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喜还在一脸茫然。
“闭嘴!”
谢浔没搭理他,把姜小小带回小窝里,让她躺下睡觉。
小窝里很柔软,姜小小终于能调整个舒适的睡姿了,翻个身继续睡。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四喜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之前在乱葬岗碰到的白袍男子。
今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儿,陈四喜本就惊魂未定,眼下再见白袍男子。
他惊叫一声,然后两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往后栽,晕了过去。
谢浔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白袍男子站在院门口,冲他微微一笑。
谢浔下意识蹙眉,“你是谁?”
男子拱手,“在下张珩亦,苍梧山上一个不足挂齿的小道士。”
张珩亦,这名字谢浔前些日子才从顾院长口中听到过。
姜小小的师兄,也是太子亲自上门都没能请出山的苍梧山现任首席大弟子。
得知对方是姜小小的师兄,谢浔的脸色也没好多少,仍旧冷淡,“珩亦道长亲自登门,有事?”
张珩亦道:“来看看小小。”
这声“小小”喊的,让谢浔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但还是让张珩亦进了门。
二人合力,将陈四喜拖到堂屋的小榻上躺着。
谢浔去灶房烧了水,给张珩亦泡茶。
张珩亦接过,客气地道了声谢。
谢浔望着他,“珩亦道长刚好在小小变身的时候出现,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张珩亦莞尔:“小小下山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我就知道这丫头肯定会偷懒,没泡药浴。”
张珩亦说着,从怀里掏了张方子出来,递给谢浔,“小小体质特殊,你应该也看到了,她打小就是在药浴里泡长大的。
方子你收好,以后每逢她变小,就记得给她泡这个,每天至少半个时辰。”
谢浔打开方子扫了一眼,上面很多药材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珩亦解释道:“这些药材,一般的药堂很难凑齐,天师府在山下有专门的铺子。
开河县的铺子我这两天刚准备好,以后你抓药,尽管拿着方子去上面的地址就行,弟子们认得这张方子,不会收你钱的。”
顿了下,张珩亦又说:“小小就暂时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张珩亦说话的语气并不过分显露情绪,但谢浔还是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唇角微挑,谢浔道:“道长客气,谢某照顾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之事。”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张珩亦陷入了沉默,没再说话。
姜小小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从下山到临近中午,一直没有转醒的迹象。
张珩亦临走前,去看了她一眼。
小东西躺在谢浔给她搭的粉色小窝里。
她睡相不好,会踢被子,头发也乱糟糟的。
张珩亦伸手,想替她理一理。
谢浔适时出声:“小小还在睡,道长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好强的占有欲。
张珩亦失笑着摇摇头。
难怪师祖会说,谢浔此人骨子里是埋了偏执种子的,有朝一日爆发出来,能撼动整个燕国。
“那我走了。”张珩亦站起身,“记得给小小泡药浴。”
把张珩亦送走,谢浔合上了院门。
姜小小没醒,陈四喜也还在昏迷中。
谢浔不太想吃饭,弄了两张鸡蛋饼。
饼做好,刚要端回堂屋,回头就见姜小小挂在门槛上。
体型太小,翻不过来,小手小脚因为无法着力,不停地挥舞。
正常时武力值非凡,鬼见了都发愁的人,变小后竟然会被老鼠追着上蹿下跳,还会挂在门槛上翻不过来也出不去。
这反差……
谢浔搁下装饼的盘子,三两步走过来将她捞到掌心里。
姜小小呼哧呼哧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双眼看向那盘鸡蛋饼。
没错,她就是被香味儿给叫醒的。
原本想等谢浔做好直接开吃的,奈何太饿,实在顶不住了,就翻出小窝自己来了灶房。
谁知竟然会挂在门槛上下不来!
姜小小瞅着自己这副体型,明显是不满意,小脸一鼓一鼓的。
她自己嫌弃,可在旁人看来,那种可爱无以言表,简直能把人给萌化。
陈四喜还在堂屋里睡着,谢浔突然不想回去了,直接把姜小小放在圆木凳上,又把鸡蛋饼切小,换了个小一点的盘子搁在她跟前。
姜小小正要开吃,忽然听到头顶一声呵斥,“先洗手!”
姜小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谢浔蹲下身,一手拉着她软软的小手,另一手捏着刚沾水的巾帕一角,仔细给她擦了擦。
洗手完毕,姜小小欢快地抱起一块鸡蛋饼。
谢浔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唇角不觉弯了弯。
以姜小小的饭量来说,两个鸡蛋饼是绝对吃不饱的。
然而谢浔却没有再做饭的打算。
姜小小吃完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浔问她,“你以前在天师府,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泡药浴?”
姜小小最怕泡药浴了,也不知道谢浔从哪得知的,她下意识就想撒谎。
谢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先一步道:“是要实话实说,还是想对我撒谎,你想好了再说。”
语气里满满的威胁。
姜小小摸摸自己还没吃饱的小肚子,泄了气,点点头说是。
谢浔虽然不知道泡药浴对姜小小有什么好处,但他猜想,如果不泡,就会像这次一样,不到月圆之夜,诅咒提前发作。
发好的面还有,谢浔又给她烙了两个饼,自己也吃了一个。
简单解决完中饭,谢浔准备带着姜小小去县里抓药。
陈四喜在这时候醒来。
当看到坐在谢浔掌心里的小东西,他白眼一翻又想晕。
谢浔道:“敢再晕一次,直接把你踢出去!”
陈四喜一下子清醒了,撸了把脸,再次望向姜小小,面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谢浔,你捧着的,是大师吧?是吧是吧?”
谢浔没吭声。
陈四喜又道:“可是,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面说一面伸出食指,想去戳一戳姜小小的小脸。
谁能想到,正常时期那么厉害的人变小后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还那么可爱。
陈四喜难以置信归难以置信,心快被萌化了倒是真的。
这么一小只,他也想养!
在他手指刚要碰到姜小小的瞬间,谢浔眼神冷下来,“手指不想要就只管碰。”
陈四喜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他猛地把手缩回来,吸吸鼻子后委屈道:“不是吧谢浔,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至于吗?”
谢浔没搭理他。
陈四喜忍不住又偷瞄了姜小小一眼,还是好萌,想养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谢浔,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大师为什么会变小的?”
“原因你无需知道。”谢浔警告他,“出去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希望你懂点儿事。”
“我懂我懂!”陈四喜一脸狗腿地应道。
说完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记得昏迷之前看到个白袍男人来着,他怎么不见了?”
谢浔:“什么白袍男人?”
“就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啊!”陈四喜奋力解释,“大概这么高,走路悄无声息的,身手应该不错。”
“哦。”谢浔说:“我没看到。”
这话说的,让陈四喜后背发凉,“不会吧,你真没看到?”
那他碰到的,岂不是又是鬼?
在山上是因为大师要超度,让他暂时当个活靶子引魂幡。
可现在是在山下,按理说那些鬼不能跟来才对。
那么那个白袍男子是怎么回事!
谢浔不紧不慢地说:“你大概又撞鬼了。”
陈四喜往后一栽,再次晕了过去。
第32章 谢浔被退婚
陈四喜是被一瓢冷水给泼醒的。
睁开眼对上谢浔黑沉沉的目光,他顿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从小榻上弹跳起来。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陈四喜抗议道:“谢浔,哥们儿好歹替你当引魂幡,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谢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睡回家睡,我们要出门了。”
“出门?去哪?”
“县里。”
“我刚好顺路啊!”陈四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要不,我送你们?”
谢浔闻言,递了个纸条给他,“去上面的地址。”
陈四喜:“……”
好家伙,连地址都写好了,合着一早就准备拿他当车夫使唤呢?
……
姜小小被谢浔放进了笼子里。
笼子是前些日子谢浔砍了竹子刚做的。
外面蒙了一层透气的薄布,里头垫了柔软的小垫子,还有个小枕头。
上一次姜小小变小,谢浔带她出门,怎么放都不对。
搁钱袋里,不论挂腰间还是挂胸前,都太惹眼。
搁背篓里,又随时都有被扔东西砸到的风险。
以前谢浔出门,背篓里就被人扔过石子。
琢磨了一番,谢浔最终给她做了个笼子。
既能随时拎在手上,又能很好地掩饰笼子里有人。
从乱葬岗回来到现在,陈四喜晕了好几回,到这会儿脑子才总算是清醒了。
见谢浔熟练地拎着装有姜小小的笼子,陈四喜咽了咽口水,“所以,你以前就见过大师变小的样子?”
谢浔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陈四喜感慨,“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活生生的人还能变这么小的。”
要不是一早见识过姜小小驱邪除魔的能力,陈四喜一定会觉得她成精了。
但是,这么小这么可爱的精怪,完全没有抵抗力好吧!
这不得人手一只?
陈四喜心痒痒,想着哪天谢浔要是对姜小小不好,他就把她偷过来自己养。
笼子里的姜小小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
她这次变小,嗜睡的症状越发明显。
尽管骡车颠簸,也丝毫不影响她睡得香。
——
字条上给的地址不在闹市区。
骡车停下,谢浔下来,步行穿过爬满青苔的石桥。
石桥下的小河里游着几只鸭子,河岸上是两棵垂柳树。
铺子就在石桥尽头,看铺子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穿一件褐色袍子,头上绾着四方髻,用布巾包着,作寻常百姓打扮。
但谢浔一眼就能感觉出,对方是个道士,是真正的道士,应该是苍梧山的人。
见着谢浔,掌柜的态度和善,“小哥,买点儿啥?”
“帮我配副药。”谢浔说着,把方子递过去。
掌柜的接过看了看,先是瞳孔紧缩,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没有问谢浔多余的废话,只道了句稍等,就拿着方子去了内院。
一刻钟后,掌柜的再出来,药已经配好,打成了药包。
又把药包连同药方一块儿给了谢浔。
“这是三天的量,先煎煮过后,捞出药渣,将药汁兑水泡上半个时辰就行。”
掌柜的又叮嘱道:“下个月记得提前来。”
听这语气,掌柜的刚才入内院是去请示里头的人去了。
谢浔猜出张珩亦在,他没打算着进去跟对方见面,只是淡淡道了声谢,之后一手拎着药包,一手拎着笼子出了门。
陈四喜还在桥对面等着。
见谢浔手上拎着药包,他百思不得其解,“外面那么多正规药堂你不去,怎么偏偏跑来这种破地方?”
谢浔不答反问,“你今天没别的事了?”
陈四喜想了想,“最近铺子里不忙,再说了,我跟我爹请了假的。”
谢浔说:“你没有,我有。”
摆明了要他识相点儿,该干嘛干嘛去。
陈四喜:“……”
这用完就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谢浔,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陈四喜咬牙切齿,“我早上去的你们家,到现在只喝了口水,饭都没吃上,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不行,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饭!”
谢浔没吭声,拎着笼子和药包朝着白鹤茶楼方向走。
上次说书人郭先生请姜小小出手,当时谢浔提了条件,是要郭先生利用茶楼人流混杂,为他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最好是关于京城的。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应该有些进展了。
谢浔朝前走,陈四喜就跟在后头。
见谢浔进的白鹤茶楼,陈四喜跳下车,熟练地将骡子递给外头的小厮,然后随着谢浔上了楼。
仍旧是上次的包厢位置,谢浔点了一壶茶。
陈四喜饿得前胸贴后背,让小二加了一碟点心。
谢浔刚坐下,郭先生就眼尖看到了他,忙笑呵呵地走过来,“谢公子,您来了。”
谢浔问:“我上次跟你说的,有眉目了么?”
“有倒是有。”郭先生犹豫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对公子有没有用。”
谢浔仔细将笼子放好,“说说看吧。”
郭先生坐下来,小声道:“我也是听几个客商说的,说燕京城里最近出了桩大事儿,宁王府的沁水郡主请旨退了三皇子的婚。”
宁王是燕国唯一的异姓王。
宁王的女儿叶婵跟谢浔同年同月同日生,当时就被批为凤命。
凤命,顾名思义,将来是要辅佐帝王的。
所以谢浔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但他从来没见过叶婵。
谢浔三岁就被送出京。
时至今日,若非郭先生提起,他早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桩婚事。
“说起来,这三皇子也挺可怜的。”
郭先生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丧母,还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最后被送出了京,好不容易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又被退婚,沦为了全燕京城的笑柄。”
隔壁桌有人听到郭先生的话,冷嗤一声,“可怜什么呀,你怕是不知道吧,咱这位三皇子,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本以为是祥瑞,结果却是煞气,先后就是被他给克死的。”
啧啧两声,那人继续道:“沁水郡主可是燕京第一美人,天生的凤命,人家将来什么身份,不用我多说了吧,她能嫁给一个废物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