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完正事,王哥又说起了薄谈。
“薄老师安顿好了,跟你一层,房间就在你的斜对面。”
顾含青:“……挂了。”
有在薄谈车上睡着的那半个小时,顾含青觉得自己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
于是她回去洗了个澡就睡了。
结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到一些镜头,一会儿又想到演员的档期、拍摄进度。
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心里就越焦躁。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顾含青摘下眼罩打开了房间的灯。
她看了眼时间,从她睡下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明明很累,就是睡不着。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目光无意间扫到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那半个小时她睡得很沉,睡眠质量大概是这些天最好的,让她有点怀念。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能睡得那么好。
她起身把外套拿到了床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疲惫地倒下。
披散的长发落在了黑色的外套上,顾含青的脑袋也枕到了一些。
外套上还残留着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
原因好像找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颓然自弃地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在联系人里翻到了那个名字。
-顾含青:你能过来吗?
发完她又后悔了,马上撤回。
她盯着微信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有看到。
顾含青松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夜深人静容易冲动。她昏了头了。
没过多久,门铃声响起。
这么晚不知道是谁。
顾含青走到玄关,通过猫眼看了看。
是薄谈。
她打开了门。
薄谈站在门口。酒店里的暖气很足,他穿了件黑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浅色的裤子,一身睡觉时的宽松穿着。
他似乎才洗过澡没多久,软软垂在额前的短发还带着一点湿意,衬得他眉目清晰,整个人透着几分柔和的随意和懒散。
不等顾含青开口,他就问:“怎么了?”
他看到她撤回的消息了。
其实顾含青也说不清找他来做什么。
大晚上把人叫来总有几分暧昧。
她后悔一时冲动,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让你看看我设计的一些镜头合不合理,又觉得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
“没事,我看看。”
“……好。”
顾含青松开抵着门的手,侧身让他进来。
玄关逼仄,他进来的时候与她擦身而过,沐浴后潮湿的气息沾染过来。
没有人抵着,门自动合上了。
之前房间里只开了氛围灯,有点昏暗。顾含青抬手开了所有的灯,然后去找那些分镜画面。
桌子上的东西太多,光剧本就放了一叠又一叠,她一时没找到。
她又打算用电脑上的,结果电脑也没开,还被压在一堆衣服底下。
昏暗的灯光、不知道在哪里的分镜画面、没有打开的电脑……
顾含青自己都觉得破绽太多了,怎么可能骗得过薄谈。
她干脆停下来,放弃了。
她转身看向薄谈,见薄谈的目光落在她的床上。
她顺着看了过去。
被子被掀开了一半,显得很凌乱。上面一件男士的黑色外套分外显眼,皱在一起,也有些凌乱。
薄谈收回目光,看向顾含青,眼底有点深:“在睡觉?”
顾含青:“……”
这就被他看出来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
她没有告诉他房间号。
薄谈的目光飘了一下。
算了。顾含青也不想寻根究底了。
反正不是他问的王哥,就是王哥主动告诉的他。
她走到薄谈面前,突然疲乏地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他们的身体还隔着一点距离没有碰到一起,只有她的脸完全埋在了他的怀里。
隔着T恤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闻着熟悉的气息,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问:“做吗?”
或许她需要放松一下。
接着,顾含青的下巴被捏住,脸被从他的怀里抬了起来。
没了支撑,她的手扶住了他的腰。
她睁开了眼睛。
薄谈低头,吻了下她的鼻尖,看着她的眼睛,呼吸沉了几分:“我的考察期过了?”
鼻尖的触感有点痒,心间轻颤的感觉扩散到了四肢,随之而来的是松弛感。
顾含青的眸光闪了闪,眼底染上了几分绮丽,“说好了这段时间先不说这个的。”
她把脸抬得更高,要吻他。
薄谈眼底升起的浓雾散了散,躲开她的吻,极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又变回前阶段的关系。”
顾含青因为这句话清醒了几分,冲动消散,只剩下懊恼。
确实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
顾含青松开了他,却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薄谈的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的腰间摩挲,“真要想我可以伺候你。”
顾含青呼吸微乱,仓皇地按住他的手,“不用。”
薄谈没有继续,“我听王永军说了,你最近失眠严重。”
不然她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顾含青:“我去睡了,你走吧。”
她现在只尴尬得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薄谈勾了勾唇,没有走。
“解压不只有这一种方式。”他拉着她到床边,“去躺好。”
顾含青犹疑。
薄谈:“怕什么?我要做什么刚才就不会拒绝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顾含青抿了抿唇,上了床。
薄谈替她把被子上的外套拿开,俯身替她盖好被子。
他的身体就悬在她的上方,影子笼罩着她。顾含青移开了眼睛,自己扯了扯被子:“我自己来。”
薄谈看到了枕头边的眼罩,“眼罩戴上?”
顾含青拿起眼罩。
戴上之后,所有的光都被隔绝,眼前一片漆黑,带来少许不安。
“你要做什么?”她问。
倏地,脸颊边传来一阵痒意。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知就变得更加敏锐,她的身体颤了颤,想要躲。
黑色的眼罩把她的脸挡了大半,衬得她的皮肤很白。长发铺开在枕头上,她蒙着眼睛躺着的样子有几分任人摆布的脆弱感。
薄谈替她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视线缓缓扫过她的鼻尖、嘴唇、下巴,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青宝,你的脸真红。”
第54章 54
“……”
顾含青听到他的调侃, 翻了个身背对他,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不耐烦不过是为了掩饰窘迫。
薄谈勾了勾唇:“别急。”
顾含青否认:“二哥真有意思,我有什么可急的?”
薄谈:“是么?”
上扬的尾调里带着很浅的笑意, 仿佛在说“那就试试”, 处于对未知的焦躁中的顾含青一噎, 没有接话。
之后就没有说话的声音了。
她隐约听到有细碎的动静和开关的清脆声。
薄谈关掉了其他的灯,只留了一个阅读灯,整个房间变得昏暗。
顾含青一动不动, 却仔细地感知着所有能感知到的动静。
床边塌陷了一块, 好像是他上了床。
顾含青的心随之紧了紧, 身体僵硬,手指捏着被子捏得指尖泛白。
他上来做什么。
这种看不见又未知的感觉很煎熬, 宛如把她架在火上烤, 不如直接和他做点什么。
她抬手要摘眼罩。
两只手刚碰到眼罩的边缘,就被按住了。
她的两只手被攥在了一起, 动不了。
“干什么?”
薄谈染上了痞气的声音响起:“不觉得这样更刺激?”
顾含青的身体酥麻了一下,手上挣扎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乖, 不逗你了。”薄谈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别摘, 我给你读书。”
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顾含青的指尖动了动, 半信半疑。
接着, 她似乎听到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好像真的要给她读书。
“行星际空间并非空无一物,地球在轨道上的运行速度是每小时30千米, 每天能扫到数百吨的流星体――其中大部分还没有一粒沙子大。”
顾含青顿了顿, “我的书?”
薄谈“嗯”了一声:“你书买了不少。”
这段时间为了解决失眠的问题, 顾含青试了不少的办法。她一开始是吃褪黑色素,但是第二天头疼了一天,她就没有再吃了。
她又试着在睡前看书,买了好几本天体物理相关的书,结果一打开就想到电影,更加没办法睡了。
后来她又买了点不相关的书,还是没有用。
“别再说话。”薄谈提醒。
顾含青知道他就在旁边,只是不知道他是倚着的,还是躺着的。
“流星体冲进大气层时能量如此之高,以至于几乎全部刚一接触就气化了,随即在地球上层大气中燃烧殆尽。”
沉冷舒缓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没有带起意料之中的焦虑。
空气里的暧昧和躁动在声音中消散,身边还有熟悉的气息,顾含青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薄谈其实并没有上床,只是坐在了床边。
他手里打开的是《给忙碌者的天体物理学》。他读着书上的字,翻页的声音很轻,偶尔看一眼背对着他的顾含青。
“‘柯伊伯带’是一个布满彗星的带状环形区域,它开始于海王星的轨道之外……”
这是顾含青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的每句话,她像是听到了,但又没有进到脑子里。
句子像是被打碎了,变成了“彗星库”、“太阳”、“冥族小天体”、“奥尔特云”等等,这些有点陌生的词汇被清冷的声色汇集,为她形成了一个新的宇宙。
她的呼吸渐渐绵长。
翌日,顾含青在闹钟声里醒来。
她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关闹钟,却在床头摸到了一本书。
她清醒了几分,摘掉眼罩,睁开眼睛。
这是昨晚薄谈给她读的那本。她竟然真的睡着了,而且难得睡了个好觉。
房间里没有别人,她的身边没有睡过的痕迹。看来他在她睡着之后就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
上午开工,顾含青一到片场就遇到了王哥。
王哥正在喝着他那清热降火的菊花茶。
“溃疡好点了吗?”顾含青关心地问。
王哥叹了口气:“没呢。今早起来鼻子里都开始疼了,太遭罪了。”
他打量着顾含青:“你昨晚睡好了?”
顾含青:“这么明显吗?”
王哥:“当然,精气神都不一样。失眠突然好了?”
顾含青:“没有。可能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就睡着了一晚。”
王哥点点头:“那就好。不然你不失眠了,我还上着火,我也太惨了。”
顾含青:“……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哥笑了笑,看向她身后不远处说:“薄老师来了。”
顾含青转身看过去,看到了走进片场的薄谈。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他白衣黑裤,一身斯文矜贵的气质,很惹眼。
顾含青不禁想到了昨晚,自己主动给他发消息,还问他做不做。
现在青天白日见到,脑中是自己一头栽到他怀里的画面,她有点尴尬,脸热了起来。
在薄谈要看过来的时候,她移开了眼睛,对王哥说:“我讲戏去了。”
今天的这场戏后期会做很多特效,演员演的时候很多都需要想象。
拍摄时,顾含青和他们讨论了很久。
创作的过程虽然很艰难,但也很有激情。
演员为了演得更逼真,关于动作的设计、道具的使用,都请教了薄谈,后面拉了薄谈来一起讨论。
顾含青今天在片场一直在有意地避开薄谈,有事就让助理小孙去找他。
小孙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像是个传话的,很纳闷。
青姐把薄老师叫过来问一下不就好了吗?
薄老师也是,挪也不挪一下,有些事过来讲不是更好吗?
小孙不由地想到昨天,薄老师来的时候她青姐在发火,把人迁怒了。难道两人就此不太愉快?
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演员把薄谈拉了过来,顾含青避无可避。好在人多,又有正事。
薄谈也没和她说什么,更没提起昨晚的事,在人前就淡淡地叫了她一声“顾导”。
一些没参与前期筹备工作的都以为两人不太熟。
中间等调整灯光的时候,有人在看剧本,有人在闲聊。
顾含青突然听到低低的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她抬头,对上的薄谈的眼睛。
旁边的人各做各的,无人察觉。
不等她回答,王哥走了过来,说:“可以啊,睡得好工作状态都好了。”
这已经替她回答了。
薄谈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顾含青:“……”
她说:“王哥,你不是上火嘴里疼么?”
王哥:“是啊。”
他回答这句时舌头碰到,又疼了。
顾含青:“那就少说点话。”
王哥:??
薄谈在旁边补充解释:“她关心你。”
王哥:“……”
听起来怎么不像呢。
这一天的拍摄还算顺利。
晚上收工回酒店,顾含青收到了薄谈发来的消息。
-薄谈:今晚需不需要我过去?
-顾含青:不用。
昨晚是她冲动,总不能今天还这样。
昨天很可能是因为他来了剧组,她的情绪受到影响,才觉得他管用。
也许她的失眠就这么好了,今天能睡着了。
去洗澡准备睡觉前,顾含青点上了助眠的香薰蜡烛。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室温暖的香甜味。
吹干头发、做完护肤,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上床关了灯,习惯性只留下玄关的那盏,然后戴上眼罩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