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十颗糖粒【完结】
时间:2024-01-17 23:12:35

  “你伤得太重,身体虚弱, 怎么还起得这样早?”
  谢兰辞指节抵上书脊, 抬眼看她, 小姑娘眼眸乌润, 圆溜溜的很招人喜欢,纯稚天真,无论是梦里还是白日,都是一样的绵软娇弱。
  她坦荡磊落, 是他所不能及的。
  谢兰辞没有和她详谈早起的缘由, 另起了话头:“今日准备做些什么?”
  虞烟愣了愣。
  她好可怜, 还没有用早膳,就要面对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做什么,当然要看这院子里有什么好玩的啊。
  若面前是她亲哥哥,她就直接问了。但他只是比她大了几岁,虞烟暂时还没有把他当自家人对待,规矩还是要有的。
  虞烟眸光倏而黯淡下来,答得很勉强:“想找几本书看。”
  用早膳时,面对格外丰盛的饭食,都没有疑惑这些是从哪来的,脑子里全是待会儿要看的书,味同嚼蜡。
  紫嫣经常出入书房奉茶,对内外布局熟稔于心。
  太巧了。他书房内尽是些经史子集,全是她看不进去的东西。
  好不容易挑了两本治水良策,传奇集子出来,虞烟坐在案前,近水院落微风清凉,炉中香气袅袅,又有新鲜瓜果装于银碗,紫嫣怕她热得不舒服,还取了一盆冰过来。
  被伺候得太舒服,虞烟觉得自己不看两页都有些说不过去,伸手翻开卷册。
  纸上图画清晰,标注精细,虞烟慢慢地也看进去了。
  但没多久,老毛病就犯了。
  她先抬头往窗外扫了眼。天色真好,若能游湖采莲,或是爬山游玩就好了。
  又看向书架。默默算了下,每日看五个时辰,需要多少日子才能看完这些书。
  算好过后,不由吸了口冷气。
  虞烟坐在茶室旁,谢兰辞则在另一端,她抬头看去,那边没有人走动,也没有别的声响。
  他能耐着性子看完这成堆的典籍,应该习惯了清净度日。
  被关个两三日好像也没有多大影响。
  “怎么了?”
  谢兰辞的声音忽然响起,虞烟吓了一跳,她记得自己没有叹气啊?
  可能吵到他了。虞烟站起,放轻步伐往他那里走去。
  走近一看,他并没有很忙,她从书架后走出,他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
  虞烟抿唇,握紧了锦帕,这样更像犯错后来面见先生了。
  但他到底和那些狠心的夫子不一样,她再忍下去,一定会憋坏的,想了想,抬首直直看向他:“我想在外面走一走。”
  以前读书一学就是大半日,虞烟以为自己坐得住的。却忘了从前还有相熟的友人,夫子歇息时还能说笑几句。
  这里太安静了,她还是喜欢热闹。
  虞烟不像让自己显得贪玩,顿了顿,好心提醒:“久坐对身子不好,伤眼伤腰,世子也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谢兰辞看她一眼:“很有几分道理。”
  虞烟双眼发亮,正要开口,就见谢兰辞站起身,绕过桌案,到了她眼前。
  虞烟没回过神来,谢兰辞已从她身旁掠过:“愣着做什么?”
  好吧。是他的院子,他想逛就逛。
  虞烟开开心心跟了上去。
  相繁挠了挠后颈,问紫嫣:“这里和往年有何不同?”
  紫嫣白他一眼,阴恻恻笑了声:“那可多了去了。你没发现房上新换了瓦,树下又多了几盆花?”
  相繁呼吸一滞,往外看去:“真的?”
  虞烟一来西苑就被美景吸引,这处旧居改造来的院落,亦是处处精美,一步一景。
  一抬头,虞烟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地方,正是她翻墙后走的那条小道。
  平心而论,墙下点缀着奇石,路面不平,她摸黑过来,摔倒情有可原。
  虞烟指了指那棵大树,生怕外面看守之人听到,压低了声音:“我是从那里下来的。”
  她抬步上了台阶,想为自己正名,手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脚底便是一滑,谢兰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柔软身躯贴上他的胸膛,明润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圆,先是庆幸地舒了口气,发觉在他怀里,雪白耳廓红意蔓延。
  虞烟站直身子,却碰上虚放在她腰后的大掌,她面红耳赤地扶着他站稳,小心地挪开半步,声如蚊呐:“就是这样摔倒的。”
  脑子很乱,抬手给他理了理袖摆:“多谢。”
  “往后不要再走这条路。”
  虞烟点头。
  回到屋中,虞烟没再继续看书,相锦有事要禀,正好紫嫣在和小丫鬟玩翻花绳,虞烟便过去看她们玩。
  茶室中只有谢兰辞相锦二人,壶中水声沸腾,清香淡淡。
  相锦道:“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不知会编造出什么说辞,来诬陷主子。”
  谢兰辞道:“只怕他们犹豫着不敢动手,迟迟不来,让我等得太久。”
  一室沉寂,片刻后,相锦斟茶递去,思索过后还是开了口:“老夫人闭门静养,没管这些消息。还差人传话……问主子这回,可有相中的女子。”
  祖母不为孙儿如今处境操心,只盼着孙媳。
  谢兰辞饮了清茶,似是陷入了沉思。
  相锦从旁看着,明白如今的症结在哪,换了个说法,悄声问道:“虞姑娘那边,似乎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正是她的旧识,那位姓周的公子,要不要帮忙带个话?”
  谢兰辞淡声道:“不必。受邀而来的官吏,也不是全为了游乐赏景,风花雪月来的。”
  默了两息,又问:“祖母还说了什么?”
  相锦讪讪一笑:“老夫人还问,主子如今还是只把人当做妹妹吗?”
  如今消息传开,大娘子拗不过,在老夫人面前说起虞家五小姐,老祖宗听罢,愈发喜欢这个小姑娘。
  她跌入怀中那一刻,谢兰辞无法欺骗自己,他指尖碰上她腰后的衣料,有那么一瞬,是想要搂住她的。
  他不会是一个好兄长,甚至想让她如梦中那般抱住他,抓住他。
  心念已动,无可辩驳。
  “再等半年,事情平息,我会给祖母一个答复。”
  虞烟好开心,还没有玩得很热,便有酥山可吃。日头正盛,只是看着便浑身舒爽。
  小丫鬟把瓷勺递来,虞烟刚接过,谢兰辞便出现在眼前。
  想起他当着四姐姐的面,刻意提醒她少用甜食,虞烟动作稍滞,心下一动,挖了勺酥山送到他嘴边,一副孝敬长辈的语气:“世子先吃。”
  谢兰辞无法拒绝,等他尝过,虞烟偷瞧他神色,道:“可惜你尚在服药,酥山这种寒凉之物,也不能多吃。”
  谢兰辞颔首。
  须臾,方才反应过来她的用意,没有得逞的小姑娘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找不到其他办法出气。
  -
  虞烟失去踪迹后,素雨最先发觉,小半个时辰后,青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交代了虞烟的去处。
  素雨放下心来,如今最自由快活的地方,便是世子身边,况且还有心思细腻的紫嫣姐姐。
  珠珠的反应有些不同,觉得十分奇怪。
  虽然现在好吃好喝又没人威胁,但怎么又成了姑娘和世子关在里面,而她守在另一个地方呢。
  但翌日正午,不速之客便上了门。
  素雨不卑不亢,没有给薛宁远让行,声音平和:“诸位小姐正在歇息,不便让郡王进门。”
  薛宁远挑眉:“我来找她不是为了别的。她有东西在我手里,我是来物归原主的。”
  素雨神色微动:“不知是何物,奴婢可代为转交。”
  薛宁远笑道:“还是给她看一眼为好。当面说清,免得生出误会。”
  楚芫闻声而来,以帕掩唇咳了一声:“门口有了动静,我还以为是嬷嬷送药过来。不成想会有人在这时候上门。郡王拾到什么?我可代她辨认。”
  薛宁远往怀中一摸,神色不改,勾唇道:“不巧。我未带在身上,下回再来归还。”
  虞烟平日就爱躲着他走,薛宁远探过一番,也不能确定她人在何处。
  昨夜见她荷包落在亭中,本想守株待兔,但与人交谈后,再回到原地,荷包已让人取走。
  仔细算算,若虞烟在这个空当去了八角亭,他与人商谈时,她极有可能在附近经过。
  “小兔子还是该留在窝里,若跑出来,让人捉住……逗弄起来也有几分意思。”
  虞烟胆子不大,薛宁远都能想到,若她当真听见这些,又被他察觉,她定会双眸通红,一副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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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山无人再动,虞烟兴致缺缺,想来想去,忽然发觉谢兰辞这人清心寡欲,少吃多吃一些根本没有区别。
  凭她根本找不到拿捏他的办法。
  敌强我弱,虞烟偃旗息鼓,没再自寻苦恼。
  接下来半日,虞烟读书时有两处不解,拿着书来找他,除此外便没再说别的。
  谢兰辞回了封密信,搁笔时红霞遍天,金光斜照,和平常别无二致,静谧宁和,独独少了她的声音。
  谢兰辞心下微动,找到虞烟时,她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着了,柔软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长睫下覆,显得乖顺听话。
  但谢兰辞很快就发现,她也是很能折腾人的,在他面前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虞烟睁开眼,揉了揉额角,站起身来:“我怎么睡着了?”
  她站起身来,没了霞光映照,谢兰辞方看到她双颊潮红,神情亦有些迟钝。
  谢兰辞眉心微敛,抬手扶住她。
  虞烟瞪他,不满地拿掉他的手:“我能自己走。才不要你。”
  谢兰辞不知这不满从何而来,她这半日无非就是在画室茶室停留,打量着她的神情,道:“你想要谁?”
  虞烟没有搭理他,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抓住珠帘才稳住身形,立在原地缓了缓,竟犹豫着找不到方向。
  紫嫣听说虞烟发热,匆忙跑来,但还未进门,谢兰辞便将人打横抱起,快步从身旁掠过。
  紫嫣怔了怔,赶快提步跟上。
  虞烟烧得迷迷糊糊,稍微清醒时看他一脸不悦,就更加委屈了,一眨眼,泪珠便自颊侧滚落。
  泪眼朦胧之际,察觉到他碰了碰她眼睛。似乎听见谁唤了声烟烟,然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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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她胆子太大。◎
  虞烟知晓自己在一个温暖又安稳的怀抱里, 偶尔睁开眼,只一刹那又开始发晕,唯有靠在他肩上,才好受一点。
  相繁延请医者耗费了些许工夫, 谢兰辞将人放于床榻上, 寸步不离地守着, 紫嫣想近前帮忙,也插不上手。
  谢兰辞试了试她额温,微凉掌心让她发出舒服的喟叹, 虞烟缓缓睁开眼, 目光迷蒙地盯住他,偏头往他身上靠来。
  他收回手, 她不允,硬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侧,给自己降温。
  虞烟长睫湿润,双颊绯红, 几根发丝凌乱地贴在脖颈上,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难得流露出一丝依赖, 谢兰辞由着她动作, 没有抽回手。
  不过须臾, 他的手也被她焐热,虞烟嫌弃地丢开,一转身,便想滚到里面去。
  紫嫣端水过来, 谢兰辞以手背试过, 拧了巾帕去给她擦拭, 虞烟这时候不太讲道理,只觉得打扰自己睡觉的人真是可恶,刚睡着又把她吵醒,低低弱弱地说着什么。
  紫嫣跟随多年,知晓谢兰辞在许多事上有旁人不能企及的耐心,但也没想过,矜贵清冷的谢三公子,会把好耐性用在这上面来。
  西苑随行的太医姗姗来迟,在院外受了番盘问,进屋后面色有些凝重。
  陛下那方有惊无险,西苑这里又抓出歹徒,暗地里风云涌动,老太医却没去管这些,一有人来唤便往外走,发现是世子请人,只以为是伤势加重。
  但进屋后,珠帘高悬,轻纱垂地,俨然是个女子的居处。
  太医稍有迟疑,便见谢兰辞转头看来,只好摒弃杂念,先去瞧他身后的病患。
  放了药箱上前,谢兰辞仍坐于床畔,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太医心觉古怪,垂眸一看,只见二人衣袖相叠,榻上姑娘似对世子极为依赖,一只手伸入他袖中,露出一截皓腕。
  而世子居然没有半点不愉,根本没有出手制止。
  老太医的胡子抖了抖,先去给人把脉。
  “夜间受凉,风寒入体,开两副药便可。小姐平日身子康健,没有大碍,着人仔细侍奉便是。”
  紫嫣一早备好纸笔,请老太医到桌边开下药方。
  等把人送走,支使小丫鬟跟去领药,紫嫣又回到屋中听用。
  虞烟住的这间客房,仅次于谢兰辞寝居,位置也离得近,陈设装饰富丽明快,瓶中插花亦是虞烟今早摘来。
  外面起了风,紫嫣前去关窗,在丰茂林木的沙沙声响中,还是听到了床榻间传来的些微动静。
  衣料轻轻摩挲,姑娘家声音微哑,又带着几分娇气发号施令:“不要动。”
  紫嫣侧眸,清楚的看到自家不可攀折的世子,正被侧卧于身旁的女子来回抚摸手腕,男子腕骨结实,那只柔若无骨的纤手按上那处凸起,茫然地眨眨眼:“不一样。”
  “和谁不一样?”谢兰辞抬手,替她理了理发丝。
  “和谁都不一样。”
  虞烟费力地端详身边这人,他长得好像和谢兰辞一模一样。
  但她不记得谢兰辞有这么好说话啊。
  头好疼,她是不是要烧傻了。
  她也没躺在谢兰辞身边,这般仰头看着他。
  只有爹爹和哥哥会在生病时,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有听到大夫说她发热。
  会有人高热时,和喝醉酒一般认错人吗。
  又想到一个办法,虞烟伸开手,贴到他手上比了比,还没辨别出来,歪过头又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热气腾腾的药汁端来。
  “哄着她喝下去。”谢兰辞留了这么一句,又去见了于统领。
  于统领眉心微敛:“请世子过来,是为了这两封信件。一封是寄给世子的,而另一个,是从昨日收押的歹徒身上找到,它们是出自一人之手。”
  贺朝笑意张扬,抬眉道:“若是些许小事,定不会搅扰世子歇息。但这人的笔触,还有这信上所用的密语,似是军中留下的习惯,却只是用了些平常的信纸,像是匆忙写就,不欲引人注目。”
  谢兰辞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手腕,淡声道:“既然截了来信,贺公子可是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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