衍见他语调严肃,也正了色,“怎么了吗?”
贺境时给宋宜禾回了几个字,神色淡淡地收起手机:“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玩。”
站在旁边偷瞄到一星半点聊天记录的小粉毛啧啧揶揄,跟付衍说:“还真有门禁。”
“我不信。”
“小嫂子都来问了,你不信啥。”目光相对,小粉毛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不然咱们去看看?”
贺境时对于他走后的对话并不清楚。
只是刚弯腰坐上车,另外一侧的车门紧跟着被打开,小粉毛和付衍挤到他旁边。
后座顿时变得拥挤。
贺境时皱眉:“你们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小嫂子。”小粉毛龇牙笑,“付衍都见过了,我也想认识一下。”
听到这话,贺境时心生不满:“她是猴?”
小粉毛愣了愣,还没应声,付衍便倾身催促司机:“哥,快开车。”
清楚这两人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贺境时没再追究,只越过付衍探出的脑袋,看向副驾驶的商柏谦,意味深长:“那你呢?”
商柏谦凉凉抬眼:“我不能去?”
“……”
回程的途中多了三个人,就注定难以安静,付衍与小粉毛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花。
贺境时低敛着眸,在等宋宜禾回复。
但那边始终没什么动静。
轻啧了声,贺境时仰头靠向头枕,目光隔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往出看。
朦胧模糊一片,像宋宜禾荡起水雾的眼。
这念头一出,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就着当下场合,直接给宋宜禾拨了通电话。
然而依旧无人接听。
难道是回去迟了生气了?
可宋宜禾不会是这样的性格,就算黏人,她也能很分得清轻重缓急。各种可能全在脑间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时间难捱。
偏偏主城区又堵车,硬是拉长时间。
等到车子停在家门口,雨势渐缓,贺境时没撑伞,眉心微沉着大步穿过长廊。
“这大哥跑什么?”
“难道真晚一分钟跪榴莲啊?”
因着他速度飞快,小粉毛跟付衍也急匆匆地跟在身后。只有商柏谦撑了把伞,单手抄兜,边朝里走边职业病地打量着周遭环境。
贺境时很快走到玄关,嘀的一声打开门,安静下极为明显,视线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内扫过。
小粉毛跟在身后:“小嫂子呢?”
贺境时没吭声,正要往里走。
紧接着,一行人忽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速度越来越快,似是在赤足奔跑。
贺境时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与客厅相隔的楼梯口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宋宜禾穿着睡衣站在那里。长发披散,扶着楼梯木栏杆小口喘气。
眼圈有点儿红,带着紧张。
拐角处的暖黄色落地灯照在她身上,晕染出淡淡的光晕,黑发白肤,衬得温柔明丽至极。
小粉毛震惊:“我靠!”
付衍轻撞他胳膊:“我就说仙女吧。”
这两道声音极其突兀地响起,听到动静立马奔下楼的宋宜禾回神,才注意到有其他人。她轻轻咬了下唇,脚趾蜷缩。
还不待她折身上楼,视野里的贺境时动了。
他几步走到几阶楼梯下,仰起头,眸间带着微微谴责:“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宋宜禾愣了几秒,赶紧解释:“我刚才一直在浴室里,你打电话了吗?”
贺境时嗯了声。
对上宋宜禾浅浅红着的眼尾,贺境时歪头,放轻了声音:“怎么哭了?”
宋宜禾吸了吸鼻子,看了眼门口,慢吞吞地下楼,没再隐瞒:“他又给我发短信了。”
“嗯。”贺境时果然猜得没错,轻叹,而后敞开双手看向她,“我的错,不该出门的。”
宋宜禾刚打算反驳。
贺境时歉疚道:“路上堵车,过来抱抱。”
宋宜禾乖乖靠近,缩进他怀:“有人在。”
怀里充实,贺境时感受到心安,低头蹭了蹭她发顶:“没事儿,他们就爱看这些。”
这声音不大不小,稳稳传入另外几人耳中。
付衍:“哈?”
小粉毛满脸酸意:“……”
只有慢悠悠踱步而来,明明最迟,却依旧看完全程的商柏谦,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眉头,眼底露出些微的“学到了”。
第47章 宜室47
几人也没再继续逗留, 见到宋宜禾,打过招呼便离开,门被合上, 家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地板有些凉,虽然已经入夏,但宋宜禾光着脚踩在上面, 仍是觉得脚尖发麻。她稍稍蜷缩了下脚趾,不经意间踩上贺境时的鞋面。
被这么一触碰,贺境时低垂下眼。
看见宋宜禾莹白的脚趾,他眉心蹙了蹙:“怎么连鞋都不穿?急什么。”
宋宜禾轻声:“我不小心的。”
瞥了眼她老实巴交的模样,贺境时轻哂, 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走进一楼洗手间内。他随手扯了条毛巾,铺在洗手台上, 让宋宜禾坐好。
而后捏起脚踝,拿了湿纸巾擦脚底。
“他给你发什么东西了?”贺境时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向她脚底,“说威胁你的话了吗。”
湿纸巾很冰, 刺激的宋宜禾颤了颤,下意识往后缩,被贺境时拽了下才安分:“嗯。”
贺境时看她一眼:“你回复了?”
“没有的。”宋宜禾想了想短信里的内容, “我当时有点儿担心他再来找我。”
贺境时低低嗯了声。
她还不知道许志国被赶回川宁的事。
贺境时耐心地换下另外一只脚,没有说话,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想到每每提及许志国,宋宜禾都如同做噩梦一般的样子, 他慢条斯理地将她右脚沾上的灰尘擦净,丢掉纸巾, 轻轻捏了下指骨。
听到清脆响声,宋宜禾看向他:“怎么了?”
“我在想。”贺境时顿了顿,将她两只脚丫子握在手心暖着,“应该要怎么以绝后患。”
宋宜禾微惊:“你要干嘛?”
不经意地扫过她这表情,贺境时的眼尾顿时蔓延出笑痕:“在想什么?”
他含笑的嗓音里裹着细碎的颗粒感,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蛊惑人心,宋宜禾被戳破心思,舔了舔唇角:“随便想想。”
贺境时也没说信没信,只哼笑了声。
旋即,抵开她的腿,他往前上了一小步,包裹住宋宜禾脚心的手稍微游移,捞起她的腿弯,就着这姿势直接把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