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和这只智障猫说话,我选择闭眼睡觉。
结果睡觉也不是那么安分,可能因为见到了三年不见的故人,我久违地梦到了过去的事。
简单来说,我和皇帝……从前的太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指“阶层不同”――当然也这是啦――而是指,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我从前所在的世界相当和平,而在这种和平的环境氛围中长大的我在见到另一个世界所遭受的苦难时、在发现自己有对此作为的能力时,无法选择袖手旁观。
于是我选择救人。
用一些人的说法,这可能就叫圣母,我也确实是有能力实现圣母行为的人。
太子是那种……特别典型的电影主角式人物,隐瞒身份到学院上学,能力出众,以德服人,而且脸又长得那么英俊,帝国学院里几乎没有人能不爱戴他。
当然,除了我。
因为我还没有熟悉自己新得的能力,上去就把他揍进了医务室。
不是我自吹自擂,毕竟“有才能”和“拯救世界”之间是有壁的。
可能出于爱才之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太子伤好后选择了主动与我结好,免除了许多校园暴力行为的发生。
后来我同他四处奔波、到处救火,有了三五个伙伴。
诶?说起来,这些伙伴死了没?还是都升官发财结婚生子,只在心里默默缅怀我这个被逐出几乎全星际的前救世主?
算了,这不重要,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直奔拯救世界而去的,我又不是那个光头披风男。
一开始只是救几个孩子,他们感激涕零;
后来是救一条街道上的人们,他们赞美褒奖;
接着是拯救一座城市,总统为我讴歌;
然后是拯救一颗星球,他们说“我们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
最后是拯救整个星际宇宙,他们说“除了你没人能做到这件事,所以你能不能赶紧出发呢?”;
到三年前,就成了一句“你能证明你不是星际一切危机的祸端吗?”。
我还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以至于对方问完之后,我当着几百联邦帝国政要、数千精锐单兵、和转播中数亿人的脸笑出了声。
因为毁灭性的“冲击波”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我也公开承认过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所以灾难必然是我带来的。
这个逻辑令我不得不呱呱鼓掌。
哦,我确实当场赞叹佩服地鼓掌了。
所以不是什么和平分手,双方散得很难看。
但是在性命危机之下,看来分得再难看,他们也会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腆着笑脸来求我救救他们。
真可笑啊。
真可笑。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已经开始有点期待来的会是什么人了。
这种期待就好像是从上学那刻就开始期待晚上的动画片会是什么内容一样,让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跃跃欲试。
可我从早上开始等,听着军队在无人区里哐哐建了三个营地,飞行器起落起落起落起落起落,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来敲门。
我开始觉得无聊的时候,黑猫跳上我的桌子:“你又一个前男友来了。”
我用天眼往外一看,这次它还真说对了。
我和太子没交往过,他倒是表白过一次,但我那时处于一个“我要拯救世界没空谈恋爱”的狂热状态,拒绝了他。
等后来我想谈恋爱时,暴露皇室身份的太子殿下已经直接失去了成为我男朋友的资格。
我的前男友……等等。
“他叫什么来着?”我问黑猫。
黑猫:“……”
黑猫:“这不重要,你就叫他前男友吧。”
我:“也成。”
前男友敲响了门。
“以利亚。”我使唤小智障。
以利亚跌跌撞撞地去开门,路上撞了三个障碍物,行程共计八十秒钟。
前男友很耐心地等到了以利亚开门。
以利亚开心地朝他喵了一声,可能是还残存一点从前的记忆。
“以利亚,回来。”我说。
前男友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可能以为我在睹智障思智能。
我也懒得解释以利亚是怎么艰难逃回我身边的,在前男友抬脚时开口:“能不要进我的家门吗?”
前男友顿了一下,沉默地把抬起两寸的脚放了回去。
他本来就不是个很擅长言辞的男人,在过了几秒钟后,弯腰将手中的军用保温箱放到地上:“这是我妹妹亲手做的,她还记得你以前喜欢的口味,在厨房忙活了很久才做出来。”
“我记得你们家是大贵族,城堡里仆人有上百个?”我诚恳地问,“就算是想表现心意吧,不能让仆人打个下手,非要大小姐自己亲手干好几个小时?”
前男友看我的眼神里折射出一丝怪异来,好像他今天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也是,我从前的脾气不是这样的。
“你……”他扶着门,神情好像在看一只史前变异巨兽,“如果是从前的你,在听见危机的瞬间一定会比谁都先冲出去。”
“因为很显然那样愚蠢的行为不会给我带来好下场,”我支腮笑,阴阳怪气地刺他,“还是等着别人去拼死拼活吧,这样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比较安全。”
前男友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像是在说“不和你一般见识”。
然后他从军装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还记得小艺从前怀的那个孩子吗?你曾经那么期待那孩子的诞生,说不论是男是女,一定会有和小艺一样的漂亮眼睛。”
我连前男友本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当然更不记得小艺是谁,不过我机智地联系上下语境,猜测那应该是他妹妹的名字。
“你想看看吗?”前男友问我。
“不想,而且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他,“你想说点过去的事让我怀旧,然后就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我回去为你们送死。”
“从来没有人要求你去送死,你是自愿的。”他皱眉反驳。
前男友气质冷硬、身居高位、年轻有为、当然最重要是帅,我从前很吃这一款,有种得到高岭之花的快乐。
但当我讨厌他时,他的一切都令我反感。
尤其是他刚刚说的这句话,精准地踩在我的雷点之上。
“是吗?”我笑眯眯地问,“那为什么每次都只要求我孤身一人进入最危险的地方呢?整个宇宙都是我的后勤组,所以不能陪我一起上战场,还是因为大家的性命都很宝贵,不能浪费在明明可以推给我去解决的事情上?”
“你有能力解决危机。”前男友强调。
我当然有,但那也有不为外人所知的代价。
我盯着前男友看了好一会儿,才朝他一笑:“我也有能力杀了你。”
前男友浑身都绷紧了。
他完全知道我有能力这么做……而且,一点也不困难。
“――和现在在无人区的所有人,以及更多人。”我看向窗外,想到距离世界毁灭只有九天,顿时整个人身心都轻松了起来,“但我今天不会动手,反正你们很快就都会死。”
我脸上一定又露出了反派笑容,因为前男友神情很复杂地离开了。
离开前他说“我相信你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做不到”,然后还把那张照片留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我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过去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遂问一直保持沉默装真猫的黑猫身上:“我和他交往了多久来着?”
黑猫摇摇尾巴,仿佛有点无语地抖了下胡须,才回答我的问题:“四个月零五天。”
我松了口气:“也不算太脑残。”
黑猫:“他提的分手。”
“……妈的!”我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叫小智障的名字,“以利亚,把饭盒拿过来,不吃白不吃!”
“喵~”
第3章 非要提前找死吗?
第三天,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同样漂亮的小孩来敲我的门。
我看了一眼,又看第二眼,仍然认不出她是谁。
但这不妨碍我机智地做出猜测,那应该就是昨天前男友提到过的妹妹“小艺”。
黑猫说:“女人和孩童,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最适合让人心软。”
我厚颜无耻地捧住自己的脸:“我也是女人。”
“……”黑猫说,“你高兴就好。”
“不,”我放下手说,“事实上我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黑猫说:“一般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会开始收到良心拷问折磨的。”
我摸摸自己的胸口,良心毫无反应。
“没关系,”我冷静中带点得意地说,“我现在不是正常人。”
黑猫沉吟片刻,赞同:“也对。那你准备不去应门?”
“不,”我露出反派笑容,“我有一个很好玩的想法。”
以利亚去开门时,小艺显然已经从她哥哥口中听说了这个名字。
她眉眼弯弯地支着膝盖弯腰和小人工智障打招呼:“以利亚,你好啊,我是小艺。”
以利亚摇摇晃晃冲她喵喵叫,场面特别智障。
小艺又摸摸小智障的头,才直起腰看向我,笑容逐渐收敛:“姐姐,好久不见。”
我懒洋洋地应声,视线扫向她仍旧站在门槛外的双足。
我刚刚在屋内设了能力场。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能选定范围制定规则,在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我制定的规则,是个很bug的技能。
但此刻bug技能被我用来找乐子。
我突发奇想设定的隐居小屋内新规则有两条。
1出口之言必须与内心真实想法一致,
2否则内心想法会在听见“真的吗”这三个字时被脱口而出。
因为能力场被设定成了隐居小屋,只有进入屋内才能生效,门槛外是不算的。
“我……”小艺咬咬嘴唇,期期艾艾地问,“我能不能……进来?”
我恍然大悟,昨天我冷言冷语禁止前男友进我家门的行为看来已经传出去了。
“怎么不行?你们以前从来也没听过我的意见想法啊。”我脱口而出。
哦,因为能力场规则大多数时候对我自己也适用。
小艺抿起嘴唇,小声道谢,牵着那个看起来很乖的小孩踏入门内。
那小孩看起来十分好奇地一直盯着我看。
小艺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他说过很多你的事情……我不能让他喝和其他人一样误解你。”
我也很好奇地同小孩对视:“你听说了我什么?”
小孩眨眨眼,一点也不怕生:“我妈妈说,你是拯救世界好多次的英雄,大好人,只要有你在,世界就永远会是安全的。”
我看了一眼小艺,她含笑望着自己的孩子,好像对这答案感到满意。
于是我又低头问小孩:“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小孩眼睛也不眨地说,“妈妈说你是一个能力虽然强但没有脑子的人,只有被人下命令才能体现出价值所在。”
小孩的话说到一半时,他的母亲就脸色大变想要捂住他的嘴,但被我轻松用异能定住了。
等小孩倒豆子似的说完一整段话,他自己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不是这样的!”小艺急忙喊,泪珠夺眶而出,“你救过我、我的家人、我的祖国那么多次,我怎么会那样说你?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唯一认可的嫂子!”
“真的吗?”我这么问的同时,发现趴在桌上的黑猫不忍直视地闭上了双眼。
“只要娶了你,家族能立刻借势成为无人能挡的第一家族!”小艺瞪大眼睛,眸底几乎是熠熠生辉,“这样等你战死以后,所有拯救宇宙的荣光,就全部会落在我们家族所有人的身上――”
她说了一长串才猛地咬住话头,整个身体因为妄图抵抗我的能力而颤抖不止,连耳朵里都缓缓流出鲜红血液,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
紧急声明,这真不是我故意欺负人。
99级的玩家战斗中想要不伤害一个10级小号,真的真的很难,连平a都是致命伤还穿透,这我也很难做啊。
“谢谢,为我解答了一点疑惑。”我淡定地坐在小艺惊惧交加的视线里,事不关己地说道,“虽然我多少有点猜测吧,但就是……怎么说,有点好奇自己猜得准不准确?就跟看悬疑作品那样,想知道自己推理的凶手和作案手法对不对,你懂我意思吧?”
小艺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脑筋好像很好使,因为她马上意识到我的能力场规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问题:“真、的、吗?”
我大笑起来。
小孩看起来害怕得想哭,一点没有刚才讨人喜欢的样子,但又紧绷着身体不敢真的哭出声。
聪明的决定,他要是敢对我魔音贯耳,我会立刻把他赶出小屋。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边擦眼泪边摇头:“你们现在给我安的是什么人设啊?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先找回场子,然后就回去继续做牛做马当冤大头吗?”
小艺用通红得好像渗了血的眼睛盯着我。
“答案是,当然是真的啊。”我像个无赖一样耸肩摊手,恶毒地说,“我甚至觉得十天太长了,我真希望它立刻降临,好让你们立刻怀着悔恨恐惧消失,不用再恶心我的眼睛。”
但耐心等一天天过去也不是不行,等死是怕死的人最恐惧的事情,忘恩负义笑话我爱看,多来点。
小艺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尖叫起来:“你有这样的能力,不就代表你应该为所有人的利益而使用吗?你到底在耿耿于怀什么?你是受过伤,但现在还不是好好地活着?等第五波来临时,几十亿人都要因为你而死,你懂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必须好好掰扯一下然后结束今天份的乐子。
因为我好像又闻到厨房里有焦味了,明明没给小智障安排什么任务啊??
“第一,”我摆出教师的架子说,“如果天灾降临,所有种族都会毁灭,那不是我的错,是世界意识觉得你们应该被毁灭。”
小艺露出嗤之以鼻的笑容,但天地良心我这说的可是实话。
黑猫无辜地甩着尾巴尖。
“第二,我没有耿耿于怀。你哥哥有一点其实说得有点道理,我早就可以拒绝牺牲,没有人能拿我怎么办。”因为他们归根到底只能在精神上牵制、左右、动摇、伤害我。“你们不是内心应该明白吗?我是你们所有人没有在八年前、六年前、五年前、三年前死去的唯一理由。”
我靠,我都给宇宙里的所有种族续命四次了!如果这是游戏,我是运营商,他们是玩家,我的财报得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