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也加入嘉锐的农场项目了?”
“呃,不是。我、自己创业。”
太心虚了,讲话都磕磕巴巴,忍不住向范丁玲释放求救信号。
范丁玲拿勺子慢悠悠喝汤,好整以暇地看戏:编,继续编。
再看看赵嘉锐,人坐得端端正正、垂眼看着桌面,局外人似的。
崔鹏程还在问:“这么厉害?创的什么业?”
不管了,离谱就离谱吧。反正也没人在意。心一横,编了个项目:“养花。”
“养花?”崔鹏程糊涂了。
许一诺一本正经地胡诌:“昂,养花。我现在小规模地养了一批郁金香,一个月后开花,你要订花吗?”
崔鹏程不敢信。
范丁玲还特意作证:“是真的。她朋友圈发了,好多品种呢!你真不要订?送朋友送家人都行。”
“我要订花。”赵嘉锐突然抬头。
第20章 合作愉快.
“订花?”
“对,我要订花。”
“真的?”
“真的。”
许一诺不信,虎脸看赵嘉锐:不是在开玩笑?
赵嘉锐平静与她对视,神色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但许一诺就疑心赵嘉锐在耍她。明明他堂妹赵嘉欣就是开花店的,还用得着来跟她买花?
“你要买多少?”她决定先不发作、一探真假再说。
“有多少买多少。”
“哦?”
“三八妇女节,我需要订一批鲜花送人。”
“哦。”许一诺点点头,未置可否。
崔鹏程插了一嘴:“嘉欣不就是开花店的?还用得着……”
“这不一样。”赵嘉锐打断。
“哪不一样?”崔鹏程不能理解赵嘉锐这种舍近求远的做法,“不就是郁金香,能有多大差别?而且你在嘉欣花店订花,不是更方便?还便宜!”
许一诺不乐意了,真不真订花是一回事,坏人生意又算怎么回事!
“当然不一样!我买的可是进口种球,花色都是市面花店少有的。不是我吹,就我们镇上,那绝对没有!”
“有这么绝?”崔鹏程玩笑了句。
“那是当然!”许一诺倾身向前、拔高嗓音。她的种球不容置疑!
说着还打开手机,翻出郁金香的图片,叫崔鹏程开眼:“不信你自己看。这些是我买的种球,一个月后,花就长这样。你看看,你见过这样的郁金香吗?”
先是一张常见的白色高脚杯型郁金香,又是一张普通的单瓣红色郁金香,崔鹏程手刚指上手机屏幕,许一诺迅速划过,下一张下一张。
“变色的狐步舞,见过吗?白底红条纹的,幸福一代,见过吗?渐变粉色王朝,见过吗?”
崔鹏程被她的架势惊到,连连笑说:“没见过没见过。”
许一诺又翻回前几张白色郁金香,非要给他上一课:“就哪怕都是白色系的,那也不一样。这个叫哈库,这个叫白色骄傲,这个叫白色王子,你看看,一样吗?”
崔鹏程笑得不行,趴在桌上,举手投降:“不一样不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笑什么呢?”许一诺不满地嘀咕。
范丁玲也笑:“你好像只护鸡仔的母鸡。”
看许一诺脸色一变,又夸她:“不过很有做生意的样子。做生意不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反正自己的东西最好,不容别人诋毁。”
……
随他俩怎么说吧。
许一诺转脸问赵嘉锐:“虽然他俩笑得很可耻,但有句话确实在理。你真的要舍近求远,跟我买花?”
“是。”
“理由。”
“第一,嘉欣花店生意好,妇女节那天不一定忙得过来,我不便给她添乱。第二,就如鹏程说的,跟嘉欣买花,价格肯定比市面便宜,但那样一来,她反而赚不了多少……”
“别说了。”许一诺挥手示意他住嘴。
片刻又问:“还有吗?”
“还有。第三,你选的进口种球,花色少见,我正想要一批与众不同的。”
“这倒是!我给你看看图片。”许一诺乐颠颠地把手机伸到赵嘉锐跟前,忽然僵住了。
“都有哪些品种的花,我需要提前确认一下。能给我看看么?”赵嘉锐轻声说。
“这个,我一张张给你看。”许一诺硬着头皮打开图库,把手机屏幕对着赵嘉锐,自己躲在屏幕后面,凭感觉把郁金香图片一张张划过去。
大概划了十来张,问:“看完了吗?”
“……有几张没看清。”
“哪几张?”
赵嘉锐也说不上来。
许一诺只好把图片再划一次。
范丁玲实在看不下去:“哎呀,你把图片发他微信,让他自己看不就行了!也不嫌麻烦!”
许一诺划图片的手一顿,没接话。
范丁玲眼尖看出古怪,诧异道:“不是吧,你俩没加微信!”急得一推许一诺:“快加呀!哪有做生意不加人微信的?”
许一诺不吭声,把手机收回口袋。
范丁玲一把拉过她,贴在她耳边提点道:“傻不傻,送上门的生意不做?加个微信也磨磨唧唧的?”
许一诺有怨难言,嘟囔道:“不想加嘛!”
“干嘛不加啊!不加怎么做生意啊?”范丁玲搞不懂许一诺怎么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许一诺偏头,铁了心不听。
赵嘉锐笑笑解围:“晚点再加吧。这里信号不好,我手机没网络。”
“看人家多会说话。”范丁玲一点许一诺额头,嫌她不识时务。
要你跟这儿装好人!许一诺恨恨瞪一眼赵嘉锐。
赵嘉锐一抿嘴唇,冷冷转开脸。
吃完素面,四人出了食堂,悠悠往回走。
经过牡丹园,见着只橘猫半眯着眼卧在花丛边,惬意得很。
范丁玲和崔鹏程上前逗猫。
许一诺怕猫,远远站在一边看着。
赵嘉锐走到她身边,诚恳说:“我是真心要买花,不是骗你。”
“好啊。我的花很贵的,确定要买?”许一诺侧身看他。
“怎么卖,你开价。”
许一诺算了算成本,决定宰他一笔:“我呢,也不乱开价。你可以上网查查郁金香的市价,常规郁金香能卖到二十五元一支,好一点的能卖到三十元一支。就我这品种,正经要卖,三十元一支不过分吧。既然你要的多,咱们又是同学,那我也给你二十五一支。你说呢?”
“行。”赵嘉锐点头,毫无异议,“你有多少支?我都要。”
“我种了一百球,也就是一百支郁金香,还得给我妈和我奶奶留二十支。最多卖你八十支,怎么样?”
“那就是两千。可以。我先付你五百定金,一个月后收到花,再付你尾款。”赵嘉锐说着拿出手机,“微信扫码,行不行?”
许一诺一愣:“现在就付?”
“对。”赵嘉锐面有难色地开口,“你的微信二维码……我扫你。”
呵,又在拐弯抹角地要加回她微信了!许一诺冷哼一声。
有钱不赚是傻瓜,但她更不是任人揉捏的面瓜。钱她要、这一口气她也要。于是耍了心眼,调出收款码:“那你扫这个吧!”
赵嘉锐怔怔看着付款码,迟迟扫不下手。
许一诺得意地尾巴翘上天。叫你拽!叫你甩!叫你一而、再而三地删我微信!吃瘪了吧!
“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赵嘉锐回神,扫了码、转了钱。
“定金收到了。”许一诺朝他晃晃手机。
“我有一个疑问。”赵嘉锐突然说。
“什么疑问,你说。”许一诺看着微信钱包多出的五百,喜得合不拢嘴。
“既然货款金额不算大,我们又是同学,买卖合同自然能免就免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这八十支花是什么品种什么颜色,一个月后,又怎么知道你交出的花是不是对版?”
“这……”
很合理的质疑。
许一诺开始动小心思,半晌贼兮兮地问:“哎,你要不要买期花?”
“期花?”赵嘉锐装无知,“那是什么?”
撸完猫的范丁玲和崔鹏程凑过来问:“说什么呢?什么期花?不是郁金香花吗?”
“谈生意呢!”许一诺示意范丁玲别打岔,“期花,就跟期货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只是借个意思。毕竟我这也不是多大的货嘛!”
赵嘉锐的话倒提醒她了!她在网上买的这批种球最后能种出来啥样,其实她也说不准。万一货不对版呢、万一开花不如预期、量不足数呢?总不能现去市面上买了补齐吧!那不亏了?
所以期花就是个天才想法!
“呐,你现在缴纳保证金,一个月后交割,不管货长成啥样,你都得按照约定价来收。”
范丁玲目瞪口呆地看着许一诺,这什么期花交易?这不纯纯大冤种兜底嘛!那一个月后,给赵嘉锐捧狗尾巴草他也得接?这么黑心的吗?
“怎么样?行吗?”许一诺尽量表现得正直无辜,没有一点不良心思。
赵嘉锐笑笑说:“行。”
许一诺一喜:“那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再不提其他,试图蒙混过关,抬脚就要走。
赵嘉锐看穿她把戏,伸手拦住她:“期货不是这样玩的。按照你的要求变通一下也可以,但不能太离谱。收了你这批郁金香,没问题。但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许一诺强装镇定,坦坦荡荡与赵嘉锐谈判。
赵嘉锐一本正经地列举条件:“第一、我需要每日看货,当面看、远程看或者只是看图片,都行,必须得确保自始至终都是这批郁金香。只有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兜底。一个月后,不管花开是不是对版、数量足不足数,我都认。”
“有道理。”范丁玲听得频频点头。
许一诺脸色微变,一推范丁玲,叫她别掺和:“第二呢?”
“第二、既然承担了花不对版、量不足数的风险,那么收购价自然会远远低于零售价了。”
“那你认为收购价该是多少?”许一诺直觉不妙。
赵嘉锐说:“目前我能在网上查到的花店郁金香单支.最低九元、最高二十五元。综合考虑,再折中一下,单支十三元是我能接受的最高收购价了。你觉得呢?”
许一诺犹豫了,她购入种球、水培瓶、鹅卵石和营养液就花了近七百,按照十三元的收购价,她才能得一千。也差太远了。
略一思索后,决定放弃这个蠢念头:“算了,还是现货交易吧,我对我的种球有信心。”
“行。那就还按照二十五元一支,总数八十支的约定不变。”
“没问题。”反正定金已在她手。看不看图片、加不加微信的,以后再说!
赵嘉锐伸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许一诺大方跟他握手。
范丁玲看得心服口服:“真有你的,许一诺,在寺庙谈生意谈得风生水起、头头是道的,也不怕辱了这佛门净地。”
许一诺得意洋洋地一昂头:“你懂什么!这不正应验了龙华寺求事业最是灵验?我第一笔生意这不就来了?!”
尝到甜头,劲头上来,她又拉赵嘉锐:“哎,八十支郁金香够吗?我还有百合,你要不要?”
第21章 那你求我呀
赵嘉锐侧脸看她:“找个地方详谈?”
许一诺爽快答应:“行。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边吃边聊?”
“好,听你的。”赵嘉锐一副很好说话的口气。
“行。”
许一诺很高兴,拉范丁玲到一旁商量下一站去哪儿。
“今天情人节,电影院铁定人多,也没什么好电影。不如咱们去吃泰餐?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泰式西图澜娅餐厅。”
范丁玲摇头:“西图澜娅餐厅肯定也爆满,搞不好还得预约排队,不到晚上八点都吃不上饭,那回去就太晚了。”
“那去哪里?”
吃喝玩乐无非就这几个地方。鉴于今天日子特殊,哪里的商场不是人挤人?
“反正人多的地方不行,我不要凑那个热闹。”范丁玲撂话。
也是。
许一诺愁眉想地儿,忽然想道:“要不去足浴店吧!按个摩、捏个脚,再叫个外卖,舒舒服服的,晚点开车也有精力。”
一看附近团购,人均二百五。有点肉疼,犹豫了。
范丁玲笑着摁下她手机:“别费心想了,去你那儿吧。也逛累了,去你那儿安安静静、省省心心地歇会儿。”
“这……我那儿很小的,才二十来平。”
“四个人装不下?”
那倒不是。
“就去足浴店吧。我请!”许一诺拍板。
范丁玲知道她手头不算宽裕,不愿她花那钱:“就去你那儿吧,随便买点菜吃火锅就行,费那劲儿去足浴店干嘛?”
许一诺明白范丁玲的心意,心内也是承情的,但她另有顾虑。
范丁玲逗她:“房子都不让我们去?是你房子藏着人还是脏乱差见不得人?”
“怎么可能?”许一诺立时横眉竖眼。
可以说她房子藏着人,但不能说她房子脏乱差见不得人。她最不能容忍别人质疑她的卫生习惯及时尚品味。
“我收拾得很干净的。”
“那是没有锅碗瓢盆?”
“我只是不咋烧饭,设备可是一应俱全。”
“那不得了。都是同学,没必要非得去外头。在哪儿吃不是吃?”
许一诺还在挣扎。
范丁玲又说:“我们本就是来上香的,不非得你尽地主之谊、破费请吃喝。去你那儿略坐坐、聊聊天、随便吃吃,也就走了。”
“行吧。”许一诺松口。
四人打车返回许一诺住的商住两用式公寓租房。
这里偏,远在外环,整体环境都不算好。大楼外立面灰扑扑的,入口处也是破破旧旧,电梯更是老旧,载个人,吱吱嘎嘎费劲得很。出了电梯,走廊也是又长又阴,各家各户清一色的猪肝红防盗门,门前要么放着简易鞋架,要么铺着丝圈地垫,看着大同小异。
但许一诺一开门,景致就变了。
范丁玲这才知道许一诺这次是真谦虚了。她那小租房岂止是干净,简直比样板间还精致。
门才溜个缝儿,就闻着一股香气。
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手边是一字型厨房操作台,往里是客西图澜娅餐厅,再里头一间是卧室,中间隔着一堵玻璃墙。
客西图澜娅餐厅还不小,黑色的餐边地柜上摆着不少小巧玩意儿。有矿石香薰、高低不等的烛台、放钥匙的托盘,还有白绿色系的洋桔梗簇簇插满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