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极了她粉腻香颈,流连着不肯走,想时时刻刻能与她亲近。
“夫人搬来绿水苑,与萧某同住好么?”
诶?郁阙身躯微僵,他说了什么胡话?
“怎么?夫人不肯?”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墨色瞳仁捕捉着她面上的神色。
“自然肯的。”郁阙道,“只是听府中婢女说,萧府的妾都住在兽园,从未有人能长居萧府。”
“此时自然没有,但夫人不是头一个,原先有受宠的姬妾,本官喜欢时,自然要住得近些,方便时时宠幸。”
原来如此。
“那几位美妾如今在何处呢?”郁阙试探问道,“她们离开萧府了么?”
萧默眸光凛冽起来,“夫人以为呢?”他将手里的笔也扔回了砚台,垂眸等着怀里的女人继续说下去。
“离开了?”
“那我搬来萧府,过阵子大人对我腻了,我就可以离开了是么?”她眼底闪烁着欢喜的光芒,忽略了男人下抑的唇角。
萧默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不见一丝喜怒,沉静良久之后才道,“原来夫人打的是这样的算盘,还真是一门心思想着离开。”
“你天真地以为咬牙熬一熬,等本官对你腻了,你就脱身了?”
郁阙一袭茶白色长袍,跪坐在椅榻上,清雅高洁,出尘绝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难怪一改往日态度,对本官阿谀奉承。”萧默抬手抚过她鬓边,切齿道,“夫人的身契在本官手里,夫人想离开,白日做梦。”
少女黛眉拧结,“可你曾经答应过的!”
“本官答应过什么?本官不记得了。夫人记住一句话,男人在榻上的承诺,算不得数。”
“兽园里美人如云,想伺候本官于席榻之间的大有人在,夫人并非倾国倾城,不是特别的那个,也没有迷得本官神魂颠倒,本官也不是非你不可!既不想来绿水苑,那就滚回兽园待着。”
夜里再好的兴致也荡然无存了,既然她不识抬举,他又何必优待她。
郁阙眼眶含泪,心里绝望,离开萧府是她唯一的指望,现在他又出尔反尔。
此时门口婢女禀告,“大人,宫里的尚衣局的李尚宫,说要来为夫人量体裁春衣。”
原吩咐过,叫李尚宫每个月来府里一次。
“叫她回去,往后、等等、去叫她进来给夫人量体。”
萧默眸光不善地看向郁阙,“本官几次三番提醒过夫人,不要再在本官面前穿这些素净衣裳,夫人就是不肯听,今日是最后一次警告。”
李尚宫一进绿水苑,先行了礼,瞧着郁阙泪水莹莹,而萧相面色不好。
“夫妻吵架了?”
谁同这奸臣是夫妻?!郁阙腹诽道。
“给夫人裁剪衣裳,做些鲜嫩的颜色,别再做素色的,本官不喜欢,”萧默命令。
“是是是”李尚宫拉着郁阙去屏风后头,大有一副不要与臭男人一般见识的架势。
李尚宫:“原想着根据上回量尺寸的给夫人做春装,但不知夫人这段时日胖了还是瘦了,故而登门再量一回。”
郁阙擦了擦眼角,她盼着李尚宫能来,有事要求她。
碍着外头的人,她压低声音,“我的小衣紧了,能不能劳烦李尚宫做几件?不用太好的料子,我会给你银子的。”
李尚宫明白,“原是我不好,就想着给夫人做漂亮的裙裳,既然忘记了小衣这么重要的物件。”
“夫人将衣裳脱了,我来为夫人量。”
屏风外的男人没有走,他执起笔,照着字帖写字,只是悬起的笔迟迟未动,墨汁落到纸上。
屏风里头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全入了他的耳朵。
李尚宫惊呼:“呀,怎么比之前还大了些?!”
郁阙慌忙去捂她的嘴,“你别......”
“夫人这些时日是吃了什么神仙果子不成?!”李尚宫非得问,“还是有什么丰胸的方子,你快快告诉我!”
“没有没有。”面对这样口无遮拦的李尚宫,矜持的人都快羞死了,“不过是癸水将至罢了。可能近日胖了,稍许丰腴一些。”
“夫人这哪里叫胖啊,连圆润都算不上,这叫纤秾有度!难怪萧相喜欢,他爱夫人爱得要命!”
郁阙伸手去捂她的嘴,屏风外安静得过分,好似没了人在,但郁阙知道萧默没有走。
李尚宫瞧着不超过三十岁,只比郁阙大了几岁,性子跳脱得很,正是爱说笑的年纪,戏弄她一会儿后才正经帮她量起来。
郁阙放松警惕。
李尚宫道:“叫我探探,瞧着特别软和!夫人莫不是有孕了?”
“咳--!”
屏风外端坐在椅榻上的男人,生生地将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李尚宫:“哎呀,萧相大人听得好仔细啊!!”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敢调侃调侃萧默,朝堂上的他厉害得很,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李尚宫还是挺喜欢来萧府的,不光是有因为有银子拿,还可以瞧着萧相褪下官袍,换上常服,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模样,也难得有了那么几分人味。
郁阙涨红了脸,她只是想要几件新的小衣罢了。
李尚宫量完尺寸,欢欢喜喜地走了。
郁阙脸上依然发烫,有些艰难地走出屏风,萧默正伏案练字,一副对方才的事漠不关心的态度。
“我回兽园了。”
萧默此时才抬眸,视线就这么明晃晃地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宽大衣袍遮得严严实实,但粗袍之下的雪白身姿有多迷人,萧默不是没有领略过。
他这是什么眼神?怎么这么古怪?!郁阙腹诽着缓缓转身走了。
萧默平生没有什么后悔之事,但他此刻后悔叫她回兽园去。
只是再改口叫人留下,恐怕失了威严。
况且他亲口说过,兽园那么多女人,他不是非要她一人。
如此骄傲自负的男人,只能继续提笔蘸墨,落笔写字。
待一副字帖临摹完了,已经是深夜,子时已过,腹间那邪火也没熄灭的迹象。
墨汁的香气也似乎掩盖不了她颈窝间那若有似无的馨香,这个念头一直压不下去。
搁下青玉管笔,砚台边一抹莹白色落入他的眼。
萧默将物件提到面前,是她的珍珠耳坠。
怎么将这么重要的物件落在他这儿了?东西不见了,御史夫人该心急了,应该给人送过去。
揪住了这个由头,男人起身拂了拂衣袍,师出有名地朝着兽园去了。
第29章
小院房里只郁阙一人, 杨柳儿出去与幽会情郎。
她洗漱过后,坐在窗前看书,一身衣袍清新雅致。
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 男人以强势的姿态闯入房中, 兽园的房间狭小,他高大身躯存在感尤强。
郁阙怔怔瞧着,不是方才还赶她回兽园么?
她起身行礼,“不知萧相深夜过来,是有何事吩咐?”
“夫人有东西落在绿水苑了,萧某特意送来。”深夜闯人房间原是逾越之事,怎么到他口中好似他做了什么大善事。
他将手心的珍珠耳坠递到她面前, 郁阙这才察觉左耳的珍珠耳坠不知何时掉落了。
“多谢大人......”郁阙接过耳坠。
既然事情办完了, 她凝视着他,男人不肯走, 就这么明晃晃地立在她面前。
“夫人不戴上么?”
郁阙再木讷,也看到了男人眼底那跳动的欲念,他是来送耳坠的么?这样肃冷的神情,这样强势的存在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 他想要她。
当着他的面,郁阙轻轻抬手戴珍珠耳坠,肩身不偏不倚,因为刚沐浴过,挽起的发丝上沾染了水,粉腻脖间沁着细小水珠。
萧默是个自负不可一世的人, 但他同时是个别扭的人。
郁阙无法忽视他直白的眼神, 如此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她嗫了嗫唇,仰起头艰难开口, “若大人实在想要的话,就、”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宽阔胸膛被欺向软榻间。
“这榻怎么这么窄?”男人伏首她雪白脖间,如恶兽一般细细闻嗅着馨香,伴着水汽的茉莉浅香,沁人心脾。
他张口去含她耳坠上的东珠,唇瓣轻轻摩挲过耳垂。
确实,这榻极为狭窄,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容不下,因为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嘎吱作响。
郁阙轻轻侧开眼,“还请大人快些。”
再过一两个时辰,杨柳儿就该回来了。
萧默从宁王的言语中习得一二,知道这前头的讨好至关重要,再尊贵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也得俯首称臣。
分分寸寸轻轻吻她,这叫郁阙有些诧异,白日那么强势的那人,这会儿竟然有些温柔。
郁阙一直记着夏幻儿的话,虽然他现在对她兴致高,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放她离开,但她博览史书,也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萧府美人如云,到时候他腻了她,恐怕连看一眼都懒,又怎么会不放她走?
夏幻儿还说他就是恶犬,要顺顺毛。
细长的指节探入男人乌黑墨发,这一反常举动,男人身躯微微一怔,“夫人何时这么识趣了?”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偏偏嘴巴坏。
“大人下回若想的话,就直接留我在绿水苑罢了。”郁阙放低身段,不与他争执,一心顺毛。
这任君采撷的态度,叫男人闭上了嘴,一心沉醉温柔乡。
......
难怪那个沈彦原先知道郁家式微,郁阙重病,难有子嗣也要娶她。
萧默不得不承认,御史夫人滋味是好!
一切渐入佳境,她微微蹙起的眉尖叫他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生出几分怜爱,停下来轻轻啄吻,“夫人不适?”
他正准备缓缓退开。
郁阙不想与他缠绵整宿,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娇气,手臂轻轻缠到男儿后颈。
无声的鼓励。杨柳儿通常会在黎明之前回来,她想萧默能早些离开。
嘎吱--
院子隐约这一声,叫郁阙顿时醒神,杨柳儿提前回来了!高门贵女,清贵夫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等事。
“大人...萧相...”她语气似要哭了,软绵的手心去推他,“快停下,有人来了。”
萧默俯首在她香颈间正得趣,哪里管得了洪水滔天,更何况萧府里他为尊,除非是皇帝来了。
他置若罔闻,继续轻轻啄吻讨好她。
“萧默你走开!”
高门贵女的矜持此时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纤弱的腿狠狠踹向了奸臣。
男人腹间生生地挨了那么一记,身子往后跌了那么一下,屈起的双膝跪在榻上,赤着上半身,宽肩窄腹,肌理轮廓分明。
郁阙下榻,也顾不得衣衫微凌,也顾不得男人那黑如锅底的脸,“你快从后门走!”萧默正要发作,人已经被从后门推了出去,同时手里还被塞了一件里衣。
她合上后门,硬生生第将这座府邸的主人关在了门外!萧默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双门,不敢相信她真赶他,头一回在自己宅子里这般狼狈!!
确实是杨柳儿回来了。
郁阙瞧见萧默的外袍正搭在床沿,立即拽到身边来,用衾盖住自己,佯装睡了。
她惴惴不安地听着动静,幸而杨柳儿回来后没有点灯,连妆都没有卸就上榻睡了。
蜷缩在榻上,手里攥着男人玄色云锦袍子,她厌恶萧默,将他的袍子推远了。
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样冰凉之物,放到心口贴紧,螭龙玉环,她与沈彦的定情信物。
***
萧默彻夜未眠,泽元进房催他上朝时,男人不动如松地端坐在椅榻上。
“夫人没来么?”
泽元心头一紧,家主的脸色像要杀人。
“夫人估计睡过头了,由奴才伺候家主更衣,又该迟到了。”
“叫婢女去传她过来,告诉她别想躲,否则本官亲自去请她!”
兽园那小院的木门关上后,萧默生着气穿上里衣,狼狈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个问题。
他在自己家中宠幸自己的妾,居然还被撵了出来!他又不是翻墙与她偷情的情、夫!
泽元大致猜到家主在御史夫人那受了气,黎明前他亲眼看着家主沉着脸色从兽园回来,外袍还不知去向,不知道的还以为遭打劫了。
郁阙没能逃脱,乖乖去了绿水苑。
男人的脸色与她预料的一般无二。
萧默冷笑:“夫人起晚了。”
高门闺女,书香世家,无缘无故将人踹了,她心里有一丝歉意:“当时情况紧急,我不是故意的。大人受伤没有?”郁阙好心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