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路口重逢—— 李绵绵【完结】
时间:2024-02-23 14:43:29

  尹红梅和老陈因为七一的表演临时被老年大学留下,晚饭只有他们三个。
  乔莳月饥肠辘辘,见桌上摆着一只小蒸笼,好奇地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几只粽子。
  白艺凯问道:“端午节不是过了吗?”
  乔莳月望着厨房的陈逸翮,笑吟吟地说:“我们家一年四季都有粽子。”
  她说罢,去扒了一个粽子递给白艺凯,“这个一定要趁热吃。”
  这是陈逸翮叮嘱她的。
  可这话在他听来就两样了。
  他只觉得他们有说有笑,手里的剪子不由得一抖,竟在指节上剪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只能听到筷子和餐具的碰撞声。
  乔莳月后悔当时的决定,抬头看看两人,默默低头扒饭。
  等晚饭吃完,乔莳月正在厨房切水果,白艺凯凑过来小声问道:“月月你下周末有事吗?想不想一起去露营?”
  乔莳月刚要点头,陈逸翮低沉的嗓音却在背后响起……
第19章 . 如果跟初恋重逢
  乔莳月等了一周的投标结果,可到了周五都没消息。燕子比她着急,琢磨着要托人打听,她安慰燕子这是好事多磨,不如再等等。
  比起投标结果,周末的露营才让乔莳月头大。
  原本的露营计划因闺蜜沈玉雯的加入变了味道,意外成了各路朋友的周末聚会。这些乔莳月倒还能忍,但一想到陈逸翮和他的小尾巴她就头疼。
  她正倚着车窗琢磨,温热的风在她额上激起一层薄汗。
  窗外的风景像退格的电影胶片,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着群山,风挟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她心头这纠缠恼人的丝线倏然间淡了几分。
  沈玉雯忽然问道:“你俩真没事儿?”
  “什么事?”乔莳月笼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别乱想。”
  “哦~~”
  沈玉雯这一个字似乎有多重意思,她顿了顿又说:“你们还这么纯情呢?”
  她话说到一半压低了声音,转头看看后座,小女孩正仰着头酣睡,嘴巴微张,脸颊红扑扑的。
  乔莳月摇上车窗,瞥见后座起起伏伏的小肚子,啧啧两声道:“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圆圆还不够你操心?”
  “我可是唯一知情人,我不操心谁操心?”
  乔莳月没了话,沈玉雯如果不说,她还能继续假装今天是来郊外散心ʝʂɠ的。
  车子绕过几个弯,绿树丛中透出点点白色。等车子驶过弯路,远处乳白色的欧式别墅渐渐显露出来。这房子若在地中海是十分适宜的,此时在这山林之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沈玉雯停好车,推搡着圆圆让她赶紧起来,小姑娘赖赖唧唧却不睁眼。乔莳月先跳下路虎,没走两步手就被人握住。
  随之而来的是清凛的松木香。
  乔莳月先看见了他手上的Hello Kitty创可贴,心跟着一颤。
  她抬眼便看到了粉色特斯拉,推开陈逸翮悠悠地说:“你去帮别人吧。”
  陈逸翮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早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了脾气。
  “好久不见啊!”沈玉雯把墨镜挂上衣领,戳了一下圆圆的肩膀,“快跟叔叔打招呼。”
  圆圆敷衍地哼哼两声,跑上去拉乔莳月,“月月姐姐,你等等我!”她打开儿童手表,龇牙道:“我们拍张照。”
  圆圆肉乎乎的小手攥住乔莳月,似乎是赖上她了。
  比起难缠的甲方,她更怕孩子,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乔莳月刚去房间放了行李,就被圆圆拉着去了后院,她边跑边嚷嚷着要去抓蝴蝶。圆圆追蝴蝶,乔莳月就追圆圆,可小女孩钻进花丛就不见了。乔莳月慌慌张张跟着进去,转头却发现小女孩已经回到花丛外面。
  乔莳月刚要责备她,小姑娘就软哒哒地说:“月月姐姐,叔叔给你的。”
  圆圆递给她一个驱蚊手环,指指天幕下的陈逸翮。
  她看过去,却见何佳琪站在他旁边,眉开眼笑地不知在聊什么。
  乔莳月心里不忿,脸上却风平浪静,给圆圆戴上手环:“走吧,我们去找妈妈。”
  “不,我要跟姐姐玩。”她奶声奶气,热乎乎的小手又抓住了乔莳月。
  乔莳月无奈叹口气,心想忍忍吧,不就这一天么。
  乔莳月一直都觉得野外烧烤图的是个氛围,大家摆摆姿势拍拍照,烤和吃都不重要。可白艺凯和陈逸翮刷新了她的认知。两个男人一人一个炉子,一手扇风一手撒粉,拼完速度拼品质,俨然两位烧烤店师傅。
  圆圆吃得满嘴油光,疑惑地问沈玉雯:“妈妈,凯凯哥哥和陈叔叔都喜欢月月姐姐吗?”
  沈玉雯赶紧捂她的嘴:“小小年纪别瞎说。”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沈玉雯张罗着要玩桌游。
  乔莳月本就不喜聚会,对桌游更是没兴趣,她本来要回房间,却被圆圆抓住了衣角。她凑到乔莳月耳边小声说:“姐姐,我们两个组队吧,妈妈不带我玩。”她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朝着她扬了扬下巴。乔莳月想拒绝,无奈她小手紧紧攥着她,她只能答应。
  可没坐一会儿,乔莳月就被蚊子搅得心烦,腿上也添了不少红点子,她决定回房换条长裤。
  她放行李的时候匆匆忙忙,此时才注意到房间有个露台,这露台刚好连着隔壁,两边都摆着藤椅和茶几,带着些欧式情调。她好奇地张望,却见那边黑黢黢的,并看不真切。便换了衣服返身回了院子。
  她人还没走到天幕,就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
  “乔莳月,刚才抽到你的名字,罚酒三杯。”
  沈玉雯可不顾朋友情面,倒了满满三杯白酒。
  乔莳月还没说话,白艺凯拿起一杯就干了,“我替她喝。”
  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身子也微微打晃。
  有人跟着起哄,乔莳月只是笑笑没说话,可余光却瞥见陈逸翮突然走过来喝掉了剩下的两杯。
  乔莳月愣了一下,脸却涨红了。
  沈玉雯本来只为个气氛,眼下倒有点尴尬,一个劲儿朝乔莳月使眼色,手肘指指陈逸翮旁边的椅子,“哎呀,都是朋友都是朋友,赶紧坐。”
  乔莳月却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人还没坐下就被圆圆拽住:“姐姐,我们坐那边。”
  乔莳月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正对上陈逸翮的眼眸。他嘴角挂着痞笑,像只窥伺着猎物的狮子。他眼神追着她,直到她坐在自己身边。
  圆圆凑过去跟陈逸翮耳语,他笑着在她手里塞了点东西。
  乔莳月边抱过圆圆边说:“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要。”
  圆圆嘟着嘴:“这是小陈哥哥,他不是陌生人。”
  乔莳月冷眼看他,他却一脸得意。
  圆圆拉过他的手,似乎是在他手心里放了什么。圆圆拽着陈逸翮,那手被圆圆放在了乔莳月的腿上。她也没躲,任他落在这。那掌温隔着衣服,勾起了她的心思。
  她侧侧身子,刚好碰到他的手臂,他侧着头看她。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好像身边的喧闹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俯身捡东西,身体跟着凑过来,温暖而炙热的呼吸送出浅浅的酒气,她身子微微一怔,心跳也漏了一拍。
  “乔莳月,该你抽牌了。”沈玉雯喊道。
  她回过神,赶紧抽了张卡牌。
  “如果跟初恋重逢,还会再爱上他吗?”
  乔莳月脑子里嗡的一下,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她的脸忽地涨红了,只觉得嗓子里涌起一阵黏腻,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她伸手去拿水杯,却发现眼前只有几盘水果。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了他的酒杯。
  他期待着她的回答,被圆圆攥着的手心也满是汗。
  “可以跳过吗?”乔莳月说。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猛烈跳动的心忽然坠入了百尺冰窟。那握在手里的酒杯上明明还有她的唇印,可握在手里却冰凉彻骨。
  何佳琪娇滴滴地喊道:“啊~~好想知道啊!”
  沈玉雯大笑着岔开了话题,乔莳月庆幸手机响了,她看也没看就起身去旁边接电话。
  “Nicky,你真的不考虑回燕城?”
  乔莳月看看手机,是猎头Ada,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
  “暂时不考虑了,谢谢你。”说着她就要挂断。
  “这个工作机会真的很好,JD我马上发给你,你可以考虑看看。今年的行情你也知道,未来几年都不会好的。这个年薪是我手里最高的,如果不是你合适,我也不会这么晚打给你。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周末愉快!”
  乔莳月客套了几句便挂了,她看了眼JD,的确各方面都跟她很匹配。
  她挂了电话,此时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走出了民宿。
  白天的一切美好此时都变了模样,都化成了深沉的黑暗。群山躲藏在黑暗里,像是静默的巨兽。她只能看到黑暗中那盏幽暗的路灯,一切都有些阴森可怖。
  她看到了燕子发来的消息,说他们没中标。她边走边给燕子打去电话,彼此安慰了两句,但两人明显都情绪不高,再聊也没了话,没说两句便挂了。
  乔莳月回望着民宿星星点点的灯光,嘻闹和音乐声此起彼伏,此时她没了兴致,只觉得有些梦幻。
  她转身望着另一个方向,那片黑暗莫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步子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移动。远处微弱的路灯忽明忽暗,脚下的路也满是石子,她走了几步便心中犹豫,还要走吗?前面那么黑,还要去看看吗?
  陈逸翮那句话却突然冒出来。只看脚下,别想太多。
  至少,走到前面的路灯吧。
  她望着那微弱的灯光,手臂泛起了浅浅的鸡皮疙瘩,山间时不时会响起几声悲怆的鸟鸣。
  她走了一会儿,发现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黑暗。
  她终于站在灯下,此时回望刚才的方向,竟然有些释然。她看到那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等他渐渐走近,她才认出他的轮廓。
  她垂着眼,踢起脚边的小石头,故作镇定地等他,却瞥见有一排小蚂蚁正在搬弄地上的苹果。
  这苹果大概是果树上掉的,虽然只有手掌大小,但对于蚂蚁却成了庞然大物。
  乔莳月俯下身子,它们曲曲折折地排成一条线,一个跟着一个。
  她肩头忽然落上了一件外套,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伴着些酒气。
  “你跑这看蚂蚁?”
  “你说它们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
  她的头发垂下来蹭到了地面,她倒并不在意。
  他的手忽然穿过了她的发丝,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他轻轻拢起她的头发,拿出一个蝴蝶结发圈,笨拙地帮她扎起头发。
  她掩嘴笑他,“你怎么还偷圆圆的东西?”
  “我们做的交换。”
  “拿什么换的?”
  “不告诉你。”
  他蹲到她身边,跟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蚂蚁们还在努力搬着,她伸手帮它们挪近了那颗苹果。
  “只有我们才总去寻求意义。”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它们只是生活。”
  他望着她的眼睛,眼眸里有浅浅的亮光。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你怎么还这么喜欢给人上课?”
  他眉眼温柔,拉着她站起来:“回去吧,要下雨了。”
  “你先回去吧。”她见他不走,ʝʂɠ推了推他:“我不想和你一起回去。”
  等乔莳月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玩游戏,她扫了一圈没看见陈逸翮,便一个人回了房间。
  晚上的酒店闻起来有点像黄梅天,化不开的潮湿和粘滞感让她不舒服。她皱着眉上楼,可房卡刷了几次门都纹丝不动,那锁许是受潮了。她折回前台,那里黑漆漆的,接待员想来已经下班。
  她倚着房门一筹莫展,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流水声,她想起了那露台。
  她轻轻叩动隔壁房门,又把耳朵贴到了门上。木门的冰凉触感刚碰上耳朵,那门就从里面开了。
  她愣了一下。
  他也有些意外。
  陈逸翮赤着上身。发丝上的水珠落到肩上,又忽然换了方向转向胸膛。他修长的身躯上似乎有看不见的沟壑,引着一切都走向了一个方向。
  他单手撑着门,她只觉得那清凛的味道裹着温热的水汽涌过来,像层层叠叠的浪。
  她退后几步,转身要走,手却突然被他抓住。
第20章 . 我以为把你弄丢了
  乔莳月用手撑着一侧的脸,沉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当陈逸翮抓住乔莳月的时候,逃跑的念头只在她头脑里停留了0.1秒。
  那时他的脸红扑扑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发丝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来,似乎刚好落在她心口上,泛起了涟漪。
  他穿着灰色短裤,许是因为仓促,露出了一点点里面的裤边。
  她别过头,竟一下子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缓了缓,回过神来:“想借用一下你的露台。”
  他抿了一下嘴唇,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她却反手握住了他的小臂,拉着他就往露台走。
  他们身后的门应声关上,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他不明白,她白天那么冷漠,此时怎么又这么热情。
  陈逸翮亦步亦趋,湿热的空气让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抓住她的手,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喊道:“乔莳月。”
  他湿热的手心碰到了她冰凉的手掌,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皱着眉看她:“你为什么不回答?”
  她轻咳着去掩饰语气的异样:“没什么好说的。”
  她使劲儿甩开他,语气生硬:“你不帮忙就别碍事。”
  乔莳月搬过露台的椅子,一只脚踩上去试了试,感觉高度有些低。
  他看明白了她的操作,扳过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抱你行吗?”
  乔莳月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只觉得腰间传过一阵温热,是他的手掌。
  他抱起她,站上了刚才的凳子。她觉得是因为人类对安全的渴望,才让她伸手搂住他。
  可他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紧紧地抱住她。
  露台的声控灯忽然亮了,浅黄色的灯光在他的发丝上镀了金边,让她有些恍惚。
  她年少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她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就那么不见了,从自己生活里消失了。可后来没有他,自己的生活也如常地过。她安慰自己有人走才能有人来,可心里那小小的空间却从不留人,似乎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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