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捕捉指南——洇梦【完结】
时间:2024-01-24 23:03:03

  “而且,你的肉也很紧实嘛,炖一炖吃顿麻辣烫也不错。”
  “……”
  诸犍麻了,它惊恐看向眼底盈满笑意的钟音,尖叫道:“你这是违背天律法规!我可是最后一只诸犍!”
  “跟我谈法规,你吃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法规。”
  钟音漫不经心点点头,下一秒再次狠狠给了它一个大耳刮子。
  当然是扇不醒执迷不悟的家伙的,就是看它犯贱不爽。
  她奉命下凡捉拿异兽,上面明确说了生死不论,她怕个球,再说了,罪恶滔天的兽就更该死。
  最后一只又怎么样?
  一句话,给她死!
  钟音身上杀气蔓延得太明显,诸犍下意识哆嗦起来,不可避免想起从前在不周山上的日子。
  那会钟音还在不周守山,别看她整日无所事事笑嘻嘻乐呵呵,碰上闹腾的兽总是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干脆利落一剑劈死然后当它们面烤肉来吃的。
  她就是个令人发指的恶魔!
  异兽之于人类与昆仑是天理难容的极恶产物,但她钟音也不遑相让。
  它兽瞳震颤,想到她还没现真身,如若现真身,那才叫神魂俱灭。
  诸犍慌了,连忙低声下气求饶:“我吃的都是豢养的人类后代啊!!就跟猪鸭牛羊没区别!”
  钟音其实不想听它诡辩,但临死之前嘛,总得听听死刑犯的口吐真言。
  她好脾气应声:“哦,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频频抓人?”
  “我就是太无聊了!我不敢出去,我就想让他们给我讲讲故事唱唱歌!钟音你不能杀我!我是好兽呀!不信你问他们!我都没动他们!”诸犍慌不择路指向角落里的安冉三人,像是要证明什么。
  被cue到的安冉猛地战栗一下,须臾,她冲钟音咧开嘴。
  “姐你好帅!比心!”
  钟音:“……”
  有毒吧这姑娘,跟陶宓一样缺心眼。
  谁问她这个了!诸犍气得龇牙咧嘴,它急喘气为自己解释:“你看他们还好好的呢,你信我,你信我啊。”
  “你敢说你抓他们过来就只是为了陪你玩?”
  钟音回过神,听到这回答差点气笑。
  编理由也要考虑考虑符不符合自己人设吧。
  一在不周山就穷凶极恶的兽,要不是它是天底下最后一只诸犍,她早就做了它。
  讲真的,她馋它的肉很久了。
  听到她轻蔑的笑,诸犍面如土色,垂头丧气承认:“我是想要补充些新鲜人类生孩子,但是我还没杀他们啊!看在我好歹和你相识多年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果然如此,钟音笑意渐淡,生死之事在它眼里就是这么如草芥。
  这世界早就属于人类,天道妥协于命运发展趋势,昆仑在消亡,仙族在泯灭,早晚有一天传说真的就会变成传说,说到底令人唏嘘,心有不甘的大有人在,恨不得毁灭人间重返远古荣光。
  可命运无法更改,在远古神离开这里的那天开始,人类兴起是宿命,神佛信仰逐渐减少是宿命。
  昆仑的存在只限于守护,守护人族源远流长存活下去。
  撇开这些不谈,她的职责是镇压异兽,而归根结底的初衷是审判任何种族的恶劣行径。
  她倒是不喜欢人类或者说根本不拥护人类文明,也挺烦虚头巴脑的责任,但不代表它就能这样肆无忌惮杀人吃人。
  半晌,钟音百无聊赖耸耸肩,下达最后通牒。
  “很不巧,我之前碰到几只也用过交情求情,但大部分最后都去地府报道了。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
  她冷漠看了一眼死到临头才后悔的家伙,抬手掐住它脖子,五指并拢一点点收紧。
  “死之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知道其它异兽藏在哪里吗?”
  蛮横力道让诸犍兽眼充血,艳红血丝蔓延,它费力挣扎被冻住血脉的爪子,好像想要挣脱这只象征死亡的手,奈何徒劳无功,它很快颓唐垂下头,憋出几个字。
  “不….知….道….”
  “好的,那你该死了。”
  脖子里力道越来越大,即将呼吸不过来的诸犍抵不过本能奋力支支吾吾起来,可钟音手劲多大啊,没有一秒,它瞳孔紧缩又很快涣散,四肢软趴趴垂下。
  诸犍身死,但灵魂还在,钟音断不可能放任它就这样下到地府去,这样太便宜它。
  她旁边出现一道涟漪水镜,血鞭捆住还有些迷茫的诸犍灵魂,又将诸犍肉身揉成一团,一并捆起来往水镜一丢,随后水镜消失,她才拍拍身上灰尘起身。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角落里呆滞的安冉和两男。
  “行了,完美解决。”
  那两男听到她讲话,似乎更害怕了,下意识往后缩。
  废话,哪个人听到那些不周山、地府什么的不害怕,这头怪物有多可怕他们是亲眼目睹的,结果这瘦瘦弱弱的人一来直接把它给干死了,论可怕那还是后者更可怕。
  唯独安冉愣了下,回忆起她干脆果断的掐人手法,总觉得怼过她的自己也会落到这样下场。
  想着想着,安冉居然磕磕绊绊竖起大拇指。
  “姐…姐….我…真没…事!”
  “……”
  她有这么恐怖?钟音嘴角抽了两下。
  算了,这些就交给特别行动队吧,她懒得管。
  如法炮制弄晕他们后,她估摸行动队快来了,于是看向在场唯一醒着的雪妖。
  以及它怀里苍老龙钟的女人。
  “现在,该轮到你接受审判了。”
第16章
  雪妖和女人的故事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会很感人,但钟音不吃。
  她看向因为她话瞬间炸起毛发的雪妖。
  它怀里女人仿佛一具木乃伊,常年未见日光以及未得到均衡营养,本就年迈体弱的她枯瘦如柴,黄皮见骨,临门一脚就要逝去的样子。
  原本早就成为该下地府转世投胎,偏偏雪妖用自己的心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盯着看了会,钟音敛起顽劣本性,语气沉沉。
  “你帮诸犍杀了很多人,天理难容,你是自杀还是我动手?”
  闻言,雪妖嘶一声吼叫出来,紧紧抱住那女人退到角落,周身原本平和下来的风雪再度暴虐起来。
  它如同野兽般龇出尖牙,警惕凝视钟音。
  见状,钟音不耐烦地拧起眉端:“说话。”
  钟音不是好人,骨子里就是冷血的。
  在她认知中只有是非黑白两个选项,情义或仁慈从不是她考虑的东西。
  雪妖被迫的缘由跟她说过了,但她并不在意。
  比起这几十年来枉死在这里的人,它那天真虚幻的爱如同一触就碎的泡沫,华而不实。
  她凝住眸光,一一扫过雪山山心里、茫茫风雪中飘荡的无名冤魂,她扫过这些鬼魂迷茫惊恐的表情,扫过他们如同迷路般跌撞的脚步,向来冰冷无情的内心难得掀起些微波澜。
  诸犍说得没错,弱肉强食。
  这本就是很难有答案的悖论命题,在诸犍等异兽眼中弱小人类生来就是食物,她也依靠这点在对异兽出手。
  如同大自然所有的自然规律,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总会对弱势一方出手,这的确是法则。
  可诸犍是在虐杀,虐待圈养已经超出法则之下的道德。
  钟音叹口气,语气渐缓。
  “天道那老东西一直在盯着呢,我不杀你他也会动手,你好好想想,别浪费我时间。”
  “…..嘶。”
  回答她的仍旧是戒备心十足的一声吼叫。
  但平缓许多。
  钟音朝雪妖看去,雪妖抱住女人不放,目光却已经落在那根本没眼看的凹陷脸上,爱意缱绻。
  许久,她脑海中传来雪妖平静又悲戚的声音。
  【她用了二十年证明我的存在,此后五十年一直伴我到老,我为她而生,也为她而犯下大错。】
  【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可以死,她不能。】
  雪妖其实记不大清什么时候有了灵智,千万年来它沉默伫立在这里,亲眼见证人类族群搬迁绵延,亲眼看到云乡山水被开拓发展,生活悠久漫长。
  可诸犍的到来,让这座雪山充满血腥与噩梦,于是它诞生于一场风雪,降临在翩翩起舞的雪暴之中。
  它因缠绕在雪山的冤魂而生,因守护云乡人民而生。
  它是精怪。
  形容丑陋,模样恐怖的精怪。
  偶尔在暴风雪中露面,它曾友好地救助爬山失氧的登山爱好者,善良地用暴雪轻轻将误入山群的人类送出去,可人类都害怕它,不仅将它记载成可恨吃人的怪物,甚至口口相传它是凶神恶煞的魔鬼。
  唯独山下那位叫阿思琪的彝族姑娘不怕它,因为它曾救过她父亲远离雪暴,所以她坚信雪山深处有神明存在。
  她每天都来雪山脚下祈祷。
  雪飞过春夏,越过秋冬,无一例外。
  彝族信奉神明支格阿鲁,彝语翻译为汉语是大鹰神龙。
  传说远古时期有头龙鹰滴落三滴鲜血在一位彝族姑娘身上,姑娘怀孕生下支格阿鲁,那时宇宙星空浩渺,天上生了七颗太阳,支格阿鲁的出生让枯草、干涸河流再生,后来他射灭六个太阳,成为彝族英雄。(1)
  支格阿鲁是彝族人的信仰,可它这头丑陋的精怪却成了阿思琪的神明。
  它看着阿思琪长大,看她带领一队又一队考察团深入雪山,试图找出它踪迹并证明它存在,她总是笑靥如花,坚定不移告诉所有人云乡有神明保佑才四方平安。
  就是因为她的信仰,它日渐强大,那颗雪妖之心也日渐温暖起来。
  后来阿思琪又带着一支考察队伍进来,她兴高采烈和大家讲雪山真的有灵,笑容比雪山巅上的残阳还要美。
  再后来,他们意外踏入诸犍做的陷阱,深坑里全是人类白骨,哭喊声不绝于耳。
  阿思琪不哭不闹,明知死亡近在眼前,勇敢地张开双手冲雪山群大喊。
  她在喊:我的神明,来救你的子民吧。
  那天它躲在雪山深处听到了呼唤,绿油油的眼睛震颤不已,落下一颗颗水珠,精怪的爱就藏在晶莹水滴里。
  在她嗓子哑了的时候,它终于现了身,即使知道异兽的可怕。
  从那天开始,诸犍才知道雪山生出一头精怪,可笑的是这头精怪居然爱上了人类,于是它扣下阿思琪,也是从那天开始,本是受天道指引守护人民的天地之灵为了心爱姑娘,成为了引诱人类前来的刽子手。
  但那天开始,它同样也有了名字——格尼。
  格尼彝语为吉祥如意、健康美好,阿思琪为它取的。
  非常讽刺的一个名字。
  【我不是你的神明,阿思琪,我才是个罪人。】雪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怀中即便用雪妖之心都温暖不了身躯的阿思琪,泪珠滴落皮毛,坠在这肮脏土地上结成灰珠。
  钟音听到它痛苦的心声,眼波微动,却似无所觉,表情淡然。
  人需要信仰来强大,但同样信仰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快点决定。”她再次催促。
  雪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它抖抖毛皮,惭愧对怀里气息微弱的阿思琪道歉。
  其实它自己也忍不住想反抗诸犍,死的人太多了,被抓来的男人女人不是疯了就是疯了,它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但总因为吊着口气的阿思琪选择视而不见、麻木不仁。
  阿思琪老到不能说话那天,她哭着说自己是罪人,说自己终于要死了,它才知道它究竟做了什么,所以它频频制造风雪想要结束这场错误决定造成的局面。
  事实证明,它成功挽回了这场错误。
  雪妖揉了揉它心爱姑娘苍老干涸的手,皮皱巴巴,但它仍然珍惜轻柔,好像以往五十年那样爱惜。
  它自诩深爱救下阿思琪,薄情寡义帮诸犍抓人豢养,又自私自利让她一直活着。
  恍惚间它好像看到阿思琪漂亮温婉的笑,身处诸犍掌控,她仍然热情自由,偶尔破例被允许和它在一起时,她喜欢拨弄雪堆堆出一个滑稽的雪人,调笑问它如果它是人形是不是长得这么好玩。
  想到这里,雪妖忽然用自己的头最后蹭了蹭她额间,然后站起身朝钟音看来。
  【我会赎罪。】
  【但在这之前,让我先送我的阿思琪去轮回。】
  它心声果决又充满坚定力量。
  钟音眼神微暗,毫不犹豫在掌中瞬间积聚起颜色非常纯粹的蓝色水流。
  她心平气和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漠。
  “行。”
  “天道在上,那么现在我以处刑人的名义,执行对你最后的判决。”
  *
  半小时后,监管局和协会的人终于找到诸犍老巢。
  雪山风雪渐停,仿佛奋力抗争后的野兽失去行动能力,奄奄一息蛰伏起来,敛去气息等待死亡,因为如此,他们才特别简单就找到了这里。
  但唯一让杭舟游觉得古怪的是,从雪山入口到老巢,有人留下了标记。
  那是手举指明方向树枝的十来个雪人,每隔百米就有一个,似乎有意指引他们进来。
  对此,比起其他人认为的好心,杭舟游更觉得是一种挑衅。
  他环顾四周,沉声冲忙碌的众人发问:“怎么样了?”
  “人都救出来了,大多都已经疯了,那诸犍倒是精,生怕被人发现,就把人圈养起来,食物就无穷无尽了。”
  “雪妖呢。”
  “雪妖也不见了。哦还有,有三个人精神还算正常,只不过他们好像失忆,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失忆?” 杭舟游有些疑惑。
  监管局还没来,他们怎么失忆?身上也没有失忆符的印记,难道是留下标记那人做的?
  思考不出什么,杭舟游面无暖色按了按腰间的特制符文枪,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枪身。
  这眉头不展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不敢大喘气,众人屏住呼吸放轻放慢所有动作,生怕惹恼他后吃苦头。
  还是杭舟游的助手叶重明上前,斯斯文文点头回话。
  “对,的确都已经失忆,手法很精妙,应该是玄学中人。”
  闻言,杭舟游负手而立,讥讽嗤笑。
  先前他们守在山脚想进去处理异兽时,是根本不知道是诸犍,还是刚才他身边这头重明鸟发现的。
  这诸犍非常奸诈,玩的好一手调虎离山,竟让雪妖作诱饵跑出去了,之后重明鸟感应到客栈爆发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他们还以为异兽跑出去了,只好急忙回客栈,却在路上却发现风雪之力暴动,似乎有什么在朝雪山飞奔而去,他推测一番就知道中计,于是扭头追上。
  没想到还是差那么一步,不仅中计,还被人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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