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胆小发抖的女孩竟然径直站起来大声反驳:“她不能遭到处罚!”
“嚯——”整个餐厅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女孩后知后觉地慌张又坐了下来,不停地喝水缓解紧张。
“拜托,如果钱不够,我会再想办法。”她不断说着,直播间的弹幕涌了上来,茶马看去,发现弹幕里的人竟也在恳求他。
【陈默主持人我真的很喜欢,我不想让她被节目组处罚!】
【要是钱不够我们也能凑一下,拜托茶马先生帮她一下!】
【如果你把这个节目拍摄完成了,你带的货我就买!】
弹幕中附和的人不少,比起来这段时间他努力带货时的人气热度高了数倍。茶马将茶杯放下,眉头紧锁露出为难的模样:“但只有两天,这可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我会帮你!”女孩急切抓着他不放:“这两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唔——既然你们都这么求我了——”茶马叹了一口气:“作为陈默的同事,也该为她做点事情。好吧,我答应你们了。”
“真的!”女孩几乎激动地要哭了出来:“好,我一定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一定能完成的!”
哪里来的我们,茶马心底暗笑:要知道这是平白无故送上门的打工仔,甚至会为了陈默豁出一切,粉丝的集中度和关注度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借用这样的方式能够狠狠榨出钱来,他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那我的这个蛊毒娃娃——”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女孩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我买了!”
茶马看到直播间上的链接秒售罄,差点乐的出了声。
忽然可惜这两天的时间有些太过短暂了。
“您说的对,我这次错失了机会,我想我未来一定会后悔。”陈默顿了一下:“但如果我现在抛下他,我现在就会后悔。”
手指的颤动停了下来。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四周的景致陡然生变,再度回归到了意识之海,苍茫的大树耸立,但四周却不见一重的身影。
陈默抬起头铆足了气力:“一重!!”
“一重你在哪里!”“一重!!”
她喊到已经体力不支,忽而头顶上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头顶上遮天蔽日的枝丫摇摇欲坠,径直朝着她的脑门砸了下来,陈默慌张闪开,手中一摸,那树枝已经中空,这棵树状态正在迅速老化枯萎。
这棵树和一重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就是说一重现在的状态也接近消散。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走近树根,找到了之前给一重输送生命之力的发光树杈,宛如壮士扼腕:“如果我能帮上忙,你就……别客气了!”
那树枝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挪到了她的心脏处,然后,陈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一阵尖锐的疼,随即浑身一软。
陈默:“……”
不愧是一重养的树。
和主子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杰瑞斯和艾薇将陈默带回了天恒大厦,杰瑞斯自从和艾薇说完那些话后,他的眼神便一直带着让她莫名不安的莫名目光。
能够让杰瑞斯那般笃定说不会出事的语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在暗地里也同样对陈默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坐立难安,站起来想要找特总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但特总与一字先生换了天台喝茶,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知道特总是在为异常调查组坐镇。
杰瑞斯察觉到了她的强忍,又像是想要拆穿她的不安一样,笑道:“艾薇小姐,你不要着急,不妨让我们打一个赌注,究竟醒来的会是谁呢?”
艾薇在等待陈默苏醒的过程时接到了来自分部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了那边的人传来了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好了艾薇姐,我刚才去给登登换药,发现她竟然不见了!但她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要去帮陈默的忙,不让我们找她。”
艾薇一个头两个大:“她说不找你们就不找了吗?快给我找!!”
执行员:“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但她不肯和我们回来,我们担心会刺激到她,不敢强行带她回来,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马。”
艾薇扶额闭眼:“她不是一个冲动的孩子,而且比任何人都害怕出门。但如果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们暂时不要惊动,暗中保护她,汇报她的行踪给我就好。”
将电话挂掉,艾薇看向了沉睡的陈默。
“一定要醒来啊……”她喃喃说道。
邓登登拿出一瓶药往嘴里倒嚼碎了往下咽,一旁的茶马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喂喂喂,你该不会有什么疾病吧?你这样吃药,待会可别死在直播间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邓登登摇头:“我不想要拖你的后腿。”
“随你便吧,”茶马拿起一张符纸对着直播间:“镇宅避祸必备符咒,让你方圆十里都不会有脏东西近身,逢年过节送给父母和爱人最佳的选择,现在下单就打七折,还赠送一张护身符,千万不要错过——嗯?你拽我做什么?”
邓登登压低了声音:“那个记者出来了。”
茶马眯着眼望了过去:“哦。就是那个你说的狗仔是吧?”他摊开符咒继续直播:“像是这样的符咒还有清醒头脑的作用——诶,你别拉着我啊!”
邓登登:“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茶马被拉拽着无可奈何往前走,跟着跑进了巷子里,那狗仔的身形很快没了影子,邓登登都要被急哭了:“啊,又不见了!”
“你找那个狗仔做什么?”茶马一心只想带货,忽而听到自己的腰际悬系的铃铛叮当响了起来。
茶马神情骤然一变。
邓登登还没反应过来,茶马整个人已经窜上了墙头,因为意外来的太猛,他揣在怀里的一沓的符咒都掉在了地上,邓登登弯腰去捡,那只小巷忽而逼戾的黑暗骤然袭来,他看到邓登登半截身体都被淹没在了黑暗里,她挣扎着在黑暗里沉浮,眼看就要被没顶。
“啧!”茶马心中生厌,手中一甩,将腰际绑着的绳子扔了下去,盘腿坐在原地数数:“三,二,一——”
“噗!!”邓登登从浓稠的黑暗里拼命探出头,咳嗽着抓着绳子挣扎往上爬。
“你还真是倒霉,这黑渊一年到头出来不了多少次,倒是让你遇上了。”
邓登登痛苦地捂着胸口喘息,忽然站起身摸着自己的腰际:“啊,我找到的资料,资料全都没了!”
茶马将绳子拽了回来,看到被腐蚀得是剩下半截的腰带,心疼地啧了一声:“看来是有人在阻挠我们,你有什么头绪吗?”
邓登登裸露的皮肤被蛰得出了一片红疹,难受得不断挖挠:“我不知道,大概是那个记者。”
“看来这两天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过。”茶马有点后悔,但看到了直播间售罄的符咒心底一阵肉疼,眼底迸着烈火:“该死的,这家伙害得我失去了多少钱啊!”
“嗯?”邓登登疑惑抬头,茶马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扛在肩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身形宛若一道闪电,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
林树艺一口气跑了老远,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弯腰喘了口气,他刚走出大门时,作为本职狗仔的敏锐让他马上察觉到了对面马路上投射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拔腿就逃,顺便将那些人给他的保命护身符给扔了出去。
“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关于小红楼的事情,一定会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千万不可坏了大事。”
林树艺捂着心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国避一避风头。
“反正我听从他们的吩咐,该做的都做了,等拿到钱,马上就走。”
他喃喃自语着,忽而听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阵冷笑:“他们让你做什么了?”
林树艺头皮猛炸,迅速回头面对面贴着一张脸,他惨叫一声顿时摔在地上,眼前的男人蹲下身,似笑非笑的一双眼里带着锋利:“具体什么,你也给我说说呗。”
“你在说什么啊!”林树艺踉跄抱起来怀里的照相机往后逃,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邓登登紧紧抓着他,眼睛瞠大:“你与赵翔以是旧识,甚至连姚羽的死都是你一手报道的。这张她倒在血泊的照片也是你拍摄的,我找不到赵翔以,我只能找到你,你一定知道什么。”
林树艺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她说出来的那些名字更让他魂飞魄散:“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没等他说完,茶马啪得一下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个符咒。
“和这种人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就算是你杀了他,他都不会说。”茶马冷笑:“还是用术法快点。”
“谢谢——”邓登登强忍着眩晕,她的精力接近极限了,又慌忙拿出药往嘴里塞:“咳咳咳——!!”
“没什么,就当是谢你。”他一手抓住林树艺:“回答她的问题。”
林树艺眼神木讷,乖乖点头:“是。”
“赵翔以找到我,说姚羽必须要死,她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但是赵翔以又说,姚羽的命格里带着被人守护的力量,为了打破那股力量,我们必须将其破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里,让姚羽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将她的一切希望破灭,她身上的守护力才会被削弱。”
“我们精心策划了计划,先从大众对她的评价入手,我是媒体人,我知道如何该毁掉一个演员的口碑,哪怕一开始这些黑料没有人相信,哪怕她本人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好人,但她走的越高,嫉妒恨她的人就不会少,就算她是香港最红的影后又怎么样,她的名誉照样一落千丈。”
邓登登捂着胸口,感觉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但压弯了她最后一根稻草的不是我们,她很顽强,因为也有不少人愿意为她说话,但赵翔以以保护她的名义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那些想要为她发声的人找不到她,也就沉寂下去,后来,最终让她崩断的还是赵翔以,他出轨了姚羽最好的闺蜜梁音,将她负隅顽抗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之后,她的神志就有些不正常了。”
“你们这么残忍的杀死了她的灵魂!”邓登登再也忍不住内心激荡的愤怒。
“是的,不杀死她的灵魂,她就无法崩溃,守护着她的那一份力量最终消散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是谁杀死的姚羽?”邓登登慢慢呼出一口气问道。
“我们没有杀她。”
邓登登一愣:“她真的是自杀?为什么?”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打击到精神不正常了,听赵翔以说,他半夜醒来,看到自己被绑在小红楼的舞台中间,然后姚羽扮做了在电影赤伶里的装扮,然后用匕首捅了腹部,后来她跳下二楼,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那计划究竟是什么吗?”
林树艺倏然直起了身体,一字一句道:“八棺抬尸。”
太冷了,太饿了。
他捂着腹部,倘若没有吃过那一碗阳春面,感受过那没有滋味的实足,没有触碰过她,感受过肌肤碰触的滚烫,也许他就不会认为自己早已习惯的感觉这么的折磨和难熬。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手心处隐约露出的符咒。
“一重少爷,这张符咒能够暂时,您随时都能得到这幅躯体,您知道的,我们无意伤害陈默小姐,但您的魂力已经被她无意识地吞噬了许多,而且,那件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您必须找到您的躯体,否则,您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躯了!”
杰瑞斯的言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保证,一定保存好陈默的魂魄,等到您处理完那件事,我们还是会将身躯还给陈默小姐的!这次纸人化,你们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魂被分离成功,只要您用这个符咒封印住她,您就能重新恢复力量了!”
“求您了,为了将您唤醒,我们拼尽了一切。神树不能枯萎,一字家族所背负的一切,只有您,也唯有您能肩负起来了!!!”
他抬手抚了一下脸,看向了自己逐渐溢散的身躯,感觉到根植在自己家族的自私和傲慢,他们没有任何的权利以自己为借口剥夺别人的生存,即便现在所立下的保证有多么的冠冕堂皇和信誓旦旦。
若是曾经他会毫不犹豫,但如今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动摇。
一重在纯粹的安静之中思索着为何自己会犹豫,好似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重!”
他只当是自己听到的幻觉,转头讶异看到陈默远远地朝着他挥手。
“为什么幻觉会是你?”一重愣愣说道:“难道是我想见你?”
他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恐惧被人强行拉拽出来袒露给人看,这样私密且最不愿被人所知的地方曝光,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失去了能够伪装自己的最后空间,但不知为何,看到陈默撕破了虚空朝着他自己一步步走来,他竟然感觉到空寂的心竟然在渴求她。
“真的是幻影吗?”他抬起手来:“要是这样也不错。”
陈默喘着粗气,一把抓着他:“你还愣着做什么?”
“回去了!”
他没有动。
陈默被他的力道扯着往回看,怒视着他:“怎么不走啊?”
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去哪?”
陈默看着他宛若看着一个傻子:“啊?怎么了,你该不是在这里被困傻了?哦……”她松开手:“你果然还是不想回我那间出租屋,觉得还是大别墅好哈,那行,那你去找你的大别墅。就当个傻子我拼死拼活来找你。”
她转身就走,但手腕却被紧紧拽住了。
“喂!”陈默回头:“你干啥啊?”
一重不说话,但是手下却猛地一发力,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就撞上了他坚实又带着一身潮冷的胸膛。
陈默蒙了。
一重将他的脸埋在她的肩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竟然是真实的,能够触摸的,带着一点淡淡香气的温软的身躯,脆弱到轻易就能折断,但就是这样的身躯,竟成为他飘无所依时的浮木,漂泊无靠时的渡口。
她真的来找他了。
一重莫名感觉到咽喉酸涩,心口激荡。
陈默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她不适应被人碰触身体,总觉得像是一个枷锁将自己捆着,但他强行霸道地,根本不容她躲避的将自己在他双臂中揉碎了,她想挣扎,但看到他微颤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抬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一重被她瘙痒得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家的阿三如果受到了惊吓,就喜欢钻我怀里。我还以为你也是。”
一重:“……”
一重:“这感觉确实不坏。”
陈默将他提溜起来:“但这也不是你占我便宜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