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月迷好像格外的喜欢自己。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短暂的人生里从未见过月迷,这一点她很确定。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桑桑看着她,莫名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月迷丝毫不吃惊她会点头,反倒满意地扬起唇角,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后,她便继续带着桑桑参观她的新房间。桑桑一边看着,一边止不住感叹,魔尊是真壕啊,什么都是最好的。
饭碗是纯金打造的、被窝是凤羽编织的、玩具是扶桑木制成的、连一些琐事他都安排了侍女专门照料,她只需要按下地上的按钮,便会有懂动物语的侍女来询问她。
要是真在这住下,恐怕不出个一年半载她就要彻底堕落。
不行不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怎么能为了这些东西放弃人格,甘心去当一只宠物呢?
桑桑默默发誓:我是绝不会被诱惑的!
半个时辰后。
哇,凤羽编织的窝就是舒服啊。
桑桑躺在里面,呈“大”字状张开双手双腿,上下摆动了几下。
要说昨日的靠垫比自己家的床舒服十倍的话,那么凤羽编织的窝就是一百倍!她感觉在这样的窝里睡觉,肯定夜夜都是美梦,嘿嘿。
正在她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时,敏锐的耳朵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是符熠回来了。
他没来桑桑的房间,也没回自己房间,走路的动静在屋外就停了。
桑桑从树洞里钻出来,顺着树干爬下去走到门口,探出半颗头来。
只见符熠此时正坐在书案前眉头微皱,右手揉捏着眉心,似乎遇见了很不顺心的事。
她不敢出去,符熠却发现了偷窥自己的半颗脑袋,随即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她当然没动,毕竟自己可是要扮演宠物的。谁家小熊猫会这么有灵性,让过来就过来啊?
见她不动,于是他又拿了串青提,拎在空中甩了甩了。
这下桑桑终于动了,迈着内八的四肢就朝他走了过去。
符熠将她抱入怀中,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吃青提,他摸脑袋,好不惬意。
良久,他似乎心情好了些,脸上又恢复成昨日那般毫无波澜。
有时候桑桑都觉得神奇,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绝大部分时间毫无情绪的?不是冷淡,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更不是面瘫,就是单纯的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哀乐。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的脸上出现太大的表情。
这难道就是失去七情的后遗症吗?
桑桑觉得有些可怕。
她可不想像他这样,人最美好的就是情绪了,开心时会笑,难过是会哭,这样才是生机盎然的生命体嘛。
像符熠这样的,她觉得就像一个雕塑,生活该多无趣啊。
想到此,她吞下最后一颗青提,从他腿上跳了下去。可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揪着后颈拎了起来。
“吃完就想跑?”符熠将她拎至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冷声道。
桑桑在他手里挥舞着四肢,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发出哨声表示抗拒,可这些对于一个强者来说,只会是可爱的,以及......视而不见的。
于是,他又如昨日那般,将她往胳膊下一夹便离开了房间。
*
会议厅内。
巨大的长桌摆在厅内正中央,符熠抱着桑桑坐在上座,悠然自得地抚摸着她的头和背,她却大气不敢喘一口。
因为这张长桌的两边,坐满了魔族的议会成员。
这些成员都是当初陪符熠一起创立魔界的元老,不同于符熠的身份,他们本身就是魔物,魔族未被整合前他们就已经在大荒内四处作乱了。这些人可不屑于修什么人形,他们依然保留着远古时期的习惯,以最可怖的面容示人。
当然,议会成员里有两个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一个是坐在符熠右边的月迷,另一个则是坐在他左边的男子,他长得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魔族人。
“人到齐了就开始说吧。”符熠的语气难得带了些不耐烦的情绪。
桑桑不禁心生好奇,这是要讨论什么事,竟能让一尊雕塑有了些许情绪。
首先说话的,正是那位她觉得芝兰玉树的男子:“此事我们已讨论许久,我想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益处,不如今日就先定下结果吧,各位以为如何?”他的声音不同于符熠的低沉,反而很符合他的气质,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坐在他对面的月迷不知怎的,似乎不太高兴。
紧接着一位下半张脸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说话了:“楚山公子说得没错,这事拖下去对哪边都不会是个好结果。既然这会议里没有中立派,那事情便也好解决,你们反对派反对这件事,那便给出一个其他的办法来,若这办法可行,我们赞成派也不是不可以赞成你们。”
他此话一出,在座其他人纷纷私语起来。
月迷这时冷笑了声,“说得容易,要真有办法,我们也不必为了这事吵上半个月。弋城王这是明面上商量,实际上要逼我们放弃呀?”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那男人反驳道:“怎么,你们反对派只管反对,不管提出解决办法的啊?”
话落,月迷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难看。
那男人口中的楚山公子侧眸瞥了他一眼,他便立马收敛笑容,噤了声。
桑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事,但大致看明白了。这桌上坐了两拨人,一拨是赞成派,以楚山公子为首。另一拨则是反对派,以月迷为首。而且,这个楚山公子似乎很在乎月迷。
不过重点是,她觉得这张议桌上还存在第三拨人,那就是此刻正在捏她爪爪的符熠。
这场会议符熠看似想让他们讨论出个结果,其实他自己才是那个中立派。或许他两边都不想参与,又或许他两种结果都想要。
桑桑自然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看透。魔族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她今后越难以脱身。
于是她干脆往他腿上一躺,翻出肚皮来给他摸。
符熠怔了瞬,并未伸手抚摸她的肚皮。
会议桌上还在吵得不可开交,这种场景他已见过多次,最先几次他还能漠不关心地冷眼旁观他们,可次数多了,连他这样鲜少有情绪的人也感到了不耐。
说到底,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人来做主。
“噔噔。”清脆的叩桌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议桌上骤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投去目光。
符熠往后靠了靠,双手搭在把手上,本就压迫人的丹凤眼此刻更是多了几分凌厉。
他缓缓开口:“到此为止吧,本尊已经没有耐心了。”
第4章 004
在座的人都看得出来符熠脸色不好,以往他可从不会有这种明显的情绪,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再说话。
符熠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桑桑的背,具有压迫感的语气缓缓传入他们耳中:“这件事情本尊自有结果,你们今后不必讨论了。”
此话一出,立马便有人想开口询问,可还未出声便又听他道:至于你们是反还是赞成,本尊不在意,也不必来本尊面前说项。若是扰得本尊烦了,我想你们知道后果的。”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然没有不怕死的敢再去问他,大家只能悻悻的看着他起身离开。
桑桑被他抱在怀里还是有点害怕的,生怕他一个不开心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不过好在是自己想多了,符熠抱着她回到房间后,便直接将她放回了她的小窝,自己则坐到了外面的书案前忙碌。
桑桑虽然嘴上说着不能知道魔族之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好奇。
他们到底谈论的是什么事情呢?能让这些元老争得面红耳赤,必不可能是小事。
会不会......与天族有关?
若真是与天族有关的话,自己便不能坐视不管了,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弄清楚他们到底在谈论何事。
不过话说到这,桑桑不免想起了蜜淘。
当初她让蜜淘先回舟山搬救兵,等蜜淘返回往生林发现自己失踪肯定着急死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四处寻找自己呢。
只是她眼下身在魔族,又失去了灵力,该如何向她传信告诉自己的位置呢?
桑桑很是头疼。
兴许老天是关照她的,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尊上,林溪镇发现天族的踪迹,需要派人探查吗?”
桑桑猛地一怔!
林溪镇,那不就是与天族接壤的边陲小镇吗?正巧就在往生林附近。
难道是蜜淘?
“不用。”她听见符熠回应道:“本尊亲去。”
桑桑:???
亲自去?他这么闲的吗?万一要真是蜜淘那岂不是完蛋了。
不行,我得跟着去!
想罢,她连忙爬下窝,一个冲刺跑到了正要出门的符熠脚下,死死咬住了他的衣角。
符熠看了她须臾,问道:“你也要去?”
她不能点头,便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刚爬到裤腿就被他一把提起来,放到了自己肩上,随后一同前往林溪镇去。
*
魔族的疆域辽阔,但多是地势险要之地,这个林溪镇便是坐落于藏龙雪山脚下,气候常年严寒,外人通常不会在这里停留超过七日。
桑桑刚一来到这里就被冻懵了,她哪里经历过这种极寒天气,冷风吹在脸上跟刮刀子一样。
她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大着胆子拨开符熠的外衣,整个人钻了进去,只露出半个头在外面。
符熠竟也没生气,只施法让她变小了些,而后便带着她来到发现天族踪迹的地方——合好客栈。
许是为了出行方便,符熠特地遮去了喉结下的印记,不过这客栈老板是个有眼力见的,一见他的穿着便知道来者是位大人物,有没有权不知道,但肯定非常有钱。
“客官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老板满脸堆笑地问。
符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听说,前日有位戴帷帽的女子在你这里住过一夜?”
桑桑一惊!
女子?那就真的很可能是蜜淘了!
“哟,我这儿每日人来人往的,戴帷帽的女客少说也有三四个,客官说的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他观察着客栈环境,边取下黑色的皮质手套,边回应道:“鹅黄色衣衫、腰间配有短匕、外族人。”
老板转了转眼珠子,明显不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像是在回忆,反倒像是在想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
没一会儿便又继续笑道:“我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来,店里又有这么多事情要忙,要不客官您先在这住一夜,等我忙完了再仔细想想,一定给您想出来。”
桑桑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人其实就是想让符熠在这住下,好从他身上捞点油水,真是无奸不商。
符熠当然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直接丢了一袋满满当当的银子给那老板,顺便丢下两个字——“上房。”
“好嘞!”老板的脸都要笑开花了,连忙招呼小二带他们去房间。
桑桑看着他丢的那一袋银子人都傻了,有钱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呀!
明明拿出身份来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何偏偏要在这住一夜呢?
她真是越来越不懂符熠的行为逻辑了,一个堂堂魔尊竟会亲自去查看往生林的异样,还会顺手帮她挡下一道天雷,他就没想过在那渡劫的是天族人吗?
还有将她带回来以后,竟然会给她准备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堂堂魔尊要什么稀奇的宠物没有啊?
最让她弄不懂的还是今日,明明随便派个人来查即可,却偏要自己亲自过来。明明亮出身份就可以得到线索,偏偏要拖一日还被人宰了一顿。
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像魔界至尊!
桑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替他心疼这些钱,而且,他在这多拖一日,蜜淘就多一分安全的可能,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
唉,可能自己一时没转过弯来吧。
她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
两人进了房间后,符熠便将她拎了出来放到床上,而后自己脱去厚重外衣也躺了上去。
哪怕上次已经和他同床过一次,桑桑也还是不太习惯,于是爬到床的角落,蜷缩在一起准备休息。
符熠双手枕在脑后,掀起一只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手将她拎到自己身旁,把被子给她裹好。
桑桑:......
好得有点瘆人。
旁边那人却没什么情绪,双眼一闭便开始小憩。
许是来的路上风雪太大,桑桑这会儿也有些困了,便就着与他面对面的姿势睡了过去。
*
不知睡了多久,桑桑迷迷糊糊中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揉了揉眼,发现符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坐在桌前品茶呢。
“雪女来了,快跑啊!”外面的叫喊声传了进来,她终于听清外面在喊什么了。
雪女?什么雪女?
正当她疑惑着,客栈老板忽地推开了门,一脸惊恐地朝符熠喊道:“客官快跑吧,雪女下山,再不跑要没命了!”
符熠不为所动,那老板便丢下他自己跑了。
桑桑还处于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下呢,屋里的窗子便突然被风雪吹开,寒冷的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符熠终于起身,走过来将她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胸膛前。
“真是爱宠的好主人啊。”一道尖细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大笑了几声后倏尔凶狠道:“那你们便一起走吧!”
话毕,更凶猛地风雪“唰”地一下向他们涌来,桑桑出于本能反应地闭紧了双眼,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
她小心睁开眼,视野里映入一片名贵的玄色布料,那是符熠的袖子。
在被风声灌满的耳朵里,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却足以让她听清。
风雪渐渐停了,符熠将袖子拿开,桑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客栈里,周围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冰原。
一位红衣女子就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那女子背对着他们,一身如鲜血般明艳的红在这冰原里显得格外突兀,桑桑很难不猜到,这便是客栈老板口中的“雪女”了。想必,也是她把自己和符熠带来这里的。
“好深厚的灵力啊。”雪女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些笑意,“你一定很好吃。只不过,你那只宠物得先丢掉。一点灵力也没有,实在太普通了。”
你才普通!你全家都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