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张地抖动,又感觉到头皮一疼,大脑瞬间有一股麻痹的感觉。
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阿文,你怎么了?!”一旁的人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询问,却看到方才倒下的阿文又径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神情一如往常:“没事,就是刚才被吓到了。”
“做咩啦鬼崽!别都这么吓人啦!”一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嘀咕着走了,那男人神情逐渐沉了下去,无人发现在他的后脑勺,死死钉着一只蜘虫。
憋闷了好几日的阴云,终于倾盆而下,将少年深恶痛绝的憎恨与痛之入骨的悲戚,全都藏在了雨声里。
“往生基是从种生基演变而来的一种邪术,种生基会将人的生辰八字埋起来,再进行长达七七四十九日的做法,只是为了躲避冤亲债主的追魂,让他们以为原主已经死亡,而不再追寻。”
“但是往生基,却是反过来将冤亲债主的尸体作为基,将他们的魂魄压在此地不能反生,利用其怨气越重,越能帮助此人续命,但相对的,这是一种极其不人道的术法,往生基要是遭到破坏,就会直接反噬本人,所以高明的人会找一个命格特殊的替身,而这个替身,则会被迫承担一切反噬。”
陈默拍手:“好一个移花接木,坐享其成。就是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了。”
一重道:“我想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陈默:“为什么——啊!!”她倏然一惊,指着被掘开的坟墓:“那岂不是——你怎么不好告诉我!”
一重带着一点懒洋洋的鼻音哼道:“反正,早就来不及了。”
——
香港异常调查组分部里一级戒备的警铃长鸣,在分部待命的员工不多仅有二十来位,由于分部成立较晚,这里都是年轻的新员工,很少有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
执行员还没反应过来,艾薇已经冲上前将她一把推开,
但烟尘袅袅之下,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艾薇将忽然发生异变的赵佳祥摁在了墙上,她腹部的伤口崩开了全是血,另一只手画了一道阵法,他们想要靠近,却被厉声呵斥:“都不要靠近!将装备戴上!”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清晰具体的污染化,像是身处在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的赵佳祥的浑身宛如儿童在墙壁上胡乱涂鸦的线条组成的一样,不断频闪着,用肉眼无法捕捉到人形态,而他的五官呈现出漆黑凹陷的深洞,嘴里不断发出犹如在黑板上长指甲划过的刺啦刺啦的声音,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精神陷入了恍惚,不知名的恐惧具象化地呈现着,像是一场名为噩梦的三维世界。
“艾薇姐!!”执行官戴上了防受精神污染的装备,想要帮艾薇也戴上眼镜,但吃惊地看到她的脖颈也逐渐攀上的黑色。
那是之前受到还未祛除的污染,受到了秽的影响。
艾薇一双赤红的眼将她吓了回去:“别靠近我!给我离开这里!”
想要对抗秽的污染,人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坚守自己的信念,艾薇知道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拿起手机发出短信。
这一次意外地很快收到了回复。
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收到太大的污染,她竟然看到老狗回复了没有错别字的两个字:“等我。”
“看来我的神志真的已经污染得不轻了。”她低声咕哝着,想要趁着自己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听到他们汇报着信息:“此地已经升级成为了三级污染区,已经开始对居民进行撤离,理由是查卖|淫|嫖|娼。”
艾薇:“……”
“这个理由你不喜欢吗?”那信息的声音陡然转变成了刺耳的贱笑:“嘿嘿哈哈,那你说用什么样的理由会好一些呢?还是说,查吸毒和聚众赌博呢?”
精神污染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她敛神凝气,努力调息。
执行官放不下心,在大厅外等待着总部电话,一边紧张地看着那远处让人目眩神迷的污染区,总部不断发进来文件,告知秽应该怎么茯除,强调秽的污染分得等级,第五级则是出现具象化。
也就是他们在撤离时看到的那斑驳陆离的世界,竟已经是第五等级的具象化污染了。
执行官将等级反馈回去,总部那头沉默了片刻,道:“棘手了。具象化的污染,会让人产生常理的误判,会开始混淆精神和现实,很容易出现幻觉,或者进行常识扭曲。”
“但那是艾薇姐啊,她现在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执行官不断观察着她的举动,她方才给自己调制了一杯咖啡,神情如常。
总部那头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以防万一,你问她能不能叫出你的名字。”
执行官连忙询问:“艾薇姐,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艾薇站在窗边,对着一脸期待的她露出震惊的神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肥的一头猪?”
执行官:“……???”
执行官员:“报告长官,确认艾薇姐受到严重污染,请求支援!!”
在小庙的几个人被猝不及防地淋湿成了落汤鸡,杰瑞斯站在雨里举着伞,陈默坐在他的肩头,两个人都一副面如死灰的神情。
“这是为了少爷——”
“你闭嘴!”陈默厉声打断。
他们手忙脚乱地支起来了雨棚,将尸体小心翼翼转移,但是想要转移那具破碎的尸体时遇到了阻力,宣依依一直趴在那尸体上不肯让开,倘若有人靠近,她还会癫狂地大吼大叫。
“我会用性命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一定会下地狱!!”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永远别想要知道“花匠”去了哪里!”
她眼血红,嗓音凄厉,从胸膛一字一字地迸出浓烈的恨,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激烈的反抗,活像是一头护崽的野兽,众人被她的模样吓得不敢靠近,一脸难色。
“那尸体如果被水泡了,恐怕会遭到污染,我们必须得赶紧处理才行。”
“但是她那个模样,谁敢上去啊?”
“话说那不是宣依依来着?我看到了新闻,说她疯了,我刚开始还不信……”
众人的不满的嘀咕传到了陈默耳里,她现在的眼睛基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耳朵却意外的灵敏,她指了指宣依依示意:“麻烦过去一下。”
杰瑞斯愤怒:“别指挥我,我又不是你的坐骑!!”
左手扯了一下他的耳朵,杰瑞斯顿时笑容满面:“当然,为了少爷,我当牛做马都愿意!”
陈默:“……”
宣依依浑身都是雨水,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又俯下身抱住尸块,泥泞中消瘦苍白的脸上满是警惕。
然后她愣住了。
陈默摊开手,那是一张被红绸布裹起来的东西。
一重方才确定了那头颅不为别的,是想要看一下那具头颅的双眼是否还在,确认不在了之后,他告诉陈默,那红绸布里裹着的,是李成木的眼睛。
陈素与别人的纸人不同,纸人不点睛,但他能混入活人如此多年,靠的便是这双生人眼,只通了人目,才有了灵性。
陈默浑身一个激灵。
“你们——你们——”她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不要激动。”陈默轻声在她耳畔道:“李成木一直都在等你,白敏小姐。”
第58章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二十四
◎陈默,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艾薇径直穿梭在一片颠倒的世界, 脑海中的记忆被无声无息地一点点蚕食,她恍惚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猛然一个激灵, 感觉到手心有些疼,摊开手掌,发现手心上被刻下了三个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意外地感觉到烦躁的心境柔软了下来。
她想不起来,被一点点抽走的感觉笼罩着自己,但感觉一直压在心身上的沉重也在随之消散, 身躯在一片白里逐渐地隐没, 将什么全都抛却。
但手上的痛楚很深, 隐约抽疼, 仿佛是有一股力道将她紧抓着不放。
仿佛像是一条绳子, 拽着不让她离去。
“汪!”
她忽而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往回一看, 看到一只边牧,它静静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朝着她又汪了一声。
众人神态微妙地看着艾薇轻轻抚摸着老狗的头。
他没有躲避。
邓登登小心地从他的背上探出头,看着艾薇,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的神情,让她的心微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来细密的疼。
“小狗狗, 你是哪家的小可爱啊?”她露出笑容。
老狗眼底眉间飞快掠过一丝怔然,对着执行员飞快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举起来:“僵塔邦奇来。”
又神态紧张地打了一个字强调:“筷!”
艾薇脖颈的字符, 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丝线, 将她整个人缠绕了起来。
大批的尸体被运送到了解剖室, 杰瑞斯将一切都处置好后, 才发现四周人的神情古怪,不少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这是什么新玩法?怎么没见过?”
“有点吓人,但纸人做的好精致,不会是女朋友吧?借此想睹物思人?”
杰瑞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啊——!”
他心头陡然升起来不好的预感,陈默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对着他狐假虎威了,他将肩头的陈默连忙取了下来,但触手时的感触让他一愣。
整个壳子都变成了纸糊的,甚至脑壳砸在地上只发出一阵极轻的一声砰。
杰瑞斯愣了半晌,不敢置信敲了敲纸人:“空心了?”
“喂喂!少爷!少爷!!”杰瑞斯花容失色地抓起来纸人的左手:“陈默你不能变空心啊,少爷呢!少爷你在哪里!!”
一旁的纷纷投来目光:“你们玩的这么大?”
刺啦一声,因为太激动,左手直接被他整个撕扯了下来。
杰瑞斯:“……”
杰瑞斯整个人都癫狂了。
节目正在直播中信号又产生了中断,负责陈默直播室的后台工作人员再度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紧急将直播暂停之后,将消息报告给了上级,语气中带着打工人被紧急任命加班的愤怒。
“第5767号,又是她。”
“她的直播间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直播断联的情况了,其他的主持人也没有像是她这么无视纪律的,两次警告已经用完,我们还要继续放纵她吗?”
“上一次就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观众,导致我们的渗透出现异常,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完成目标啊!”
在一旁叼着吸管的女孩懒洋洋插嘴:“那是因为大部分主持人都活不到第三次直播断联的时候。”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沉默。
“那还不是因为她的特殊情况……”有人小声地嘀咕着,但看到在有机玻璃里倒映着的乌鸦面具而又飞快噤声,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高挑男人,带着古怪的巨大鸟喙面具,方才还在抱怨的人群全都在它血红色的眼睛的注视之下,手足无措地收拾着残局。
乌鸦将手中的红酒杯慢慢放在手心里温着,等待手的余温将红酒的香气自然地挥发出来。
它盯着摄像机那头待转播的画面,抚摸着手臂上早已干瘪的黑色猫咪尸体,眼珠反射着荧屏上的光。
“这次的土壤也不行了吗——?”
它低声低语,眼睛微微转动,若是靠近便可以看到它的双眼被切割成了无数蜂巢状的网格,每一个网格里都是一个镜像,全方位无死角地将视角包围,在它晃动酒杯的同时,在他的眼前正呈现出数以千计的信息计算,图像分割,特征提取和识别中。
酒杯的摇晃停止了。
它将巨大的鸟喙张开,将酒杯整个放在了嘴里,玻璃碎裂和被咀嚼的声音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计算结果:存活率百分之十。”
“这个数据有些微妙,是否要紧急调取其他的主持人来取代她?”他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乌鸦先生慢慢站起身:“代岗。”
它的话具有相当的分量,所有的人没有任何反对,开始各司其职,着手准备先挑一些预热节目补充空挡,从备选的节目单里挑中了“茶马”,这也是一个有一定资历的主持,因为长相俊朗,说话温柔,很会调节气氛,从来也是节目组直播间的流量密码。
用观众的话说,光看着他这张脸,都觉得下饭。
茶马刚完成了自己负责的“金三角区狼人之谜”的节目拍摄,正浑身惫懒,想去找个好地方休假,猛然接到了加档的节目,一时间差点没能维持得了自己良好的涵养,猛然想到自己还在和节目组通话,将口中的字眼扭曲了一下:“我|操——练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节目负责人很贴心的安慰道:“这个直播间要是将这些粉丝都转变成你的,为你的带货,岂不是增加了许多潜在客户?”
“哈,一个新人而已,连开启直播带货的等级还没够到,她的粉丝群体都没有经过精确筛选,看着虽然数据还不错,但真的一旦开始带货,粉丝能留下来多少?”茶马不以为然地摇头。
“你说的是没错,”节目负责人口吻却一转:“但这个新人的观众忠实度很高,互动粘性很强,假以时日,如果她开启了带货,很有可能会威胁到你带货一哥的头衔。”
“哦?”茶马眼神微抬,眼带犀利:“被您这么认可的人可不多,这倒是让我产生了些好奇了。”
他眯着眼,眼底带着一丝狠厉。
拿出来一瓶水,往头顶浇了上去。
这个新人竟然让他不得不出来补档,他一定要将属于她的粉丝全都争取来,否则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节目忽然补档,让之前在直播间里翘首以盼的观众又兴奋了起来,但却看到了一张温柔和煦的生面孔。
经常流窜各大直播间的人认出来了他,在弹幕里尖叫:是茶马!!啊,茶马怎么来这里了!
茶马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双眸里沁着水,显得十分乖顺,头发上未擦干的水珠晕染了他刚换上的真丝睡衣,透出来了被热水蒸得微红的肌肉,清新中带着一丝不假遮掩的纯欲。
他朝着镜头拿出来最完美的姿态:“各位新观众朋友你们好,因为我们的朋友陈默主持人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为了担心你们因此寂寞,所以拜托我这来小小代管一下。我也很担心她,所以在等待她归位的时期,我会随时向你们告知她的近况,让我们一起为她加油,等待她早日回归,好吗?”
寻常来讲忽然更替主持人会让观众很不开心,但茶马十分了解怎么讨取观众的好感度,显然他的一番说辞总比好过在冰冷的等待要好上许多,弹幕一时间都对他进行了欢迎。
而且他们对茶马也产生了兴趣。
就是问的方向有些让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