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玲珑微微嘟起唇,是说不出的欣喜,而更多的又是不安,怕他会不喜欢。忽然就想起来夫君身子不太好,没准他是闻不惯这么浓郁的花香,接连退后几步:“夫君,我只觉得好闻,没想你不能闻花香。”
她竟然如此在乎他的想法!真当是,傻气。
江璟琛很快收起了这念头。
不对,褚玲珑在意的是她那个真夫君,而不是他这个替代品。
唇间勾出些无奈的笑容来,好似是自我嘲讽一番:“我很喜欢。”
“夫君,你喜欢?”听闻对方这么想,储玲珑很快松了一口气。转而一想,许是夫君不想让自己伤心罢。她也不敢拿乔,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身上的衣裳给脱下来。
黑暗里,均是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热切的像是一团火。
江璟琛看着逐渐靠近的小脸,听着她得意的说:“你再闻闻,这样是不是就没有花香味道了?”
她可真是个厉害的大聪明!
“嗯。”其实,江璟琛还是能从女人的发丝间,嗅到一丝桂花的香气。
这香气,夹杂着女人独有的体香。就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芳香,在他看来是略带一丝勾人的滋味。
默默忍受着,在褚玲珑看来,夫君好像比上一回更加的克制了。
大概是老夫人先前因为她的事训斥过夫君了吧?怪可怜的,其实夫君身子不好也不是他的错。褚玲珑试探性的伸出手,碰触到对方的脸,想是要给他一些安慰:“休憩罢。”
江璟琛扶上她的细腰,“嗯。”
屋子内无比的安静,只剩下亲昵的吐息声。
第十章
采莲见褚玲珑回来后神色就有些倦怠,想最近她识字写字的确辛苦,便去厨房要了些参汤给少奶奶进补。却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真是糊涂了,少奶奶前些日子才说不愿意喝这些。”
“不碍事,拿来给我罢。”
褚玲珑坐在廊下,见着采莲端来的东西,二话不说的就意喝光了。唇角还若有似无的勾起笑。
采莲还觉得挺纳闷的:“少奶奶怎的又愿意进补了?”
褚玲珑低头看自己的手腕,觉得有些发酸:“采莲,我觉得自个儿还是太柔弱了些。”昨夜的那些画面就涌到了脑子里。
这话可把采莲听得更疑惑了,少奶奶可别因为少爷,又受了什么刺激?
少爷是什么人啊!
采莲说:“全府上下,大家都不敢提少爷的事……可不都是担忧着做了些什么犯了他的忌讳。”
只听得褚玲珑皱起了眉头:“夫君的脾气很好,也好说话。”
采莲:“?”可见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真真不假。
褚玲珑却是一片愁容,她垂下眼,“就是夫君太好了,显得我越发的不够看。”夫君一靠近便会让她攥不住自己的心,她原本还想故作硬气把事情挺过去。可到后头,哪里是她能够承受的,有一道眼泪从眼角流下去。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道,夫君不是已经病了很多年。全然,都是看不出来的!
褚玲珑双手捂住脸,看,她做的这些也并不全是无用功,夫君那冰冷的心也会一点点被她的热血融化。
“哪里的话!少奶奶是老夫人钦点的罗府女主人,谁还敢说您坏话!”
夫君嘴上不说罢了,心里怎么想她却管不住。
“少奶奶,今日还要练字么?”采莲见着日头起来,便让褚玲珑进门来避一避:“敲着少奶奶你脸色不好,休息一天也不是什么大要紧的。”
如何能休息?
“今天我要写十张大字!”她胸膛里的小火苗在蹭蹭的燃烧着:“写完了,你再帮我给夫君送过去。”
采莲捂着嘴笑:“少奶奶满心满心满眼都是少爷,只求老天爷看着这份炽热心肠,保佑少爷的病早日康复。”
或许是,夫君觉得他的病不适合同外人说起,这才让府上的人误会了。
“夫君,他没那么虚弱。”
“少奶奶的难处,我还不知道么?可是难为你了。”
对着采莲询问的眼神,褚玲珑便知道她是没听懂她话外之音。
罗府家大业大,外头的人不知道有多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羡慕。夫君那样的人,本该就是一生顺顺遂遂的,却愿意想出这样的法子逼人耳目。
褚玲珑每想一次,脸就烧一次。
这便像是她和夫君之间藏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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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着这个月的新张本,那箱金子原封不动的找了个地方安置着,“璟哥儿的身份怕是要抬一抬,放话下去,以后遇到璟哥儿都换成璟少爷。尤其是府里那些没规矩的小丫鬟,可不准在璟哥儿胡乱造次。”
李婆子是老夫人的陪嫁,手执着团扇在边上扇风。
“叫少爷,怕是不妥吧?”
“哪里不妥了。”府里上下还照着老样子的称呼,老夫人才觉得不合适。寻着李婆子手点的方向看过去,道,“你是怕徽哥儿听见了,他会不高兴?”
“我们少爷最是孝顺了!”李婆子说:“少爷他哪怕真不高兴,他也会听话依着老夫人您的命令!”
老夫人哼了一声:“徽哥儿从小就不开口说话,想的太多。”
李婆子:“那是少爷做事沉稳!面上呢,不会表露出太多情绪。”
这些年躺在床上,正经事是一件没做过。
哪怕罗徽的身子稍稍好些,她哪里又会出这样的损阴德馊主意。老夫人又冷着张脸,没多大的笑容,“徽哥儿这憋闷的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我便一大不喜欢,”
可别提,罗徽是老夫人的眼珠子!
李婆子不敢答应,她把厉害关系摊开来,说叨说叨,“换做以前也就罢了,可偏巧遇上少奶奶这事,少爷毕竟也是个男人哪里忍得了和璟哥儿平起平坐?”
老夫人却看得长远,“一开始,我就拿璟哥儿的身世框他。若以后,他被京城那边真认了回去,我们再想沾亲带故那就难了。”
“这么说,璟哥儿的身世有眉目了?”
哪里来的这么快。
不过,老夫人总有种感觉,像是京城这种大地方的高门大户最是讲究规矩。江璟琛流落在外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那边也一定会正儿八经的出来认人,离江璟琛去京城还有一个多月。
她要是想如愿要个孩子,就得抓紧在这个月里有所动作。
老夫人将账本放下,又问道,“徽哥儿这药吃的到底怎么样?总这么拖延者,也不是个事。”
“听伺候的小雀说,少爷难得下了阁楼,往少奶奶屋子里去了。”
“哦?”老夫人吃惊不小,看来褚玲珑还的确是很讨喜,就是可惜他俩有缘无分。
江璟琛今日去了校馆,并无打算再去见褚玲珑。回到住处,多了几名丫鬟在里头整理,“璟少爷,我们依着老夫人的吩咐,是要把您的东西搬到东边的院子去。”
璟少爷?
江璟琛不由得冷笑一声,他算哪门子的少爷。可不就是,老夫人对他这日子做的事,下了定义,抬个少爷的称呼让他羞。
“璟少爷,您现在的身份,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是不成的。”若先前,江璟琛只是罗徽的书童,便就和府上的下人一块住着。如今呢中了举人老爷,在外头行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搬,就晚了好时辰!”
这称呼,另他很是不习惯。
江璟琛抬了下手,“我自个儿的东西自己来,不必麻烦了。”
丫鬟们看着他这张好看的面孔,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人当真是出类拔萃!
江璟琛收着手里的东西,怕是应验了褚玲珑的话,老夫人想要的从头到尾就是,孩子。
不惜拿罗徽的婚姻大事套个壳子。
从先前圆房,到如今要个孩子。哪里还容得了江璟琛他说个不字!老夫人的想法,江璟琛大概是猜到了。那新选的东边院子,却是离褚玲珑那边更近,过去的时候也更掩人耳目。
“璟少爷,那我们领你到新院子那边去?”丫鬟纷纷各自看一眼,面上还有点不好意思。这府上,原先就一位少爷,罗徽身子还不好,她们下头的丫鬟们想往跟前凑都没有机会。可是眼前的这位,不一样!底层人出身是难得的好脾气,还有功名在身,笼络住他,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江璟琛说,“多谢。”
丫鬟们笑盈盈的:“璟少爷,您可别太客气!”
江璟琛嗯了一声,有条有理,只专注于自己的事,当她们都不在似的。
远远的看着他亲力亲为,高大的身影忙前忙后的,她们几个越发中意的不行。
可就是,江璟琛为人太正直,不喜女色,是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丫鬟们趁着领路,又多说了几句话。“哎?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不是少爷么?”
江璟琛这才抬起眼,看过去,微微蹙起了眉。
原先江璟琛印象里,罗徽就不是表面那样好说话的人。他也亲眼见证过,罗徽亲手捏死一只还未长毛的幼鸟。
像是这种死物出现在少爷房间里,老夫人定是要过问的。罗徽却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偏着头:“璟哥儿知道么?你来说说?”
他在罗府做事,就不能说少爷的坏话砸了自己的饭碗。老夫人生气,总要有人出来平息怒火,他去官家哪里领了手板子。等再回到罗徽跟前的时候,这位病少爷啧了一声:“这手打的好严重。璟哥儿,还能写字么?”
江璟琛才回想起来,先前把校馆的事情说给罗徽听,才会出现,后来的事。
自此以后,他都是闭紧了嘴,不再提一个字。
“少奶奶要是知道少爷去看她,怕是要高兴的跳起来!”罗徽身边的小雀正扶着他往院子里走。
罗徽在廊上也见着了江璟琛,多半已经是听到老夫人抬他叫少爷的事。这鱼线放出去了,鱼饵也撒够了,是时候该收收网。
“小雀,去把那璟少爷请过来罢。”
小雀上前好几步,把丫鬟们挥开,语气不阴不阳的:“我们少爷请呢,璟哥儿走两步罢。哦,可忘记了,以后可不敢在没大没小的喊璟哥儿了!得称呼您一声璟少爷!”
罗徽压着嗓子眼,请咳一声:“听人说,你搬地方了?如今,住的邻居是少奶奶,且随我一道儿进去问个好。”
小雀比了个不屑的表情,白眼飞到天上去:“他也配!”
打着对他好的话,实际上却是让小雀找他的麻烦你。这样的伎俩,江璟琛都已经见得厌了。
罗徽却觉得有意思极了:“小雀,别说这样的话。快去里头告诉少奶奶,请她出来。”
提起褚玲珑,江璟琛心里就像是被剪刀绞了一块。
“等等。”罗徽抬手拦住了小雀,对着江璟琛说话:“璟少爷和少奶奶最熟,还是请你去打个招呼。”
第十一章
笔下是撒了金的高丽蚕茧纸,褚玲珑沿着凌厉的笔迹,慢慢临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每一个倒是都认识了,可就是不知道连起来读是个什么意思。
“少奶奶,快歇歇喝口水。被留了这么多的作业,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采莲像是看到有趣的忍不住直笑:“我保准不去打小报告!”
可把褚玲珑气得面红耳热,手戳着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淘气?江先生,知道么?”
嘿!多新鲜!
采莲原以为褚玲珑和江璟琛两人关系不太好?可现在,怎么听着却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少奶奶,怎么忽然记挂起江先生了?”
“江先生,他从夫君的书童被抬成了璟少爷。”褚玲珑这不是好奇的很,她问:“我看着府里的丫鬟们都蠢蠢欲动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采莲倒是没什么想法,她抽抽鼻子:“那她们都是白日做梦,成天想一些不着调的。”
这丫鬟的嘴可真严实,可是打定了心上人不会变了心?
褚玲珑自认为还是在底层混了多年,这双眼最是会看人了:“我以前对他是有偏见的。起初我知道他是夫君的书童,后来得知他还是举人老爷,想他这样的人见识阅历比旁人都厉害,看不起我这样的渔家女出身也算正常。但这几日,我和江先生以师徒相称,对江先生又有了新的想法。”
“什么新看法?”采莲迫不及待的发问,她也是头一回听说江璟琛看不起褚玲珑的,颇为惊讶。
褚玲珑扶着额头,斟酌着用词:“江先生这个人,他不像是我们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府里那么多人,只有江璟琛最出息,不简单是肯定的,但采莲以前从没往里处细致的想过:“少奶奶可别打谜语了,快快说说!”
就知道这小丫鬟对江璟琛的事上心。
褚玲珑自认为,若是江璟琛真对采莲上心,就该早些请示了老夫人把婚事定下来。而不该是,任凭府里的丫鬟们对他大献殷勤。可见呢,江璟琛就是对采莲没这么上心,故意吊着人。
这样伤人的话,她是不好说的,只挑拣了能说的说给采莲听:“你看,江先生原本是不愿意给我做先生的。可却还是接下来这差事,还认真极了。”
“那还不好么?”
不是,不好。江璟琛他是太好了些!
褚玲珑点着高丽蚕茧纸的字迹:“若是换做常人,这得了个不愿意的差事想必是随便应付过去就是了。可江先生却还是花了心思教我。”
“好像是这个理。”采莲遇到不喜欢的事,就会随便的打发了,根本不会认真的去办。
“换一句话来说。”褚玲珑若有所思片刻,从嘴里蹦出个新学到的词:“江先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憋了这么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话!”采莲哈哈一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要看东家的脸色行事。少奶奶是不是想夸江先生有眼力见?直说就是,还非得绕这么一大圈。”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这时,她低头看手边的字迹。江璟琛用心教她,八成是想得老夫人的赞赏。
褚玲珑说别人心思重,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手上掂量着利益看人下菜碟。这和江璟琛本质上没什么俩样……
“不过,少奶奶。”采莲冷不丁的来一句:“原来,你一开始就看不惯江先生啊!”
她咳嗽一声,暗叫不妙:“我这么,还不是为了你?”
“不明白。”采莲摇摇头。
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采莲和江璟琛的事早被她看穿了!还把她当外人那?但现在可不是打趣她的时候。褚玲珑双手在衣裳上粗鲁的擦了两下,小声嘀咕:“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往外头说。”
采莲却竖起耳朵:“我好像听着小雀的大嗓门了?”
小雀,不是夫君身边的小厮么。
“少奶奶,好像真是少爷过来了!”
“你说谁来了?”褚玲珑搁下毛笔,慌慌张张的起身,喊了采莲过来给她看看,“我这一身衣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