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问了跟没问的话，谈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要是有事的话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过，她还是礼貌答谢道：“没事，谢谢关心。”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罗兰・卡佩重重松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赤红色的眸子里都透出一股轻松。
她重复谈昭的话语庆幸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所幸，霍洛斯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拯救了还在尬聊的两人。
霍洛斯对谈昭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他走。
谈昭第一次如此乐意霍洛斯的出现如此及时。
谈昭跟着霍洛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霍洛斯的办公室极其的大，一进去，冲击性最大的就是那张黄金打造的桌子，金碧辉煌看起来就很值钱。
除了那张夸张的桌子，办公室里的其他摆饰也多呈不让，一个赛一个的奇葩打眼。
霍洛斯的办公室主打的就是土气华丽风，在这个众多光污染的赛博世界，他对色彩格外的专一，独热爱金黄色。
黄金在星际时代并不算是名贵金属了，它的用途不太大，所以被星际组织定性为观赏性金属。要说真正名贵的金属，还得是运用在机甲上面的金属。哪怕小小的一块，都能要上几千万星币，有些甚至市值上面买不到。
只有某些金属爱好者还会收藏它，其他地方已经很难看到它的身影了。只不过，谈昭没想到在霍洛斯这里看到了这么多的黄金。
黄金虽然现在不太值钱了，但是这么大一块还是要资本的啊。果然，真正穷的只是他们这些打工人。
“坐，坐，坐。”霍洛斯客气的说道，他自己已经来到了那张洒满金粉的椅子面前舒坦地坐下去了。
谈昭很少能看到霍洛斯这么礼貌的时刻，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顺着旁边的真皮沙发坐了下来，真皮沙发的触感还挺舒服的，不知是用什么异兽的皮制成的，手感也极其的柔软。
“我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霍洛斯勾起一道笑，干瘪的眼睛都要挤成一道线了，双手撑在金灿灿的桌面。
他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暂时居住在平乐街？”
谈昭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轻“哦”了一声，暂停了一下，他又继续问道：“那你昨天有没有经历了那件事？”
“运气好，捡回来了一条命。”谈昭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谈起这件事，她看着他左右找不到支点的询问，心里渐渐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
“事情是这样子的……”霍洛斯眼神飘忽，随后从旁边的悬浮抽屉抽出一张白纸。
“我已经接到上级通知，由于这次重大事故发生的突然，造成了许多人的死亡，也给我们公司带来了不可逆的经济损失。”
白纸呈在金黄的桌面，霍洛斯示意谈昭拿起这张纸瞧瞧。
谈昭不用拿就已经看到上面显眼的三个大字――调休令。
“什么意思？”谈昭不解皱眉，她不懂为什么霍洛斯突然这样子做。
“小昭啊，公司也是突然下令裁员的，我也是没有办法。”霍洛斯无奈摊手，他干瘦的手指上带着硕大的金戒指。
“其实我平时都很看好你，你为人老实努力，但是啊，小昭，你运气不好，系统抽签选中了你。”霍洛斯的脸上充满了遗憾与无奈。
“所以，我这次也只是给你办了停休令，你啊，就当放一个长假，等这件事风波过去，你再回来。”
谈昭心里不好的预感被验证，她差点被霍洛斯这副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笑了。什么叫装好人，这就是装好人。
什么叫放个长假？不带工资的长假？这是调休令吗？直接没差点明说公司想开除自己，恐怕这个假期是无限长。
更恶心的是，谈昭她自己的工作档案还在这家公司里压着，如果谈昭想要找其他工作的话，还得把自己的工作档案调过来。否则，下一家公司也不会要谈昭。
怎么，不是公司的人，还得是公司的魂是吗？
谈昭也不想多说什么，她只是将手掌压在那张薄薄的纸，脆弱冰凉的纸张染上温热的体温。
她平静地问道：“对了，我昨天在大楼发现了高阶畸形种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的霍洛斯像是听到一句笑话似的，还没等谈昭说完，他便打断谈昭的话。
“嗤……哈哈哈哈哈，等等，你在恐吓我吗？高等畸形种？”霍洛斯捧腹大笑，他完全把这个当作笑话来听。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高阶畸形种，要是你真发现了，你在那一刻已经变成畸形种了，怎么还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再说了，大楼里的狄俄倪索斯会监视大楼里的一切，要是真有异常它早就会警示，相对于你，我还是比较相信人工智能的它。”
人类无比信任人工智能，因为相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人类就是它们的创世神。
它们是真正意义上人类最好的工具。
“狄俄倪索斯！”霍洛斯高声呼唤着它。
“我在。”狄俄倪索斯的声线实际上十分优雅，就像是旧世纪古板却知识渊博的绅士。
它的身影漂浮在金黄的书桌一旁，高挑的身形第一次完整显现在谈昭面前，身着燕尾服的它高贵而优雅，完全不像在谈昭面前那副感情充沛的样子，现在的它甚至看起来有些高不可攀，唯有面上的彩色面具是谈昭熟悉的笑脸图案。
谈昭并没有在意狄俄倪索斯的变化，狄俄倪索斯即是光脑管家，所有人都可以对它进行设置，设置成人类自己满意的相处模式。
众所周知，人工智能具有庞大如深海的数据测算模拟库。所以，千人千面。
毕竟，毫不夸张地说，对于每一个星际人来说，光脑管家可以说是他们要相伴一生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家人。
可谈昭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她的狄俄倪索斯是那种古怪的性格，她也没有特意设置成那副交流模式。
所幸，也不影响生活工作，所以，谈昭也一直没有管它。
“狄俄倪索斯，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霍洛斯用着阴阳的腔调询问着，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显然他十分不信谈昭的忠告。
“没有，最近一切正常。”狄俄倪索斯面具上的表情不变，还是那副简笔画式的笑容。
霍洛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无声地看向谈昭，眼底的轻蔑不屑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很好，你成功逗笑我了，但还是很遗憾，你赶紧签字走人吧！”霍洛斯的耐心也止步于此了，他之前只是说好听一点，让大家都体面一些。
“说不定，等哪天我心情好了点，还会把你喊回公司上班。”霍洛斯已经点上了一根电子烟，在办公室里云雾缭绕地吸起来了。
谈昭看不清对面霍洛斯的表情，只是，谈昭也不想管他什么表情了。
本来从昨天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没有松懈过，两次死里逃生更是让她思维爆炸，再加上彻夜不眠大早赶来上班还有被搞这一出，她实在有些绷不住成年人的体面了。
有时候，雪崩的时候就只需要一片雪花。
第10章 无处可归的她
呛人的烟味弥漫在空中，谈昭像是没有闻到空气的烟味，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十分冷静地拿起了那张薄薄的纸，没有握住旁边的笔，只不过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撕了它。
“你！”看到谈昭这一举动的霍洛斯立马直起身体，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谈昭。
撕好的碎纸如同漫天的雪花般全都洒向霍洛斯，还有几张碎纸滑稽地落在他半秃的地中海发型上面。
霍洛斯被这突如其来的碎纸给搞花住眼，他恼羞成怒的喊道：“谈昭，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哦。”谈昭突然微笑了一下，寡淡清冷的脸上如雪原乍一下开出灿烂的花。随后，一个猝不及防的拳头打在霍洛斯的脸上。
“早就想这样做了，傻逼。”在之前无数次他让谈昭加班的日夜里，谈昭就想这么做了。
谈昭收回只是有些红印的拳头，可被拳头击中的霍洛斯却已瘫软在那张金色的椅子上。
谈昭感受到了单纯只要□□输出的快感，这种拳拳到肉的粗暴感觉是所有东西都无法替代的，简言而之，打完人她心情舒畅多了。
有时候，成年人的体面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东西。
霍洛斯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啊！谈昭，你、你不要嚣张，你的工作档案还在这里，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看你是不想要这工作档案了！”
谈昭不顾身后的威胁，她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
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背对着霍洛斯轻笑一声说道：“是吗？我看你还能压多久？”
随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这间凌乱狼藉的办公室。
里面传来霍洛斯愤怒指责狄俄倪索斯的声音：“你刚刚怎么了，她动手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拦住她。”
狄俄倪索斯：“你们都是人类，系统第一条准则：永远不允许在任何时刻伤害人类。包括刚刚。”
听到这一个堪称完美的答案，谈昭嗤笑一声，随后迈入已经开门的电梯门。
她不明白为什么狄俄倪索斯会隐瞒高阶畸形种的存在，或者是那个高阶畸形种的存在已经能瞒过中央系统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
可现在已经不关谈昭的事了，她已经走出这栋大楼，已经跟这栋大楼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至于霍洛斯想要压着自己的工作档案，谈昭倒是想要看看他能压多久。等那只高阶畸形种爆发，这栋大楼都会化为乌有，她毫不怀疑一只高阶畸形种的破坏力。
而到现在，执勤部都没有派人过来察看这座大楼，显然他们也只是把这件事当作恶作剧，再加上，昨天发生了重大灾难，执勤部的人更加忙不过来了。
可能等高级畸形种出现，他们才会事后出现。而彼时，作为一个小小主管的霍洛斯还能压她的工作档案吗？恐怕连他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继续上班都困难。
只不过……
谈昭身形孤单地站在大楼外面，外面依旧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光屏投放着虚拟广告，彩色的世界如此吵闹，可她第一次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家被垃圾淹了，工作被开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唯一能给她安慰的就是前几天刚发的工资。
而在这时，谈昭的光脑及时响起。
“嗡。”
谈昭手指轻点，光屏投放在半空中，来者又是熟悉的名字。
这一次，谈昭接起了他的视频。
虚拟的缩小版全息立影显示在谈昭的光屏之间，一个熟悉却逼仄的铁皮房里面却站着三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面庞出现在谈昭视线里。
她有些意外地挑眉，不知他们如此坚持不懈地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总之，她现在有时间，可以听他们放放屁。
“呀，阿昭，你怎么在外面啊。”谈中山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他特意算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她上班的时间。
谈父谈母压根没想到谈昭会接他们的电话。
“被开了。”谈昭言语简略，眼神死气。
很好，他们一上来就踩了一个大雷。
谈父谈母看出来了谈昭现在心情十分不好，他们也不想撞她枪口上，但是无奈旁边有个维尔管家一直盯着。
于是，他们讪讪笑着说：“正好，你现在没事，要不要回家一趟，刚好有事要跟你宣布。”
“哦？”谈昭视线紧盯着面对她有些心虚的谈父谈母，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维尔管家，维尔管家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
总不能是这俩夫妻在外面又惹出什么麻烦，要她擦屁股吧。或者说，其实这夫妻俩一直有个私生子，现在私生子找上门来了。
看着维尔管家年轻的面庞，谈昭心里微微揣测，想起谈父谈母不靠谱的性格。
别说，这种可能还真挺大。
还在一旁微笑着的维尔管家要是知道他无痛有了父母，恐怕连脸上虚伪的微笑都难以维持。
“行，我知道了。”谈昭淡淡出声，随后挂断视频。
谈昭又一次踏上了公交车101号，哪怕昨天公交车刚经历过人山人海，今天依旧顽强上班。只不过谈昭感觉公交车那摇摇欲坠的散架感越发，她坐在座位上都感觉地板凸起来好几次。
随后，被谈昭一脚踩回原处。
谈昭透过玻璃窗，遥遥看到昨天的灾难现场如一座小山似的压在城市里，无数悬浮车围绕在那片区域。
她黑眸轻眨，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轻轻煽动。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思考。
如果说，前天她在平乐街发现了二级畸形种，第二天垃圾飞船就淹没了这片区域。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谈昭敏锐的直觉在告诉她，这里不对劲。
可那仅仅只是个二级畸形种而已，而且能篡改垃圾飞船标点的那种重量级大人物会为了区区二级畸形种来制造如此宏大的销毁现场吗？
逻辑不通，思路中断。谈昭眉宇紧缩。
可她没想到，她的推理其实在某一程度几乎接近真相了。
安排这次销毁现场的幕后人员是这么想的，本来只是安排一辆悬浮车在那处爆炸。但是他也没想到出现了意外，数据病毒植入错误，数据篡改到了这次无意路过的宇宙垃圾飞船上面，至此，引发这次大事件。
可是，他们无所谓，将错就错，反正目的达到了。至于死了多少人，他们更无所谓，反正那些人也活不了多久，只不过是提前加速时间罢了。
谈昭最开始的家是贫困区的边缘地带，那是一个比平乐街更脏乱的地方。
无数衣物挂在狭窄的巷子里，遮住了这星球难得一见的大好晴天，行走在路上也是常年昏灰随行。
潮湿阴暗的角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弯弯绕绕的巷子就像是庞大的迷宫，道路野蛮生长如蛛网般，抬头也只能看见层层叠轧的衣物，和透过衣物缝隙中依稀看见的蓝天白云。
脏褐色的浑水填满道路上的每一个坑，麻木不堪的行人踏过就会溅起一地脏水，蟑螂老鼠肆意地穿行在这对于它们来说格外舒适的“家”里。
这里才是贫困区最核心的模样。
这里就是谈昭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谈昭的皮鞋踩在低洼的水面，她停留在了一扇低矮的门前。
还没得谈昭来得及敲门，比谈昭速度更快的是一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莫名生物，它直直想往谈昭身上扑。
谈昭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却依旧熟练的把那团不明生物踹开，然后淡定敲门。
不明生物在脏兮兮的地面滚了好几个圈，原本就灰尘仆仆的它此时更是泥泞不堪。
“汪！”直到这声叫声出来，才发现原来这团不明生物是只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