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陆不接茬，她反问她:“钟云月，你我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钟云月被问住。
她俩的矛盾自然是因付东留而起，可钟云月现在不能承认这一点。
可她要不认账，那她就没理由讨厌斯陆了。
这个人真的很有心机，很狡猾！就像她今天故意在奶奶面前装可怜，浑身上下都是心眼！
她和付东留在一起还真般配，都是垃圾！
钟云月站起身，傲慢地说:“你来找我无非是被你公公骂了，我告诉你斯陆，就算你跪下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另外，你不许再用付东留威胁我，以前喜欢他是我傻，因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根本没想清楚罢了，他就是一件玩具，我没有得不到的玩具所以执着了一下怎么了？你别觉得自己赢了我，哼！像他家那样的水准，我爸妈还看不上呢，也就你这种穷鬼爱往上凑，我才不稀罕！”
她骂得痛快，停也停不下。
“婚礼场地送你了，那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当我赏你的。”
“斯陆，我真心祝福你和付东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哦不对，贵子不一定有，谁知道你生出个什么傻瓜！”
她的话没有一句是超出斯陆预判的，因此她一点都没激动。
“你是这样的人吗？”她问。
“少废话赶紧滚！让你进我家我都嫌！”
斯陆站起身:“我今天来道歉，是因为我真的做错了事害你受委屈，我想挽回这个错误不是为了讨好婆家，只是承担我的错误。不过，钟云月，以后不要再拿西川羞辱付家了。”
“你管我！”
“钟云月，你从前对西川好就只是为了付东留吗？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会歧视自闭症患者吗？你是这样的人吗？你今天用西川攻击我，幸好是在你家，只有你我，如果你在公开场合羞辱自闭症患者，别人会怎么看你？”
钟云月气炸了:“你还敢教育我？”
“不是教育你，我是理解你。”斯陆看着别处，说，“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是多么不平等，当你毫无保留付出后，对方却不屑一顾有多伤心。”
钟云月当然不知斯陆是在说自己的亲子关系，她知道斯陆没和别人交往过，现在这样说，不过是在她面前炫耀！
她需要她的怜悯？可笑！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理解我？”
“怎么不配？”斯陆一点不生气。
她看着钟云月，说:“知道我高中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因为你嫉妒我。”钟云月是实在没话讲才说了这个原因。
斯陆笑了:“因为你蠢。”
“你信不信我让人打死你？”钟云月威胁。
斯陆不怕:“钟云月，你真的很蠢。当年你是怎么被罗丹威胁到的？是因为你顾及付家长辈的感受，不想让他们因为西川伤心不是吗？但你现在又口出恶言羞辱西川，为什么？因为你伤心了，你在保护自己。”
钟云月愣住，实在没想到，这个讨厌鬼这么了解自己。
被这样的人共情实在是……恶心！
斯陆又说:“因为付东留，你高中总是针对疑似情敌，这让你这个人显得特别可恶，但那些仗势欺人的行径到底是出自你的本心，还是被人怂恿？你爸妈有钱，好多同学的父母要仰仗你父亲存活，大家都捧着你，但他们带着你干什么好事了吗？你是人还是被利用的武器？所以我高中时讨厌你，你真的很蠢，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
钟云月被骂懵了。
斯陆继续:“现在也是。你都要结婚了，还整天记恨我，抓着罗丹不放，你未婚夫知道这些吗？你以为你的好朋友们都是在替你出气吗？她们要真为你好，就该劝你好好珍惜眼前人，你若是因为过去的事影响了现在的幸福，你觉得大家是会笑话我？还是嘲笑你？”
“你说我嫉妒你，我并不，顶多羡慕你家庭幸福，可别人未必，你猜有没有人想看到你被退婚丢尽脸面？”
钟云月彻底傻了。
斯陆:“你好好想想，我不是你ʝʂɠ的敌人，我先走了。”
“……滚。”
斯陆离开后，钟云月被妈妈叫过去。
钟妈妈因为怕女儿吃亏偷听了两人谈话，她没想到斯陆能说出她的心声。
她跟女儿说:“斯陆说的话是对的。”
钟云月当场爆炸:“妈妈你不许向着她！我讨厌她讨厌她！”
钟妈妈拉住女儿:“我没有向着她，也不会向着她。其实妈妈一直都想跟你说，是时候告别过去了。”
钟云月不想听，气得直哭。
钟妈妈搂住她安慰:“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但妈妈想问你一句，你喜欢方蔚吗？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钟云月彻底崩溃，喜欢吗？
她此刻最想见的人就是方蔚。
“爸妈不是因为方家有实力才答应这门婚事，是方蔚亲口跟我们承诺会爱你珍惜你让你幸福快乐。宝贝，你听话，不要错过眼前的幸福，好吗？”
钟云月不哭了:“真的？他亲口说的？”
“是。”
钟云月立刻收拾好跑去找他。
钟云月满腹委屈想倾诉，但见到方蔚，说出口的却是:“我的婚礼要比斯陆的盛大一万倍才行。”
方蔚笑着答应。
钟云月又解释:“我不是因为……我是……反正我不是因为还喜欢付东留才这样比……我是真的要把斯陆比下去才行，她太嚣张了，快欺负死我了！我真的好讨厌她！”
“好。”方蔚比她大四岁，很稳重的，此刻却陪着她幼稚。
他跟她咬耳朵:“她的婚礼不是在咱们酒店办吗？所有细节咱们都一手掌握，绝对比过她。”
钟云月破涕为笑，突然就不委屈了。
妈妈问她和方蔚在一起时是否开心？钟云月很开心，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神奇地忘掉一切不开心。
“我妈跟我说，你跟她说……”
“喜欢你。我爱你。很想拥有你。”
钟云月扑到他怀里，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乌有。
斯陆再嚣张也没用，她肯定过得比她幸福，她确定。
斯陆知道她等不到钟云月的主动和解，因为她很傲娇。
斯陆也傲娇，所以她也拐着弯试探钟云月。
她给她发微信。
“看看你的婚纱。”
钟云月正愁没机会晒斯陆一脸，虽没回复，但把朋友圈权限打开了，里面有她试婚纱的记录。
百万造价的定制，光珍珠就镶嵌了十八万颗，要不是她考虑上身重量，镶五十万颗也买得起。
见世面去吧你！
五分钟后，钟云月收到斯陆对她婚纱的评论。
“还可以。”
钟云月无语，穷人是这样维护尊严的。
斯陆私聊她:“婚鞋看看？别跟我撞了。”
钟云月:“你的婚纱多好看我看看呢？”
斯陆:“还没缝好。”
“去淘宝买现成的啊。”
“啊你是淘宝买的啊？那我评论错了，相当可以。”
钟云月去翻她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你屏蔽我？”
“不好意思，开了。”
“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你穷酸我知道。”
“没你穷酸，婚纱淘宝货。”
“你才淘宝货！”
斯陆及时打住，钟云月这个人其实很简单，能这样和她聊天，就是放下了，斯陆不会逼她低头。
她把自己在网上收藏的私人订制手捧花设计图合并转发给钟云月。
“你有这品味吗？”
别说，钟云月还真看上她选的风格。
斯陆说:“要吗？不过这些设计都很平价，一千出头，你应该看不上吧。”
钟云月:“不需要！”
斯陆:“我也没见过实物，不知道婚礼现场会不会散开。你婚期近，要不我让人明天给你送几束过去，你试试效果。”
钟云月过了一小时才回复:“没空，我和我老公出去玩了。”
斯陆彻底放心。
“真听话。”她故意说。
钟云月抓狂:“你滚！谁听你的话？是早就定好的行程！”
“你别急。”
“滚啊！”
“啧～”
第111章 爱是乌龟王八蛋（四十）
因为斯陆对钟云月的劝告，钟妈妈对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再加上自那晚之后，女儿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人生上，整个人都变得开朗明媚了起来。
钟妈每天看着女儿像一只快乐的小小鸟一样进进出出，先前对付家那点不悦便也烟消云散了。
有一日，钟妈在西图澜娅餐厅偶遇斯陆和付家奶奶。
她主动打招呼不说，还问起斯陆的婚期，说喜帖印好了记得给他们两份，她和丈夫，钟云月和方蔚都要去的。
斯陆转头就给钟云月发微信逗她炸毛。
钟云月现在总是骂她，把“滚”挂在嘴上，斯陆不生气，她很了解钟云月的脾气，只是傲娇不想服软罢了。
人际交往方面，斯陆是有天赋的。
付钟两家关系融冰，最开心的就是付志恒。
他本不在乎和钟家关系恶化，毕竟是自己儿子惹的祸，他没什么可说。
但斯陆能主动化解这一矛盾，还解决得这么漂亮，代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为付家儿媳妇的责任，也让付志恒看到了她的能力。
付志恒很欣慰，对斯陆产生了同为一家人的认同感。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一个儿子的他，心底是非常希望儿媳妇能帮着付东留一起撑起家业的。
当然，这些话他以后也不会对斯陆明说。
不过只要她做得好，付志恒不吝啬奖励。
他当着全家的面给了斯陆一张副卡当零花。
斯陆一时不好意思拿，付东留替她火速收下，说今晚就出去吃大餐给这张卡开张。
奶奶知道斯陆得到付志恒认可有多不易，她想着趁热打铁，便把斯陆拉去一边，交代她筹办付志恒的生日。
斯陆没想别的，就觉得刚拿了人零花钱，给人筹备生日会也应该。
时间紧迫，斯陆跑去问寿星。
“爸爸，奶奶说在家里给您过生日，是在这还是去去您那啊？”
付志恒有点发愁，他真不想过。
“就在这吃顿饭吧。”他说。
斯陆见他不是很热情，问:“您是想生日那天去看妈妈对吗？”
付志恒还真有点不还意思跟小辈承认。
斯陆又懂了。
她把信用卡掏出来，说:“我知道了。奶奶很想热闹一下，那就我和阿牛带奶奶出去玩，爸爸就去谈恋爱吧。”
她说完就走了。
付志恒被她谈恋爱的说法逗得笑了半天。
他开始觉得家里有个女儿确实不错，很多事上都比儿子更细腻些，比如奶奶就被斯陆照顾得很好，让他放心。
生日当天，他俩安排了丰富的娱乐节目，陪着奶奶玩了一整天。
老人家平时都要午睡的，但因为太开心，一点不觉累。
晚饭后，奶奶提议去找寿星，斯陆和付东留本来就打算去贺寿，便提着蛋糕去了。
一家人来到疗养中心，付东留把住在后面的西川也接了来。
寿星本人正在给文玉弹钢琴，见母亲大老远找来，他挺愧疚，于是很配合地切蛋糕许愿。
斯陆小时候学过琴，不过她久不练习，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她坐在那乱弹几下，西川却能顺着创作出美妙的旋律。
奶奶一歇下来却觉出疲惫了，她一时不想动弹，决定休息会儿再回家。
文玉安安静静地睡着，大人们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说话，斯陆和付东留西川端着蛋糕坐去外面廊下吃。
斯陆是不吃奶油的，全都拿来折磨付洁癖。
付东留开头还能忍，后来没忍住，跟斯陆打了起来。
西川视若无睹，丝毫不受干扰。
斯陆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见西川那般沉浸，觉得西川简直是天才。
俗世纷扰根本就无法扰乱他的思绪，这种境界令斯陆感动又羡慕。
“阿牛！你有没有觉得，或许我们才是病人？”她休战。
付东留双手并用擦脸上的奶油:“什么病人？”
“我在想，或许自闭症患者根本就是参透了人类社会的无聊本质所以才呈现这种状态，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健康人，一辈子都在追逐俗世的友情爱情亲情和物质这些狗屁，简直愚蠢！其实我们才是病人吧！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你我都病了，西川哥是为数不多的天才！他是真正清醒的人！”
付东留知道她为何感慨，他不想顺着她钻牛角尖。
“不对。世界不是精神病院，是一个巨大的王八池，由着你在里面扑腾！”
“找打！”斯陆扑过去。
付东留笑着抱住她:“好了好了，头发都乱了。”
斯陆的头发已经可以扎起来了，她在头上别了两个珍珠发卡。
付东留给她重新扎好，又把另外一边取下来。
“干什么？”
“都放到左边好看，不对称的美。”
“你还懂这个呢。”
“别动。”付东留在她头上别了个“八”字。
“我看看。”他把她的脸转过来亲一下，“超漂亮。”
斯陆靠住他胸膛叹气:“阿牛。”
“嗯？”
“我自闭了。”
“那我负责让你开心起来。”
“哦，那你去草坪打个滚给我看看。”
“别说屁话。”付东留捂住她的嘴。
斯陆拉开:“你不爱我。”
“我爱你。”
“ʝʂɠ呜呜呜……”斯陆假哭，“你不爱我。”
付东留低头看看她，走廊的光线打在她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柔和。
“这儿光线真不错，起来我给你拍几张。”
“拍好看点。”
付东留把斯陆的自拍杆拿出来拉着西川一起拍照，三人并排坐着，拍个不停。
奶奶在屋里透过玻璃门看到这幅画面，心里真是安慰。
她笑着跟儿子说:“我这孙媳妇真不错，又孝顺又贴心，有她陪着东留，小玉也会放心的。”
付志恒看着妻子笑笑，并不说话。
奶奶劝他:“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呆着，多让孩子们陪陪你，别让我担心。”
“是。”
回家的路上，斯陆收到钟云月的微信。
