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一笑:“好。”
他们二人是坐着暖轿过去的,正好和五皇子和桂迦南打了个照面,六皇子上前喊了一声:“五哥,五嫂。”
桂迦南也是头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六皇子,她还是小时候养在庞皇后膝下,那时候六皇子还是个小孩子,喜欢争宠撒娇,因为是昭帝幼子,颇为宠爱。然五皇子那时也不差,毕竟是皇后养子,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他们两个小一点的皇子了。
哪里知晓二人长大了倒是不同,五皇子沉稳许多,不如少时跳脱,昨儿和她是新婚夜,二人聊了些以前的事情,桂迦南总觉得五皇子摸不透。再看六皇子,脸上噙着笑意,相貌英俊,一看就是意气风发。
桂迦南连忙敛祍回礼,“六弟。”
蕊娘有时候觉得这个桂迦南对男人和女人的标准根本不一样,之前嘲讽她们,那话说的那般难听,如今见着六皇子,整个人就一幅贤良淑德的样子,也是好笑。
但她没有表露出不喜,也上前喊了一声:“五嫂。”并没有和桂迦南一样,故意忽略女人。
桂迦南微微颔首,她是勋贵之女,宁安侯是忠于皇上的,是纯臣,不比孟蕊娘是靠着韩老夫人才有进身之阶的。她敏锐的觉得自己能成为五皇子妃,绝对是因为庞太后力度不够,现下别看孟氏能够登堂入室,但若庞太后一去,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两对新婚夫妻对昭帝叩拜,昭帝显然很高兴,让太监念了一长串的赏赐。
蕊娘垂手听着,偶尔听得皇上还咳嗽几声,这让蕊娘心中一凛,不说别的,皇上这身体似乎比太后还差,她在太后那儿,太后生龙活虎的,很少咳嗽,每日红光满面。
“好了,多的话朕就不说了,你们还得去太后那里请安,就先跪安吧。”
“是。”
昭帝就是这样淡淡的,从她进宫到现在都是如此,而庞太后这里就热闹了,宫妃们今日都在此处。
宦官们通传之后,两对璧人出现在眼前。
郭贵妃和许淑妃儿子业已成亲,汁源由扣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只是作壁上观,来这里看热闹,苗贤妃却有些紧张。见儿媳妇这种事情,做儿媳妇的蕊娘生怕苗贤妃不喜欢自己,毕竟她曾经在苗贤妃面前胡诌过什么母亲身子不好,女儿就身子不好,甚至各种生肖相冲云云,当初她是没考虑自己,现下又怕苗贤妃介意。
毕竟她母亲前些时候装的重病,亲外祖母早亡……
而苗贤妃觉得儿媳妇满肚子学问,她之前是见过蕊娘在太后身畔说话,连佛谒,青词这种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她都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恐怕到时候两个人鸡同鸭讲。
礼毕后,庞太后笑道:“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们要白头偕老才是啊。”
新婚夫妻们都羞涩点头,蕊娘和桂迦南都各自有针线送上,宫妃们也各自赏赐,但是多送的是婴戏百子镯,送子观音这样全部都暗示新夫妻赶紧开枝散叶的象征,蕊娘看着头都大了。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六皇子,怎么敢随便生孩子。
郭贵妃开了个头:“我看两位皇子妃都很有福相,老祖宗,恐怕不日就能有喜信了。”
“皇室人丁兴旺,这是大好事儿。”庞太后笑呵呵的。
她说罢,又看向蕊娘道:“你这孩子,还和我们生分起来了,之前在我宫里何曾这般拘束过,悦儿就等着你过来呢。若非是你们新婚,我早就让她过来了。”
提起悦儿,那可是个小活宝,蕊娘和她一贯要好,听庞太后提起,连忙道:“孙媳也是近乡情怯,心底总挂念着您和悦儿,但又好些时候未见,总怕大家生疏,如今见太后还是如此疼孙媳,孙媳感激不尽。”
当初蕊娘是存了去外面的心思的,六皇子也是替他求情过的,这样让庞太后失了面子。
庞太后却是哈哈一笑:“你这孩子说话倒是实诚,当初你是回家侍疾,为人诚孝。哀家就想着,这样好的姑娘配着咱们令嘉,才是天生一对。”
蕊娘见庞太后非常抬举自己,也知晓原因,宁安侯是忠于皇上的,并不忠于太后,因此太后现在也在后宫微妙的忽略她的女儿,大家当然发现了,可谁会帮桂迦南说话呢?五皇子养母庞皇后昨日勉强应付,听闻回宫时就大哭不止,今日索性都没来。
陆令嘉见蕊娘一派安和,并没有因为太后抬举就得意洋洋,但似乎和桂迦南有些微妙,当然,这不是说她们撕掳,而是看起来毫无交流,眼神碰上也转开。
正想着,蕊娘已经去了苗贤妃那里,陆令嘉赶紧跟上。
要说喊别人娘,蕊娘很难喊的出口,但是喊母妃还是没什么负担的,她以前有些看不透贤妃,现下却成为人家的儿媳妇,真是无巧不成书。
“母妃。”蕊娘喊了一声。
苗贤妃见她虽然身材袅娜,但是纤秾合度,同样是吉服穿在她的身上,就显得格外的好看。这让她想起当年选秀时的场景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女官,见到泰安伯府的千金时惊为天人的样子,韩婉也是如此镇定自如,其风度是旁人都不及的,她女儿也是如此,鹤立鸡群,神态自若。
但是蕊娘又似乎比韩婉更懂分寸一些,韩婉随时随地眉目含情,她却很知晓分寸。
“你和六皇子要和和美美的,我这才放心。”苗贤妃拍了拍蕊娘的手。
蕊娘不敢托大:“儿媳初来乍到王爷身边,不懂之处还望母妃多加提点。”
苗贤妃点头:“这你就放心吧。”又细细的拉着她问起昨日可习惯,皇子所的奴才好不好云云,蕊娘自然一切都说好。
旁边的郭贵妃和许淑妃也是问起桂迦南如何,桂迦南只觉得憋闷,在宫外,她是侯府千金,孟蕊娘只是个三品官千金,二人云泥之别,如今进宫,她反而被压了一头。
在宫里一切以上位者喜好为主,皇上喜欢许淑妃,因此许淑妃在太后这里比贵妃脸面都大。太后身边的邵嬷嬷,连陆令嘉都要恭敬些,这也是桂迦南很难适应的原因。
和宫妃们说完话,又和妯娌们见面,蕊娘很早就认识陈晚晴了,她依旧是气势凌人,身上常穿的火红云裳变成了绛紫色雪袄,看起来越发的金碧辉煌。三王妃王氏是头一回见,看起来不似多事之人,四王妃是郭妙仪堂姐,但性格和郭妙仪不同,也是个稳重平和之人,蕊娘也放下心来。
三王妃和蕊娘有些同病相怜,她们都属于家世一般的,蕊娘还好外祖母家是伯府,自己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三王妃的爹只是个知县,祖父虽然是兵部侍郎,但是和勋爵差远了。
“眼下你们最要留心的是年礼,你们刚进府,这些想必首领太监都已经安排好了。”三王妃道。
蕊娘则问起:“我这刚进门,也不知晓这些。”
陈晚晴听到这里,略有得色:“你就是不知晓,这些也该你管啊,自古男人主外女人主内。王爷们在外办差事,咱们得在内分忧。”
同为女人,陈晚晴是见不得蕊娘生的一幅菟丝花的模样。
……
“呼”,回到皇子所的蕊娘才是舒了一口气,今日见了太多的人,笑了太多,又说了太多的话,到家时就已经是半虚脱的状态了。
陆令嘉却仿佛已经是很习惯了,他还笑道:“如何?累了么?是先吃饭,还是先歇息会儿?”
“可以先躺一会儿吗?这样不好吧?”虽然很是心动,但按照蕊娘本人的计划,现在应该是打赏下人,认识六皇子这里的下人的时候,但她又实在是太困了。
昨日折腾了大半夜,没睡上两个时辰,就头昏脑涨的四处请安。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尤其是在家天天晚起随心所欲之后,今日还是吃不消。
陆令嘉听了她这话,倒是很坦诚道:“你若是先睡了,怕是满宫对你这个新妇不满了,觉得你惫懒。不如我让人先送了饭来,咱们随意吃些,你再进去歪歪。”
蕊娘不知怎么却更高兴了。
因为陆令嘉虽然看的出来很喜欢她,可是也不是那种无脑宠爱之人,俗话说“惯子如杀子”这话自来没错,他喜欢自己,却越发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而非只为自己喜好。
第50章
陆令嘉似乎不太爱喝酒, 不像蕊娘的爹,每一顿都得小酌几杯,他却滴酒不沾。都说他是个莽撞讲义气的人, 现下却这样清醒自持。
这让她想起有一次偷听到他和韩羡说的话,男人娶妻要娶门当户对的, 低就反而说明他们是被放弃的, 还说感情碍事。昨日的旖旎让蕊娘瞬间清醒, 兴许到了某个时候,他还是会娶一位门第极高的妻子来配他, 如今对自己的这些未必是虚情假意,但将来在权利面前, 她绝对会是被抛弃的。
饭毕, 陆令嘉发现蕊娘对他的态度虽然还是亲昵, 但期间带着些疏离,他不知道为何?只好问道:“你是不是累了?”
“唔,有些累了。”蕊娘恭身道。
陆令嘉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说过,你毋须同我客气的, 怎么你又来了?你是不信我吗?”他性子素来坦率, 信奉有事当场说穿,若是搁的久了, 在心中就成了一根刺, 很容易莫名隔阂。
蕊娘睁大双眼看着她, 哪里敢说昔日之事, 只是笑:“我只是有些累了,哪里不信你。”
其实蕊娘也非常清楚后宫包括后宅女子的地位, 大多都是通过男人体现的, 很可悲, 但也是事实。否则,你就是再有能力也无法施展,所以,她肯定是不能和陆令嘉闹翻的,甚至还得让他更喜欢自己些。
于是,她道:“我是在想你喜欢吃什么?我见今儿你也没喝酒,似乎饭菜吃的也不多,这些菜都是合我的口味,你是不是不爱吃?”
原来是因为这个,陆令嘉笑道:“我昨儿灌酒灌太多了,今日没什么胃口,你千万不要多心,我是问过长乐宫的人,知晓你爱吃这些,特地让他们做的。”
这个人对人好,那是真的很好。
蕊娘抬眸:“那多谢你了,你累不累,要不要我们一起说说话。”
陆令嘉眼睛一亮。
他们虽然比一般的新人熟悉一些,但其实还是不太了解,蕊娘看着他道:“平日这个时候你都做些什么呢?”
“近来在兵部有差事,我才刚去,自然要多跟着学。”陆令嘉看着她道。
蕊娘知晓妻子一开始不能照顾成习惯,这样会成为老妈子,因此道:“之前你说你看我跳舞觉得很好,那次因为有表哥在,所以戴着手镯跳的,其实跳那支舞应该要赤脚带脚链的。等你生辰的时候,若有空闲,我也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陆令嘉惊喜道:“你愿意?”
蕊娘点了点他的鼻子:“那就看你对我好不好了。”
陆令嘉倏地脸一红,想起昨晚自己不得法,还是她那般的……
想到这里,他脸热心热起来,他和兄弟们平日也不是没有聊过那档子事情,甚至有时候手边还会翻看一下春宫,但真的实战却让他实在是胆怯。
他的心里越是看重蕊娘,便不肯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尤其是房事上,格外尊重她。
就是没想到自己有点不得法,直到她直接吻住他,他才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后来施展开来。
明明他是个男子汉,却似乎觉得他和蕊娘的关系都被蕊娘主导。
“我是肯定会对你好的。”他诚心诚意道。
蕊娘听了这话有片刻出神,又听陆令嘉问起韩羡的事情:“对了,你表兄是不是有心爱之人?是谁啊?你知道吗?我看那个时候他特别不情愿和郭家那位定亲?”
蕊娘听了一噎,她还不至于说自己,只是笑道:“我倒是觉得表兄未必有什么喜爱之人,只是人皆有叛逆之心,你越是想逼着人家做什么,人家就越不愿意做什么。其实权势富贵,什么都比不得自由好。”
一下说出了心里话,蕊娘微微张嘴,看向陆令嘉,陆令嘉听了这话也觉得她还真的是与众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是圣上赐下的婚事,我原本觉得你表兄小题大做,没想到你也是很介意。”
“父母之命固然重要,但若不能两情相悦,便是怨偶。男女之情若是能相悦,一辈子白头偕老,互相扶持,永远都有知心人,不必担心那个人背叛,若是相敬如宾,甚至互生怨怼,枕边之人还要提防,那得多累啊。”蕊娘认真的道。
陆令嘉爷觉得言之有理,做皇子的他常常要带着面具生活,心中的话连自己的亲娘都未必能说,若是枕边人还叛变,那可真是……
瞬间,陆令嘉又被蕊娘绕进去了:“你说的很是。”
蕊娘发现他此刻真像个小孩子,又说要替他做荷包,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反正是天南地北到家中细务都能聊到,反正如今是新婚,也没人那么不长眼睛。
但到了次日,她就发现陆令嘉太爱跟在自己身后转了,这当然说明她很受欢迎,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其实也有点烦。
她看赏下人,清点嫁妆,甚至去给苗贤妃那儿请安,他都亦步亦趋。
连苗贤妃都忍不住和身边人道:“老六的这个媳妇生了一幅让人一见倾心的模样,我的儿子也成了痴情种了。”
大家也都很附和的笑。
三日回门,蕊娘见到爹娘,韩婉自然拉着她到内室说话。
“六殿下对你好么?”她一动不动的觑着女儿的脸。
蕊娘害羞点头:“他对我很好,几乎算得上是千依百顺了。”但她还是把六皇子不无脑宠溺她的事情说了,“他倒是会教我如何守着规矩,这样虽然宠我,但我没担那个狐媚的名头。否则,我若真的是一请安就回去歇息了,指不定大家说我没规矩呢。”
韩婉双手合十,赞叹道:“这才是真的为你好呢。”
虽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但是有时候你实力不够,却把人推在刀尖上,那根本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前世昭帝就是把她放在这样的位置上,让她承受的全部是折磨。
“女儿很迷茫,一方面觉得他有时候坦率的像个孩子,那样赤诚的对我,又一方面又知道他有夺嫡之心,极其有城府。”蕊娘也说出心中想法。
韩婉就道:“那就顺其自然,不要想太多,享受这一刻的温存,日后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思多虑也未必好。”
另一边孟珏正和陆令嘉说起事儿来,现在二人是翁婿,聊的也就更深了些。
孟珏正好提起儿子孟谚:“他也很快就要回来覆命了,说起来犬子和我不同,不大爱说话,到时候安排他和您见面,您可别嫌他不会说话。”
陆令嘉心想这也真是奇怪,孟珏相貌英俊说话却大大咧咧,其子听说也是红脸鹤步,偏偏蕊娘完全不同,她柔美细致,清丽脱俗谈吐清雅,他有时候都怕自己声音大了惊到蕊娘了。
回门之后,宫廷生活正式开始,年节下,第一要紧的事情不是旁的,而是节礼。她先在苗贤妃这儿请安,听苗贤妃问起来,也是道:“首领太监那儿的单子媳妇儿看过,只添了几样,让母妃参详一二。”
于是,她又说了几样,苗贤妃听了一处,频频点头,不禁赞许道:“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