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窝在被窝里待了一会,司羡元熄了身上的灯, 走到净室里沐浴洗漱后回了床榻边。明窈紧紧闭着眼睛,当作不知道他来了。
看不到东西, 她只能听声音。
耳边传来窸窣的动静,旁边锦被被人拉开, 司羡元上了床榻, 顿了顿,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锁骨。
明窈倏地睁大眼睛, 如警惕的小兔子一般瞧着他。
司羡元道:“不装睡了?”
明窈扯了扯锦被,盖住自己的脖子以表抗拒。
“担心什么, 我现在不碰你。”司羡元收了手,轻扯唇角道:“以前动不动就在我怀里撒野,现在怎么知道躲了。”
明窈没说话,眼眸乌溜溜地转,忽然伸出脚丫子探进他的被褥里,飞快地钩了一下他的脚踝后撤离。
司羡元轻啧一声。
话说早了。明窈还是以前那个明窈,胆大包天。
不过此事急不得,从用眼睛看,到上手摸,再到她来帮他,最后让她接受他会进入她的里面,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熄了灯之后两人各睡一个被褥,明窈还不知道司羡元打着什么算盘,难得老实了一晚,平安无事地睡到第二天。
次日一大早司羡元就入了宫,商议三日后的子时应当在京郊如何布局。
距离探子密报的时间还剩三个白天两个夜晚,非常紧迫,布局筹谋迫在眉睫。
司羡元抬了抬眼,道:“你只管出兵,调动权和布局谋划全权交给我即可。”
嘉和帝事情非常多,现在还忙着北狄的纷争,朝务堆积大部分都给了太子来办。李宣瑾也忙的团团转,因此嘉和帝面对地库的事情着实有心无力,司羡元能揽下来这件事自然是极好的,他道:
“那朕就交给你来办了,最好能拿下李宣琅。再不济,锁匙木坠要抢回来。”
“放心。”
司羡元起身欲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若我立功,我将会在朝堂请旨赐婚,完婚时间我来定。”
嘉和帝想了想,咬牙道:“成。”
“还有一件事。”
司羡元若有所思,道:“我想去皇宫藏书阁借几本书。”
嘉和帝看他思忖神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大手一挥:
“除了那几个前朝孤本,其他随你拿吧。”
司羡元领了陛下口谕去了藏书阁,翻找片刻,在书童三分疑惑三分震惊四分面红耳赤的目光中,坦然地拿了几本只有后宫才流传的绝本春宫图出了宫。
司羡元回到司府里,明窈正在庭院里蹲着喂兔子,脚步声渐近,兔子被一溜烟吓跑了。明窈回过头,看到司羡元正朝庭院里走过来。
明窈站起身扑过去:“司大人你回来啦!”
“嗯,刚去皇宫得了陛下一个承诺。”
司羡元走到正堂里,正好到用午膳的时间,他洗了手在膳桌边坐下来,随意似的道,“我们在三月的时候成婚,如何?”
明窈歪了歪脑袋,鹦鹉学舌般复述一遍:
“成、婚?”
她先前觉得这个东西离自己还很遥远,但因她出身显贵,不似寻常人家那般嫁女儿需要筹备诸多琐事,更无需学习管账、操持家务、妯娌婆媳相处这类乱七八糟的事,因此也不觉得成婚是个可怕的事情。
她想了想,如果成了婚,这个司府就能任由她行走,想做甚便做甚,甚至能指使司羡元做事,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主子。顿时明窈露出几分笑意,撒娇抱住他,小鸡啄米地点头:
“好呀好呀,幺幺愿意跟昭昭成婚。”
“嗯,极好。”
司羡元的心情也很好,寻思着让云染坊来一趟给她量尺寸好好做嫁衣。想到距离成婚已经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又道:
“我方才进宫,在藏书阁给你寻了几本书,你有空看看。”
明窈爱看书,没想多就应下来,道:“好呀,是什么书?”
司羡元淡然自若道:“是孤本文画籍,市场难寻。”
明窈的兴趣被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道:“难不成是前朝云鹤大师的亲笔游历!”
她喜欢看游历的话本,云鹤大师又是她最喜欢的大师之一,司府的书房没有,她遗憾不得看,听司羡元这语气,难不成是把这般珍贵的书籍给她寻来了?
司羡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给她夹了一筷子山药炖鸡,面不改色道:“我放在了乌螣堂内寝的小案笼屉里,靠在你手边,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耶!”
明窈愈发笃定是很稀罕的孤本,心中高兴,司羡元待她这般珍重,她也要对他好一点。明窈大口吃掉山药炖鸡的翅膀,一嘴油亮亮的,凑过去吧唧亲了他一下。
司羡元不慌不忙地拿出巾帕,淡定地擦掉脸上的口水和油。
时间紧迫,司羡元去书房去忙筹谋抓捕李宣琅的计划,保密起见,他暗里召集了朝中几位重臣秘密商议。
司府鲜少有人拜访,明窈瞧着新奇,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些臣子和武将。
为首的振威将军看到了明窈,急忙给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身后几位也纷纷行礼。
明窈免了礼,软声软气地说司大人在书房里,振威将军谢过了她,带着几个人去了乌螣堂书房。
既然他有这般重要的朝务,明窈就没再打扰他。
想起司羡元给自己寻了孤本来,明窈决定去看书打发时间。思及也许是云鹤大师的亲笔游记,她心里有些激动,先是好好净了手,焚了香,又把内寝的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挪开。想了想,她还缺笔墨,不想打扰议事的司羡元,她拜托蒲叔公去库房寻来上佳的羊毫笔和碳墨,虔诚地摆在案几上。
花一个多时辰折腾完这一切,明窈终于坐在了案几边,小心翼翼的拿出笼屉。
笼屉是上锁的,拨开锁芯就能打开。但明窈不想破坏这般珍贵之物,在司府里寻来手活最好的仆从,请他帮忙不破坏锁芯打开此箱笼。
仆从看着这箱笼,心里有点疑惑,这不像是贵重的东西,不知明姑娘为何这般小心。但明窈的重视给了他些许压力,他对着这简单的箱笼翻来覆去研究半晌,最后拿了一套工具来,小心翼翼地把锁芯给打开。
听到啪嗒一声,仆从恭敬把箱笼递过去。
明窈拿了金叶子赏了他,等无人了之后关上门,屏住呼吸打开箱笼。
箱笼里放了几本书,都很薄,而且带着陈旧的痕迹。最上面的一本封面已经泛了黄,边角画了飞鱼戏水的图案。中间写着几个古字,她没学过古字,但想来是古书无疑。
嗯,飞鱼戏水!明窈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此书封,与云鹤大师的气质还算相配,看来当真是她想要的孤本了!
明窈把第一本书拿出来,啪嗒啪嗒跑去书房,开心之下一时忘记了有重臣来家里议事,打开门的同时把书封展示出来,如得了糖果的猫儿般笑音甜糯道:“大人,谢谢你送给幺幺的礼物。”
书房里几位当朝重臣齐刷刷看过来,他们都是博览群书的,自然是认识古字,看到书皮上的名字时面色都变得尴尬而古怪,偷偷打量着低眸看地图的司羡元。
他们……他们莫不是撞到什么秘密了?
书房骤然的安静让司羡元的目光从地图纸上移开,落在明窈身上。
下一秒,他也看到了书皮上的几个古字。
《老宫女谈那些失传的闺|房|情|味》*
书房一时间没人开口。
明窈看着这些重臣也愣在原地,后知后觉想起来书房里正在谈事,一时不知该直接退出去还是先道歉再退出去。
众人大眼瞪小眼。
安静半晌。
终于,振威将军迟疑着颤巍巍开口问司羡元:“司大人,要不……我们走?”
第101章
振武将军说完空气又安静下来。
余下几人本是为抓捕李宣琅而来, 乍然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处于不能接受中的状态,不知道说什么好,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
明窈有些懵了, 她再迟钝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却不明白这由何而来。看到兵马司几人的余光朝着自己看来, 明窈因为打扰了他们而感到不好意思, 面颊泛起微微的粉红。
但落在这些人眼里就变了味,活像是某些房事秘密被他们撞见了。
饶是司羡元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场面,瞥了眼下首几人的脸色,指骨轻轻扣了扣桌面, 面不改色道:
“幺幺先出去,方才讲到哪了?”
振武将军道:“方才在分析京郊周围地势, 从兵马司里挑选精卫进行埋伏。”
余人皆应声:“是这样。”
司羡元淡淡嗯了声, 轻巧地把方才一幕给带过:“继续。”
明窈松了口气,忙不迭退出去关上门,拍拍胸口直喘气。幸好没给他们的正事带来什么影响, 她如是想。
她在案几边坐下,带着几分期待地翻开了书籍的第一页。
全是小画, 纵三行六,共十八幅。
她定睛细细看去。
十八般让人面红耳赤的姿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里。
斜阳西落, 漫漫浅色余晖从窗棂透进来,悠悠洒在地上。
直至此时辰, 书房内的商议方结束。振武将军等人出了书房, 由着蒲叔公送出去。
司羡元没留他们用膳,将书房里收拾妥当后走出来, 去寻明窈的身影。
一抬眼,看到明窈正撅着屁股在箱笼前, 卖力地不知在做什么。
思及那些书,司羡元抬步走过去,低头看她。
明窈听到后面有了脚步声,轻哼一声,假装没听见,扭了扭身子继续往箱笼里塞东西。
司羡元这才注意到她在干什么,蹙眉:“你从哪弄来的砖头?”
明窈叠转头的动作不停,费劲地在箱笼里垒起来,道:“问蒲叔公公要的。”
蒲叔公的菜园子里有很多用来压泥地的砖,她去借了一些干净的回来。
司羡元搞不懂她在做什么,瞥了她的手指一眼。砖头锋利,她一直都是精教娇细养的,被粗糙砖面磨的通红。
从前是司府的娇小姐,后来贵为公主之尊,她何时接触过这般粗糙的物件。司羡元皱着眉头挡住她的手,止了她的动作道:
“你往箱笼里折腾砖块做甚。”
他不问还好,一问这个明窈浑身都炸了毛,气呼呼地站起来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幺幺今日丢了个大脸!”
无需多说,司羡元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眉梢微微一扬,语气很自然道:“既然你看了,感觉如何。”
明窈被气死了,胸脯一起一伏的:“怎么是这种画册!云鹤大师的孤本呢?”
司羡元道:“我可没承认是云鹤大师的孤本。”
明窈瞪着他不说话。
司羡元道:“你不愿意看便罢,这般生气是做甚。”
寻常姑娘现在早就觉得羞了,她倒好,反应与别人不一样。别说明窈不太理解他,他也有点搞不懂明窈。
明窈自知理亏,闷着不吭声。她面颊红彤彤的像深秋的柿儿,瞧着倒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司羡元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姑娘柔软的脸颊像是细滑的豆腐,手感极好。一时多捏了几下,换来明窈的圆眸嗔视。
他适时收了手,蹲下身子把砖块一一拿出来,道:“这是在皇宫藏书阁借的,回头还要还回去。”
明窈本想把这些丢出去,闻言只得看着他把砖块移开,取出底下的一摞书。司羡元把书籍放在案几上铺平,随手翻开第一页。
明窈急忙伸手盖住上面的画:“你看什么呀。”
司羡元懒洋洋地瞅着她:“我看看怎么了。”
“幺幺看过了,你不用看。”明窈小声咕咕哝哝地说,“全是赤|身|裸|体的画。”
顿了顿,她哼里哼气地补了句:“给幺幺看春|宫|图,你真下|流!”
司羡元暗觉好笑,道:“之前你看那些宦官的书,不也看的津津有味,那时候怎么不觉得下|流?”
“那是……”明窈一时哑了口,寻不出理由反驳他。那时候她兴趣昂然、好奇非常,怎么现在面对春|宫|图这般气恼。
她勉强想了个借口:“那是因为幺幺丢脸了!”
“嗯,我比你还丢脸。他们都以为我思想龌龊,是我送给你偷偷看。”
司羡元不慌不忙道,“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明窈找不到理由了,撇开脸娇气道:“幺幺饿了!”
司羡元深深看了她几秒,心情难得尚好。虽说明窈迟钝,对这些事情不甚有兴趣,但经过这几日终是有了几分成效。
明窈不知她为何气恼,司羡元心里却猜到几分,与其说是气的,不如说……
生怕明窈过分羞恼,司羡元及时转移话题道:“晚膳马上好了,去膳堂吧。”
明窈应下来,见司羡元瞳仁里在思索着什么,憋不住好奇,又问:“你在想什么。”
司羡元看向她,坦然道:“我说出来你恐怕会气恼。”
明窈顿时觉得自己不该问,但她偏偏胆子比猫儿还大,一边往膳堂走一边扭着小脸问道:“那你说来给本公主听听。”
还摆了架子,人小脾气不小。
司羡元微微勾着唇,忽然揽腰把她截住,看到明窈乌亮懵惊的眼神,他低首垂眼,启唇的温热呼气在她耳垂边,低哑道:
“我想的是,你不是生气,你是羞了。”
总算是知道那些或香|艳、或下|流的画面,是她未来要与他一起在房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