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是奶娃娃,不好总是去戾气、血腥的大理寺。”萧晏的眼梢凝着几许狡诈,“朕知道你头脑灵活、本事通天,一定不会辜负朕的嘱托。”
苍凌舟懒得再掰扯下去。
无论陛下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临近黄昏,萧晏看见丫丫在琼庭玩,便乐滋滋地过去。
丫丫坐在木马上摇呀晃呀,抱着小兔兔,优哉游哉。
芳林时不时地把鲜果或饴糖塞进她嘴里。
看见小奶包,他的心里泛开愉悦的涟漪。
“丫丫,这只木马无法跑起来,但朕知道,有一种马驮着你可以跑起来。”他不自觉地把声音装得幼稚温柔,“就好比你在骑真正的马一样,威风凛凛,很过瘾。”
“什么马?”丫丫好奇地眨巴着眼。
“你想不想骑?”
“……想。”
丫丫的确想骑马,可是小哥哥说,她还小,不能学骑马。
萧晏手脚灵活地跪在地上,拍拍后背,豪气干云。
“丫丫,朕就是马,你骑上来,朕带着你策马奔腾!”
第128章 猝不及防地闪了腰
芳林震骇得两腿发软,艰难地把眼珠按回去。
陛下就算是思女成狂,也不至于把九五之尊的君威扔地方摩擦吧?
丫丫心痒痒的,可是,她克制住了。
“我很重的,会把你压垮。”
此前在思家,渣爹经常像陛下这样,驮着思洛雪在屋里跑。
思洛雪骑“马”驰骋的时候,兴奋地欢呼,咯咯地娇笑。
大哥哥、二哥哥也会变成骏马给她骑,哄她开心。
每次,丫丫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看着他们开心地玩耍,其乐融融一家亲,也跟着开心起来。
明明羡慕得不行,可是丫丫的心里更多的是难过、苦涩。
她不敢奢望,这辈子有机会跟亲人玩骑马的游戏。
“不会,朕有很多很多力气。丫丫,快上来。”
萧晏鬓若刀裁的脸庞堆满了诚恳的期待。
丫丫看看芳林,犹豫了一下下,终究抵挡不住骑马游戏的诱惑。
她爬到他的背上,渐渐地放开手脚。
“丫丫,坐稳了,朕要跑起来了!”
他手脚敏捷地爬起来,但没敢太快,担心丫丫坐不稳,不慎摔下来。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给亲闺女骑马。
今日,终于实现了!
想到此,他亢奋得欢呼起来。
一边跑一边模仿马蹄的声音。
芳林忍俊不禁地笑。
这哪里是一国帝王?
这不就是一个父亲对闺女的宠溺和疼爱吗?
丫丫小姐得不到侯爷的喜欢,如今得到陛下的宠爱,也算是补偿了。
丫丫体会到“骑马”的快乐,奔跑的潇洒快意,欢快地笑起来。
萧晏听着她奶脆的笑声,跑得更加卖力。
手的虎口擦伤了,膝盖撞伤了,根本没察觉到疼。
丫丫学着小哥哥骑马的样子,小奶音喊着“驾——驾——”。
苍远乔听见欢声笑语,过来瞧瞧,却震惊得脑袋都要掉了。
“陛下,你的龙体还没完全康复,不能这样。”
“朕干劲十足,好得很。”
萧晏给他使眼色,意思是不要让朕丢了脸面和君威。
苍远乔当然不肯依他,“丫丫,本王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先下来好不好?”
萧晏怒了,“苍远乔,你走!朕不想看见你!”
苍远乔:“……”
有丫丫,没人性!
“还不滚?”此时,萧晏对他的嫌弃达到了顶点。
“丫丫,该用膳了,咱们去膳厅。”
为了陛下的龙体,苍远乔宁愿当一回恶人。
丫丫爬下来,芳林上前帮忙。
小奶包善解人意道:“陛下你快起来歇息叭。若我把你的腰坐断了,还要赔你医药费呢。”
在苍远乔的搀扶下,萧晏站起来。
“朕的腰好得很,绝不会有事……”
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
萧晏的身躯僵住了,疼得五官乱飞。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闪了腰!
太丢脸了!
苍远乔扶他坐下,气急败坏道:“陛下,臣说什么来着?”
“若不是你来捣乱,朕好好的,不会有事!”萧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陛下,你的腰受伤了,我赔你银子叭。”丫丫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朕心甘情愿跟你玩,不用赔,不过……”他漆黑的眼珠狡黠地一转,“朕学识渊博,比你的小哥哥还要厉害,朕教你读书习字,好不好?”
“在我心里,小哥哥是最厉害的。”
小奶包的言外之意是,任何人都比不上小哥哥。
萧晏:“……”
心好疼呀!
“凌舟教你文章诗词,朕教你画画、对弈,不相干的。”
他无辜且期待地眨着眼。
想要自然地接近丫丫,太难了!
丫丫瞧着他一大把年纪了,还眼巴巴地求着自己,有点可怜。
有点不忍心。
“我问问小哥哥叭。”
她机智地把难题甩给小哥哥。
萧晏暗暗咬牙:凌舟你敢不答应,朕就把丫丫偷到宫里!
这夜,苍凌舟回府的时候,丫丫快睡着了。
其实,她一直等他回来呢。
他揉揉她的后脑勺,亲昵道:“丫丫,以后无须等我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小哥哥,我想等你回来。”
小奶包又打呵欠,泪水把纤长的眼睫弄湿了。
只有确认小哥哥安然无恙,她才能安心。
苍凌舟给她盖好锦衾,“快睡吧。”
“对了,陛下说要教我画画、对弈,你觉得好不好呢?”
“你喜欢画画吗?”
“……喜欢。”
丫丫离开思家前不久,看见思慎行教思洛雪画画。
当时,她老羡慕了。
如今,她并不是因为思洛雪做过什么、喜欢什么,她也要做什么。
她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喜欢翩翩起舞的蝴蝶,还喜欢蓝天白云等等,她想把这些美丽的景色画下来。
苍凌舟把她的小手放在被窝里,“那明日开始,陛下教你画画。”
小奶包欢喜地点头。
翌日一早,他急匆匆地去大理寺,又发生新的凶案了。
苍远乔去上早朝,萧景珩是东宫太子,自然也要处理政务。
偌大的摄政王府,只剩下萧晏和丫丫。
俨然是空巢老人和孩童。
萧晏闪了腰,用药酒揉过了,好多了。
他给丫丫上了一堂诗文课,然后教她画画。
小奶包学得很认真,把他讲的内容都记住了。
接着,她看着案上的两支海棠,第一次画画。
他发现她握笔的姿势有点歪,位置也不太对,便亲手给她示范。
然后,萧晏轻轻地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手,一边教一边画。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泛着老父亲的宠溺、温柔。
不知不觉间,把丫丫当作期盼了很多年的闺女。
然后,丫丫开始画画。
萧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痴迷、喜悦、满足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日光照进来,她幼嫩的脸蛋如牛奶一般完美无瑕。
那双黑葡萄般的瞳眸盛满了清澈的水,洗涤了他心里的污垢。
这一幕宁谧美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沈皇后过来时,看见这一幕,刺激到了。
陛下看小女娃的眼神,就是老父亲看闺女的眼神呀!
难道陛下认出她了?
张嬷嬷扶住趔趄的沈皇后,“娘娘,不要自己吓自己。”
沈皇后深深地吸气,定了定神,走过去。
“陛下,臣妾有重要的事跟您说。”
若她主动说出当年的事,让陛下和小女娃父女相认,说不定可以保住后位。
第129章 陛下必定会立她为皇太女
张嬷嬷把查到的事向沈皇后和盘托出。
沈皇后恍然大悟,原来当年苏玉瞳逃出皇宫后,并没有离开京城。
而是把孩儿交托给她的姐姐,也就是宁远侯夫人。
宁远侯夫人把妹妹的女儿当作自己的女儿,以此躲避追查。
沈皇后明白宁远侯夫人的顾虑和害怕。
其实,当年她并没有派人去追杀苏玉瞳。
她也担心,苏玉瞳狗急跳墙把事情闹大,捅到御前。
沈皇后知道了丫丫在宁远侯府过了五年苦日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若不是她,丫丫便是皇室萧家数十年来唯一的小公主,尊贵无双,千娇万宠,被父皇宠上天,被哥哥们抢着疼爱……
而今,丫丫在摄政王府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无法跟父皇相认。
沈皇后的心头滚过万千愧疚、悔意。
萧晏转头看见她,不悦道:“丫丫正在上课,不能打扰。皇后你先出去。”
“陛下,臣妾要说的事很重要……”
她终于鼓起勇气,不想再隐瞒这件事。
拖得越久,她就更没有勇气说出来。
张嬷嬷立即道:“陛下有旨,娘娘还是先到外边等着。”
她强硬地把沈皇后拉出去。
走了好长一段,张嬷嬷才放开她。
沈皇后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腕,气急败坏道:“你干嘛把本宫拽出来?”
“奴婢知道娘娘的心思,可是你为沈家考虑过吗?”张嬷嬷语重心长地规劝,“就算娘娘不为沈家着想,也要为太子殿下的前程考虑。”
“珩儿一向优秀,得陛下器重。陛下不会对他怎样的。”
“只要能够拥有小公主,陛下恨不得把江山、皇位拱手让出去。若陛下知道那小女娃是亲闺女,必定会立她为皇太女。到时殿下被废,该如何自处?满朝文武、大周百姓又如何看待殿下?”
“就算陛下要改立皇太女,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你想多了。”
“凡事不是没有可能,要未雨绸缪。”张嬷嬷斩钉截铁道,“为了保住殿下的东宫之位,娘娘万万不能透露当年的事。”
“可是,本宫日日夜不能寐……”
沈皇后痛苦不已,却被张嬷嬷强行拽走了。
……
吃午膳的时候,萧晏见凌舟没回来,欢喜得嘴角上扬,与太阳肩并肩。
他终于可以给丫丫喂饭饭!
终于可以给丫丫剥大虾了!
终于可以给丫丫剔鱼刺了!
终于可以给丫丫擦小嘴了!
终于可以拉丫丫的小手去花苑散步消食了!
他的人生巅峰就是今日!跟丫丫一起做过的每件事!
回到听雪苑,丫丫口渴,萧晏倒茶水给她喝。
这时,徐管家来报,容华郡主带孙儿求见。
萧晏不想见这个比他年纪大、却比他年轻的老妖怪。
不过,容华郡主求见的是丫丫。
丫丫想起那只妖灵,请他们进来。
小公鸡听见了,终于从珍宝堆里恋恋不舍地钻出来。
那个老妖婆此次前来,必定不是无的放矢。
容华郡主的装扮是三十岁的少妇,不说根本不知她已经是六十五高龄。
赵文韬躲在她的身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似感知不到周遭的人与事。
萧晏开门见山地问:“容华,你求见丫丫有何事?”
“陛下,我的孙儿比较孤僻,除了我,不跟其他人说话。”容华郡主光滑细腻的脸庞蕴着一丝忧愁,“听闻小世子身边的小天师有神通,我想请她看看我孙儿,若能治好我孙儿,我自有重谢。”
“丫丫不是大夫,你要去找大夫。”他才不愿意不相干的人打扰他和丫丫的欢乐时光,“不如朕吩咐江太医医治你孙儿。”
“陛下有所不知,我请了不少名医医治韬儿,但都无甚用处。”她问丫丫,“小天师,你愿意帮帮我的孙儿吗?”
“愿意呀。”丫丫软萌道,朝赵文韬伸手,“你跟我一起玩,好不好?”
赵文韬背对着她,未曾抬起眼皮。
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专注于手里的小玩意儿。
小公鸡疑惑地咕:“莫非是孤独症?”
老妖婆和赵文韬的身上都有那只妖灵的气息!
丫丫走过去,拉着他的手。
可是,赵文韬用力地把手抽回去,依然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我叫丫丫,你叫什么名字?”
她奶酥酥地问,不过没等到他的回答。
他仿佛感知不到周遭的声音,沉溺在自我里。
丫丫又说了几句,但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愿。
容华郡主抱歉道:“韬儿一向如此,我跟他说话,他半天才说一个字。”
“他从小就这样吗?”丫丫又问。
“原来不这样的,大概三年前,韬儿忽然变成这样的。”
这时,赵文韬拽着容华郡主往外走,用力地拽着。
意思是,他不想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要回家。
容华郡主无奈,吩咐侍女先带他出去,在马车上等会儿。
“你不是请了不少名医吗?那些名医如何说?”萧晏问道。
“说不出个所以然,一位名医说,韬儿把自己封闭起来,好比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丫丫听了小公鸡的话,问道:“三年前他变成这样,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容华郡主点头,“韬儿的父亲母亲去得早,由乳母带大的。”
三年前,赵文韬亲眼看见朝夕相处的乳母死了。
“她的乳母如何死的?”萧晏皱眉问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问过韬儿,但他不说。”
容华郡主忽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丫丫:“快说叭。”
“韬儿总是待在寝房,跟一面镜子说话。有一次,我看见他看着那面镜子又哭又笑,吓死了,把镜子抢过来。”
“没想到,韬儿用力地推开我,把镜子抢回去。”
“那面镜子有两面,一面照人是正常的,另一面却……”
容华郡主忽然打住,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