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家还是如往年的传统, 柳纨扇生日这天总要一起吃饭的。
虽然知道原因，司鹤宵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酸意，这酸味在心里藏了多年, 如果能掏出来, 一定算得上是真的陈年老醋。
柳纨扇：“那你呢？”
司鹤宵：“哦。我也是，见个老朋友。”
柳纨扇眼神从他的头顶扫到脚底：“见老朋友要这么正式？”
哎, 都怪老妈遥灵玉，说要见什么重要的远房亲戚, 千万要正式，不要太随意，不然败坏了她在亲戚眼里的地位。结果，整了这么一出。
司鹤宵假正经：“很重要的老朋友。”
柳纨扇又自动联想到那位“穷追不舍”的人。
不想再追问，柳纨扇看着落地窗外的仿古游船滑过，还有穿着宋朝衣服的女人和孩子们在西冷桥边拍照。一切都好像在宋朝时的繁华景象。
看到楼下有摆着摊子直播唱歌的人才想起来，低声说：“谢谢你的琴。”
司鹤宵还站在她身后，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有些喜悦的声音：“所以，你收下了？”
他还记得刚刚柳纨扇拒绝墨言礼物时候的坚定表情。对比之下，心里的愉快又多添了几分。
“嗯。”
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不收下。她喜欢这个漂洋过海而来的礼物。退还给司鹤宵，让它出现在他的家里或者任何地方，也许都会引起猜测，再诱发轩然大波。
而且，父亲柳纪礼应该也接受，琴是她的好友送的。
司鹤宵又惊又喜，茉莉的香气弥漫，像极了他们在雨巷里相遇的那天。
那天，他也是看着这样的背影，这么多年，这个背影对他来说，像一朵遥不可及的云。
他从小不知偷偷跟着她多少次，可是从不敢靠近，那时的他还太脆弱，太渺小，轻易靠近只会让一切陨灭。
柳纨扇见他还不过来，转过头问他：“你干嘛还站在那边？不过来坐？”
司鹤宵回过神来，也拖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
还跟那天一样，他在左，她在右。
柳纨扇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大提琴？”
司鹤宵像高中时背诵元素周期表那么自然，张口就答：“高中的时候，有几次见你路过学校乐团的排练厅，一个人站在那边站了好久。”
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知道，柳纨扇有些紧张：“乐队里那么多乐器，你怎么知道我看的哪一种？”
司鹤宵：“凭感觉。反正这次送了大提琴，不喜欢的话，明年生日还可以送钢琴，不行小提琴、单簧管、双簧管，你随意挑。”
他其实在说谎。
怎么可能凭感觉。
他还见过她有几次去排练厅悄悄摸了别人的大提琴盒，眼神的期待不言而喻。
还有王小珉拍的视频里，偶尔也会有柳纨扇宿舍的影像。她看了什么书，贴了什么海报，他每一样都研究的清清楚楚。
当年去纽约的一家二手琴行里看到这把琴，他已经把它买下来，一直寄存在店里，请求店主帮他护理。
他说：“有一天，我会把它送到我的心上人手里。”
柳纨扇傻乐：“还真是司家大少爷，钱花的那么随意。”
司鹤宵得意地抖抖脚，如孔雀在展示自己的羽毛：“那是，还多着呢，做生意嘛多少有些心得。你要是追到我了，我可以考虑以后免费给云星记做掌柜的。”
系统：「我觉得能行。」
柳纨扇不语。
司鹤宵转过来看她：“好像墨言最近开始追你了？你真的不考虑？”
柳纨扇摇摇头：“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待。”
司鹤宵把脸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近到已经快贴到她的耳边。
她左边的耳朵，因为灼热的目光和司鹤宵传来的声音气息，不自觉有些酥麻感。
他低沉慵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那我呢？你把我当作什么？”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本应该是世代仇家，可是现在每次跟他待在一起，却满身都是轻松的气息。
甚至，会有些期待。
“嗯……冤家？”柳纨扇尝试着回答。
司鹤宵被这答案给逗笑，又把身子坐直：“行吧，也算是冤家了，冤家路窄才遇到了你。要是那天那条巷子宽一点，我就自己过去了。都怪你挡了我的路。”
“行行行，我是司少爷的绊脚石，”柳纨扇站起身子来，“那我回去了，谢谢你今天邀请我。”
她又看看楼下不远处还亮着灯的王记糖铺：“每次来这里，我都觉得轻松许多。”
司鹤宵也跟着站起来：“那么快就要走？”
“嗯，不然我爸要来追杀我了。”
“你后面几天怎么安排？”我想知道去哪里可以见到你，当然，这句话他不能说出口。
“过几天，我会去趟沪城，上次跟你提到那位主动挽林初的女孩子，她是拍卖师，有一场现场拍卖会是她主持，她说有我喜欢的一柄折扇拍卖，我去看看。”
“这样啊，”司鹤宵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我带上林初一起去。”
“你要干嘛？”
“你不是说她喜欢林初吗？我把人给她送过去，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了。”
还真有你的司鹤宵。
不过也许真的能给他们凑个对子，他们的确能配的上彼此。
司鹤宵：“那就这么说定了，让你那朋友给我们发入场邀约。告诉他，我是月老，送姻缘来了。说不定，还能拍下件藏品。”
柳纨扇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特别确定：“这次我自己过去，你和林初一起去。”
毕竟不是去南川，不能再出现和他坐在同一排的场景。
司鹤宵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哦，那你又少了一个接近我的机会。”
柳纨扇真想给他一拳让他醒醒，转念又想想，好像，自己心里真有一些失落感。
于是闭了嘴，默默走进电梯，和出来送自己的司鹤宵挥手告别。
下来后去楼下王记糖铺买了些麦芽糖，还是坐在老位置，吃了再回家去。
包里神秘手机震动。
团宝：【我看到你还在下面背着我吃糖】
柳纨扇抬头看楼上，从下往上完全看不到什么。
用户0139：【这么远你都能看见】
团宝：【特殊技能】
经过历练的特殊技能。
毕竟，这七年不见的时间里，他都只能靠别人的各种传闻和朋友圈里见到她。任何一个模糊的剪影，他都能瞬间分辨。
由时候甚至会自我怀疑：我不会是个变态吧？
后来又自我安慰：什么变态，我这叫钟情。
没过多久就跟自己和解了。
*
到家发现王小珉又给她发来了实事新闻。
是司鹤宵这次去京城，他跟林初的视界科技和IME资本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的公关稿。
看来，这次他去京城一切都还算顺利。
新闻里，他这副正经的样子，跟刚刚在办公室里一点也不一样。
系统：「他真是个双面人，在外面阳光大男孩，每次撩你的时候凑你耳朵这么近，居然有点妩媚。」
柳纨扇：「撩我？」
系统：「是啊，你看不出来？」
原来这就叫撩：「是觉得心里痒痒的。」
系统：「完了，检测到你对他的防备度已经降到55%以下了。」
柳纨扇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撒在制扇的书桌上。
上面堆满了各种古籍字帖，扇面扇柄。
这些东西曾经充满了她的整个人生，一切如呼吸般自然。
此刻，月光正亮，静静撒在一张白色金粉的宣纸上。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小时候母亲总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心里应该给自己留一些空间，用来放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
她起身打开书桌上的灯。
拿起毛笔用小楷在那张宣纸上写下“司鹤宵”三个字。
看了一会儿。
又用一支更大号些的笔，在上面画了一片荷叶，把这三个字完全覆盖住。
枕头下的神秘手机发来消息。
团宝：【晚安】
柳纨扇也拿起手机，回复：【晚安】
第23章 情谊修复46%
“干杯！！！”
视界科技十几个人围坐在大圆桌上, 正高高举起大啤酒缸子。
大家脸上笑容自然洋溢。
这次司鹤宵去京城，不仅解决了前期投资到账的问题，还拉来了第二轮融资, 资金额度远超预期。
公司的技术骨干李义安一口气干下一杯啤酒：“有了这一笔，林初你离自动驾驶图像识别系统的梦又近了一步。”
司鹤宵也喝下满满一杯：“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初神推动科技进步的脚步！”
大家都随之欢呼，又一次举起酒杯。
财务钱多多因为账款已到，笑得最开心。
死死盯着林初, 满脸老母亲欣慰的表情。她已经有个在读小学的儿子, 每天因为写作业的事情头疼不已, 看着林初那欣赏眼神恨不得把他认成干儿子。
“要是我家里那位小祖宗，也能跟林初一样去世界名校，再读个博士回来，我做梦都会笑醒。”
另一边, 人事负责人冰芯跟林初是差不多的年纪，她也正入迷地看着林初。
姑娘长的漂亮。在狼多肉少的视界科技里，被不少男程序员追求。可是她一个也瞧不上, 心里只装着眼前这位林初。
林初扶扶眼镜，也举起杯子：“如果真到我的理论进入实际的那一天, 那大家都是我梦想最大的赞助人。”
大家还没来得及举杯，林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林初看了一眼, 直接按断。
又继续说：“干杯！”
等大家刚举起杯子, 铃声又响了起来，林初毫不犹豫又按断了。
大家还在犹豫这杯子到底当举不当举的时候, 铃声再次响起。
李义安平常最是活络，赶紧眼神传递给在坐的各位, 这次终于都统一举起杯子，赶紧喝了一口，生怕耽误了林初老板的这通电话。
司鹤宵也说：“要不你出去接了吧，别是什么急事。”
林初被打断三次，情绪依然没什么波动，跟大家打个招呼：“那我先出去一趟。”
从包厢出来，林初按起了接听键：“喂。”
那边是位女士的声音：“嗨，金丝边眼镜帅哥，你终于舍得给我电话了。”
林初嘴上问着：“你哪位？”
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恐怕是那天跟王先勇老师吃饭时，柳纨扇的那位朋友。
苏念的夹子音功夫了得：“哥哥那么快就把我忘了？那天跟王老师吃饭的那位女朋友。”
林初警惕心开启：“有什么事？”
苏念：“听说王老师马上就要来沪城，我刚好在这边，想劳烦您能不能来一趟，让我跟他见一面？”
林初：“不行。”
苏念：“哥哥，你开个价钱，我酒店车马费全包。算我求求你了……”
林初：“不行。”随即想挂掉电话把她拉黑。
苏念这次不是作，是真有些难过，难过她没办法搞到一幅王先勇老师的画作拍品，发自内心在电话那头呜咽：“呜呜呜呜呜……”
哭声震天响，林初内心毫无波澜，依然坚定。
苏念：“你朋友柳纨扇也去！你要不跟她一起来？”
那天的记忆仿佛被唤醒，柳纨扇在餐厅的样貌既陌生又清晰，越是这样，他越知道不能去：“实在抱歉。”
因为柳纨扇，那次他已经忍了一晚上。
已经答应过司鹤宵，不会再靠近她，那一晚，他就装作一个浪子好了，刚好是个机会。
从此，就当那天的事情从没发生过，没必要在沪城再去沪城一次。
他挂掉电话，再把这个号码列入黑名单，开启防打扰模式。
刚转身，却看到冰芯站在身后。
因为喝过酒，脸上有些泛红，五官玲珑可爱。风吹过的时候，长发从吊带的薄纱长裙拂过，增添了几分妩媚的气息。
林初冲她微笑打招呼：“你也出来喘口气？喝不了的话可以不喝太多，他们那几个人……”
不等他话说完，她却已经跑了过来，用双手环抱住林初：“我喜欢你。”
林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张开，不敢碰到她的皮肤：“你喝多了。”
“咳咳。”门口传来咳嗽声音。
冰芯如梦初醒，立刻放开林初：“不好意思……”
林初给咳嗽的司鹤宵递去一个救命的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表情，司鹤宵立刻领命，对冰芯说：“是不是有点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