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在星期天晚上——宝光相直【完结】
时间:2024-01-26 23:11:53

  “那个,那些什么[旧部]的人,没再找你吧?”
  “盛欲。”江峭忽然在这时出声,打断她,第二遍叫她的名字,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强打起精神。
  他说:“我被关起来了,来救救我好不好?”
  ?!
  盛欲猛然惊住,语无伦次地追问他:“什么意思?被关起来是什么意思?你被谁关起来?关在哪了……喂?喂江峭?!”
  电话蓦地中断在这一刻。
  盛欲彻底慌了,手机揣兜里就不管不顾地飞快朝江峭家跑去,就在她冲进江峭家客厅之际,她突然顿住步子,然后脑内一个惊醒,恍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
  江峭刚才,叫她什么?
  是“盛欲”,而不是“秧秧”。
  这是不是表示——
  盛欲没时间细想关于猜测的结论,仰头四周逡巡一圈宽阔寂静的客厅,脑子里在飞速思考,他说自己在家,但又被关起来了。
  会被关在哪呢?
  算了,边想边找吧。
  江峭家实在太大了。所幸盛欲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依照上回江峭带他们参观的路线,甚至等不及坐电梯,一路跑上螺旋步梯,一间间找过第一间书房、第二间书房、第一间客房、第二间、第三间、茶室……
  盛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疯狂吐槽该死的有钱人,居然买这么大的房子,一直到她气喘吁吁摸到他的次卧房。
  然后,盛欲当即傻眼在原地。
  房门向内大开大敞,但里面的人一步也无法离开。
  因为门口竖立起成排的黑色钢管,森冷地围成一道沉重的铁笼门。向房间内看去,就连窗户都被封死,精致的卧房被布局成一间囚室。
  房间内,江峭一件白衣,颓然坐在纯黑天鹅绒地毯上,背靠床沿,垂下头了无生机。
  光线昏暗,他如同一枝破碎的白栀,藏身寂寥里,无所谓你施舍或吝啬的垂怜。
  “江峭……”盛欲花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摸上高矗在眼前一根根金属钢管,感受到指下森寒冰冷的恐怖触感,嘴唇微动,“这、这怎么回事啊??”
  谁这么丧心病狂?
  竟然会在他次卧房外布设下这种坚固囚笼。
  江峭抬头缓慢投来一道视线,他目光如平澜幽静,深沃似三万里海域无波寂凉。
  却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里,如危色漆黑的海底偶然游弋过一尾蝰,擦过微弱的丝缕光亮。
  “你来了。”他总是安静。
  “好久不见。”总是喜欢这样打招呼的话术。
  “盛欲。”总是偏爱,她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明明江峭的眉眼早已深刻印在脑海。
  可见到此刻的他,盛欲竟然真的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心情。
  她本能地往前靠近竖钢铁门,同时下意识摸了摸外衣口袋内的东西,看向“笼内”苍白如纸的男人,追问他:
  “江峭,到底是谁把你关进去的?”
  想到他前不久在北湾刚刚遭受过伤害,加上这两天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总之,江峭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是他,GUST。”他挣扎着起身,拖着虚浮的步子来到门口,两手握扶在钢管上,眼神眷恋在她面庞上,眉目柔和悲悯。
  语气仿佛自嘲,小心对上她的眼睛,
  “我称呼他的代号,你会不高兴吗?”
  “代、代号?!”盛欲反应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到大脑信息量过载。
  这个“GUST”,应该指的是“狂妄人格”吧。
  所以这算什么?
  看似是两个人格之间的针锋相对,实际是江峭给自己房间焊了铁栅栏,然后自己把自己关在里面???
  双重人格可以这么疯的吗……
  盛欲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让人关死在自己家里。
  她伸出两手,握住江峭浮在铁门上的左手,安抚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是么。”
  江峭高瘦身形隐隐有些微摇晃,左手却倏然掌间施力,扣住盛欲的两腕,在钢管间隙中间展臂,扯着她绕转半圈,将她反过身围抱在牢门外。
  盛欲惊呼一声,一下子背抵钢管,江峭从“笼内”伸出手半抱着她的同时,将她的双手扣在腰身处。
  如此亲密贴近,他摇晃的呼吸在耳后轻拢慢捻。
  如果不是有门隔档,此时她该是在他怀里的。
  在她开始脸红紧张的时间里,江峭另一手缓慢下探,两指伸入她外衣口袋,携出一支录音笔,在她眼前掠晃而过,笑意凉薄:
  “是救我,还是救他?”
  盛欲慌乱地转过身,看着已经被他取走的录音笔:“不是的,我……”
  来之前,盛欲就有预感江峭可能会切换人格。想到那晚雨夜江峭欲言又止,她想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担心转述不清楚,不如干脆录下来拿给“狂妄人格”听听看。
  并不是想偏帮任何一个人格。站在盛欲的角度,如她所言,无论江峭的性格如何,他都是他。
  只是她先入为主地觉得,最初见到的“狂妄人格”是主位,让主位人格多了解一些,会对病情有好处。
  而盛欲,会陪他一起把分裂症治好。
  然后,再陪他一起到永久。
  这也是盛欲这次来,打算给予江峭那晚告白的回应。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录音笔。
  只是眼前这个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峭退后一步,面色隐没在昏暗里,听语气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口吻疏淡地说:
  “如果是你想知道,那么我会对你毫无保留。”
  他望着盛欲,指尖捏着那支录音笔,话锋一转:
  “至于它,我要你自己进来取。”
  盛欲低头看过去,密码锁在墙上发着无情的蓝光,有点懵:“可我不知道密码啊……”
  “以他对你的重视程度,我猜,密码一定与你有关。”江峭脱力斜倚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仍在循循善诱的语气,鼓励她,
  “试试看,盛欲。”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盛欲沉了口气,低头看向眼前铁管之间的密码锁,安静又认真地思考起来。
  四位数字,还要跟自己有关。
  她首先尝试自己的生日,但不对。
  又试了下他们初遇的日期,还是不对。
  之后又依次试验过自己的学号、寝室号、车牌号……很烦,统统不对。
  比起反复试验密码失败的焦灼,更要命的是,盛欲到此刻才发现密码试验的机会,居然只剩最后一次!
  “如果最后一次都没试对,会怎么样?”
  盛欲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江峭隐约轻笑了下,长指利落转玩着她的录音笔,神色里侵染浅浅疲惫,嗓音微哑:
  “也许如他所愿,我死。”
  关乎生命的话,被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就像在评价今天的天气真不怎么样那般平静。
  “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盛欲忽然没由来地问他。
  江峭也算老实答她:“刚好,手机没电了。”
  “有电的时候为什么不打给我?为什么不求救?如果我不来,你今天就打算死在里面是吗?”盛欲越说越气。
  “没有。”江峭否决得很快,语调坦诚,“我答应过你,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求死。”
  “我知道你会来,只不过。”他又接着说,凝视她的眼神复杂深涩,压低眉峰,唇角自嘲感浓烈,
  “想要你多担心我一会儿,哪怕是……假借他的名义。”
  盛欲脱口而出,“我当然会担心你啊!”
  “盛欲,你担心的是我,”他再次示意手中的录音笔,要她一个明确的态度,“还是他?”
  又来了。
  盛欲无奈着拒绝回答,把精力集中在开锁:“要是这次也不行,那我就叫专业人员来,把这钢管锯开就完了。反正不会让你出事。”
  脑海似乎灵光摇曳,她想起在鸥鹭山庄他自杀的时候,那时他拒人千里,现在却乖乖等待她的营救。
  要不就试试那天的日期吧——
  输入后按下井号键,“啪嗒”一声,锁开了。
  卧槽居然真的是这个。
  GUST这是记着窄桥的死期呢!
  盛欲紧忙拉开门,走近席地而坐的江峭面前,抬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又将手背贴上他的颈侧,还好不烫,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男人只是摇摇头,手掌轻抚在她发顶揉弄两下,眸底光泽摇曳,笑眼温柔,告诉她:“我没事。”
  面对盛欲的急切与担心,他似乎十分享受。
  因他急切。为他担心。
  盛欲却并不是那么好糊弄。
  怎么会没事呢?
  江峭的脸色很差,锋锐眉骨稍稍蹙起,眼睑下有明显睡眠欠佳的乌青,连嘴唇都在隐微泛白。略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抹伤痕的行迹。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江峭,你被关在这里几天了?”
  “将近三天。”
  “三天?!”盛欲惊叫道。
  她环顾一圈整个卧房,没有食物,没有水,所以他这三天是靠什么过活的?靠喝浴室里没过滤的生水吗??
  盛欲二话不说想拽起他,“走,跟我去医院。”
  不料,江峭坐在原地没动,反而腕骨一个用力扯她回来。盛欲没来得及设防,随外力扯动错步踉跄跌落而下,身体重心失衡的一刹,江峭迅速出手勾揽上她的腰肢,收紧臂弯,任由她失控地撞上来,跪在地上,在他面前,令彼此身体贴合。
  低腰绑带短裙束勒在她身上,勾描腰线纤盈细弱,曲弧窈窕,被男人斥足肌力感的手臂牢牢桎梏。
  身后的玻璃花瓶被一扫而落,砰声崩溅,碎炸满地。盛欲惊魂未定,没来得及发觉彼此站位调换,便被江峭抱起坐上旁侧的六角木桌。
  近乎是一个晃神瞬间,惊醒时,盛欲才认清自己已处于绝对无法挣脱的劣势境况。
  下意识想要合上腿,惶惑出声:“你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向你传达事情的真相。”江峭半躬下腰身,腾出手一把按掐住她的大腿,强势站入,不准她有半分挪移,语调却耐性十足,
  “就这样探讨下去,他会听清所有,我们交流的一切。”
  蛊动,挑惹,纵火。
  他们距离得太近了。
  他直挺锋利的鼻尖凑抵在她唇前,盛欲必须紧绷脊背,保持极力后仰的姿势,才不会一个不慎吻到他。
  可这会让她顾此失彼。更加做不到并拢双腿,热辣短窄的裙身被撑开,完全暴露脆弱,柔软阴影被迫容纳他轻而易举的站入,无处遁形。
  “我猜你很好奇,‘江峭’为什么会分裂,对么?”
  “那你说,为什么?”盛欲略带艰难地开口,那是不能轻易示弱的坚持。
  江峭并没有急于进一步压迫,而是优雅弯起唇,长指勾挑着那支录音笔从容翻转落入掌中,拇指缓缓按下录音键,荧绿色启动信号亮起的同一刻,他说:
  “【中峯典康】有一个绝密项目,研究对象是名为Herm13的注射剂,作用是促进脑细胞修复与再生。治疗脑部疾病是项目的初衷,但Herm13研发成功的意义,绝不仅仅是脑医学进步这么简单。”
  “赫姆十三……”
  好熟悉的名字,但盛欲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不能怪她。因为眼下她根本没办法去仔细思考。
  江峭按掐在她腿上的掌温过分冷凉,冰得她阵阵战栗,忍不住挣扎起来。但她忘了两人此刻僵持的姿势。她本能抽动腿部的动作,令肌肤反复蹭磨到他的裤料,娇嫩白腻的软肉迅速变红,像被狠狠疼惜过。
  很快传来难忍的触感,“痒…”她无意识呢喃。
  盛欲想要伸手去大腿处抓挠,偏偏江峭在这时蓦然压下肩膀,让她顾不上再分心思,只能双臂用力撑直在身后桌面上,右肩上方,是他低淡含笑的嗓音:
  “可惜,经过漫长岁月的战斗,实验依旧惨败。我们以牺牲了两个研发主力人员为代价,封停了这个研究。”
  他口吻平淡,情绪没什么起伏,客观阐述的句式,也并未着色任何一点引人遐想的情.动成色。
  可是。
  录音笔捏在他指尖,笔端勾绕上她腰际系缠的深蓝色绑带,精准找到绳结口,转入,然后巧妙挑起,绑带结很快便被松解,连带短裙的第一颗纽扣被敞开。
  ——可是,他手中行径却在诠释孟浪。
  盛欲应该要有所警惕才对。
  奇妙的是,当他们在这一瞬四目对视,盛欲望见他那双漆黑瞳眸浸泛光晕,明明疏离,那样静谧,却饱含妖异般孤寂又华美的阴柔感。给人貌似深情的引诱。
  有点可笑。她竟会莫名想到他的鱼竿。
  不知道他在钓鱼时,是不是也讲究手法。
  不知道鱼儿被他钩住时,是不是也像她当下的心情一样混乱,一面担心他的身体,一面忍受他的病态。
  理智提醒她要推开,可是禁不起逗弄的女孩,又在他那双会下饵的眼眸里理智溃败。
  无论如何,盛欲感觉不到反感。
  相反开始缺乏防备,缺乏边界意识,她的心底开始发生如此这般古怪的动荡。
  “但你说的这些…”意志的松动使原本不屈的双臂也渐渐失去力气,支撑不住上半身后仰的重量,在江峭又一次下压身体时,她撑直的胳膊瞬间弯折。
  被动危险的情况下——
  “这个Herms13…跟你的分裂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没忘了他的病情。
  “就对我这么好奇吗,盛欲。”
  江峭低垂薄睫,把她按在桌面上,迫使她整个人被全然困罩在他的阴影下,观察她的眼神浮出笑意,像欣赏猎物被逼入濒死边缘的恶趣味,缓声提醒她,
  “秘密的探索往往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你确定,你可以接受么?”
  奇异的昏黑牢笼。
  荒唐的对峙话题。
  堕落,脆弱,疯狂,还不够尽兴的他。
  可他的声音,温柔得让她想哭。
  “继续,江峭。”盛欲强忍着身体的颤动,不肯就这样屈服,倔强地紧紧逼视着他,要求他,
  “告诉我…我想知道。”
  江峭稀微怔愣了下。半秒后,慢慢勾挑薄唇,双手扣紧她的腰将她托高一点,避免压痛她,欺身上前轻缓蹭磨着她秀气的鼻尖,笑音低沉,说:“好。”
  单音落定。
  “啪”——
  眼前光源一瞬消逝。
  不可名状的黑暗重戾逼压下来。
  “江峭!”盛欲惊声叫他,猝不及防的黑暗带来未知的昏沉感,让她骇然抓住他的手臂,“停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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