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更加迷惑:【宿主要干什么?】
楚阑舟摆了摆手,气势汹汹:“找他算账。”
没有点名,但系统不用猜就能知道楚阑舟说的人是谁。
只要是提起这个人,楚阑舟就像是重新落入了凡尘之中,整个人就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系统调整机位凝望着楚阑舟的侧脸,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女大不中留啊。
……
虽说嘴上是要去找宴君安,楚阑舟却迟迟没有动作。
毕竟她看见玄月了。
玄月夜,是天道结算他们这些魔修的日子。
好在这惩罚一年才清算一次,楚阑舟勉强能忍。
楚阑舟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庭院,躺在了卧榻之上,一口一口给自己灌酒。
杜若酿的酒虽然性烈,不过用的手法也是凡人用的,普通材料加之没有灌注灵力,自然也无法醉得了她楚阑舟,更不用说是镇痛了。
不过能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楚阑舟又抿了一口酒,眼眸微微眯起,咂了咂嘴。
实话实说,她有点馋宴君安酿的竹酒了。
可惜都被掌门师兄喝完了。
楚阑舟有些惋惜,嘴里喃喃抱怨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去计较就是了。
宴君安君子六艺学的齐全,抚琴作画样样精通,甚至还会下厨酿酒,品质楚阑舟也亲口检验过。可谓是宜室宜家,等自己死了,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女修。
在这种事上,楚阑舟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毕竟历代魔修向来短寿,没一个善终的,她楚阑舟更是其中翘楚,那些积累下的业果就凭每年的清算都能让她好好喝上一壶。
不过楚阑舟想的倒是挺开。
楚家人基本都死了,没有留下什么还需要养育的后辈,乾明派有鹏叔叔,还有玉迎蹊,其实有她没她也没什么区别。
当年的快意恩仇该清算也都清算清楚了,剩下那一点留下来的小尾巴也很好解决。
与宴君安的那段情谊,楚阑舟想得更是透彻。
她喜欢宴君安,宴君安也喜欢她,那不如就成全了彼此,纵情欢愉一场,反正仙君寿元漫长,总会有参透的时候,她也不过占了宴君安的一小段时光。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这段时光有如流星转瞬即逝,宴君安那般聪颖,想必很快就能飞升,他应当是可以把我忘怀的。”
系统早就看透了楚阑舟的本质,幽幽道:【那等你死后,宴君安若是改嫁呢?】
楚阑舟面色铁青,不假思索:“他想都别想。”
系统:……
楚阑舟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挽尊:“他天资不错,不飞升可惜了,耽于情爱终究是有损修行。”
系统认真提意见:【宿主,真的不考虑他的建议吗。】
比如那个殉那个葬。
楚阑舟犹豫片刻,迟疑地摇了摇头。
系统点破她的心声:【宿主,你心动了吧?】
楚阑舟没有否认。
悯川历史上曾经有位著名的暴君,他在生前有位宠妃,为了那位宠妃,他甚至大兴土木建立了一座黄金塔,里面全是那位宠妃喜欢的华贵珠宝,在死后更是将那位宠妃困死在皇陵里,囚禁在自己的棺椁之中,妄想着死后都不与她分离。
可楚阑舟不是那位暴君。
虽然偶尔会兴起那些黑暗的念头,但她终究是理智的。
宴君安前路坦荡,功绩和气运皆加注于他的身体,他迟早能飞升。
他是她心爱之人,她理所应当希望宴君安能过得更好。
更何况,爹娘曾经教导过她,感情是要互相尊重才能长久,她应当尊重他的独立,不能把他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哪怕再想占有都不行。
更何况,夫妻之间,还是要互相尊重才能长久……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叹息道:“我们也不过是人世里的一对寻常男女罢了。”
系统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索性闭上了嘴,其实内心很想吐槽——
你是个屁的普通人,普通人哪里是这个样子谈恋爱的?
迫于楚阑舟的淫威,系统果断闭上了嘴。
楚阑舟躺在床上,隐约察觉到不对。
没有蚀骨的疼痛,她的周身舒畅,什么旁的反应都没有。
可这不应该。
今夜是玄月夜,她不可能安然无恙。
天道难不成还失约了?
楚阑舟心中的疑窦愈深。
她想起什么,迅速将自己瞬移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这是杜若给宴君安准备的房间。
此时房门紧闭着,楚阑舟扣了好几下都没听到里面的回音。
她目光一凛,顺着窗户翻了进去。
宴君安没有打坐。
他正躺在床上。
说躺并不恰当,因为他四肢微蜷着,长发未曾束起,此时正如墨般披散在床上,怀里像是还抱着什么东西。
楚阑舟皱眉走近,才发现他不止是抱着,还在微微咬着。
他正小心翼翼咬着的那块布料。
那是自己的内衫——
楚阑舟只觉得脑海里轰隆一声,那根死死绷着的弦断了。
想个屁的互相理解尊重,那是宴君安这种正道仙君才要考虑的事情。
她可是魔尊,她凭什么要约束自己?
魔尊只会趁人之危,她俯下身,轻轻拨开了他被汗湿的墨发,看清了宴君安此时的情态。
宴君安不晓得楚阑舟回来,他微微睁开眼睛,淡色眼眸里并无焦距,显然是疼得狠了,仙君的嘴唇被他咬到发白。
这点疼都受不住,当真娇气。
楚阑舟面无表情想。
果然是他偷偷动了手脚。
天道严苛,妄想代人受过只会罚的更重,哪怕他是天道亲儿子都不行。
楚阑舟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她凑近他的耳边,问道:“怎么解开?”
宴君安被她捏着下巴,整个人都颇为狼狈,闻言却只是侧过了头,并没有回答。
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了?还是……疼得失去判断能力了?
楚阑舟皱眉将他拽了回来,询问道:“我是谁?”
宴君安眼眸涣散,并不回答。
楚阑舟快失了耐心:“你承担不住的,快告诉我怎么解开?”
“……”
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楚阑舟拽着宴君安,心想要不要把他打晕过去。
天道惩戒当然不允许受过之人借由昏迷逃避责罚,但代替受过者转移惩罚的人却是可以晕倒的,只不过这样受过和代为承担者都会承担责罚。
但是宴君安是气运之子,应该是可以……搪塞过去的吧?
楚阑舟指尖汇聚起一抹魔气,打算实施。
宴君安却在此时开了口。
“你是楚阑舟,是我的……”宴君安伸出手,轻轻攥住了楚阑舟的指尖,声音细若蚊蝇,语气却异常坚定,“心悦之人。”
楚阑舟皱眉,愣在了原地。
宴君安的手极其冰冷,握在手中像是一块寒冰。
他显然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仓皇地将她的手捧到自己的唇边,妄想着用呼吸暖一暖。
太傻了。
楚阑舟心想。
无论是想着代人受过还是这个动作都太傻了。
他可是最刚正不阿的君子,怎能包庇她这种恶事做尽的小人。
但是……
楚阑舟按住了宴君安的手指,低声道:“不要这种亲亲。”
宴君安眼眸迷惘,把这句话误以为是楚阑舟在斥责自己,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楚阑舟没忍住,狠狠闭了闭眼睛。
这样娇气,今晚要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来,保不齐要被占多少便宜。
不过来的人是她……好像结果更糟糕了。
楚阑舟低声诱哄道:“小仙君,乖,把舌头伸出来……”
“让本尊好好教教你。”
第132章
很疼。
五脏六腑都被绞弄着, 疼痛感从未断绝。
就像是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划破肌肤,侵入内脏和骨骼,深入骨髓的剧痛。
这无论对精神还是□□上都是一种凌迟。
可宴君安却不觉得痛苦。
他在想……
这就是阑舟的感受吗?
他在感受阑舟所感受的, 就好像, 他们从未经历过分别。
承担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年年岁岁, 他都应该与她相伴。
承受楚阑舟所承受的,怜楚阑舟所怜,阑舟当年也是这般蜷缩在某个角落里, 默默忍受着这些痛楚吧……
“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
宴君安迷茫地睁开眼, 可还未做出反应就被撬开唇瓣,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灌入他的唇舌之中。
酒液辛辣顺着喉间一路灌进气管之中,烧灼感传遍全身。
宴君安猝不及防,咳了几声,睁开了眼。
楚阑舟唇角带笑, 斜靠在榻前。
她的身影和旧日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重合, 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一般。
于是宴君安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指尖。
……
露水沉沉沾湿了楚阑舟的衣摆。
她知晓宴君安有点洁癖,原本是不打算上床的。
可没想到都疼成这样了宴君安力道还格外大, 楚阑舟猝不及防被他拉上了床。
楚阑舟还想要挣扎开来, 垂眸却看到了宴君安此时的神情。
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造成了短暂失明,宴君安的眼瞳并没有焦距,却依旧执拗地盯着她。
他看上去好疼啊。
好可怜……
都疼成这样了, 还要被自己灌酒。
被呛到的样子也好可怜……
楚阑舟觉得自己疯了。
哪怕宴君安狼狈成这个模样,她也觉得欢喜, 甚至还想让他更疼一些。
痛苦和欢愉都是楚阑舟施加的,这些感受就像是她亲手刻下的烙印, 深深烙印在宴君安的灵魂深处。
往后再要感受到这些宴君安就能想起她,只能想起她一个人。
魔尊向来霸道无情,哪怕对上自己心爱之人,也带了几分算计。
而且……
宴君安其实不擅长饮酒。
楚阑舟给他灌的不是杜若的酒,而是她私藏的灵酒。
楚阑舟又拎着宴君安好好磨了一通,硬抵着他的唇关逼他饮下一口又一口的烈酒,而后眯着眼睛,开始默数。
三,二,一。
倒了。
楚阑舟掐算的刚刚好,撑着下巴兴致盎然戳了戳面前人的眉心。
宴君安紧闭着眼,眉头因为疼痛还在微微抽搐,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
是难得一见醉酒景象。
这机会可难得,如果不是今日乘人之危,楚阑舟估计过个几百年都等不到一次。
早年在念虚宗的时候,宴君安时刻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辰抚琴,日日循着定下的规矩进行,时间卡得比日冕都要标准。
他认为君子应当时刻保持清明冷静,酒会乱其精神,所以在这方面他的把控更是严苛,基本都只是浅尝辄止,从不会放纵自己。
可依楚阑舟看,喝酒不喝醉,能有什么意思。
所以楚阑舟喝酒的时候就爱叫上宴君安。
可惜宴君安答应归答应,到了酒馆倒是依旧如往日那般严苛,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从不多饮。
楚阑舟很少能找到这样好的机会,这回刚好能够试探出宴君安的酒量。
可惜半喂半洒的,算不清楚了。
楚阑舟自己也喝了不少,此时有点微醺,眯着眼睛描摹宴君安的五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宴君安的鼻梁挺翘,睫羽低垂洒在脸颊,投下一道淡色剪影,薄唇轻抿着,宛如上好的绯色玉石,只是唇瓣突兀多出来牙印破坏了其完美。
可惜罪魁祸首毫无歉疚之心,她的手指甚至还在那里多停留了一瞬,看起来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刚才宴君安乖顺启唇等着自己亲吻的样子历历在目,楚阑舟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毕竟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顶着这样一张脸,她怎能不动心。
呼——
楚阑舟长吁了一口气。
恪守礼数是君子所为,她楚阑舟又不是君子。
那凭什么不可以?
自小受到的教育让楚阑舟压根没有什么女子该有的害羞观念,更何况百年来飘零流离,对她而言这等静谧祥和的时光更是极为难得。
分别百年又重逢,宴君安对她有了近乎病态的依赖,需要时时刻刻有她相伴嗅闻着她的气息才肯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