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兵打了招呼,把包裹拿回自己的宿舍,岳纪明拿出军用匕首,把包裹外面的捆着的绳子一点点割开。
五只风干鸡,两盒陈皮糖,两盒花生糖,三瓶辣椒酱,三瓶菌菇酱,两包手剥松子仁,两瓶即食小鱼干,两罐茶叶。
还有一个用油纸封了好几层的小包裹,岳纪明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整齐摆放着好几个小瓷瓶,上面贴着纸条,‘止血散’,‘清热解毒丸’,‘跌打损伤膏’,一种三瓶。
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先前给你写了信,这里就简单说两句,这些药是我师父自己做的,药效很好,不管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回来。”
岳纪明将自己手里的纸条反复看了三四遍,才意犹未尽的折好放进盒子里。
刚处上对象,他哪里舍得出事啊!
第60章 他的糖糖
目光在药瓶上打了个转,岳纪明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疑问,糖糖有师父?
什么师父,哪里来的师父?
重点是,他怎么不知道?糖糖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把刚折好的字条又掏出来展开,再次看了一遍,嗯,糖糖每一个字都很关心他的安全,应该没有不把他当回事。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暂时忘记了。
下次,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自从上次齐糖答应跟他处对象后,他心里便自动把对齐糖的称呼改为糖糖,是他的糖糖,光听着都甜。
花了几秒钟时间自己把自己哄好,岳纪明动手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收拢,准备放进柜子里。
宿舍门突然被敲了两下,紧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冲了进来。
目光落在桌子上摆满的瓶瓶罐罐,眼睛狠狠一亮,开口道,“老岳,刚听猴子说你拿着个大包裹回来,嫂子给你寄这么多好东西呢!”
岳纪明心中对男人粗鲁闯进来刚生起的火气,因为嫂子两个字顿时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彻底吹散。
故作正经的板着脸,“嗯,她惦记我在部队吃不好。”
“哎呀,嫂子给你寄这么多东西,肯定也是考虑到咱们这些兄弟了,是吧老岳?”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伸手去搂东西。
岳纪明眼疾手快的把自己一定要留下的东西捞进怀里,指着风干鸡道,“老唐,这个待会儿你送到食堂去,今天晚上加餐。”
唐舟转头看了眼摆在一边的五只鸡,咽了口口水,爽快答应道,“好嘞!”
有鸡吃啊,跑个腿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趁他愣神的功夫,岳纪明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柜子里,又抢救了一盒花生糖下来,心里舒坦多了。
其实这也不是老唐占他便宜,大家都是一个部队里的兄弟,平时谁家寄了东西来,都会跟大家分享。
像齐糖寄这么多东西来,信里还特地叮嘱他别舍不得,等吃完她会再给他寄。
看似闹得凶,到最后其实唐舟也就是拿了岳纪明自愿给兄弟们加餐的风干鸡,还有一盒花生糖,两瓶辣椒酱,一瓶菌菇酱,还有一瓶小鱼干。
陈皮糖是岳纪明的最爱,打死不让。
真正值钱的茶叶,手剥松子仁他没动,真要馋嘴,到时候等岳纪明开封的时候,他再厚着脸皮过来蹭几口。
反正他是一直跟随在他们岳副营身边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老岳肯定是舍不得把他拒之门外的。
可怜他使尽浑身力气薅来的东西,还没回到自己宿舍,路上就被一营的营长打劫走了一瓶辣椒酱。
刚要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他们的团长,再次损失一瓶菌菇酱,和一盒花生糖。
最后,他差点急眼,把东西全都塞进衣服里,闷头冲回宿舍,好险是保住一瓶辣椒酱,一瓶小鱼干。
打发走唐舟,岳纪明将东西都收进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衣服,出去快速的冲了个战斗澡,拿着饭盒出门去食堂打饭。
到了食堂,他只去窗口打了一盒米饭还有两个馒头,刚准备走,遇到二营的营长。
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岳,这刚听说你谈了个对象,就连菜也吃不起了,给对象花钱也不能太大方啊!”
岳纪明的职务是一营的副营长,所以跟眼前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是也说不上差,就一般般的交情。
不过他也不是愣头青,对方级别比他高,他说话也不能毫无顾忌。
也跟着笑笑,回答道,“不是,刘营长,你误会了,我对象总是惦记着我吃不饱,给我寄了些老家特产来,打点米饭回去配着吃刚好。”
刘营长迅速接话,“诶,老岳,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一个人吃独食!”
“老岳,你让我送的风干鸡,我刚送到厨房去,老黄呲着大牙乐得不行,说晚上给咱好好露一手。”
说话间,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搭上岳纪明的肩膀,声音大喇喇的几乎半个食堂都听得见。
岳纪明嗯了一声,“刘营长,晚上早点来吃我对象寄给我的风干鸡,尝尝我们湖北的特色。”
刘营长一时有点尴尬的语塞,还没想好说什么,岳纪明已经转身离开。
等晚上风干鸡炖粉条的香味飘得满食堂都是,看着不停有人对岳纪明道谢,说着客气话,他更尴尬了。
那边,岳纪明因为齐糖寄过去的东西赚了一波人情,心里惦记着齐糖准备这些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
回信的时候,他得多寄点钱和票过来,可不能苦着他的糖糖。
想那个刘营长说的那叫什么话,男人不对自己对象大方,对谁大方?钱不给对象花,给谁花?
别说什么对象还不是自家人的话,总有一天不就是了,到嘴边的媳妇儿真要跑了,那也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好。
若不是不想给外人留下糖糖乱花钱的印象,对她影响不好,他高低得教育他几句。
这边,中午下班铃敲响,傅闻声上午新写了一个药方,正皱眉不知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急着起身。
齐糖见状,先脱了白大褂,准备出去上个厕所,再回来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傅闻声的声音,“一个半月的身孕。”
“什么,不可能,我怎么能怀孕呢?”
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带着浓浓的惊恐,似乎生怕别人听到,极力的压低着。
傅闻声那张嘴,一向不留情,“这话你得问你自己啊,你好意思问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
“不不不,我,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医生,你帮我开服药,我要把他打掉。”
任佳佳这会儿整个人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她已经借口生病在家躲了半个多月。
但身体异常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听别人说过,如果怀孕了,月份越大,想要打掉越危险。
一旦大出血,大人和孩子就都没了。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没有办法再逃避,只能趁着中午下班时间医院人少,过来找医生看看。
她躲在房间里的时候,恍惚听到客厅里她妈跟别人聊天,医院里新来了一个老中医,看病很厉害。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既然这么厉害,一副药下去,她肯定就可以打掉孩子。
没有孩子,她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下乡去当知青,避开那个人渣。
果然,结果是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她真的怀孕了。
傅闻声皱着眉,“这个你得去楼上的妇科,我这里不能开打胎药。”
这回真不是他故意为难人或者针对任佳佳,而是医院有规定,想要打胎都是要开证明的。
他遵纪守法好同志,有什么办法嘛!
第61章 格局小了
“啊,不行不行,我不去妇科,我不能去妇科,医生,求求你,就给我开个药方,我去外面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任佳佳抱着头哭泣,满脸哀求的看着傅闻声。
傅闻声转头看着阿兴,“是她有精神病,还是她觉得我有精神病?”
都说医院有规定不能私自打胎了,她还张口让自己给她开药方,还去外面买药,到时候出了啥事,算谁的?
虽然说他倒是不怕自己会惹上什么麻烦,但没必要给自己添一笔孽账啊。
不用想,他都不可能开嘛!
任佳佳看傅闻声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彻底的情绪失控,扑通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伸手去拉他的裤腿,“求求你了医生,你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会死的。”
一想到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出去,会被人唾弃是荡妇,她就感觉自己活不下去。
如果让她嫁给那个恶心的男人,她更会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这位女同志,我真的帮不了你,如果你再闹,我只能给厂长办公室打电话。”
傅闻声起身避开任佳佳的触碰,下达最后通牒。
任佳佳绝望又愤恨的看向傅闻声,为什么,为什么她都这么可怜了,这个老东西就是不愿意救救她?
明明就是写几个字的事,他就是不愿意做。
偏偏,她还不敢泄露自己副厂长女儿的身份,担心这个事情会被传出去。
最后,任佳佳到底没有办法能让傅闻声为她妥协,她更担心再多待会被别人看到自己来了这里,只好愤愤离开。
齐糖站在拐角处,看着任佳佳萧索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如何表情。
刚刚她在门口听到里面女人一开口,就听出了是任佳佳的声音。
同为女人,她一向不认同受害者有罪论,任佳佳可能有错,但更可能是被人玷污。
不管哪种可能,她笑不出来,但是也同情不起来。
前者,只因性别。
后者,之前任佳佳对她的莫名的敌意,她并没有那么大度的轻易翻遍。
所以,她干脆没有现身,免得任佳佳看到她这个老‘仇人’,再出点啥事赖在自己身上。
反正她家老头,从来不是吃亏的性格。
虽然知道任佳佳这么大的秘密,但齐糖此时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之前她警告过任佳佳不准传她的谣言,不管因为什么她确实没有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情,总归两人还不算结仇,她也没必要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淡淡收回目光,齐糖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老头,好了没,去吃饭啊!”
她本以为这件事就随着任佳佳的离开就这么过去,却没有想到,有些人,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却偏偏要选择那条绝路。
到那时,悔之晚矣!
傅闻声收起手里的药方,起身道,“先不吃了,待会儿跟我一起出去。”
齐糖眼睛瞪大,“去哪儿,找顾二叔?”
老头最近忙来忙去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傅闻声点头,“嗯。”
齐糖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自从顾墨怀来了江城,老头总好像有心事般,即使有时候还是会开玩笑,但明显没有以前快乐。
哎,想来顾墨怀的情况很棘手吧!
师徒两人还有阿兴从机械厂侧门出来,路边已经等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傅闻声轻车熟路的上了车,阿兴则上了副驾驶,齐糖便跟着坐在后排。
司机是之前跟顾墨怀来过机械厂那两个男人其中之一,跟傅闻声打了声招呼,便发动车子,稳稳的开了出去。
车子大概行驶了四十多分钟,一路风景不停倒退,最后远离市区,到了东湖边上的一处小楼旁停下。
跟着傅闻声从院门进来,入眼便是错落有致的花园,一看就是有人在用心打理。
花园里还有一片草坪,架着一座木质秋千,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上面。
院子正中间,是一座三层的中式楼房,斜后方还有两栋矮一些的二层楼房,俨然是一个私家别墅群,或者说,私家庄园。
站在主楼门口,齐糖满心只有一句话,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她还以为这年代人人艰苦朴素,就连国家领导人都讲究节俭,不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享受。
小了,还是格局小了。
等到后来她知道顾家祖辈为华国基业所作出的伟大贡献,心中敬佩的同时,只觉今日一切都是顾墨怀应该拥有的。
进门,顾墨怀一身白色的唐装坐在客厅的黄梨木沙发上,手里正看着报纸。
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搁置在旁边的黑色手杖站起身,步伐缓慢但稳健的走向餐桌。
齐糖略有些惊愕的瞪大眼睛,这人能走路,干啥还要坐轮椅?
不过惊愕也就两秒,她很快掩饰掉自己的情绪,不然被人看穿就尴尬了。
她以为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很到位,殊不知某个男人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随即,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那抹笑容淡到就连他自己都以为是错觉。
跟着顾墨怀的脚步,几人走到餐桌边,上面已经满满当当摆着一桌丰盛的午餐。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菜摆在最后一个空位,微微鞠躬,退回厨房。
吃饭的时候,傅闻声有点心不在焉,匆匆吃了一碗饭就起身说道,“我去后面药室,小糖你待会儿吃完再过来找我。”
说着,根本不需要有人回应,身影快速穿过客厅,消失在后面的走廊上。
阿兴从一进院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傅闻声一走,桌子上只剩相对而坐的齐糖和顾墨怀两人。
齐糖一个人吃饭还好,但要是旁边有人,就有点受不了气氛太过安静,特别影响进食的欲望。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二叔,狗蛋呢?”
顾墨怀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淡淡回应道,“在后面那栋楼里,偶尔才到前面来。”
他的身体近两年情况愈发糟糕,不想让小安总是担心自己,便借口以他独立为由,让他和自己分开住。
也不知道,还能陪小安多久。
第62章 人贩子后续
齐糖坐在那里,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只随口提了一句顾平安那小孩在哪里。
几瞬呼吸间,对面坐着的顾墨怀却浑身涌上一股苍凉之气,让人心底也隐隐生出几分悲怆。
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那一刹那的浓烈让人很难忽视。
她不知其中原因,有点无措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二叔,我给你盛碗汤吧?”
说着拿起手边干净的空碗,站起来盛了一碗猪肚鸡汤放在顾墨怀手边。
顾墨怀嘴边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礼貌道,“谢谢!”
“二叔,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跟着你混吃混喝的,还送了我一套房子,你真的是个大好人。”
虽然她知道,顾墨怀对自己好,大部分都是看在老头面子上,不过也不影响她说几句好听的话,哄着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