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用工作?”她想了想,他好像很少早上在家。
“嗯。”陆则谦见她乖乖听话,又给她盛了半碗。
“......”顾青舟小声抗议道,“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长身体,多吃点。”
“我多大了还长身体,顶多长胖。”她大声抗议道。
陆则谦眼神微顿,想起昨晚的场面,她身体的曲线,就算在黑夜里,也很难抗拒。
他伸手拿过那半碗粥,喝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你吃别的。”
顾青舟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那碗她喝过了,而且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喝法。而且她还在生病呢。
盯着他喝了第二口,她更不好意思说出口,回想了刚才的对话,没话找话:“你今天为什么不工作?”
“因为闲。”陆则谦笑。
她也跟着笑。吃完早餐,他去洗碗,她就坐在沙发上随便翻两本杂志,都是关于地理和人文的,脑海中又想起他的公开课。
她下个星期放暑假,如果早一点起床的话,是不是可以天天和他吃早餐,一种“过日子”的想法油然而生。早忘了昨天才与他道过别,信誓旦旦要搬走。
手机震动,乔语给她打来电话,约她去射击场,她还记得上次那个“找死”的约定。在点头答应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要怎么让她?
去射击馆,她只和林颜一起,于是给林颜发去邀约的消息。可对方有采访任务,要离开两三天,只好作罢。
既然答应了,她肯定得去。接完电话转身,刚好看见陆则谦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也看着她。
“谁啊?”他随口一问,将刚接的温水递到她手上。
顾青舟:“乔语,找我玩儿呢。”
“今天?”今天的话,他大概是不同意的。
“不是今天。”顾青舟笑了笑,他比她的家长还管的宽。
“你下午一直在家?”见他没有出去的打算,她又确认了一遍。
陆则谦指了指书房,“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低头哦了一声,“我的话,要..”
“你就在家里睡觉。”陆则谦一瞬不瞬看着她,打断道。
“哦。”她低声应允,乖乖点头。
“不过我明天得回家。”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表情,她眨了眨眼,接了两个字:“......一趟。”
“去拿两件衣服。”又补充了一句。
“好,明天我送你去。”说完摸摸她的头,看着她进了房间,再去的书房。
顾青舟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躺在床上,就真的开始睡觉。
――
乔语喘着气跑到她的面前,嘴巴还断断续续念叨着:“你看......为了不让你等,我多......努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顾青舟没有多说,给了她一个“得了吧”的眼神,她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从一开始,她就以鼓励为主。态度又好语气又善,对方赢不了,也找不到茬,而且要极力避免双方的胜负欲,权当做一次无聊的消遣。果然,气氛融洽了很多。
和乔语玩了几轮,她的技术算正常,不好不坏吧,比她的羽毛球打得好点,和她肯定没得比。但她不会轻易指导她,除非她非要问。她又不当运动员,享受纯粹的娱乐就好。
乔语没想到她所言非虚,还是有些挫败。这次她看得出来,她已经在让她了,而且让得很艰难,只差没有直接脱靶了。
“你以前不会是射击运动员吧。”乔语问出心中所想,她心服口服。
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乔语在勤奋练习,她提议休息一下,今天是个大晴天,山上的风景不错,欣赏欣赏正好,罗马也不是一天就能到的。
来过这里很多次,但这次似乎是最轻松的。坐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来,有了想打把游戏的冲动。
乔语练完回来守在她旁边看,看游戏的一向比打游戏的起劲。
“你这.....技术或许还可以?”乔语也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真一般。”她诚实道,最后这一局,也输了。乔语回来了,她便放下手机,和她闲聊。
乔木和陆则谦走近,两人一起抬头,他在看着她,她只是笑了笑,没有特意打招呼。
乔木问乔语:“怎么,又输了,又赌气呢?”
乔语嘟了嘟嘴,“没有,这次心服口服。”
乔木“哇”了一声,“我们小语新学会了个成语,恭喜恭喜!”
乔语:“哥,谦哥哥,你们不知道,顾青舟上次说她闭着眼睛都能赢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乔木:“结果呢?”
乔语:“结果就是,顾青舟千不好万不好,但还剩一个诚实的优点。”
顾青舟:“......”
陆则谦跟着笑了笑,乔语被陆则谦的笑闪了一下眼,谦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爱笑的?他一向算得上不苟言笑的。
“诶,顾青舟,你真是这里的老板?”乔语找了个话题,继续和她闲聊,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
“不是。”她否认道。
“可他们说的是啊。”乔语指了指那边的工作人员。
顾青舟:“我与这儿的老板很熟而已,她想让我来招揽顾客吧。”
乔语差点被水呛到,“你?”她有些不相信,她就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接着提出质疑:“你都招揽到了吗?”
“不是有你吗?”顾青舟扬了扬嘴角,意有所指。
“.......”她确实是因为她,才来这的,还有些不好的回忆。
不想翻旧账,乔语想到个别的事情,起身去后面的包里翻找,不一会儿,拿了张唱片过来,递给她。
“有人让我给你的。”乔语吃瓜的表情,“让你务必收下。”
顾青舟看了看封面,又翻了翻背面,上面还有宋深的签名,“他出新歌了?”
乔语,“什么新歌啊,这是他出道的成名曲,多少年前的了。”
顾青舟点点头,她不常听歌,确实也没刻意关注过他,不知道应该很正常吧。
乔语:“你没听过?”顾青舟摇摇头。
乔语将唱片翻面,后面印着这首歌的歌词,和宋深一两句内心独白。她读了读,看出这是一首情歌,写年少懵懂暗恋的。
见她如此淡定,乔语不淡定了,知道这首成名曲是写给她的以后,她可比她激动多了,“你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顾青舟:“我应该非常热情?”
“那可能有点难。”乔语挠挠头:“不过我理解你,有的时候吧,一物降一物,你确实有自己的魅力,也不要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顾青舟:“......”旁边坐着个人,她敢表现得激动吗?再说都成年往事了。
乔语见她不说话,八卦道,“这么长情,是不是感动了?”
顾青舟斜睨了她一眼,“最长情的不是你吗?”
乔语:“......”这话不好反驳,好像是的。
她趁着喝水抬眼的空隙,眼尾扫了陆则谦一眼,和那晚一样,是看不见情绪的表情。又想到那晚的后续,莫名有点心慌,什么都没想就站了起来,“我去买瓶水。”
这里都是自助贩卖机,外面搭个茅草屋挡雨,累了也可以顺便在里面休息休息。她选了最远的一个,准备多走一段路。
顾青舟专注在货架上,眼睛上下左右的扫动,可选择的品类并不多,最后挑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才转身。
还好她手够稳,不然能直接就把可乐洒到他身上。
没有一秒的缝隙,陆则谦倾身吻了下来,她赶紧将拿着可乐的那只手僵硬得支到一边,也不敢使力。
他可能也知道这样的姿势有点别扭,吻得小心翼翼的,但没有间断。刚刚喝进去的那口可乐还没完全咽下去,他的舌头就伸了进来,她想,他应该也分享到了第一口可乐的余味。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谨慎着向后退了一步,但本来也没多少空间,头直接撞到了自动贩卖机上。
一身闷响以后,陆则谦放开了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轻笑,“还好吗?”
她瞪他一眼,看了看有些僵硬的手臂,“你说呢?”
陆则谦不理会她,摸着头的那只手又要往前带,顾青舟看了看外面,使了个眼色,“不合适吧。”
他倒是背对着门,但她是正对着的,外面天光大亮的,她刚刚就很担心进来一个人或者路过一个人。
陆则谦回头看了看,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扬唇轻笑,拿过她手上的可乐,目光很直接,“原来你担心这个。”
可乐在木桌上顿住,她被拉到了茅草屋的拐角,隐在阴影里。从外面看,只有一瓶打开了的红色可乐曝露于阳光下,静静立着,深褐色的液体向上汩汩。
他的吻再次落下时,她听到了那股二氧化碳溢出产生的气泡音,耳朵立刻被治愈。他的睫毛也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让人想要伸手去捉。
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他。他受到鼓舞,腰上的手一使力,她整个人就贴了上去,口中是甜腻而冰爽的可乐味。
阳光、可乐、射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夏天了。
夏天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极其特别的,对顾青舟而言,也不例外。
除了那些大家都会经历的考试与离别,她还经历了辉煌与落寞。少年宫、集训、青运会、奖牌、退役,这些也全都发生在夏天。
和每个学生一样,她曾经也很期待暑假,可以一整个夏天待在射击馆,废寝忘食,纯粹享受自我约束带来的乐趣。
退役以后,在很长时间里。夏天一到,那些记忆就会反反复复涌入脑内,比蝉鸣还叫人困扰。受不了那么炽烈的阳光,她就会将屋子里一切可以见光的地方封死,整个人完完全全沉浸在黑暗里。
那样的一两年,她也很难说是怎么过来的。只能说,还好夏天不长,让她得以活命。
“抱歉,打扰了。”紧接着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有这一刻,但真的发生了,她还是觉得很害羞,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无声的笑。
陆则谦单手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她不说走,他当然也不会说,甚至想要继续。
去了那么久,又是一起回来的,乔语要不展现点好奇,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但顾青舟刻意忽略了,若无其事地道别,说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我送你。”陆则谦跟上她,他更不管其他人的质疑。
乔语看了看两人背影,又瞥了一眼乔木,她哥哥倒是幸灾乐祸的。
“什么情况?”乔语喃喃道。
“你这么细心,看不出来?”乔木笑了笑。
乔语挣扎半晌,“我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谦哥哥喜欢顾青舟,在追她?”
乔木点了点头,绵长道:“大概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乔语遭受了一万点暴击,“那我刚刚,是不是得罪谦哥哥了?”
乔木拍了拍她的脑袋:“法制社会,他又不可能真的杀人。”
乔语:“......”这么严重啊。
第69章
◎她要不要再玩一次勇敢者的游戏◎
陆则谦开车,不是回家的方向,她有些怀疑,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伸手点开电台按钮,想用第三方的声音打破这平静。
陆则谦终于投来淡淡的一眼,调大了音量,又调小了回去。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或许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场不散的宴席,或许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一个来不及告别的同学。就如泰戈尔所说,‘有一天,终会穿过闲谈的缝隙,摇醒我昏眠的青春’,夏夜里意外相响的蝉,有没有撬动你久别重逢的心。我们今晚的主题是.”
“......”顾青舟立刻伸手关掉了电台,怎么就能这么应景。
“听不下去了?”陆则谦余光瞟了过来。
“......”顾青舟看他一眼,“只是有点吵。”
车里又安静下来,陆则谦将车停在路边。她没问,看着他进了一家花店。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束花,一束玫瑰,一束向日葵。
他把玫瑰给了她,向日葵放在后座。
“谢谢。”她笑了笑。这是道歉的意思吗?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刚才的电台,还要听吗?”陆则谦一会儿又出声。
顾青舟本来不想搭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听了吧。”
观望了一阵,依然不是回家的路,她忍不住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陆则谦:“我家。”
她轻轻点头,又想到什么,“我就这样去,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他的语气很笃定,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车开过几条巷弄,进了一个别墅区,闹市中的别墅,核心地段。她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奢侈。
车毫无阻力就开了进来。他严肃的表情,道路两旁的梧桐,夏夜的微风,都让她有些恍惚。
“来。”陆则谦右手牵她,左手抱着那束向日葵。
别墅没有人,但却很干净。空气里没有潮湿的霉味,应该是每天都有人通风。进门的右手边有一张全家福。
是年幼的陆则谦,旁边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的爸妈。“你和你妈妈长得挺像。”尤其是眉眼,都有一种让人安定的静谧。
“等我一下。”他笑笑,松开她的手,单独拿着花去了二楼。
她无事,四下看了看,有很多他的痕迹,这应该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她不敢随便乱逛,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和天气。
今晚,居然还有惊雷和骤雨。
他母亲在他年幼时过世,父亲又在前几年出了事。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好像......又从来没真的关心过他。
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她一直都按照自己擅长的来分,就算对他,她也以不僭越的借口甚少关心。
“办完了?”看着他两手空空从楼梯上下来,她收敛了自己的失落。
“送给你妈妈的?”她又找了句话。
他伸手过来拉她的手腕,她没拒绝,任由他拉着她走向一楼的露台。
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冷不冷?”
顾青舟摇头,“不冷。”
“那就这样穿着。”他夸奖道,“好看。”
“.......”谢谢两个字好像有点说不出口,而且,她穿了件南瓜色的背心,也不紧身,没什么特别的吧。
“常常回这里来吗?”她抬头问他。两人并排而坐,挨得很近。
他看上去这么脆弱,他这会儿要给她说什么,她大概都不可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