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喜这一看,是今天就要走的节奏。
他上前,拍了拍谢浔的肩膀,“哥们儿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要去苍梧山拜师学艺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说着看向姜小小,“大师,有好玩的事儿记下来啊,将来再见,好好跟我说说,我可喜欢听你吊打那些江湖神棍的故事了。”
姜小小的注意力在他前一句上,“你要去苍梧山拜师学艺?”
“嗯。”陈四喜点点头,“我爹不是希望我娶那个谁吗?我在家干坐着,人姑娘也不可能送上门儿来呀,那句老话叫啥来着,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趟苍梧山,拜师学艺是其一,厚颜无耻追媳妇儿才是目的。”
他说完,就发现谢浔的脸色彻底黑沉了下来。
陈四喜满脸纳闷,用口型问姜小小,“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姜小小组织了一下语言,“没说错,可能是踩尾巴上了。”
陈四喜下意识往谢浔身后看了看。
谢浔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拉着姜小小上了马车。
陈四喜仍旧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哎,谢浔,我哪儿说错了,你倒是吭一声呀!”
谢浔隔着锦帘,扔出一句话给他,“祝你追妻愉快。”
陈四喜还以为多大事儿,呵呵一笑,“哦,好的,谢谢。”
杨二顺去了顾院长的马车上,谢浔跟姜小小一辆。
秦枫眠原本是代表他师父白丞来接姜小小入阴阳司的。
现在好了,姜小小跟三皇子认识,两伙人直接合并,秦枫眠的人跟苏海的人一块儿护送。
车队从开河县启程。
他们人多,阵仗又大,还没出县城,就引起了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都在猜测这是哪家贵公子出游。
即将出城的时候,聂家管家突然急匆匆追了上来,扬言要找谢公子。
苏海只能下令喊暂停。
管家走到了谢浔的马车旁,声音压得很低,“谢公子,我们老爷说了,您身份不一般,金银财帛只怕也看不上。
之前帮您打探消息的那些人,是他在燕京城培养的暗桩,既然与公子有缘,以后就听公子使唤了。
这是我们老爷的信物,您到了之后只管去聂记布庄找程掌柜,他一看信物就什么都明白了。”
管家说着,掏了块玉佩给谢浔。
聂家这位老爷子,性情通透豁达,又精明沉稳,能在苏海到来之前就猜到他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谢浔在开河县待了十四年,对他心存善意的人不多,聂老爷子算是其中一个。
他接了玉佩,“替我谢谢老爷子。”
管家笑道:“谢公子客气了。”
话到这儿就没了,并没有寻常的客套,比如以后在燕京城望他照拂之类的。
聂老爷子知道谢浔的皇子身份,然而身为商人的他,却不肯利用这层关系来牟利。
这素养,比一般的商人要高出太多。
谢浔目送着管家走远,缓缓放下帘子。
姜小小很少看到谢浔会接别人的东西,见谢浔把玉佩收下,她道:“你对聂老爷子的印象好像不错?”
谢浔颔首:“为人处世方面,老爷子确实值得人钦佩。”
姜小小点点头,“那你又多了几个帮手。”
能在燕京城打探到太子准备开先皇后陵墓这样的绝密消息,老爷子的暗桩绝对不简单。
就这么轻易送给了谢浔,可见老爷子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谢浔嗯了声,“以后有机会再当面谢他吧。”
马车继续启程。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吃住都在驿站。
谢浔是掐准了时间的,只要能赶在姜小小下一次变身之前到燕京城,中途怎么耽搁都行。
他就是要让慕容渊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慕容渊也的确如他所料,每天都着急得吃不下睡不着。
这天晚上,苏海收到了飞鸽传书。
上面的内容是东宫的人用暗号写的,翻译过来是在问他,到哪了。
苏海当初出京,收到的命令是在一个月之内接回三皇子。
可他们光一个单边就花了半个月,三殿下又一直不提回京的事儿。
到了现在,一个月早就过了。
看出信上着急,苏海也没办法,只能如实禀报,大概还要半个月。
慕容渊收到回信的时候,险些气吐血,“从云州到燕京城,要这么久吗?”
探子跪在地上,斟酌道:“可能是马上入冬了,路不好走。”
慕容渊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半个月就半个月,等他们入京,孤亲自出城去接,我倒要看看,十四年不见,云州的水土把我那位好弟弟养成什么样了。”
第65章 入京,前未婚妻的初遇
通往燕京城的途中,杨二顺果然一改之前的懒惰性子,每天按时早起跟着姜小小找个安静的小山头修炼。
按照姜小小的说法,每日晨曦刚破晓的时候,是天地灵气最为纯净的时刻。
杨二顺之前被那只小鬼吓出了阴影,如今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现在别说是周围有人说话,就是外面突然地震,只要姜小小不喊停,他都不会睁开眼睛。
“姐姐,我感觉我体内的气好像能慢慢凝到一块儿了。”
虽然很慢很慢,比起没练气那会儿也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跟姜姐姐的境界更是没法儿比,可杨二顺还是很高兴。
练气果然能让人精神百倍,他以前一淋雨就容易生病,前两天赶路途中淋了一场,到驿站后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姜小小点点头,“修炼是个很漫长很枯燥的过程,慢慢来吧。”
“嗯,知道了。”
此处是个小山丘,他们来的早,草木上都凝了霜,稍微有些冷。
姜小小等杨二顺打坐完毕就马上带着他下了山。
驿站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知道是三皇子在这儿下榻,驿站官员们丝毫不敢懈怠,让厨房把早饭做得格外丰盛。
秦枫眠刚摆好碗筷,就见谢浔端着一只砂锅进来,砂锅里是刚煲好的鸡丝粥,还冒着热气儿。
从启程到现在,每次到了驿站,谢浔都会亲自下厨给姜小小做吃的。
秦枫眠十分不解,“你要是不放心,怕有人投毒,让人提前试菜不就行了?至于亲自下厨吗?”
说完就感觉到有一束幽冷幽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秦枫眠浑身一震,反应过来,马上换了口风,“啊哈哈哈,主人,其实驿站的菜品还不错,您要不先尝尝?您是皇室血脉,金尊玉贵,哪能亲自下厨呀?”
主要是,秦枫眠骨子里就没有男人下厨的观念。
更何况谢浔还是皇子。
一想到皇子亲自下厨,秦枫眠就觉得说不出的违和。
谢浔冷淡道:“摆好碗筷就出去看你的门,再多句嘴,拔了你舌头!”
秦枫眠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缩缩脖子,抬步走了出去。
姜小小带着杨二顺回来时,刚进院门就闻到了香味儿。
是熟悉的,谢浔亲手煲的粥的香味儿。
姜小小的嗅觉不如谢浔那么灵敏,她只是对他做的食物灵敏。
就好像吃了他做的第一碗粥,脑子里就自动上了烙印,以后都只会记住这个味道。
一大早就起的,修炼了这么久,还真是有点儿饿了。
谢浔正在盛粥,见她回来,原本淡漠的眉眼染上一层柔软,“饿不饿?”
“饿了。”姜小小洗了手,在桌边坐下。
杨二顺很自觉地去跟顾院长夫妇一块儿吃饭。
屋里只剩下谢浔和姜小小二人。
桌上菜品很多,谢浔却不担心吃不完,动手把姜小小爱吃的都挪到她跟前。
姜小小喝了两口粥,问他,“是不是快要到燕京城了?”
谢浔颔首,“估摸着这两日便能入城。”
说完,笑看着她,“紧张么?”
姜小小点点头,“有点。”
喝了口粥,她又继续道:“听说燕京城里规矩很多,我怕我不小心砍了人,他们会找你麻烦。”
谢浔:“……到了燕京,菜刀能不用就不用吧。”
“那万一有人欺负你呢?”姜小小问得十分诚恳:“也不能砍吗?”
“……”
除了一身修为,修道之人的品质她是半点不沾边啊!
谢浔严重怀疑,天师府光教她本事了,别的什么都没教。
谢浔原本想说,如果真是十恶不赦的,砍就砍了,有他给她善后。
可想想这丫头骨子里的暴力,这么教她,肯定会把她教坏。
“不能。”谢浔耐心告诉她,“山下有山下的规矩,砍了人是要坐牢的。”
“噢。”姜小小露出个秒懂的表情,“那就还是揍一顿吧!”
——
车队即将入京这天,天上飘着雪霰子,外面冻得厉害。
尽管知道姜小小不怕冷,谢浔还是给她弄了个暖手炉抱着。
马车在一处官道上突然停下。
谢浔撩开帘子,“怎么回事?”
苏海打马过来,如实禀报,“殿下,前面有人家的马车坏在半道上,挡住了去路,恐怕得耽搁一会儿了。”
谢浔淡淡嗯了声,缓缓放下帘子。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
坏了的马车是宁王府的。
宁王府郡主叶婵随母外出礼佛,今日刚从寺庙里回来,没成想会碰到这种事。
外面天又冷,马车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她们母女和两个丫鬟被迫下来站在路边等。
谢浔撩开帘子的时候,叶婵正好朝这个方向看来。
只一眼,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了速。
叶婵因为郡主的身份,没少出席世家宴会甚至是各种宫宴,燕京城里的世家子弟,能排得上号的,她基本都见过。
然而,却无一人及得上锦帘后那人的天姿玉容。
哪怕是她即将要嫁的太子慕容渊,在这位跟前也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这世上,竟真有长得如此完美绝伦的男子。
“婵儿,怎么了?”宁王妃见女儿走神,不由得开口问。
“没,没什么。”叶婵心里一惊,急急忙忙收回视线。
等她想要再看的时候,那人已经放下了锦帘。
宁王妃见女儿低着头绞着帕子,想着她大概是被冻着了,于是黑沉着脸催促了车夫几句。
叶婵看了眼那辆马车的方向,突然道:“娘,我们的马车好像挡住后面那些人的去路了,要不要去给人赔个不是?”
刚才那边就派了下人来问,当时宁王妃的注意力都在自家这倒霉马车上,哪里顾得上别的。
这会儿被叶婵一提醒,她才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
紧跟着,脸色狠狠一变。
叶婵见宁王妃这反应,也跟着紧张起来,“娘,怎么了?”
第66章 敢欺负我,就挖个坑把你埋了
宁王妃喃喃道:“他们,好像是宫里的人。”
苏海是暗卫统领,平时都是藏在暗处的。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般不会现身。
这次去云州接三殿下,是奉了鸿泰帝的旨意。
宁王妃没见过他。
至于那位国师弟子秦枫眠,宁王妃就更没见过了。
在燕国,术士的地位高于官宦,因此形成了一个鄙视链。
秦枫眠身为国师亲传弟子,平时最不屑跟这些官宦家族来往。
他很少露面,因此见过他的人也不多。
可尽管不认识苏海和秦枫眠,宁王妃还是能从这伙人的气场和穿着上看出端倪。
如此训练有素的护卫和丫鬟,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
刚好宁王妃听说了前些日子宫里派人去云州接那位刚被他们家退了婚的三皇子慕容洵。
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想到这儿,宁王妃满心复杂。
叶婵却道:“娘,您多虑了,若是宫里的贵人出行,怎么可能没有仪仗队?
再说,要真是宫里的,他们早都让人来清路了,怎么可能一直在那儿等着?”
宁王妃想想也是,三皇子就是个被抛弃了十多年的煞星废物,要接他回京,也不可能是这阵仗。
“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挡了路,还是该让人上前说一声。”
万一那马车里是哪个惹不起的大人物,正好显得宁王府礼数周到。
宁王妃说完,招手喊来身旁的丫鬟,让她去赔个不是。
——
车队已经停了好久了,苏海那么有耐性的人都开始感到烦躁。
可此处官道狭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悬崖。
但凡前面的人不动,他们就动不了。
苏海正准备再派人去问情况,就见前方跑来个小丫鬟,喘着气道:“我们夫人说了,马车还得好一会儿才能修好,暂时走不了,让你们等着。”
这罪赔的,何其敷衍傲慢。
一旁的秦枫眠都快冻傻了,通红的手攥着缰绳,眉头皱得死死的。
“你们那马车到底能不能修?不能修就扔下山去!”
丫鬟被他吼急眼了,“你说什么?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
“是天王老子吗?”
秦枫眠一路骑马本来就冷,这会儿直接被激出了怒火,“把马卸下来,车厢抬往山壁内侧,人跟着让一让我们就能过的,她非得让等着?你家夫人谁啊?赔罪自己不来,让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来耍威风?好大的架子!”
宁王府的丫鬟,何时受过这种屈辱,通红着眼转身就跑回去告状了。
宁王妃原本还顾忌着对方是燕京城里的哪位贵人,怕伤了和气,先让人去摸摸底。
谁料对方开口说话就这么难听。
饶是她脾气再好,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让丫鬟留下,宁王妃亲自上前来。
叶婵不放心,跟在她娘身后。
宁王妃的脸色很差,瞪着秦枫眠,“这位公子,我们就一个车夫两个小厮,哪能挪得动那么重的车厢?反倒是你们,这么多人在后面看着,就不能上前帮忙吗?还把话说那么难听。怎么,你们是对宁王府有意见?”
听到“宁王府”三个字,秦枫眠突然“啧”了一声,目光瞥向身后帘子紧闭的马车。
果然没多会儿,车厢内缓缓传来说话声,“五岁小儿求人帮忙尚且知道个“请”字,夫人开口就问我们的罪,说我们袖手旁观。
澄清一下,我不是对宁王府有意见,而是对宁王府的教养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