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青打量了林雾几眼:“你外套呢?”
林雾:“忘在同学家了。”
林曼青双手抱着手臂,眼神探究:“哪个同学?”
林雾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决定反客为主:“您别光问我,您跟吕叔叔怎么样了,吕叔叔人多好啊,又帅又体贴又深情。他等了您这么多年,您就从了吧!”
林曼青探话不成反被催婚,气得想打人。
“有你这样的拖油瓶吗,”林曼青拍了下林雾的后脑勺,“你究竟有没有作为拖油瓶的自觉,上赶着给自己找后爸,你可真行。”
“别人家单亲的孩子都怕找后爸后妈,你就不怕我跟你后爸结了婚,生了一个新的小孩,不管你了?”
林雾:“生啊,尽管生,正好多了个免费使唤的小跟班。”
林曼青:“不怕我们将来把家里的产业都给那个新小孩?”
“给啊,尽管给,正好让他出去累死累活地奋斗,我乐得在家躺平,白得一个长期饭票,”林雾吊儿郎当地说道,“亲生的手足,他难道能忍心看着我出去要饭?”
林曼青差点被气笑,伸出手指戳了下林雾的脑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撺掇亲妈嫁人,一点都不知道伤心的。”
林雾握着门把手推开卧室门往里面走,一边晃着花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可伤心死了。”
说完关上了门,反锁。
林曼青拍了下林雾的房间门板:“你伤心个屁。”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大美女的事少管。”
林曼青这句话说得很中肯,她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多了,因为天生丽质,又很会保养,审美和气质都是绝佳的,看上去像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女明星。
林雾那双桃花似的眼睛就遗传了她,鼻梁和嘴唇也像她。
林外婆听见声音,披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小雾哪里说错了,啊,我看他一个字都没说错。”
林外婆心疼女儿:“家里的公司和生计都是你一个操持的,什么都得自己扛着。人家小吕是个大老板,个人能力那是不用说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人家是真喜欢你,真心对你好。去年有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在他那过夜了,曼青,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人睡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呢,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得对人负责。”
小的跑了又来了更厉害的老的,林曼青的头都要炸了,拢了拢身上的浅蓝色真丝睡衣:“妈,那次我是喝多了,不作数的。”
“放屁,”林外婆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太好,行动缓慢地走到栏杆前,握住林曼青的手,“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个姓何的,你糊涂啊曼青,为了那么个人渣,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要了。”
说的是何惟光,林雾的生父。
林曼青扶着林外婆回房间:“好好的您说他干什么,我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我恨他都还来不及。我将来就算死了,变成鬼,都得先把他和那个狐狸精掐死,给我爸报了仇再去投胎。”
林外婆心疼地拍了拍林曼青的手:“你的前半辈子已经被那个人渣毁了,不要再让他影响到你的后半生。”
林曼青把林外婆送回房间,老太太还不肯放过她:“下周末喊小吕来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他烧糖醋鱼。”
林曼青无比后悔,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出来看林雾的热闹了,现在可好了,引火上身了。
林雾回到房间,把手机扔在桌上,拿出许湄送给他的那颗棒棒糖看了看。
这种幼稚的东西他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都不吃,所以他现在也不吃,决定放着看。
林雾起身,把棒棒糖放进了书桌上的笔筒里,一抬眼就能看见。
第29章 甜糖
◎这些个别女生就是花痴。◎
第二天一大早, 林雾收拾好书包下楼,看见餐盘上摆着一根火腿,两个煎蛋, 拼成了一个“100”。
没次考试前林曼青都会亲自下厨给他煎个“100”,寓意考满分,金榜题名。
刘婶把其他的早餐端上来, 林曼青摘掉围裙, 问林雾:“复习得怎么样?”
林雾往餐椅椅背上一靠, 语气散漫:“考试还用复习?”
听了林雾的话, 林曼青想打人。
她小时候学习不好,她们家的人, 她自己、她弟弟、她侄女和她已经去世的父亲,在做生意上很有头脑, 读书上没有太大的成就。
他们不走高考路线,花钱出国读个大学, 履历上好看点就行了。
每次家族聚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学习的事, 都是学渣过来的,不必互相伤害。
林雾是这个家族例外,他在学习上的高智商并不是遗传自她。
——
许湄来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拿出自己的语文书看。
一会就该考试了,第一场考语文。
秦嘉妮把书本翻开,一脸生无可恋:“许湄, 我不喜欢考试。”
许湄安慰她道:“怕什么,你家里人不是不那么看重你的学习成绩吗, 就算考不好也不会挨骂的。”
秦嘉妮扁了扁嘴:“可是, 要在考场上坐两个多小时, 太煎熬了。”
这对她这种一点都不想努力,努力也没什么用的学渣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许湄:“我估计也考不好。”
她落了进度,学得磕磕巴巴,尽管经常沾着秦嘉妮的光听林雾讲题,整个知识体系掌握得还是不够牢固。
今天考试,大部分人都提前到了。
整个教室大概分为三个派别,一种是哀嚎型的,还没考试就先哭了,以秦嘉妮、周松和李霏怡为代表。
一种是考前抓进争分夺秒复习型的,比如许湄、吱吱同学、班长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
剩下一种是无所谓型的,不嚎,也不复习,桌上一本书都没有,四大皆空。
整个班级有且仅有一位,年级第一的林雾同学。
许湄转头看了看林雾,他靠着椅背,手上拿着一支笔,转来转去。
周松跑过来朝着林雾拜了三下,无比虔诚:“今日不拜财神,只拜学神。学神大人,请保佑我考到班级前四十名。”
周松拜完,后排好几个男生在那排着队拜,包括陈江潮和班长这样的学霸。
其实最初的时候,学委和班长对林雾并不服气,觉得他太拽太傲了,整天一副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几次考试之后,他们不服都不行。他们和他,不是人和之间的差距,是人和神之间的差距,神当然不会把人的烦恼放在眼里。
陈江潮对着林雾拜了拜:“学神保佑,让我保住年级第二的位子。”
班长也拜了拜:“学神保佑,让我把年级第二踹下去。”
老王巡查经过,对此见怪不怪,指着那帮人骂:“这个时候知道求神拜佛了,平时早干嘛去了。马上开考了,准备一下,去找考场了。”
实验中学每次考试都是按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排考场的。
年级第一的在高二(1)班的第一个位子,后面是年级第二,一直排到高二(12)班。
许湄上次考了两百多名,考场在四班。
去考场之前,许湄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文具,她的动作算慢的,已经有很多考生来一班的考场了。
许湄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学霸聚在一起,不由多看了几眼。
林雾坐在教室的第一个位子,非常扎眼,几乎每个进教室的人都会往他身上看一眼。
陈江潮用笔戳了一下林雾,后者没转身,懒懒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微侧过脸,听陈江潮说话。
他的眼皮微微垂下,似乎有点犯困。
许湄不禁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一直在她家门口陪她到十二点多才回家。希望不要影响到他考试,让他继续拿到年级第一。
但别拿到市状元。
许湄拿着笔袋去了自己的考场,考试开始,她拿到卷子浏览了一遍,语文卷子还行,没有很难,作文题目比平时稍微难了一点。
许湄集中注意力,开始认真答题。所有科目里,她最有把握的就是语文,主要就靠语文拉分了。
交完卷后,监考老师走出考场。
考试模拟高考的考试时间表,上午只考语文,一考完就有很多人互相对答案。
陈江潮已经忘了上次作文比赛的教训,把笔袋拉链一拉,自信十足地说道:“稳了!”
班长同学走过来:“刚才收卷子的时候看见你的卷子了,你选择题错了三个。”
一排七个人,班长同学年级第七,坐在第一排的最后一个位子,负责收他们这一排的卷子。
对年级前几的人来说,别说三个选择题了,就是一个选择题都是很要命的失误。
陈江潮:“不可能,肯定是你自己做错了,你一个年纪第七的有什么资格批判年级第二的卷子。”
班长同学走上前叫住林雾:“年级第一总有资格了吧。”
班长把那三道题讲了一遍,林雾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陈江潮听完脸都白了,他不是稳了,他是完了。
林雾只是作文不好,其他题型都很厉害,他的阅读理解可能会扣一点分,选择题很少会错。
陈江潮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他妈以后再也不说‘稳了’。”
教室里对答案对得热火朝天,吱吱同学跑来许湄这边,问了她几个题目,两人又互相讨论了一下别的题。
许湄坐在位子上,探着身子跟坐在前面的吱吱同学说话,感觉头顶射过来一道视线,抬头看见是林雾:“你在这盯着我干什么?”
林雾懒懒地抬起手,敲了一下桌面:“拿下东西。”
许湄这才发现,她坐的这张桌子是林雾的课桌。刚才坐在她位子上考试的人没走,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没想到占了他的位子。
许湄准备起身,林雾:“不用,我拿个东西就走。”
许湄往后靠了靠,让出桌肚的位子,林雾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一只手往桌肚里掏了掏。
位子太小,两人靠得极近,许湄几乎能听见林雾的呼吸声,跟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林雾从桌肚里掏出来一包纸巾,揣在校服口袋里。
许湄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你感冒了?”
林雾垂着眼睫,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像是刚睡醒:“嗯?”
“你说话有鼻音,鼻子不透气,”许湄看了看林雾,“是不是昨天晚上冻感冒的?”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穿了,穿着毛衣陪她在门口坐了那么久,吹了冷风。
林雾抬着下巴:“不是说了吗,我身体好得很,哪有这么容易感冒。”
许湄无法理解这位男生的脑回路,感冒了就感冒了,每个人都会感冒,这有什么好要强的。
午饭后,从食堂出来,许湄找了个借口脱离大部队,去了医务室,问校医老师拿了点感冒药。
她拎着塑料袋回到教室座位上,秦嘉妮看见袋子上写着实验中学医务室的字样,担心地问道:“许湄你生病了?”
“没,不是我。”许湄转过身,把袋子放在林雾桌上。
林雾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感冒药:“说了没生病。”
许湄:“爱吃不吃,病死拉倒。”
林雾把药袋子塞进抽屉里,转头对赵晨说:“你也看见了,她非要塞给我的。”
赵晨:“......昂。”
秦嘉妮拉着许湄的胳膊,笑了笑:“你居然能看出来他感冒了,你看他装得多好,我们都没看出来。老实交代,你怎么对五哥这么好,还给他买药。”
许湄把秦嘉妮拉过来,靠在她的耳边,很小声地说话。
秦嘉妮听完许湄的回答,转过头看着林雾,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林雾什么都没听见,又很想知道,许湄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自己身体好并不是逞强,他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像这种小感冒连药都不用吃,睡一觉就好了。
经常是他病都好了妈妈和外婆她们都没察觉出来他生了病。
许湄拿出自己的杯子准备去接点水喝,想到林雾这个病号,转身朝他伸出手:“把你杯子给我,我帮你接点水,你好吃药。”
林雾从桌肚里拿出她送给他的那只深蓝色的保温杯,许湄接过来,拿着杯子去走廊里的热水供应站接水。
林雾看着许湄消失在教室后门的背影,用脚碰了一下秦嘉妮的椅子:“喂。”
秦嘉妮转过头:“干嘛?”
林雾随便拿起一支笔在手上转着,像是随意一问:“她刚才趴你耳朵边上说的什么?”
秦嘉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雾从赵晨的桌肚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是秦嘉妮最喜欢的榛子口味。
林雾拿着巧克力在秦嘉妮眼前晃了来晃去,秦嘉妮的眼睛跟着动来动去,馋得不行。
秦嘉妮最终还是没能抵御糖衣炮弹的诱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林雾:“不是秘密她干嘛在那神神秘秘地咬耳朵。”
这下子别说是林雾了,就连赵晨都伸长了耳朵,好奇得不行。
秦嘉妮一把将林雾手上的巧克力抢了过去:“许湄说你长得帅,要是病死了就太可惜了,所以她才去给你买药的。”
林雾手上的笔越转越快,转出了残影,几乎要飞起来。
他脸上不显,声音淡淡地说道:“哦,是吗。”
说着勾了下唇角:“这些个别女生就是花痴。”
痴他。
赵晨看了林雾一眼:“不就夸你一句吗,至于笑得这么闷骚,忘了上次的误会了?”
“上次是上次,都过去多久了,”林雾勾着赵晨的脖子,“就问,她夸过你帅吗?”
赵晨:“没有。”
林雾:“给你买过保温杯吗?”
赵晨:“没有。”
林雾:“给你买过感冒药吗?”
赵晨:“没有。”
林雾:“亲手给你接过热水吗?”
赵晨:“没有。”
赵晨想了一下,觉得林雾的话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他怀疑许湄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林雾了。
昨天林雾帮了许湄很大的忙,以许湄的性格肯定会对此有所回应,会想着报答回来。
她可能会按照从市区到县城来回的打车价格还给林雾钱,可能会请他吃一顿饭,或许送他一件价格相当的礼物。
没有任何人发现林雾感冒了,只有许湄发现了,她避开别人给他买药,还给他接热水,她在很细心地照顾他。
照顾一个她觉得长得很帅的男孩子。
下午考数学,五点钟考完就放学了。
不少人去找林雾对答案,团团把他围在中间,林雾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病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