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沉默地抿了抿唇,靠回床头用被子盖住自己,“你很想结婚吗?”
他毫不犹豫点头,“想。”
想跟你结婚,想了很久很久。
“我不想骗你,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以上次跟冯入年放狠话,说不会进傅家大门并不是弄虚作假。
气氛一时凝滞,好像在彼此间划出一道鸿沟。
傅雪辞垂下眼眸,平静地问:“跟我也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至死靡它
◎她是我的爱人。◎
婚姻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谈恋爱每天两个人腻腻乎乎就好, 有争吵有甜蜜,不开心可以选择分手。
可是结婚对苏卿而言,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从小受环境影响, 糟糕的婚姻足够改变一个人。
“不是因为你, 是结婚本身让我觉得不美妙。”苏卿靠着床头,眼眸微垂, “我妈直到临死前, 都还在记恨冯入年。”
那种咬牙切齿的恨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晰记得骇人的样子。
傅雪辞沉默几秒,跪到床上将她拥入怀中,“这件事你慢慢考虑, 不要一下子把我判死刑。外公外婆到现在依然相爱,卿卿,个例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也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
“我明白。”苏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快去吧,要迟到了。”
傅雪辞捏着她的下巴重重亲了一口,才不舍地起身。站在床边整理好衣服, “等我回来。”
今日天气晴朗, 大片阳光投射进来,苏卿眯起眼睛看了会儿空气中跳跃的粉尘,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翻身躺下,睡了个回笼觉。
再起来已经快到中午, 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阿姨没多打扰, 打扫好卫生就离开了。
苏卿懒散拉开椅子, 先盛了碗汤慢慢喝。没多会儿, 温迎打来电话, 问她干嘛呢。
“刚起来在吃今天第一顿饭。”
“啧啧啧,当少奶奶就是好。我特么都干了一上午活了,社畜真命苦。”
苏卿轻声笑:“我也是社畜啊,有双休而已。”
温迎说:“等熬完这段时间我要去找个能双休的工作,不然连约会都没有时间。”
“怎么,小男友有意见了?”
电话那端诡异地安静片刻,才传来温迎蔫哒哒的声音,“没有,我跟他分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礼拜。我跟他因为一点事吵起来,他大半夜来砸我家门。然后,陈寻知把他给打了。”
“不是你等会儿。”苏卿脑子像灌了水泥似的反应不过来,“你和老陈,你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事我不知道?”
过年的时候陈寻知来家里串门喝醉,临走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上演这一出,说没事谁信。
温迎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讷讷说:“我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你,连我自己都云里雾里的。就上次外公过生日我跟他不是有摩擦嘛,是因为前两天我俩喝酒之后不小心睡了。”
这个发展真是劲爆又不是太出人意料。当初这俩人合租到一块的时候,就隐隐有种预感。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陈寻知好像对我没什么心思,就告诉他别当真,我们就是一夜情。”
苏卿深吸了口气,“他答应了?”
温迎淡淡嗯了一声。
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对方顺了自己的意,心里反倒有疙瘩。这大概就是口是心非的报应吧。
后来两人尴尬地相处几天,陈寻知找了个名目出去工作好多天没回来,她结缘巧合下跟前男友在一起了。
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和寄托。
陈寻知不当回事,她也要表现得风轻云淡,好像才没有输给对方。
两个都是好朋友,但发生这种事苏卿自然是站在姐妹这一边的。在心里暗骂陈寻知混蛋,不动声色问温迎:“他打了你前男友,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温迎洒脱地说,“动心是有有效期的,那个感觉过了就是过了。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吧。”
临挂电话之前,温迎羡慕地说:“像傅雪辞那种死心眼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好好珍惜吧。”
温迎想粉饰太平,苏卿当然没有多事去质问陈寻知什么意思。
别人的感情不好插手,还因为她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搞清楚。
温迎的话让她有点愣神,忽又想起傅雪辞早上问她:“跟我结婚也不行吗?”
她不知道,也无法给出答案。
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生出一个“好像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法。
如果那个人是傅雪辞,似乎也不是不行。
.
一周后,苏卿随傅雪辞乘私人飞机到了巴黎。结婚的是风投公司的一位高管,傅雪辞回国后都是他在管理公司。
婚宴衣香鬓影,苏卿穿着香槟色礼服挽着傅雪辞走遍会场。相熟的人前来打招呼,不约而同都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傅雪辞则一一介绍:“这是苏卿,我女朋友。”
婚礼仪式从开始到结束时间不算太长,当新娘被父亲交给新郎时,现场有人跟着落泪。
苏卿微笑着观赏,没有太多的悲伤春秋和感慨万千,只是觉得这一幕很唯美。
新郎新娘拥吻,场内发出热烈的掌声。新娘一脸幸福地转过身,高高抛起捧花。
所有人都抬起头,视线跟着捧花移动,然后意味深长地齐刷刷看向傅雪辞。
他锋利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嘴角含笑捡起掉在脚边的捧花。
“傅,你是不是算好了位置?”
“鲜花配美人,送你身边的女士更合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苏卿忍着笑看他的侧脸,装作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
大概是她此前表明过对婚姻的态度,傅雪辞不想她为难,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回应,“说得对,我替她收着。”
劳伦斯端着高脚杯走近了,碧绿的眼眸扫过苏卿,然后低声询问:“什么时候有好事?”
傅雪辞轻笑一声,用法语说了一句话。
苏卿站在旁边,听到一清二楚。
“已经有了。跟她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幸福。”
劳伦斯轻轻跟他碰杯,接着转过脸对苏卿说了一句非常蹩脚的中国话:“欢迎来到法国,祝你们天诛地灭。”
呃……
这祝福不要行不行?
傅雪辞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字正腔圆纠正:“是天长地久。”
“哈哈,是这个没错!”劳伦斯憨笑改正,“祝你们天、长、地、久!”
坐上车苏卿忍不住笑出来。她趴在傅雪辞肩膀上身子一抖一抖的,像被筋膜枪点住。
“那位先生的中国话是跟你学的吗?”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学成这副样子,很显然怪不到他身上。
苏卿忍着笑给他挽尊,“挺好了,最起码天诛地灭没有说错。”
傅雪辞忍俊不禁,握住她的手,“别笑了,带你去个地方。”
她扬起脸,眼里水雾弥漫,妩媚又多情,“去哪?”
“去夜总会看表演。”
车子行驶在巴黎街头,哥特式建筑透着一股浓郁的浪漫气息。只不过街道上并不如印象中干净整洁。
“你之前在这里经常去夜总会吗?”苏卿收回视线,问傅雪辞。
他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唇边扬起浅笑,“算是吧。”
话刚一落,肩膀被一只手摁在椅背上。苏卿美艳的脸凑过来,摆出凶狠的表情,“都干什么了,从实招来!”
那当然是假话,那些年他忙得分身乏术,哪有时间欣赏那些纸醉金迷。可他就是喜欢苏卿吃醋的样子。
只有这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乎他,需要他。
“嗯,让我想一想。”他装模作样地思考,眼中笑意早已浓得化不开。
哐啷一声巨响,车窗碎片四处飞溅。傅雪辞眼疾手快一把搂住苏卿,冷着脸瞪向骑着摩托的飞车党。
男人身穿夹克戴着头盔,一双浅蓝色的眼里蓄满凶恶。他一手开车一手探进车窗想要抢苏卿的包。
傅雪辞一把夺回来,那男人没有得逞,大声叫骂,扬起手里的铁棍砸下来。
锋利的边缘划破傅雪辞手背,司机一惊,连忙大声询问:“傅总,你还好吗?”
“开快点,甩开他。”
又是两棍子砸到车门发出巨响,司机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窜出去,终于甩掉他们。
苏卿惊魂未定,从傅雪辞怀里退出来连忙查看他的手。
“出血了!”她急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止血,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他们抢你就给他们好了!现在倒好,受伤了。”
“我来不及拿你手机。”傅雪辞安慰她,“伤口不深,回去擦点药就行了。”
苏卿抹掉眼泪不吭声,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手机里有几张她妈妈的照片,每次换手机都会同步过来,其实旧手机里也有备份。
就是这个人死心眼。
“下次不要这样了。”她低着头轻声说,“什么都没你的安全重要。”
司机在路上联系了管家,家庭医生早就在家里等候。
傅雪辞坐在沙发上一脸风轻云淡,还以眼神告诉苏卿不要担心,他没有事。
管家冷着一张脸,语气也十分凌厉,“回来就有惊喜,我这么一把年纪你是想吓死我才甘心。”
“事发突然,还好没什么事。”傅雪辞向医生求助,“告诉管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再深一点就要缝针。”医生不吃他这一套,边缠纱布边说,“我不会帮你做伪证。”
傅雪辞无奈,委屈巴巴地跟苏卿撇了下嘴。
这会儿她也笑不出来,来时好好的,这才第二天就包纱布了。
老管家看在眼里,脸色又沉了几分。不再理他,转而看向苏卿,“苏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如果累了可以上去休息。阿辞受伤可能没办法照顾你,晚上你们需要分房睡。”
自从知道是为她受的伤,管家的脸色就没有晴过。苏卿知分寸,顺从地起身上楼,“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洗澡。”
“我送你。”
傅雪辞刚起身,就被管家摁住肩膀,“莱文让你等在这里,还要打破伤风。不要昏了头把什么都当成耳边风。”
是谁让他昏头,不言而喻。
“你听话,先打针。”
苏卿当然听得懂潜台词,但终归是理亏,没什么好计较的。
傅雪辞看着她上楼推开房门进了屋,脸色渐渐郑重起来,“徐伯,不要这样对她。”
“我应该怎么做?她让你受伤了!”
“这里的飞车党你不是不知道,这怪不到她。”他从紧闭的房门收回视线,“她是我的爱人,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
老管家嘴上没讲,对苏卿的不满何止是今天这一件事。过去十年傅雪辞是怎么过来的,他都历历在目。
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没人逼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以至于,更是恨铁不成钢。
十年如一日的被人拿捏,然后自己在这偷着乐,偷着满足。
简直无法直视。
“你父母不会希望你因为任何人受伤。”
“他们希望我过得幸福。您因为我受伤生气,可我却庆幸伤的那个人不是她。”傅雪辞拍拍管家肩膀,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笑意,“是我心甘情愿的。您看不惯别拿她撒气,她管不了这个。”
老管家苍老的面容始终紧绷,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心里更是唉声叹气,觉得这家伙无药可医。
没再多言,他转身去拿电话:“我要告诉你爷爷,让他知道你恋爱脑没药医。”
傅雪辞轻笑,“那你跟他多聊一会儿。”
说完抬脚要上楼。
“去哪啊?”莱文拿了药品回来,严肃的脸上满是无奈,“你还乱跑,是想多挨几针?!”
“你……”傅雪辞无奈,头痛样地揉揉太阳穴,“我都三十了,你还拿打针吓唬我。”
“就算四十也得叫我一声叔叔。”莱文遥遥指向沙发,“去那里老实坐着。不要总想着上床做艾。”
傅雪辞脸一下就红了,张嘴想要辩驳,担心越描越黑,举起手做投降姿势,重新坐回沙发上。
莱文稍显满意睇他一眼,从药箱里拿出针开始抽取药剂,“这几天多注意,尽量少用这只手。”
“知道。”
针头扎进上臂三角肌,药缓缓推了进去,“所以多忍一忍,等好了随便你怎么折腾。”
傅雪辞叹气,“莱文,你现在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事?”
“你问我不如去照镜子。”莱文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你看她的眼神完全就是发情的公狗。”
“……”
傅雪辞无话可说,穿上衣服起身就上楼。
“喂,聊会天啊你去哪里?”
他面无表情踩上阶梯,头都没有回,“按照你说的,去当狗。”
苏卿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在玩手机,房门咚咚被敲响后推开。傅雪辞懒散地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么早就躺下了?”
“在等你呀。”知道他今天什么也做不了,她故意引诱,“谁知道你这么慢才上来。”
“好饭不怕晚。”傅雪辞带上门走进来,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到腿上,亲昵地嗅着脖间的香气,
“这么香,用什么洗的澡?”
苏卿低声笑,“你家里的东西,还用我告诉你。”
“很久没回来了,我也不太清楚。”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在月色下摇晃。
苏卿单手勾着他脖子,一手漫不经心玩白衬衫上的纽扣,“不是不让你过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想来看看你。”傅雪辞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管家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他的话你别在意。”
“我能理解。”苏卿抬起精致的睫毛,“他说得也没错,你在我面前有时候是挺昏头的。”
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嗯,我就这样,不喜欢你也得受着。”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她挑起眉梢,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看见他眼眸瞬间变深,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喜欢吗?”
他喉结滚了滚。“……嗯。”
当然喜欢,喜欢得快要疯了。
“可是管家说不可以哦。”她眨了眨眼,轻声提醒,“你手上有伤。”
“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