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斯看着试剂上的编号猛然抬头:“你!你怎么会!”
邓登登苦笑:“艾薇姐为什么去哪里都要将我带在身边……你现在明白了吗?”
杰瑞斯呼吸沉重:“没有想到在那场灾难之下,还有试验品能活下来。”
邓登登平静:“这笔账,我迟早要向T组织讨回来。”
杰瑞斯命令手下的人暂且离开,给登登的腰部系了一根绳子等防护措施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邓登登的背影。
“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力量了。登登,你应该承认你的强大,你应该找回来原来的你。”
“动手吧,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你——那个名震天下,一手造成T组惨案的刽子手”
“要是再不快点……你可就救不了你的好姐妹了啊。”
让登登一直恐惧的声音不断从耳畔传来,邓登登捏紧了手上的登山绳,咬紧牙关:“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能控制我自己,我一定能控制我自己!”
她的眼中迸射出锐利的锋芒,扯下脖颈的项链,一股炙热从她胸前的纹身游走,仿佛一头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野兽,咆哮震慑天地。
“我才不是杀人武器,我从来都是我自己!!!”
第93章 二合一
◎一切为了伟大的阿古斯。◎
一声如雷鸣般的巨响, 在素来安静的山谷久久回荡,众人都屏息静止在原地,在巨响回荡开之后, 又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之中,在雪原上千年累积的冰雪,将声音全都吞纳进了胸怀。
而折射回来的,却是脚下无声且致命的暗流。
“咔嚓——”
细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杰瑞斯感觉脚下一松,伴随着雷霆战机轰鸣着从耳畔碾过, 众人猝不及防被卷入了雪流之中。
“妮儿!别睡!!”
陈默猛然睁开眼, 茫然地看着一片灰暗的天花板。
在记忆当中一直存在的老旧病榻和黄渍的床单,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每一日在她面前按部就班地前来抽血的护士, 他们都说她生病了,让她不许离开病房, 每一日都来给她打一针药剂,再给她上一堆仪器检测她的数据。
检测数据完毕之后,她就会被送回来。
孤儿院的孩子都躲着她,生怕她的病传染给自己,只要她一靠近就会被石头砸,小小的陈默不理解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只能回到冰冷的病床, 103号房间本来有五个孩子,但他们逐渐都痊愈离开了, 只剩下了与她的年龄相仿的小茵。
帮助她们打扫卫生的一个清洁工老人, 时常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所有的人见到他都会露出嫌恶害怕的神情。但陈默是个嘴甜又执拗的丫头, 小茵被推出去接受治疗时,她觉得无聊,就会去找爷爷聊天。
久而久之,她发现这位性格孤僻的爷爷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只是他有五个儿子,但全都将他当是累赘,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许是境遇相同,爷爷将她当做是孙女一样关爱,而她也帮爷爷打扫卫生,一老一少相处得分外和谐。
而小茵比她小一岁,但总是欺负她。总是向护士告状她晚上睡觉太吵,要么就是说她身上太臭,总而言之就是哪里都看她不顺眼,想要将她赶出去,但护士对她的大吵大闹充耳不闻,后来,治疗她的医生来了,小茵也强硬地吵闹,让医生先治疗自己。
陈默不知道小茵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把委屈告诉爷爷时,他总是叹息着沉默拍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让她至今不明白的话:“她其实很喜欢你。”
“我怎么看不出来?”陈默半信半疑。
后来,被带去治疗的小茵一日日的消瘦,她也没有精力再讨厌陈默,只是望着窗外日渐心事重重,偶尔还能看到她哭。而陈默听从了爷爷的话,黏着小茵,给她讲故事,拼命逗她,也许是因为这样,她们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而等到某一夜,小茵忽然主动向她告别。
“我要去做手术了。”
“你害怕吗?”
小茵摇了摇头,半晌又重重地点头。
“我给你画一个笑脸。”陈默在她的手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你要是害怕了,就打开手掌看一看。”
小茵也会握着她的手:“我会努力,你放心。”
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努力什么,陈默默认了她想要努力活下来。但她总觉得小茵还有没说完的话。
那夜过后,护士说她出院了,就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而等医生对她进行治疗后,她也能重获自由。陈默为她开心,却开始怀念小茵,虽然她总是欺负自己,但她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讲话的人。
而清洁工爷爷来打扫卫生时,看到病床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整个人都震住了,半晌抹了一把泪水,对着陈默道:“妮,这里不能待了,爷爷攒了一些钱,跟爷爷回故乡,爷爷养你,让你上学,好不好?”
“可是,他们不让我离开这里。”陈默不解:“他们会治疗我的病。”
“妮,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治疗你!”爷爷忽然激动起来,捂着她的肩膀:“爷爷知道那帮人没安什么好心,你继续呆在这里也只会和小茵一样丢了性命!没事,爷爷有钱,爷爷带你治病!”
“小茵!小茵不是治愈了?”她的脑袋轰然一炸,而爷爷握着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去完之后,我们就走。”
那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太平间,而躺在那冰冷柜子里的是昨夜还握着她的手说自己一定会努力的小茵。
她的胸膛被刨开,嘴角和鼻孔凝着粉色的泡沫,眼睛瞠着,陈默看到她的手上用圆珠笔画的笑脸已经模糊不清。
爷爷将她藏在垃圾桶里带出了那家病院,之后真如他所说,爷爷收养了她,带她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给她办理了户口,给她取了名字送去上学,带她看病,在爷爷家的数年,她过上了既普通又幸福的一段岁月。
但爷爷一直都在怕,他不让陈默出村,即便是离开家也得在视线范围内,陈默乖顺听从,她知道爷爷怕那些医院的人会发现她,也坚决避免她受到任何惊吓。
直到她——从天而降的绳子将她死死捆绑。
看不清人脸的人将她拖着,陈默拼命挣扎,也难以抵抗那无数双像是蛇一样将自己缠住的双手。
“妮子,不要睡!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久远前沉埋葬的记忆不知为何开始清晰,陈默试图想要朝着爷爷伸手,但她被死死捆着,呼吸罩卡在她的脸上,她意识沉沉,她听到有人喊道:“麻醉怎么还没奇效?”
“吸入式麻醉相对会慢一点!”
“加大剂量!来不及了!”
“但……这还是个孩子啊,要是加□□醉,如果醒不来……”
“现在你还能找到比这个更合适的土壤吗?快!!别管那么多了!”
被找到了,这像是数年间一直紧绷的恐惧具象化地出现,老旧的推车发出来如绿皮火车一样暗哑的声音,她整个人就躺在铁轨上,看着火车车轮从自己的头顶碾过去。
但她的四肢已经被碾碎,恐惧远大于痛苦,又是砰得一声响,她看到爷爷的身影奋不顾身地朝着自己冲过来:“妮子!不要睡!!!我和你们这帮人拼了!!!”
“爷爷!!!”陈默大喊着想要挣脱束缚,看到那些护士将自己死死摁着,为首的医生拿起一把尖刀,朝着她的腹部划下——
嘭咚哗啦!!
惊雷乍响在头顶,本就禁不起半点声响的空间被撕裂开,忽然从缝隙之中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抓了出来,而医生的尖刀落了空,仰头,他的脸化作了骷髅,包裹着黑色的头巾和长袍,朝着她抓来。
拉扯着她的人是一重,他嘴唇惨白,手中画着金黄的字符,一掌朝着那骷髅劈下,陈默被从深沉的梦境海里一个浪头拍上了岸,看到自己仰躺在地上,自己面前是一把骨刀悬在胸口。
她挣扎着起身:“一重!!”
一重咳嗽了许久:“我没事!”
“不要看这些神像,会让你陷入幻境。”一重道:“这里有古怪,它们冲着你来的。”
陈默顿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她低声道:“不,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咬紧下唇,长久以来,她只当做那是一场噩梦,当年她根本掉入的不是蛇窝,而是那些人用绳子将她绑着拖走,只是她太过受惊,加上是夜晚,她的记忆将绳子与蛇联系在一起,产生了错乱。
巨大的蛇吞噬了爷爷,但并非是蛇,而是那些面目狰狞的野兽。
陈默准确记得,之前自己被形容是“土壤”,而将她试做土壤的人,正是一字家族。也能解释得了为什么身体里会忽然出现一重的灵魂碎片,为什么一字家族对待她的态度一直如此傲慢——他们早在多年前,就是将她和小茵等困在医院里的罪魁祸首。
那爷爷呢?
她浑身发冷,情绪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之中,摸了一下潮湿的脸颊,发现那四周用肠肚器官堆砌起来的七尊血肉神明将她围绕在中间,它们或是捂着脸,或是咆哮,将她举托着,向着那中央的水池。
水池沸腾,不断冒着血,一道锁链自天而缓缓降下,从血池里慢慢拉扯出来一个黄金宝石打造的巴姆像。
砰然一声,那黄金在血水中缓缓溶解,露出来沉睡着的格桑。
她浑身赤|裸,已经有了肌肉萎缩的迹象,眼眶向下深深地凹陷着,陈默身上的血滴在她的身上,迅速地被吸收进去。
她的瞳孔不断转动着,像是想要努力醒来,但双眼和嘴巴都被黑色的丝线绕着封住。
陈默挨她极近,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手以奇怪的姿势交叉在胸口,在她的胸口处,有着一道往下凹陷的痕迹,这道痕迹很深,像是一个束缚之物将她死死勒住,而残留下来的黄金在那些洼陷下去的缺口处,倒是显现出来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印记。
格桑颤着,显然黄金能够克制她。
陈默缓缓道:“南大哥。”
南大哥的身影从暗影之中缓缓浮现,他朝着她颔首:“你见到我,好像并不惊讶。”
“我一直都在想你为什么会舍弃所有的荣誉留在此地,但前不久我便明白了,”陈默道:“赛髑一族,原本是来自法国的一只探险队,也就是上个世纪,探索南迦巴瓦峰的哪一只消失在雪峰里的那只队伍。在数年前,来到这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在了这里,但并不是全部……还有逃出去的人,而南大哥,您就是赛髑一族的后裔,对吗?”
南大哥眉间紧锁:“你为什么会判断我是赛髑一族的人?你有什么证据?”
“虽然你的长相混血的特征并不明显,但你一直都很不喜欢光,欧洲人的瞳色通常以浅色为主,而亚洲人的瞳孔素来都是褐色为主,对光的抵抗力天生就强。所以欧洲的人房间大部分都是暗光,因为他们的瞳孔很难以适应明亮的光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赛髑的房间都矮小昏暗,而你一直都避光,不喜欢开灯的原因。”
陈默道:“恐怕是你为了避免自己的混血身份被揭穿,因此戴了隐形眼镜。但这也改变不了你虹膜的避光性。”
南大哥眯着眼,忽而哈哈笑着,手将隐形摘了下来,露出来了淡蓝色的瞳孔:“没想到我竭尽所能将所有痕迹掩盖,以为我已经做得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将隐形扔掉,转动着脖颈,发出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都已经劝过你,不要来这里。甚至我真的极其不想要任何人来掺和进我的计划……你偏是不听话,就不要怪我的无情。”
她看到南大哥手指间反射出来的寒光。
那是一柄□□。
……
一道矫健的身影踩在雪峰上,透过面具的缝隙,喘息着看着方才塌陷下去的雪坑,在她身后的众人脸上露出来震惊的神情。
“南峰一连发生了十七起崩塌事件,这真的是人为的吗?刘猛先生。”
“希伯尔先生,您不必惊讶。”刘猛看着那惊人的痕迹,那是仿佛从天际直穿云霄的导弹,击穿了雪峰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层,露出来了黑褐色的岩石层:“这些力量,仅仅是您看到的一部分而已。”
“但这塌陷下来的碎石也堵住了这里的路。”希伯尔看着那缝隙里的砂砾道:“不知道您找来的这个冷漠的美女,能否也会有这样的力量。”
希伯尔看着不远处那带着玉面面具的女子露出好奇的目光,刘猛大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希伯尔上校,您难道忘了,究竟是谁让您失去了这只眼睛?”
希伯尔神情顿时锋利:“这个女人,是艾薇?”
刘猛伸出手:“制服这只野猫,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还希望您千万小心不可碰触她的面具。可是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
不久前在巴比斯特所遭遇的惨痛记忆袭来,希伯尔久久才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咬牙切齿:“我发过誓,会让她付出代价。”
“等我们合作达成,一切都不是问题。”刘猛郑重:“一切为了伟大的阿古斯。”
“为了伟大的阿古斯。”希伯尔双手划了一个万字符在胸口。
面前被堵塞的缝隙被清理开了,艾薇径直朝下一跃,跳入缝隙之中。
南大哥抬起手中的枪。
而下一秒,陈默忽然抬起了手,拿出来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金箔扔下血水中捞出,那血水竟能将金箔融化,露出来了里面藏着的一片黑色玉石,陈默想也不想,径直塞入了格桑胸前洼陷下去的坑洞中。
玉石归位,格桑的口鼻间绽放出一道蓝色的光。
黑色的丝线齐齐崩断,南大哥露出震惊的神情,当看到她胸前的那块石头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多姆之眼,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陈默看着那石头:“原来这是多姆之眼。之前你一直想找的东西,就是此物?”
南大哥不断朝着后面退缩,神情极度恐惧:“你疯了!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大忌讳!!我们好不容易将魔女封印起来了,你又将魔女给唤醒了!!快把多姆之眼扣下来!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方才还浑身干瘪的格桑仿若新生,她睁开眼睛,而胸前的玉石也宛如活了一样,发出幽蓝的光,源源不断地滋润着她的四肢百骸。
“嘶——!!!”
从陈默身上窜出来一条蛇,朝着多姆之眼袭去,而格桑一把抓住那蛇,眼神冷淡:“您还不明白吗?您已经无法阻止我了……那些人是怎么对待您的,您还没有醒悟过来吗?!”
蛇高昂起脑袋,朝着她发出嘶嘶的威慑声。
格桑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陈默,她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贴着她的心脏:“你帮我找回来了多姆之眼,我许诺让你成为我的信徒……”
陈默感觉着她的手放置在她的心口处。又接着一枪,
砰然一声枪响,格桑的头颅炸开,陈默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的血,只看到南大哥浑身颤抖地拿着枪:“你真是疯了,你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什么鬼怪!幸好我做了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