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商晚不想谈论杜牧宣和段羡祯,她提起了之前的事情。她道:“兄长之前在调查山匪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宋常锡不知道宋商晚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却还是如实道:“本来我已经查到了那些山匪的所在,可是等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些山匪似乎早有所料,已经搬走了。”
因为前世她没有随宋老将军他们来梨霁,关于此地的事情,宋商晚的印象不深,她记得前世这些山匪的事情貌似是不了了之了。
宋商晚道:“兄长有没有想过这些山匪可能和官府有勾结?”
若是仅仅是普通的山匪,官府想要抓这些山匪,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难度?宋商晚相信宋常锡的能力,她知道以宋常锡的能力,宋常锡既然调查到了山匪的所在,不应该还让那些山匪逃走。
宋常锡之前便发现了宋商晚的不一样,此时听见宋商晚的话,心中虽然觉得意外,他却本能地相信宋商晚。
宋常锡道:“我让人查过了,没有发现官府中有人给那些山匪通风报信。”
宋商晚摇头,道:“兄长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听说这些山匪不仅是抢掠财物,有一些身强体壮的男子也被他们给掳去了。兴许这些山匪本来就不是山匪。”
这些人不是山匪又能够是什么?宋常锡的眼眸里浮现深思。自从大皇子妄图行刺皇帝,却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砍了脑袋,大家都能够感觉到暗里的波涛汹涌。
皇帝虽然身体尚算康健,他膝下的皇子却逐渐长大了。皇帝当着大家的面杀死大皇子的行为虽然在当时看来,威慑了不少的大臣和蠢蠢欲动的皇子。
只是皇帝毫不犹豫杀死大皇子的事情也让大家看见了皇帝的狠心和冷情。
兴许是不想再发生大皇子的事情,皇帝这大半年对其他皇子也多有打压,对大臣们提议立太子的事情视而不见。
皇帝有意不想让已经成年的皇子冒头,只是那些已经羽翼逐渐丰满的皇子们又是否愿意被皇帝这样打压呢?
若是不愿意,那些皇子们想要上位,在没有皇上的支持下,便只能够另想他法了。
先帝当初本来是前朝元宣帝信任的大臣,正是当初大胆起兵,才有了新朝。
皇帝如今对亲生儿子都如此心狠,为了避免自己是下一个大皇子,难保不会有胆大的皇子想要挺而走险。
宋常锡当初调查这些山匪,是为了夷州的百姓。当初宋老将军故意装病,他们来到梨霁,本来就是不想卷入朝堂上的纷争中。
若是这些‘山匪’与皇子们夺位有关……
宋商晚将宋常锡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再多说。
她当初选择将上辈子的事情对宋老将军和盘托出,她知道有些事情宋老将军和宋常锡比她更懂如何处理。
她今世所求的不过是家人平平安安的。
……
杜牧宣离开后,宋商晚没再去见段羡祯,甚至她第二天都没有去段羡祯的院子。
全辛看着因为宋商晚今日没来,异常的沉默的段羡祯,他叹了一口气。之前宋商晚每日都会来关心段羡祯身上的伤,还贴心的给段羡祯挑选下人,今日她却没来见段羡祯,明显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了。
只是有些话明显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说的。他不知道宋商晚和段羡祯之间发生了什么,宋商晚如今铁了心要和段羡祯分开,昨日貌似还准备以后嫁给杜牧宣……
全辛不敢往下想,若是宋商晚和段羡祯和离后,以后嫁给了别的男子,段羡祯会变成什么样子。
另一边,白芍走进来,见宋商晚在翻阅账本,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白芍:“小姐,奴婢听说威远侯府派了人来梨霁,杜世子已经离开梨霁了。”
宋商晚听见白芍的话,觉得在意料之中。
杜牧宣和叶落樱的婚期将近,杜牧宣却在这个时候想和叶落樱取消婚事,威远侯府怎么可能会同意?
杜牧宣离开了也好,她也不想再见到杜牧宣。若是杜牧宣又像昨日般纠缠,她只觉得厌烦。
只是宋商晚也觉得有些奇怪,梨霁发生的事情按理不会这么快传到威远侯府,威远侯府怎么会这么快派了人来梨霁?
莫非威远侯府的人这次来梨霁,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宋商晚将手上的账本收起来,抬脚朝外走去。
宋商晚走到府外时,正好看见也要离府的段羡祯。
站在段羡祯身边的全辛看见宋商晚,恭敬道:“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白芍:“我们小姐去哪儿,哪里需要向你报告?”
经过对比,白芍觉得杜牧宣对宋商晚比段羡祯用心多了。再加上全辛之前伺候段羡祯时,毛手毛脚的,白芍看不惯全辛。
全辛心说,宋商晚身边的丫鬟也太厉害了。
宋商晚没有理会段羡祯和全辛,她上了下人给她准备的马车。
等马车在一间医馆门口停下,宋商晚下了马车,才发现刚刚段羡祯和全辛一直跟着她。
白芍看向全辛和段羡祯,道:“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
全辛看了宋商晚一眼,道:“谁说我们跟着你们,我们公子也是有事来医馆。”
白芍怒瞪着全辛,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宋商晚看向段羡祯,道:“你是夷州知州,既然一起来了,我们便一起去看之前受伤的百姓。”
说完,宋商晚先抬脚走进了医馆。
见状,全辛连忙冲段羡祯道:“公子,我们也进去吧。”
全辛觉得既然如今宋商晚对段羡祯生气,如今好不容易段羡祯和宋商晚有相处的机会,段羡祯应该抓住机会。
之前发生山体滑坡时,有一个镖局为了走近路,被压在了泥石下。其中有几个男子伤得特别严重,现在还居住在医馆。
宋商晚之前和镇国公夫人来医馆时,有一个男子还昏迷着,听说伤了内脏,不知道能否活下来。
医馆的大夫认识宋商晚,道:“宋小姐是来看望郑大的?”
郑大是那个昏迷的男子。
宋商晚点头,道:“嗯。”
大夫:“郑大的情况不太好,怕是……”
大夫的话没有说完,宋商晚却领会到了大夫未说完的话。重生后她一直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但是她改变不了郑大的生死。
段羡祯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道:“能否带我们去看看他?”
大夫:“自然是可以的。”
大夫让医馆的药童带宋商晚和段羡祯去见郑大。
郑大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一个小姑娘守在床榻前,在说着什么。
“你们是来看望我父亲的吗?”小姑娘看向宋商晚和段羡祯,道。
宋商晚看向小姑娘,脸上露出笑容,道:“嗯,你刚刚在和你父亲说什么?”
小姑娘和宋回轩年纪相仿,她对小姑娘很有好感。
“大夫说我和父亲多说话,父亲就能够醒过来了。”
小姑娘又看了段羡祯一眼,道:“我认识你,他们说你是知州大人,是你们救了父亲。”
段羡祯看向宋商晚,冲小姑娘道:“那日救你父亲,这位夫人也帮忙了。”
小姑娘点头,道:“我知道,这位夫人是宋老将军的孙女,宋老将军是很厉害的人。吴大人说知州大人的妻子就是宋老将军的孙女,是这位夫人吗?”
宋商晚和段羡祯皆没有想到小姑娘会对他们的身份知道的如此清楚。吴同知也不知道都对小姑娘说了一些什么。
段羡祯点头,道:“嗯,她是我的妻子。”
小姑娘眸光黯淡,道:“好羡慕大人和夫人,可惜我的母亲不在了,现在我的父亲又躺在这儿。父亲很爱我的母亲,可是我不想让父亲去陪母亲,若是他去陪母亲了,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了。”
“我也很爱我的妻子。”段羡祯道。
第34章
段羡祯说这句话时, 眼睛是看着小姑娘的,他没有看宋商晚。若不是段羡祯刚刚承认了宋商晚是他的妻子,会让人误以为他这句话里的‘妻子’不是宋商晚。
白芍心说,段羡祯这个时候承认他很爱宋商晚, 他之前对待宋商晚的态度, 却看不出来段羡祯很在乎宋商晚。
小姑娘年纪小,和宋商晚与段羡祯接触的时间短, 她自然不知道宋商晚和段羡祯之间的事情。她听见段羡祯的话, 冲段羡祯道:“大人既然像父亲一样,都很爱自己的妻子, 大人一定要珍惜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的日子, 莫像父亲般,等母亲去世了, 他却后悔没有珍惜从前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段羡祯看向身旁的宋商晚,女子今日穿着青白色的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妇人髻, 一支金累丝步摇簪在她的发髻上, 得体又不过分张扬。让人想将这样的她永远留在身边。
只是他的心里清楚, 等他签下那和离书,他和她便再没有关系了。以后二人见面的机会更是会微乎其微。
宋商晚听见小姑娘的这些话,却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小姑娘和医馆的人不知道, 但是她和段羡祯却清楚他们要和离了。
刚才段羡祯的那句“我也很爱我的妻子”,宋商晚以为段羡祯是为了安慰小姑娘。
宋商晚微微弯腰, 她看着小姑娘, 温柔道:“我相信你父亲会没事的, 虽然你父亲很爱你母亲,但是你父亲一定也舍不得丢下你。”
虽然小姑娘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刚刚还在试图唤醒昏迷的父亲,但是毕竟是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如今唯一的亲人成了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听见宋商晚的话,小姑娘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父亲会没事的。”
宋商晚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她没再待,又去前面见医馆的大夫。
宋商晚看向大夫,道:“刚刚您说郑大的情况不太好,请问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医治他?”
大夫:“不是我不尽心,只是郑大身上的伤太重了,再说了,给郑大医治不得要银子?我已经免了问诊的钱,郑大所需的药材皆不便宜,他至今都还没有给我药钱。”
宋商晚道:“郑大这不是还昏迷着,等他醒了,他自然会给你药钱的。”
大夫:“我知道宋小姐心善,我也一直很敬佩宋老将军。只是我了解郑大的家底,若是普通药材,他以后兴许还能够赚来给我,但是他这次是伤了内脏,以后能不能够活下来都难说,他这些日子昏迷不醒,要吊着他的命,也需要昂贵的药材,比如最常用的人参,一两人参便需要三十两银子,他之前跟着镖局走镖,又能够赚多少银钱……”
大夫的话,宋商晚听懂了。郑大伤得太严重,大夫一来无法保证成功将郑大医治好,二来大夫觉得郑大付不起所需的药钱,这才想着让郑大趁早放弃医治。
宋商晚脑海里浮现刚刚小姑娘还期许自己的父亲醒过来的场景,她道:“他的医药钱,我先帮他出了,请你先帮忙医治他。以后的事情,等他醒来再说。”
说完,宋商晚看向身边的白芍,让白芍将郑大欠下的医药钱给大夫。
“我是夷州知州,郑大的药钱由我来帮他给。”段羡祯走近,让身边的全辛给钱。
大夫看了看宋商晚,又看了看段羡祯。原本他还担心郑大会付不起药钱,他的医馆要损失不少药材钱,谁成想这会儿宋商晚和段羡祯都要帮郑大付钱。
段羡祯是夷州知州,他自然得罪不起。宋老将军如今在梨霁休养,他自然也得罪不起宋商晚。不过大夫更加不解和疑惑的是,宋商晚和段羡祯是夫妻,为何彼此间分的如此清楚?他们谁帮郑大给药钱,有区别吗?
宋商晚看出大夫的为难,她道:“段大人有心帮郑大,是他的事情。我给你的药钱,是我帮郑大垫付的。你先收着,若是郑大醒了,或者又需要药钱,你让人通知我或者段大人。”
大夫见宋商晚这样说,只好将白芍和全辛递过来的银钱都给收了。
全辛看向段羡祯,刚刚宋商晚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让别人别将她和段羡祯当做夫妻看待。刚刚宋商晚拒绝了段羡祯帮郑大给医药钱,也向别人表明她今日来看望受伤的郑大,不是因为她是段羡祯的妻子。
宋商晚又去后面看了看郑大和小姑娘,以及其他受伤的百姓。等出来,宋商晚没理会还在医馆里的段羡祯,她带着白芍离开了。
全辛站在段羡祯的身边,看着宋商晚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又叹气。他心说,段羡祯若是想要哄好宋商晚,不是他这样哄的。宋商晚又离开了,段羡祯也不知道主动追上去……
兴许是感觉到全辛的视线,段羡祯看向全辛。
全辛连忙低下头,心虚道:“刚刚少夫人还主动帮受伤郑大给药钱,少夫人真善良。”
一开始宋商晚要嫁给段羡祯,全辛也以为宋商晚只是被宋家人宠坏的娇小姐,可是相处下来,宋商晚有时候脾气是不怎么好,但是却也真心为段羡祯着想。宋商晚还会真正关心百姓,刚刚宋商晚得知郑大家境困难,主动慷慨解囊;之前发生山体滑坡,宋商晚不仅让身边的人帮忙救被困的百姓,甚至自己也帮忙救助素昧平生的百姓……
……
宋商晚回去后,去看望在养伤的昭乐郡主。
昭乐郡主正对着铜镜查看自己胳膊上的伤,见宋商晚进来,她冲宋商晚招了招手,道:“商晚,你怎么来了?”
宋商晚的视线落在昭乐郡主的胳膊上,道:“大夫怎么说?你胳膊上会留下疤痕吗?”
昭乐郡主身上的伤比郑大轻许多,但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昭乐郡主也有些后怕,她道:“应该会吧。”
毕竟是二八年华的女子,昭乐郡主平日里虽然比宋商晚性子豪爽些,但是也是爱美的。如今她的身上会留下疤痕,昭乐郡主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宋商晚看向身边的下人,下人端着几个托盘走了进来。
昭乐郡主看清托盘里的东西,拿起一件妃色的衣裙,她看向宋商晚,诧异道:“商晚,这是哪里来的?”
托盘里除了样式新颖的衣裙,还有女子喜爱的胭脂和头面。宋商晚道:“是父亲派人从京城送来的,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梨霁的样式?”
昭乐郡主看见喜爱的衣裙,胭脂和头面,低落的心情散了许多。她道:“这是伯父给你的?距离我和你说这个话,也没有过去多久,这些东西怎么会这么快到了?”
宋商晚:“我虽然给父亲传了信,但是这些东西按理是没有这么快送到梨霁来的。也是凑巧,父亲兴许是猜到我们的心思,让人送了京城眼下时兴的东西来。今日东西到了梨霁,我便给你送来了。”
昭乐郡主道:“伯父念着你,是人之常情,谁不知道伯父最疼爱你。倒是我跟着你沾光了,伯父给你送东西,也给我捎了一份。”
昭乐郡主这次随宋商晚来梨霁,镇国公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也知道了她和睿王的事情。和镇国公夫人一样,镇国公看在宋商晚的面子,格外怜惜昭乐郡主这个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