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是这次的调任让人浑水摸鱼进来,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已经潜伏在异常调查组已经近乎十年之久的白溪。
“咳咳——”白溪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来,他们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说。
“一定是T组织派来的,老大,您不要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一旁的人着急,艾薇敏锐地捕捉到白溪脸上露出来的一丝蔑然冷笑,她心中原本的疑惑更深。
“艾薇!糟了!”谢舒元敲门冲进来,目光触碰到白溪时猛然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白溪方才还冷漠的神情一下错愕了起来,艾薇趁机抓住他的胳膊:“你认识他?”
谢舒元点头:“我当然认得他,他是一字家族的……”
“住嘴!”白溪忽然暴起:“你这个被驱赶出去的外人!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艾薇愣怔了一下:“一字家族?”
话音未落,艾薇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尖叫声:“啊啊啊!!”
谢舒元神情一紧:“我差点忘了,先不要管他了,老狗!他从治疗室里逃出来了!”
艾薇惊讶站起来:“你说什么?”
众人冲出禁闭室,看到不远处庞大的身躯。
暴走的老狗比起来之前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要更为可怕,自从T组织将他改造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之后,异常调查组将他带回了总部,因为神经与这些电元极相联系,无法拆除他身上庞大繁杂的零件,只能将他麻醉,注入营养剂等维持他的性命,一点点帮他净化身上的秽。
但艾薇很清楚,他们做的这些只是杯水车薪,因为老狗的情况特殊,他本身就是秽。
她只得忍痛将他封印在房间里。
但他怎么会忽然失控??
大量的秽像是无法控制的洪水一样向着四周奔走,调查组的人已经排列成了阵型阻止了秽的散播,而老狗用自己巨大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墙壁,不断发出呜咽得嘶吼。
“他没有失控,他只是想离开这里。”艾薇盯着他的脸,因为他的面部已经溃烂,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她却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焦灼又痛苦的心情。
“住手!”艾薇抬手制止住了身后武装部队:“别伤害到他!让我和他谈谈!”
“老大!他现在已经疯了!老大!”
不顾众人的反对,艾薇缓缓朝着他走去,脚沾到秽时,身上原本一直压制下去的黑色纹路又猛然攻了上来,她闭上眼,表情迅速扭曲了一下又竭力恢复了平静。
老狗像是感觉到了她释放的善意,艰难地转过头来,红色的眼睛像是灯一样不断闪烁着光。
艾薇抬手打开了整个封闭的基地,轻声道:“去吧,老狗,我和你一起。”
第109章 终焉之地十一
◎“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陈默被引导着来到了一处房间内, 洗了热水澡,脱下衣服时愣住。
她的心口处浮现了一个字。
是真言。
换了干爽的衣服后,等到自己的体温恢复了差不多, 节目组的人又来请她。
乌鸦先生和其他身着白袍的人不一样,只穿着黑色的西装,等到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桌子旁那已经风干了的黑色猫咪。
心底那股微妙的嫌恶又翻涌了起来。
乌鸦先生坐在那里摇铃铛,不多时一杯咖啡端了进来。
乌鸦先生将咖啡往她的位置推了推,陈默抿唇, 触摸着温热的咖啡, 听到乌鸦先生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陈默:“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高兴。”
乌鸦先生像是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你如今所得到的卡牌力量, 正是我们所给予最终胜任者的奖赏, 怎么样, 能够超越如今的人类,操控使用力量的感觉?”
陈默:“……”
陈默直截了当:“节目组和一字家族有什么关系?”
乌鸦先生用勺子慢慢搅着咖啡, 沉声道:“也许其他人不会发现端倪,但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她将手抚在胸前,现如今她倒是想明白了节目组给予主持人的卡牌的力量来源,正是来源于真言,陈默猜测她身上的真言是被分割成了无数张卡牌,分散给了被他们选定的主持人。但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陈默暂且还没有想出来。
“你猜的没错。”
乌鸦笑道:“维系真言是需要力量的, 而代代背负着真言的一字家族多年来不得已,四处寻找蕴灵之地来吸纳灵力来维持真言之力, 但这样很危险……因为蕴灵虽然力量强大, 但很容易动摇吸纳灵力的族人, 背负真言的族人一旦心遭到打击, 或者生出恶念,就会反噬污染真言,导致灾祸。”
“秽!”
陈默想到了那黑色的影子。
“正是,”乌鸦先生道:“真言被污染的人就会化作秽,对人世间产生危害。”
“……化作秽的人,最后会被怎样……?”
乌鸦优雅地在杯壁上敲了敲:“自然会被处死。”
……
特总感觉到身体一片沉重,他满是疲惫地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一旁的邓登登正撕开衣服给他的腿包扎,她满脸都是泪,一边哭着一边恳求特总坚持住。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救我,您就不会受伤了!”
“好了小家伙,不要哭了。”特总擦掉她的眼泪,气若游丝地说着。
特总带着她突破重围,一路不知逃往终焉之地深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藤蔓将他们困在了此处,他们围绕了一圈火焰,才让它们无法靠近,但特总已经精疲力竭,藤条刺破了他的皮肤,倒刺挂在血肉里,伤口处疼痛剧烈得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但从外表看,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外伤一样,但特总还是疼得面色惨白。
“爷爷,你等我一下,我有办法!!”
邓登登将手朝着藤条伸出去,吸吮她的血液的藤条迅速地抽枝发叶,邓登登眼疾手快地摘下来一片叶子,猛挤出来那些倒刺,将汁水挤在了他疼痛的地方,只消片刻,那疼痛感便减轻了许多。
“多谢你,”特总有些惊异:“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个办法的?”
邓登登沉默了一下。
“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再撒谎!再撒谎!!”
年岁尚且幼小的自己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吊着,手中拿着的正是这种带着尖刺的藤蔓,伤人不见疤痕,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小腿肚上。
“我没有撒谎,妈妈你为什么不信我,呜呜呜呜!”
她的哭喊根本对女人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女人更为生气,一下比一下抽得狠厉:“不许哭!小婊子!你哭给谁看呢?你是不是就想要让爸爸怜惜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没安好心!不许哭!”
……
邓登登挤出一丝笑:“没什么。”
特总翻身坐起来,如今的事态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内,没想到带着邓登登回来会有如此变故,他已经战斗了数个小时,但那些藤蔓依旧数量惊人,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就等着火焰熄灭。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而他的脚骨折了,也走不了多远。
特总将身上的补给全都塞给了邓登登:“小家伙,一会你从这个方向再往外跑,我来挡住这些东西……”
邓登登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特总拿着地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孩子,我是让你去找救兵回来救我,”他将电子地图点开:“你看到了吗?我们现在是处于这个地方,而这个发光的地方,就是我们设置在这里的驻点,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跑到这里!”
邓登登拼命点头:“好,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
特总将一只火把递给她,大声喊道:“走!”
藤蔓在瞬间也朝着她袭去,但被一阵大火烤得吃痛地往回缩,特总挡在身前,余光看着邓登登连滚带爬的身影,眼神中露出一点欣慰,又带着果决地转过头来,厉声道。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邓登登几乎是没命地逃,火把烫伤了她的手掌,她又连忙从树杈上折断一根继续点燃,而脚被倏然攥住,邓登登尖叫地跌坐下来,看到从树枝缝隙之间竟然伸出来了一只骨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脚。
“啊!!”
从细缝里探出一个被烧焦的干尸,嘶哑的声音呐喊着:“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你逃不掉了!!秽种!”
“决不能中断仪式!将她带回去!!”
邓登登脑海瞬间空茫。
邓晨晨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厉声喝道:“不许听!”
邓登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干尸蜂拥而至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邓晨晨尖叫:“给我动啊!给我动起来!!快逃啊!你个家伙!你在发什么呆!快逃啊啊啊!!”
缝隙之下涌现出来无数双手,拉拽着毫无知觉的邓登登,她双目发直,毫不挣扎,脸色惨白。
脑海里隐隐有什么要破开。
邓晨晨还在不断地念咒一样催促,邓登登猛然站起来怒吼:“闭嘴!”
邓晨晨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么情绪爆发过,一时间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邓登登捂着脑袋,看着眼前脚下越来越深的黑暗袭来,她的眼前竟也和自己一直以来的噩梦相贴合着。
眼前的母亲长着大嘴惊愕地看着她,一旁的人尖叫道:“那孩子!快看那孩子脸上!”
登登看到自己原本的家人朋友全都对着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看向玻璃,看到自己的五官正在涌出黑色的液体,她吓得只想哭,但眼底涌出来的液体更多了。
“是秽!!小姐转化成秽了!!”
人群尖叫着,但却无人敢于靠近她一步。
“快把她带去族长哪里!!”
“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也能污染真言啊!这怎么可能!”
好疼,邓登登捂着眼睛,感觉眼睛像是被挖出一样疼痛,她挣扎着向四周的人求助,但他们看向自己时惊惧厌恶的目光比锋芒的刀更锐利,邓登登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哀求着想碰触妈妈的衣袖,但母亲连退好几步,让她扑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还挡住了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父亲,哭着晕倒在了他的怀中寻求安抚,焦急的男人想碰触女儿的手,也在她脸上涌出黑色的液体时怔愣地僵在了原地。
手举起来,又复放下。
母亲在父亲怀中对着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一瞬间,邓登登像是瞬间明白了为何母亲一直百般折磨自己。
母亲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父亲的宠爱,甚至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孩子。
母亲厌恶自己,剃掉她的头发,禁止她穿裙子,总是在自己和父亲相处之后,在暗地里对她进行折磨,歇斯底里地在她耳边咆哮辱骂她,她也想过只要听母亲的话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会爱自己了。
毕竟天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邓登登颓然倒下,她扬天大笑又放肆大哭起来,好似要将自己的委屈宣泄殆尽,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涌出了许多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大喊着阻止她,她几乎已经看不清,只觉得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怪物。
除了一团黄色毛茸茸的东西拱着她的身躯。
她记得,这是她养的狗。父亲送给她的,也因此一直不受到母亲的待见。
“呜呜呜!!阿黄,阿黄,我只有你了,阿黄!”
她听到人声鼎沸,有人将她拖起来扔进箱子,阿黄在身后狂叫,慢慢声音逐渐远去,最终将她绑缚着来到了一个房间。
就是如今她同样被带回来的房间。
“他们说我是绝不可以存在的不祥之物。”
“我会引发灾难,所以他们将我送来了这里。”
“就在这里……”
她的手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长久的岁月没有抹消掉爆炸的痕迹,反而像是囚笼一样将过往囚禁在了此处。
就在此处她如坠噩梦。
曾经多少次,她在梦境中都是这样一片无尽的黑暗,四肢被固定着无法动弹,四周满是血腥的气息,面前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对着她伸出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不断涌入几乎让她窒息的液体,侵入她的躯壳,几乎要将她碾碎。
【我遵守了你我的约定,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个身躯完全可以承载你的灵魂,而你也不要忘记,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听到邓晨晨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我知道,妈妈一定会遵守约定。”
邓登登回过神来,发疯地捂住耳朵:“你根本不是我,你是那个被仪式塞入我体内的家伙,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邓晨晨大叫:“你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不能让仪式继续,我现在已经与你融合,如果仪式继续你和我一样都得死!”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邓登登根本毫无求生欲地任凭干尸将自己死死摁在台子上。
与她对峙了半晌,邓晨晨终于松口:“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
艾薇紧抓着老狗,他像是离铉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浓雾让他暂时失去了方向,方才涤荡的一阵强大的力量将那浓雾竟横切吹散了,短暂露出来了终焉之地的本来面目。
原本以为是高山峻岭,却不想触目竟全是粗壮的根系深扎在地面,像是一只盘踞在山野的巨龙,老狗发出呜地一声,朝着深处猛冲,艾薇感觉到了这股强劲的力量如此熟悉,大喊一声:“是特总!”
风中涌来血腥的味道,艾薇心底涌起来一股强烈地不安,穿过密林,顺着那树枝折断打斗的痕迹追了上去,看到无数藤蔓正汇聚在一处,地面上满是血迹,她认出来那是专属于特总的五雷阵,艾薇瞪大了眼睛,头轰然一炸。
“特总!”
特总的整个身躯几乎都被藤蔓贯穿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用身躯堵在一个缺口处手中拿着烟袋,艾薇大吼一声从老狗肩头跳下,用刀砍断了那些藤蔓。
“特总!!您坚持住!坚持住!!”
特总奄奄一息,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小丫头,别哭……”特总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远处:“我知道你迟早会来……不必救我……就将我放在这个阵法里,你知道,等到之后你该如何做……”
艾薇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我不要!我求您!您还有救,求您,我还能救您!”
特总摇头,看着天际,缓缓拿着烟袋吐出一口烟来:“这么多年,我苦心研究这个地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他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递给了她:“记住,小心一字家族的族长……切记……”
艾薇紧紧握着他的手:“特总,别,求您不要!求您!”
忽而老狗也俯下了身,他庞大的身躯因为无法弯折,只能卡在树梢上,电视屏幕的不断闪烁证实着他此刻的心情的焦急,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发出呜呜呜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