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小姐这条路安全吗？”
石瑶：“……正常走吧。”
马夫：“好的小姐！”
除了自然优美的风景，她也看到几处被烧焦的森林。
想起火神说的，烧森林的火里有诅咒的力量，其他神明听到诅咒也正襟危坐，她探着脑袋观察烧成黑色木炭的森林，没看出什么。
石瑶小声问：“诅咒很厉害吗？”
花神的声音从雕塑传出：“诅咒是人类对神明的惩罚，比抛弃神明更加可怕。”
石瑶眨眨眼，觉得这个世界的神明是真的惨，不光要和同类竞争，还要防着被吞噬，这就算了，不做点业绩出来会失去信仰被抛弃，然后陨落，业绩做得不好还会被人类诅咒，变成生不如死、人神共愤的存在。
生存空间是真的恶劣，堪比职场零零七。
石瑶摸摸雕像：“你还小，不用担心这些，咱们多参加神明聚会，学习学习前辈经验就好了。”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天到达东篱镇。
刚进入东篱镇就闻见各种花香，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或者窗口摆上一盆花，品种有高雅的牡丹兰花，也有路边常见的野菊野花，花的气息十分浓厚。
石瑶从车帘探出脑袋，转着脑袋这看看那看看，还看见她想念已久的花瀑布——整面被紫红色杜鹃花占满的院墙，地面都是紫红色地毯。
她跳下马车在墙下驻足许久，惊叹得说不出话。
和马夫交涉一番，让他五天后来接她，石瑶独自一人抱着泥巴雕塑走到满是花香的街道上，来往人群鬓发或者衣饰都会别上鲜艳的花朵，看得石瑶啧啧称奇。
难怪小猫惦记这个地方，她也喜欢。
想到正事，石瑶找人打听姚家的位置，抱着雕塑站在姚家府邸门前时，她望着门口的两位守门家丁犯难：“我们怎么进去啊？”
花神显出身形，跟进自己家般直接往门里走。
石瑶：“……”
你是能进，我这个大活人呢？
石瑶：“给我回来！”
第28章 28
花神还站在门口想进的样子, 两位守门家丁已经开始拿奇怪眼神看她，石瑶赶紧抱着雕塑跑远点，花神不能离雕塑太远, 只能再折回来。
石瑶敲了下雕塑：“你这样不行, 我们想其他办法。”
一抬头, 看到贴在墙壁上的一张招人告示。
不愧是拥有万人迷光环的花神大人, 幸运值max！
石瑶拿着告示问守门家丁，对方看她外貌不错, 说话也利落, 让她进去找姚家负责人。
负责人是个中年妇女, 上下扫视石瑶，见她包里鼓鼓囊囊，挑剔皱眉：“你这身打扮也敢揭告示。”
石瑶也跟着看了眼，她为了赶路方便换的一身暗色衣裙，这会儿皱巴巴的, 还没来得及换身形象, 心道可惜，要被刷掉了。再见到其他面试的女孩子, 一个个花枝招展桃红柳绿的, 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女孩子们站在一起, 有交头接耳的，也有低眉沉默的。轮到石瑶时，对方让她转个圈, 问她哪里人，来此做什么, 石瑶回答，说自己来探亲, 但亲戚早搬走了，盘缠不够，来打份工。
负责人问：“此前拜过什么神？”
啊，这……不亏是神明遍布的世界，连面试也要了解清楚，这是怕对方神明派来奸细吗？
石瑶：“住的地方偏僻，不曾拜过神。”
这话一出，负责人先前对她嫌弃的态度立马转变，还朝她笑了下：“怎么想要来侍弄花田？”
石瑶将老实巴交的乡村小姑娘扮演到底：“我缺钱。”
对方脸上的笑僵住，勉强又问了几个问题，让人将她带到一边，继续面试其他女孩子。
和石瑶一块的还有三个，两个似乎认识，正在低声交谈，还有个圆圆脸的姑娘眼睛乌溜溜地转，看石瑶走来两步过去：“我叫李萍，你也过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叫我来这边。”石瑶看到圆脸就想到黄萌，觉得小姑娘很亲切。
“那就是通过了呀，你叫什么？”
“石瑶。”
李萍是个话多的，前两个通过的姑娘只低声说话，她也不好插进去，这会儿拉着石瑶说个不停：“他们是不是也问了你信仰？”
石瑶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忽然低头说悄悄话，也不用石瑶接话，自己就巴拉巴拉说起来，“因为姚家要开始供奉花神了，所以需要信仰干净的人。”
“我跟你讲，以前姚家在东篱镇那是一家独大，姚家老太当真是厉害，一人培育的花比其他几家合起来的还多，品种还精良，但是现在不行了。”
石瑶也想打听姚家情况，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不行了？”
李萍就喜欢这样的捧场，小嘴叭叭起来：“前段时间姚家不是大张旗鼓地搞培花大赛吗？表面是说给姚家老太祝寿，实际是要招培艺不错的人。姚家连续两代都没出厉害的培艺大师，只靠姚老太撑着，但老太年纪大了，可不得另做打算。”
石瑶满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对啊！”李萍倒豆子般道：“姚老太培艺了多少年，姜家就被姚家压了多少年，现在姚老太快要退位，加上姜家前两年请回了花神，今年出品的新花已经赶超姚家，姚家可不就急了！”
这个请回来的花神，肯定不是小猫，那就是凤城的女花神了。没想到对家的信仰都覆盖到这里来了。
李萍说：“我原先拜的就是花神，早就觉得咱们东篱镇所有人都该拜花神，要不是姚家一直没同意建花神庙，这会儿花神庙早就遍布了。”
哦豁，遇上对家的死忠粉！
李萍见石瑶没说话，好奇问：“难道你不是因为拜花神才招进来的？”
石瑶：“不是，我谁也没拜。”
李萍眼睛一亮，和她靠得更近了：“你长这么大，哪个神都没拜过？”
石瑶眨眼：“对呀，我家乡太穷，很难走出去，我是来投靠亲戚的。可亲戚早搬走了，看到招人的告示就来试试。”
“你怎么不去姜家试试呢？”李萍可惜得直跺脚。
姐妹，你不对劲！
石瑶懵懂道：“我恰好走到姚家附近，正巧看到他们招人。”
李萍眼睛转啊转的，挽着她的胳膊说：“我偷偷告诉你，姚家撑不了多久啦。姜家请花神成功，说明花神是支持姜家的，姚家绝对请不来花神，而且他们之前还阻止建花神庙呢！”
嚯，当场捕捉一只姜家探子！
石瑶适当地露出疑惑：“那你为什么来姚家？”
李萍：“我的梦想是做最厉害的培花大师，但目前最厉害的是姚家老太，我来取点经。”
石瑶：“懂了，偷学。”
李萍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学习培技哪有什么偷学不偷学的，我这是取经！知道吗，取经！”
石瑶点点头，这会儿负责人又带了两个姑娘过来，将她们交给带新人的女管，女管带她们去集体宿舍，参观完后各自领衣服，女管一边讲规矩一边带她们参观专门用于培育的花田。
整个姚家府邸分两块，一部分是主家住的地方，越过长长的围墙，远远的能看到掩映在树林里的建筑群，另一部分圈了大块田地，用来给培花师培育花苗，以及她们这样照料花田的人住的。
逛完后，女管让她们早些休息，明天要让新的培花师从她们中挑选助手，也就是打杂的。
女管走后，李萍又活络起来，去找其他几位姑娘说话，石瑶抱着雕塑溜出房门，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姚巧巧在哪里？”
花神从她身边显出身形，面色从容地朝四周扫视一圈，然后道：“不知。”
石瑶：“？”
不知道你还大摇大摆进去！？我以为你有目标有方向，我只用想办法进来姚家就好了呀！
她扭头瞪向花神，花神微微笑着，纯白衣衫上金线纹路描出花形，此时黄昏已至，余晖给他染上暖意。
他的背后是大片花田，大块大块的纯净花色铺开，几个穿布衣的培花师在其中观察花植，又大又红的落日垂在花田上空，天边被染成火的颜色，稀薄的云层绘着赤金色细线。
美丽得仿佛一张热烈张扬的油画。
突然就不怎么生气了呢！
石瑶抱着雕塑坐在屋檐一角，望着天边美景问：“那姚巧巧住在哪里，或者她是哪一房的孩子你总知道吧？”
花神摇头：“我平日并不出来，只待在神龛中。”
石瑶撑着下巴担忧道：“不是说她快离世吗？有多严重？什么病？还能撑到你见她吗？”
花神语气平静：“她若离开，我能感知。”
石瑶叹了声：“行叭，至少还有个名字能打听下。”
“姚巧巧？没听过呀，姚家没有这个人。”李萍十分肯定地说：“姚家总共一百三十五口人，没有一个叫姚巧巧的，倒有一个叫姚芳乔的，大概三岁吧。”
石瑶：“……”
深吸口气：“有没可能改过名字？”
李萍摊手：“这就不知道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石瑶微笑脸：“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叫姚巧巧的培花师收我做徒弟，我一高兴就醒了，哈，果然是个梦呢！”
李萍凑到她跟前问：“那你有没有梦见我？姚老太收我做徒弟了吗？”
“萍萍梦醒啦。”石瑶伸手拨开她的脸，换上统一的衣衫往外走，“今天不是要去见新培花师，快点啦，要迟到了。”
李萍连忙披上衣服跟过来，嘴里还在劝她：“我跟你说，反正你也要拜花神的，现在姜家涨势正猛，你要不直接去姜家吧，我给你引荐？”
她们的宿舍是个大通铺，李萍昨晚睡在石瑶旁边，在她耳边叨了一宿，石瑶在她叭叭声中入睡的。
石瑶：“我不拜这个花神。”
“你不拜花神怎么跟花花草草相处？”李萍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能不拜花神呢……”
哇，这个自来水真的好给力！她不仅知道姚家有几口人，连叫什么都一清二楚！想撬墙角！
新培花师有三个，每人选两名助手，李萍这会儿致力于劝石瑶加入女花神阵营，抱着她不撒手。好在培花师也只是要个打杂的，不介意她们抱团。
选她们的培花师是个很沉默的中年女人，她带着两人走到一块空白的花田，简单告诉两人怎么看土质，湿度、黏度、颜色，不对要怎么办等等，石瑶听得很认真。
女培花师说得并不多，只告诉她们基础后就给两人一小包种子，让她们在这里种下，然后转身去自己的小花田，观察花苗的生长情况。
李萍还在劝石瑶，石瑶左耳进右耳出，突然听到她严厉道：“种子间距太小，花苗长大后容易争夺养分，成活率不高！”
“这样啊，”石瑶被她语气搞得一愣，将花种挖出重新栽，然后问：“现在呢？”
李萍挑剔地看了眼：“还行。”
那张圆圆的脸十分严肃，有种强烈的违和感，石瑶觉得李萍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眼前忽然一闪，一只穿着红裙子的小人扇着翅膀从李萍后脑勺飞出，语气嫌弃：“姚家真是败落了，招的小花童连这也不知道。”
小人说完飞到旁边花田转悠一圈，低头一看，气得翅膀扇成残影：“这谁的？田里的草都没拔干净，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然而除了石瑶，没人听到她的话。
她生气批评一顿后，又转向其他花田，看到有在田里忙碌的，实在看不过去就趴在对方后脑勺，一边纠正一边叨叨不对不对不对，像个严厉又苛责的长者。
超像她那个恨铁不成钢又责任心贼强的上司。
“石瑶，石瑶你怎么了？”李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石瑶扭头看她，问：“你刚才还记得发生什么吗？”
“记得啊，我不是让你拜花神吗？”提到这她兴趣又来，“你要是想在培花界生存下去，听我的准没错……”
石瑶自动忽略的她声音，盯着小人笑了，有办法了！
第29章 29
石瑶一边和李萍埋种子, 一边观察小人各种点评花田，对方快要离开时石瑶借口有事走开，路过小人时小声喊：“小仙子, 跟你打听个事。”
那小人没在意, 直到石瑶又喊了几次小仙子, 小人才扇着翅膀转了一圈, 发现这个女孩的说话对象似乎是……自己？！
“啊啊啊——”
陡然的尖叫吓得石瑶也跟着叫了声，李萍朝她看来, 石瑶半扶着脚勉强道：“我……脚好像扭了。”
李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相信我, 你去拜拜花神，倒霉晦气绝对会远离你。”
石瑶：“……”
尖叫完的小人捂着脸飞得老远，慌张问：“你你你……你看得见我？”
石瑶小声回：“我我我……我看得见你。”
然后小人“啊啊啊——”地飞远了。
石瑶：“……”
数落人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胆小啊！
演戏要演到底，石瑶只能瘸着腿回到宿舍，因为要干活不好带雕塑在身边, 导致一上午都没看到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