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世家,且资质不错,最近家族天天想着给自己安排一些不认识的女修见面,目的就是逼迫自己联姻,为家族繁衍出优质的后代。他最近一直被族中长辈们烦着,见此情景难免联想到了一处。
之前他偶尔被催得烦了还会梦想着去当个自由自在的魔修摆脱纷扰,却没想到楚阑舟都混到这个地步都没逃过被安排的命运。
“你也别觉得人家可怜了,你看这轿子那么安静,估计里头的人是自愿的。”有个弟子阴谋论道,“不好好修炼,成天动歪脑筋,哪有什么值得可怜的?都是活该。”
“也不怕被楚阑舟玩坏了。”
他旁边的弟子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劝道:“你不要乱说。”
那弟子被质疑,说得更加起劲:“掌门和众长老都在,里头那人若不是自愿,就得以命相搏奋力挣扎出来找长老们申冤,他躲在轿子里不出来,这和自愿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弟子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他们自以为把声音压低了长老们就听不见,但在场那些长老都是何等的修为神识,当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再谈下去估计什么离谱的谣言都要被造出来了。
掌门眼角抽了抽,回眸扫了一眼那个造谣的弟子,手指动了动就想操纵木傀儡赶紧把人抬走。
却没想到催动了半天,木傀儡一动不动,倒是那喜轿内,有一只手掀开轿帘,手心朝上伸到了外面。
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覆着一层着薄茧,是只经常握剑的手。不过里头的人脸上盖着红布,看不清容貌。
弟子们都是被叫来充排场的,此时云里雾里弄不清情况,但长老们看明白了,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
悯川有习俗,若是有女儿出嫁,家里人都会在临行前备些首饰玉器放在女子的喜轿内,称作“压轿财”,“压轿财”越贵重,女儿就越受宠,寓意日后的日子就会越幸福美满。
凡人的首饰玉器换算到了修真界就是灵财灵宝。
在场的掌门家主们都知道宴君安的意思,问题是现场的人又不是宴君安的娘家人,而且宴君安又不是女子,当然不可能帮他准备这种东西。
众人在人群中找了找,发现众人之中居然真的没有一个宴家人。
仙尊级别的送嫁,在场不是家主就是峰主和他们的亲传,而宴家家主一直对外说身体不好,这次送嫁也理所应当的没来。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指尖动了动。
掌门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这是要掐剑诀,连忙将从储物袋随便掏出了个宝物扔进了他的轿子里。
等他丢进去才知道自己扔了什么东西进去,心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东西是他在一个修士手上捡漏买来的宝贝,没什么攻击用途,就是能把人类修士伪装成妖族,还能模拟出妖族的原型,他自己拿到手都没多久,成天爱不释手,打算找机会在别人身上用用,还没捂热呢,就没了。
再想从剑尊轿子里捞出来已然不可能,掌门实在心疼,握着折扇捂着心脏默默走到了角落。
眼看掌门都束手无策,而且他们站在这里阵仗太大,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前来围观,还有几个特征特别明显的已经被人认了出来,而且根据这些长老的地位,他们还想推理出剩下家主长老的身份。
再拖延下去估计戴帷帽和没戴没区别了,长老们默默在腰间储物袋里摸索起来。
剑尊亲自伸手,当然不能拿一些低劣的材料应付,得找些凭得上等级的法宝才能送过去。
但问题是他们事先没有准备,如今带在身上的宝物都没有筛选过,全是好东西。
平时送礼他们不可能送这些出去,可今日不同。
反正都得给,若是掏得慢了搞不好会惹得剑尊不快,平白与剑尊交恶,倒不如爽快些,直接将宝物递过去。
众家主长老们拿定主意走上前去,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造成自己给了别人没给或者少给的情况,他们甚至还排了一个队,挨个往剑尊的轿箱里塞灵宝。
他们不仅塞还怕剑尊看不清楚自己送了什么,特意报出了宝贝们的用途。
送嫁的喜轿沉甸甸的,几乎要被灵宝塞满。
等最后一个长老送完灵宝之后,宴君安的手才放下。
木傀儡的关节发出嘎吱声响,缓缓将轿子抬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楚阑舟的位置走去。
虽说是走,但是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仿佛割裂了空间,只几步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因为害怕宴君安在街上乱晃被人认出身份,掌门甚至众筹将这木傀儡都改造成了可以传送的法器。
“如果同楚阑舟的联姻能带走这些的话。”一个弟子目送着法器傀儡扛着满载灵宝轿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愿意。”
刚才那个说自愿献身给楚阑舟的弟子也怔愣的目送喜轿远去,想要嘲讽里头那人的话卡在喉咙间,硬是没说出来。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给那么多灵宝啊,他也心动了,可恶。
.......
松竹馆内。
【宿主,你说句话啊。】系统哇哇大哭,【你到底去不去仙门大比?】
“我去干什么?”楚阑舟兴趣缺缺地开口。
趴在她前面的黑猫竖起耳朵,轻巧地走过来,轻轻蹭了蹭楚阑舟的手。
【仙门大比,修士多啊,宿主去那边多挑几个劝劝,那个供奉香火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楚阑舟揉了揉黑猫脑袋,敷衍道:“到时候绑五十个修士回来,一定帮你把任务完成了。”
这任务和之前的任务可不一样,并不是口头说说就行,实打实的供奉才能被称之为香火。而且系统要求供奉之人必须是修士而不是凡人。
只有摸上修真的门路才可以算得上是修士,有了家学,怎么可能再来给自己的这野庙奉香火,又不是脑子不好。
楚阑舟不太想去做没结果的事情,左右都是完成任务,绑票也没差。
系统果然炸毛:【当然不行!】
【我们是倡导和谐友爱的感化反派系统,不能做这种不和谐的事情。】
“说实话。”楚阑舟可没忘记之前系统让她‘说服’三个小孩儿拜师的经历。
【宿主这样做会被检测判断为作弊。】系统老实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它还有点尴尬,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做任务还是得脚踏实地。】
偶尔一两次还能掩盖一下,整个任务都靠作弊完成,系统检测是不可能通过的。
“到时候再说吧,”楚阑舟态度敷衍,又随意揉了揉那猫咪的下巴。
猫咪扬了扬头,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又讨好地舔了舔楚阑舟的手指。
“官人,你看我暖得可还好?”春分蜷成一团,趴在楚阑舟的脚上,还时不时抬起前爪,伸出肉垫,帮她踩踩。
春分如今已经将自己的秃掉的毛毛都养回来了,奈何他先前尿在身上的画面给楚阑舟留下的印象太深,楚阑舟还不愿意让他上身,每次想靠近她,只能帮她暖脚。
为了洗脱他在楚阑舟眼里的肮脏秃毛狐狸形象,他现在每天都会花好几个时辰沐浴,再花几个时辰给自己浑身上下的毛毛涂好香膏,争取能有机会取代上面那只没什么本事的黑猫。
他盘算着要如何踩黑猫上位,正想开口,却被忽如其来的咯吱声打断。
“应当是院门的声音。”春分揉了揉自己的狐狸耳朵,有些不解,“大门怎么开了?我记得插上了啊?”
夏至正给楚阑舟倒酒,听到声音也有些诧异,道:“我去关门。”
楚阑舟颔首,夏至推门出去,半晌后门外传来一声尖叫,而后再无声音。
“外,外头发生了什么?”春分一个哆嗦,直起身来,警惕地看向门外。
楚阑舟皱了皱眉,打算出门看看。
【宿主,别去。】
才迈开步子,楚阑舟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她以为系统知道什么情报,耐下性子听着,却没想到系统哆哆嗦嗦,说的却是:【眼下深更半夜的,要、要不然咱们明天再出去?】
若是夏至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明天估计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他凉透了的尸体,楚阑舟皱眉,问:“为什么?”
【外面太、太黑了,晚上出门会不会碰到什么脏东西?】
楚阑舟:“.....这里是修真界,如果你口中的脏东西是鬼修的话,当然有可能碰到。”
【那......】系统电子音中都透露出一股希冀。
“嗯,我会去看。”一句话浇灭了系统的希望,楚阑舟顶着系统的哭嚎声,一路走到了庭院前。
夏至软倒在院子里,楚阑舟探了探他的脉相,应当是惊惧过度导致的晕厥。
她起身看向院门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松竹馆前停着一辆喜轿,方向直对松竹馆的大门。
抬着轿子的居然不是人类,而是几个木傀儡,这些木傀儡还在脸颊上涂抹上了红红的腮红,他们的脸色惨白,配上这刻意造作的腮红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吓人。
似乎察觉到有人接近,木傀儡们扛着轿子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向楚阑舟。
这场景确实有些可怖了,夏至被吓晕过去也不难理解。
脑子里的系统也不哭了,楚阑舟叫了几声系统都没有回应,她怀疑系统也被吓晕过去了。
正在此时,木傀儡们动了。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放下轿子,并站在了喜轿的两侧。
那轿子似乎挺沉,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楚阑舟都能察觉到地面的震颤。
【啊啊啊啊啊啊----】系统刚刚被吓晕过去好不容易上线,在看到眼前这一场景后又差点被吓到死机,在楚阑舟的脑子里鬼哭狼嚎,【有鬼,有鬼呜呜呜。】
楚阑舟被系统猛然一嗓子嚎得头疼,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毕竟也是个魔尊,看到这种场景的反应自然不会像夏至系统那样失态。她甚至走上前,观察起了木傀儡的形制来。
这些傀儡和自己上次在松竹馆看到的馆主傀儡不同,身子是用灵宝灵材做的,形制甚至很符合规范,一看都是正经仙门的东西。
可这东西若是出自正经仙门就更加奇怪了,楚阑舟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给自己送这玩意儿的意思。
凭自己和世家仙门不死不休的关系,哪怕是猜不出目的也不妨碍楚阑舟知道他们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偷了我的茄子,难道是想给送个美娇娘赔罪不成?”结合眼前场景,楚阑舟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嘲讽道。
以前的修真界虽然勾心斗角但好歹自持身份不会把下作摆在明面上,却没想到如今的修真界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真的是越发堕落了。
楚阑舟不顾系统阻拦,在它的尖叫声中掀开轿帘,想要一睹“美娇娘”的容颜。
可待她看清里面男人模样之后却愣住了。
男人着一袭红衣,头上还带着厚厚的红布,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姿态闲适,坐在那里并没有被迫委身于人的窘迫,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还未出鞘的剑,锐利而不失风雅。
楚阑舟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里头那人的身份----
“宴君安?”
宴君安微微点头以作应答,下一秒,蒙在他眼前的红布就被揭开。
宴君安眨了眨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眼眸中自然地氤氲出一抹水雾,在水雾之下,只装了楚阑舟一人。
罕见的,陷入盛怒之中的楚阑舟。
宴君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楚阑舟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楚阑舟伸出手,用力抓住宴君安的手腕,语气出离愤怒:“他们怎敢如此辱没你。”
第26章
“他们怎敢这样辱没你?”
楚阑舟低下头, 看着宴君安略有些讶异的神色,心中的怒意不断升腾。
她以为她没表现出来,但无名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松竹馆, 逼得探出头来看的春分都化为了原型。
宴君安被她牵着, 那红衣影影绰绰套在仙君的身上, 将宴君安的容貌衬托得越发艳丽, 平日冷清的样子少了几分,倒是衬托出了他世家公子的骄矜,像是个策马云游的小公子。
宴君安向来喜洁净, 平日只着白衣, 她之前虽然会看玩笑说想看他着红衣的样子,但也不应当是如今这个情景。
谁都知道她是个人人敬而远之的魔头,为正道所不齿。
楚阑舟想不到他们送宴君安来除了侮辱之外别的意思。
对上宴君安的目光,楚阑舟勉强按捺下怒意,道:“你且告诉我是何人将你送来这里?"我去将那些人都杀了。
宴君安没有料到楚阑舟的反应, 他手指微微曲起轻轻捏住自己的衣角, 把原先平整的衣料捏出皱褶,耳根泛红,没有回答楚阑舟的话。
你先等等, 我先找个借口。
正如宴君安能隔着羃离就能认出楚阑舟一般, 楚阑舟对宴君安的小动作了如指掌,宴君安不擅长撒谎,每次要是硬逼他说什么违心的话他都会做如此表现。
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而且宴君安极其好逗,她每次无聊了都会逗他说上几句, 若是被长老抓到了就会被罚抄,宴君安当时又是个被娇养惯了的世家少爷, 被自己哄上几句就会信以为真去找长老求情,替自己撒谎的模样和如今竟然诡异得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