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苦。
微微抬眸,君执天就看到应怜托着脸看他,眼睛里盈满了期待,“怎么样?”
“苦的。”君执天把茶杯放下,不动声色地道。
听到这话,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睁大了,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么会?”
她伸手去拿君执天的茶杯,“给我尝尝。”
君执天却不让她拿。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拿过茶杯,又喝了一口。
随后,把应怜往前一拉。
“欸……?”
应怜不明就里,伏在茶桌上,一头雾水地抬头看君执天。
随即,下颌就被捏住了。
唇瓣被攫取,辗转厮磨,随即被迫微微打开,一股温热的茶水灌了进来。
琉璃窗外,雪花打着旋无声地落下。
应怜瞬间明白了君执天的意图。
她不禁红了脸,手抵在君执天肩上想推开他,却被他按着后脑,半强迫地逼她咽下这些茶水。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他才放开她。
应怜有点被呛到,咳嗽了几声,才抬头去瞪君执天。
没等她谴责他这种行为,君执天就道:“不过,现在是甜的了。”
他撑着脸,黑眸带着点点笑意,专注地看向应怜。
应怜:“……”
落入圈套里了。
她哼了一声,“你现在又不生气了?很好。我还没计较你说我修为低的事呢。”
他什么时候说过?
君执天回忆了下,意识到是他那句“三界强者为尊”。
“那句话是指师岸。”他握住应怜放在茶桌上的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说你。”
微痒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应怜忽视掉那股痒意,眸光微闪。
她轻声道:“虽然如此,也对我挺适用的。”
灵核碎裂以来,不仅是君执天,就连师岸,也变得强势了很多。
天道更是撕下面具,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它创造出来的,就该无条件服从于它。
似乎所有人都想让她顺从,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
“我灵核碎了,目前的一切都仰仗着天道和你……确实也没有提意见的资格。”
听她语气低落,君执天目光微暗。
他垂眸望着应怜,忽然道:“我可以帮你重塑灵核。不过——要等你和我正式成婚后。”
成婚之后,她就算翻脸无情,也没办法解除掉魔族的道侣契约。
应怜眼睛微微一亮。
百般铺垫,她终于等来了想要的这句话。
她睁大眼睛,不确定地看向君执天,“真的?你可不准骗我!”
“我说到做到。”
见应怜高兴,君执天的唇角亦含了一抹笑意。他摩挲着应怜的手背,突然道:“是不是很开心?”
应怜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既然如此,我要奖励。”
好吧,君执天的字典里果然没有“无私奉献”这四个字,把她哄高兴了就立刻索要报酬。
应怜想了想,问:“要不,我主动亲一下你?”
若在往常,她主动去亲吻君执天,他也就满足了。今日,他看起来却不甚满意,拧起眉头,“只是这样?”
……还要怎样?她还没跟他算刚刚强灌她茶水的账呢。
应怜余光一瞥旁边的果盘,突然灵光一闪。
她道:“别得寸进尺。你要不要吃水果?”
君执天盯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既然他不说话,应怜就当他同意。
她扫了一眼果盘,指尖拈起一颗青色的葡萄。
按她的经验,这种葡萄最酸了。
噙入唇间后,应怜生生忍住皱眉的冲动,凑过去,再次去吻君执天。
这一次,君执天很配合的靠过来。
双唇交接。
应怜试图把葡萄渡给他,然而君执天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似的,一边反客为主地扣住她的后脑吻她,一边精确地把葡萄推拒了过去。
——他怎么……!
葡萄汁/水流淌,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应怜被酸得直蹙眉。
一阵气恼油然而生,她忽地用力咬了下君执天的唇。
这一口可不轻,应怜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君执天抽了口气,顿时放开了应怜。
他用指尖揩过下唇,垂眸望着。
指尖上,不仅闪着水光,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作者有话说:
君执天眼中的三界:想杀的和想亲的。
第43章 雪
那是应怜把他的唇咬破, 流出的血。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被别人所伤。
君执天顿了顿,叹息道:“真狠心啊,应怜。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流血的人。”
那边, 应怜已经坐下。
他被她咬出血, 她看起来却极为高兴, 眼睛亮晶晶的,“活该!这就是不知足的代价。”
她还含着那颗青葡萄,但喂给君执天看起来是没戏了。此刻,应怜只好勉强咽了下去,被酸得直蹙眉。
“很疼, 流血了。”君执天坚持道。
但这次, 应怜不上当了。她哼了一声, 嘲讽道:“那要不要找个医修看看你的伤?就怕人还没到, 你的伤口就愈合了。”
“也好。”君执天轻笑一声,“等医修来, 我就说这伤是神女咬的。”
“……”
她就不该和君执天比下限。
应怜无言地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
她刚刚把茶杯放下,君执天就道:“把手伸出来。”
又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应怜不想这么容易就遂他的意,便问道:“要做什么?”
君执天看她一眼, 似笑非笑道:“打手心。”
应怜被噎了一下, 想到那个画面, 脸不知不觉地烧了起来。
她瞪了君执天一眼, 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她就不信君执天会真的打她的手心。
君执天果然也没有动手。他捏着应怜的手腕,垂眸看着。
那手腕被他捏着, 显得纤细又可怜, 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被他看久了,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不耐烦了,就稍稍抬了起来,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君执天修长的手指间闪出光来。
他用银链束/缚她前,就是这个动作。应怜瞬间警醒,用力试图抽回手,“——不要!”
这里可是极天城。
让全极天城看见她腕上的链子,她该怎么继续待下去?
君执天置若罔闻,压制住她的反抗。
光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化作一缕白色的雾气,飘到空中,逐渐成型。
好像并不是银链。
应怜抬眸看去。
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轻薄而秀气,剑柄端庄中不失华美,就像特别为应怜打造的一般。
手腕一轻,君执天放开了她。他道:“拿下来试试。”
应怜试探着伸出手去,握住它,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识海掠过。
这把剑有灵识。
现在,它和应怜建立了心灵感应。
就像是……一件属于她的法器。
应怜心念一动,这把剑突然发出一道剑气,如离弦之箭一般,迅捷射出。
“啪”的一声。
置物架上的一个花瓶被打得粉碎。
那花瓶由一整块天青玉铸成,这种玉坚硬无比,在下界常用来打造练剑台。
现在却像琉璃一样,轻而易举地裂开了。
“我曾说过,要为你铸造一样法器。”君执天道,“你不是想学剑么?我就为你铸了一把剑。它还可以变成其他兵器。”
应怜试了试,果然如此。
心念一动,这剑就变成了一把匕首,又随着她的指令,化作一柄刀、一张弓,甚至一个手镯。
得了法器,应怜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抿唇微笑:“我很喜欢。谢谢你。”
君执天叹了口气,“刚刚说着不要,现在又喜欢的不得了。”
漂亮是漂亮,但想到这剑的出场方式和银链一样,应怜就合理怀疑,君执天这样送给她,有他自己的恶趣味在里面。
她摸着手镯上古朴的花纹,突然问,“那它能变成链子吗?”
“自然可以。”君执天道,“你再灌入神识试一试。”
应怜试了一下,它果然变成了一条银链。
窗外还在下雪,雪色之下,银链闪着冷冷的寒光,格外精致美丽。
应怜拎着它看了一会,突然对它道:“去,把魔君绑起来。”
君执天:“……”
◇
事实证明,这个法器果然很好用,就算是它的铸造者魔君,也费了许久才挣脱。
君执天难得吃了亏,自然不肯罢休。挣脱银链后,便按着应怜,要和她在神女宫神/交。
应怜却死活不愿意。
她打定主意不让君执天轻易得逞,无论对方如何哄劝,就是不理他。
一来二去,君执天失去了耐心,把应怜按在床上,威胁道:“再挣扎,我就把你抱到议事殿去。”
“你去呀,最好把我抱到观星台去。”应怜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声音又轻又软,“你可真过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
虽然知道应怜的“喜欢”和情爱没有半点关系,君执天还是不禁问道,“是揽月城时么?”
“是以前装成修士接近我的你。”应怜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那时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对我百依百顺。”
而且那时让他去办事,他也不会索取报酬,只要事后夸几句就会满足,分外贴心。
君执天顿了一下,哼了声,“喜欢?我还以为你会讨厌。”
他不愿意提及从前,说了一句,就不再多言。
那表情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但按着应怜的手却松了些许。
应怜趁机挣脱他的钳制。
她坐到梳妆台前去,一边梳理被君执天弄乱的长发,一边没事人似的道:“你晚上要回金宫吗?”
她其实是希望君执天回去的,这样更方便她安排极天城的事情。
此刻,君执天随意地半靠在床头,拈玩着纱帐垂下来的珍珠流苏,目光却一直盯着应怜。
听到她的问题,他道:“你希望我回去么?”
君执天居然也会认真询问她的意见,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进步。
应怜转眸看他一眼,突然改了主意,“我当然是希望你留下来的。极天城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可以多逛逛。”
听到她的回答,君执天面色稍有缓和。
他起身,亲了亲应怜的发顶,“我出去走走。”
应怜在他后面喊:“记得不要杀极天城的人!他们惹恼了你,就由我来处理!”
君执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不管应怜听没听见,就步出神女宫。
雪还在下。
君执天仰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目光扫过远处宫殿白色的殿顶。
不知为何,极天城看起来突然顺眼了许多。
也许是大雪把金色的殿顶遮住的缘故?
应怜不在身边,就没有设结界的必要了。君执天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远处有许多极天城修士出来看雪。
他们顾及身份和形象,没有大声喧哗,但那种喜悦溢于言表。
君执天望去,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懂这些修士为什么会高兴。
若说第一次见到从未见过的东西,才这么高兴,那他过去几百年间,曾也有过很多这种“第一次”。
但没有一次,能唤起他心中的波动——除去和应怜有关的一切。
……不过,他本来就和常人不一样。
因为从魔气本源里化生,他似乎天生就和他人有着一层隔膜,就算是同族,也很排斥他。
小时候,他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引发了其他兄弟姐妹的恐惧。
他们在背后议论君执天是“怪物”和“野兽”,怕他一时失控杀死他们,更怕他有朝一日反噬,夺去魔君的位置,于是想先下手为强,先杀了他。
君执天对这些议论不胜其烦。
于是有一天,这些名义上的“血亲”就变成了尸体。
而他也于杀戮之中顿悟:恐惧才是统治的最好方法。
只要杀一个,所有反对的声音都会消失。如果没有消失,就再杀一个。
渐渐的,留下的所有魔族都学会了闭嘴和服从,而他终于得以安静地坐于宝座之上。
君执天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目光平平掠过那些赏雪的修士。
……现在想来,在下界伪装成修士,和应怜相处的那段时间,是他杀/戮欲最低的时候。
也是他最像“正常人”的时候。
——可笑。魔气本源也想学着做“正常人”?
雪花打着旋飘落,应怜伸手接住雪花的一幕突然浮现在他眼前。
鬼使神差地,君执天也伸出手去。
他学着应怜的样子,接住一朵雪花。
雪花接触到他的掌心,不一会儿,就融化成一摊水。
◇
应怜本以为君执天会把她带回金宫,为此特意起了个早,打算向下属安排她不在时的事宜。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君执天已经离开极天城,回到金宫的消息。
“他什么时候走的?”应怜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早上,侍女还告诉她,君执天在她睡觉时,进了她的卧房。
他进的光明正大,丝毫不做掩饰,好像神女宫是他家一样。
虽然对魔君的名声心存恐惧,但出于对神女的忠诚,侍女还是偷偷地看了一眼他在做什么。
昏暗的光线之下,黑衣的魔君立在应怜床头,身影掩映在重重轻纱之间。
他凝视了熟睡的应怜许久,忽地俯下身来。
侍女以为他要谋害神女,刚要惊呼出声,就看到魔君亲在了应怜的脸颊上。
应怜得知这件事时,还打算拿来揶揄下君执天,让他要亲就大大方方地亲。
没想到,他趁着她睡着时偷偷亲她,然后就连夜走了?
庄明昭道:“大概是凌晨时分,守门的修士看到魔君出了极天城。”
应怜有些疑惑他为何走得这么急,不过转念一想,这代表她不会被强行带回金宫了。
是好事。
她道:“我知道了。魔君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