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害怕殃及池鱼。
“我不信。”女人肩颈挺拔,语气悠悠,因为穿了高跟鞋,气势还要压他一头。
沈锦兵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红酒,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找死!”
他正扬起手要一巴掌打下去,手腕就传来一道钻骨的疼痛。
耳边传来刘志圭毕恭毕敬的声音:“黎总。”
沈锦兵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然后看见男人黑如阎王的脸,周身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黎屿成狭长的眼尾微扬,似笑非笑地问:“沈总这是在教训谁啊?”
沈锦兵一下慌了,他压根就没想到黎屿成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为凌若念撑腰。
他小腿发抖地甩锅:“黎总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这个小艺人陪我喝杯酒,哪知道凌小姐突然就泼了我一脸,我一时激动才……”
“这样啊。”黎屿成看了全绵绵一眼,然后松开他的手,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指尖痞里痞气地敲了敲桌面,“既然她不愿意,那我来陪你喝一杯,你觉得怎么样?”
他一坐下,这张桌子上的其他人立刻弹射起来,站到一边面面相觑。
黎屿成拉开他右边的一张椅子,散漫地拍了拍:“坐。”
沈锦兵不知他是何意,但也只能坐下来,等着男人接下去的举动。
黎屿成招了招手,侍应生立刻上前。
他拿过眼前不知道是谁用过的酒杯,语气漫不经心的:“麻烦帮我把桌上这些酒和饮料都倒到这个酒杯里。”
侍应生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意思是将别人喝剩的酒都倒进这个酒杯了?心里疑惑万分,但还是不敢有一丝懈怠地照做了。
他将红的白的各种酒,还有一些果汁饮料全部倒进那个酒杯,杯中的液体已经浑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甚至还有些絮状物。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黎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酒和饮料倒进这个酒杯里了。”
黎屿成玩世不恭地点了下头,骨节分明的右手拿起酒杯,然后往沈锦兵面前一摆:“沈总,来一杯。”
他的语调轻松得像面前是一杯陈年佳酿,沈锦兵却看一眼都直犯恶心,皱着眉说:“黎总,这……”
黎屿成漫不经心挑了下眉,反问道:“怎么,请你喝杯酒那么难?”
“黎总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强迫这个小艺人陪我喝酒,还冒犯了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沈锦兵立刻摆手求饶,然后看向凌若念,“凌小姐我跟你道歉,我真的是一时喝多糊涂了,还请你帮我和黎总解释一声。”
见他还死不悔改,凌若念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鄙夷,没说一句话。
黎屿成随意扣了扣桌面,那声音很轻,却让沈锦兵后背一凉,像是什么死亡倒计时一样。
他撩起眼皮,眼神深邃而漆黑,带着一股压迫感:“沈总这是不给我面子?”
沈锦兵忙不迭否认:“当然不是。”
“那就喝吧。”黎屿成好整以暇地盯着那个酒杯,然后又看向刘志圭,“刘总也别客气,把醒酒器里的酒喝了吧,别浪费。”
刘志圭比沈锦兵干脆得多,笑着说了句:“谢黎总。”,然后直接拿起醒酒器对瓶吹。
他没那个本事得罪黎屿成,多喝几瓶正常的酒至少比那杯“杂酒”来说要好得多。
事已至此,知道男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沈锦兵只好拿起那个酒杯,忍住作呕的冲动,将里面的液体一口闷。
全绵绵看着都要吐了,一想到那里面有n多人的口水,就恶心得不行。
沈锦兵刚将最后一滴酒喝完,就再也忍不住地立刻冲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
黎屿成懒散地站起来,语气透着一股轻松随性:“大家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在场的众人看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都愣了下,然后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凌若念走到全绵绵身边,低声安慰了句:“没事了,我们走吧。”
全绵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跟在她后面出了包厢。
一走到俱乐部大堂,凌若念便看到男人立在那的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
他慢条斯理地走来,下巴轻抬了下:“走吧,我送你。”
凌若念没理会他,看向身边的全绵绵,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全绵绵立刻摆手:“不用,我打车就可以,念念姐再见,黎总再见。”
见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凌若念也没扭捏,上了黎屿成的车。
现在再让司机过来接她也是麻烦,还不如就搭他的顺风车,反正也是他求她的。
黎屿成倒是有些惊讶地轻挑眉峰,没想到她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温暖的后座车厢里。
黎屿成侧过脸,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语调戏谑:“好用吗?”
“什么?”凌若念佯做不懂。
黎屿成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料到我会来才那么做?”
凌若念确实如此,看到黎屿成发来的短信后,他就料到了以男人的性格,肯定会查她现在的行踪然后过来,所以才借他的势,才泼沈锦兵那个家伙一脸酒,不然她会采取温和一些的解决方式。
她从容不迫地直视男人的眼底:“怎么,做都做了,你现在倒是不乐意了?”
黎屿成嗓音低淡含笑:“那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说,好用你就多用用。”
这段对话落在没进包厢的池川耳里,简直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
“不必了。”凌若念语气冷淡,然后拿出耳机戴上,“我现在要休息,麻烦你到茂鑫天地的时候叫醒我,没问题吧?”
见她这副拒绝交流,真把他当顺风车的样子,黎屿成简直被气笑,看着她靠在车窗上静谧的侧脸,却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轻。
柴叔原本是往富丽私厨的方向开的,听女人这么说,一时间拿捏不住主意。
黎屿成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才调头往茂鑫天地的方向开去。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往茂鑫天地。
凌若念靠在车窗上,车厢内不知用的是哪款香薰,温暖又好闻,竟然让她真的睡了过去。
一路上,黎屿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盯着她的侧脸,街道上的灯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饱满的嘴唇。
她很少涂深色的唇膏,都是淡淡地抹上一层,有时候甚至只是透明的润唇膏,因为她的双唇饱满,颜色也好看,所以不需要唇膏来多加修饰。
想起那触感,他不禁喉咙一痒,然后略微低下脖颈,将眼神从那诱人沦陷的地方稍微移开了些。
快要到小区之前,凌若念醒了过来。
看见自己上身多出来毯子,她神情淡淡,没有扯下也没有出声,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外面正在下雪,在路灯的交相呼应下,美得很宁静。
“柴叔,麻烦你停在小区大门口,别进车库。”凌若念突然对着前方说道。
她突然想触摸这场雪。
柴叔应了声好,然后稳稳将车停在小区门口。
凌若念自行开门下车,刚往前走了两步,一道阴影突然从头顶上盖下,紧接着腕骨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攥住。
她抬起眼,然后就看见男人扯了扯嘴角问:“就这么走了,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凌若念站定,从容不迫地反问道:“黎总送女人回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黎屿成语调散漫又平稳:“我只送过你一人。”
第33章 第 33 章
◎就…让他也经历一遍我所经历过的吧。◎
凌若念回到家, 打开灯,刚坐下就接到桑菊的电话。
她接起:“喂,桑姐。”
那头桑菊的声音有些着急和自责:“你还好吧,我听说你泼了沈锦兵一脸酒, 是不是他想占你便宜?”
凌若念声线缓缓地解释:“我没事现在已经到家了, 你不用担心, 他针对的是全绵绵,后面黎屿成过来把他处理了。”
“黎总也去了?”桑菊惊讶道, 她的消息只收到一半。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听女人这么说,桑菊舒了一口气。
既然是黎屿成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的, 那想必沈锦兵后续也不敢找她们麻烦。
顿了下, 她交代起工作:“明天我下午我去接你, 去拍手袋广告。”
经过一年多的考察,凌若念代言的那个国际奢侈品牌把她的title从美妆代言人升级为中国区品牌代言人。
这次拍的手袋广告,也是到时正式全网官宣title的官宣图,同时推封国内一线杂志,投放各大商场地广。
“好。”
凌若念应道,眼神的神色深了一分。那些还留着深棕发色痕迹的广告图, 早就该换掉了。
交代完行程安排, 桑菊的话题又转到黎屿成身上来:“念念, 所以今晚是黎总送你回家的?”
凌若念的声音很淡:“嗯,顺路方便。”
桑菊眉头跳了跳, 无论是海月湾还是黎氏集团,都没有一点和茂鑫天地顺路的地方,要说方便只能是方便凌若念一人了。
而凌若念愿意上男人的车送自己回家, 何尝不是一种信号?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那你现在对黎总是什么感觉, 打算重新接受他?”
凌若念低头轻笑一声:“什么打算?就…让他也经历一遍我所经历过的吧。”
桑菊蓦地怔了下, 竟然从那抹笑意中听出无情。她这是想报复他?
凌若念的脑海里浮现起手机里那一连数条的短信。
黎屿成说她一直不回消息让他担心,可曾经他也是那么对她的,她发的微信,他十天也不见得回一句。难道人只有自己也体会一遍后,才能明白那些忽略忽视的举动会给他人带来多深的痛苦吗?
她突然不想那么轻描淡写地,放下过去他对自己的伤害。
她要和他算账算个清楚。
*
詹家别墅。
詹皓一进门就看詹俏在摔东西发脾气,保姆在一旁是劝也不敢劝。
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带着训斥的口吻:“詹俏,住手。”
听见他的声音,詹俏放下手里的花瓶朝他看去,然后很不满地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语气不善:“你还回来做什么?”
詹皓看她:“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詹俏:“这里是你家,那你有把我当成你妹妹吗?”
詹皓:“我怎么没有了?”
詹俏怒目圆瞪:“你有你还帮凌若念抢我的角色?我说了我想要,那是我的!”
一知道了自己大哥把角色给凌若念,今晚饭局黎屿成还为凌若念出头,她就气得不行。
詹皓慢条斯理地捡起脚边的烟灰缸,一边放在茶几上一边坐下,然后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是气她抢了角色还是抢了黎屿成?”
“你……”詹俏竖起眉毛,“我都气行了吧。”
詹皓心平气和地开口:“詹俏,没有凌若念这个人,难道黎屿成就会喜欢上你吗?”
詹俏胸口堵了一口气,低下头没说话。
詹皓继续道:“你自己也清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黎屿成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哪一次不是和蔺嘉念有关他才多看你一眼?”
“所以不要把怨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更不要把你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好吗?”他说。
詹俏沉默着,她知道自家大哥说的没错。
从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蔺嘉念,明明他们都是同一天认识的,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那天是她的生日宴会,那他喜欢上的会不会就是她?
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究竟差在哪里了……
她越想越委屈,竟然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难道我就比不上她吗?”
詹皓帮她擦眼泪,低声安慰道:“你没有比不上她,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但你太想让黎屿成喜欢上你了,所以一直在模仿受他喜欢的蔺嘉念,模仿到甚至失去自我,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很喜欢画画的吗?”
詹俏点头,那是在她认识黎屿成以前。
那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待着,一画就是一整天,不爱去和别人社交,更不没有想过以后要进娱乐圈拍戏。
是因为蔺嘉念人缘好,因为蔺嘉念想要当演员,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詹皓声线和缓:“大哥送你继续去学画画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说想去佛罗伦萨的吗?”
詹俏靠在他的肩膀上,许久后,点了点头。
*
次日,凌若念吃完午饭不久,桑菊就来接她去拍广告大片了。
说是午饭,但为了拍摄效果,她其实只吃了一根黄瓜。
来到拍摄地点,工作人员都在做准备,她进化妆室,苦丁已经在那等着了。
拍摄的服装都由品牌方指定好了,苦丁只需要根据品牌方的要求,给凌若念这张脸上一个风格合适的妆就可以。
这事也很容易,因为凌若念本身的气质和品牌冷淡优雅的调性契合度很高,所以她只需要按照平时的妆容稍作调整就可以。
妆发完成,拍摄也随之开始。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黎屿成的视线朝中心的女人投去。
她此刻穿了一件黑色抹胸古董高定礼服,双手带着黑色带钻的长手套,衬得她手臂的皮肤更加雪白,一袭长发少见地盘起,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
美轮美奂。
唯一令男人皱眉的是,这件抹胸礼服的领口实在是太低了。
有些美好,还是藏起来让他一个人欣赏的好。
如今天气很冷,室内温度也很低。
第一套图拍摄结束,站在一旁等候的小粒就赶紧拿着羊绒披肩上去。
却不料有另一道人影也走向台上的女人。
“黎总……”
小粒惊讶又谨小慎微地喊了一声。
黎屿成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双手撑开早已脱下的西装外套,往女人白皙的肩头披去。
凌若念却先他一步,拿过小粒手里的披肩披上,没看男人一眼,然后直接往化妆室走去。
气氛瞬间凝滞。
黎屿成拿着西装的手还顿在空中,工作人员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
他眼神一扫,然后佯做无事发生地跟上女人的脚步。
化妆室里。
凌若念坐在化妆镜改发型,苦丁假装咳嗽了下,然后她就在镜子里瞥见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移开眼神,平静道:“小粒,帮我泡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